“飯後一口煙,快活賽神仙!”
饒廷選雙抽過一口煙,長長把煙氣呼了出來,朝着自己最依賴的兩員戰將畢定邦與範高翔說道:“你們要不要也來上一口?”
畢定邦卻是笑了:“總鎮,咱們是廝殺場上的人物,這鴉片煙還是不要碰的爲好!”
漳.州鎮總兵饒廷選聽了這話,卻是淡淡笑了一句:“人生在世,還是多享受得好,我這半輩子廝殺,也不過搏了這點微名而已,再往上走,也就是一省提督到頂了,不過老畢,你督促下兄弟們,辛苦們,早點趕到浙中,與紅賊決一死戰。”
這位吸着鴉片煙的將領,正是福.建漳.州鎮總兵饒廷選,這一次增援浙省的兵力,是以他統帶四千名閩勇入浙,不過畢定邦卻是有點奇怪:“總鎮,咱們向來的習慣,是該慢的時候就慢,該快的時候就快,咱們軍餉末至,何需如此性急!”
這是綠營兵的傳統,不過饒廷選自己有自己的道理:“沒錯,那是平時的習慣,不過這一次赴浙,情況不一樣,咱們福.建人得給福.建人一個面子,王雪軒在何根雲面前最得寵信,這一次又特意寫了血書給我,我得給他一個面子。”
王雪軒便是王有齡,他是福建侯官人,與饒廷選是同鄉,在歷史上就有很深的關係,在另一個時空,王有齡與饒廷選可以說是互爲表裡,王倚饒爲長城,饒依王爲靠山,一爲浙.江巡撫,一爲浙.江總兵,最後一起敗亡。
這饒廷選雖然是一位綠營將領,但是卻是最講鄉誼,在另一個時空的咸豐六年,他打出人生最輝煌的一役――馳援廣信。
當時廣信並非是他的防區,他也沒有責任增援廣信,但得得了福.建同鄉沈葆楨一封血書之後,因爲沈知府不但是他的同鄉,沈知府的妻子林夫人是林文忠公則徐的女兒,也是他的同鄉,他就冒死趕去支援,並獲得一場大捷。
他告訴自己最信賴的畢定邦與範高翔:“咱們出門在外,坑誰都可以,就是不能坑老鄉,讓們加緊行軍,力爭儘早與紅賊接陣!咱們要對得王雪軒這個老鄉啊!”
只是這兩員戰將卻說道:“如今正值六月,烈日當空,行軍不易,只有清晨和傍晚可茲利用,除非總鎮肯拿出一批犒賞來!”
“那有什麼關係!”饒廷選笑了:“讓弟兄們加緊點,到了處州府城,我給大家加發半個月的軍餉!”
他還是重複了那句話:“我想王雪軒也不會在這方面坑了咱們吧!”
這說的是一句實話,王有齡自然不會虧待他們,但是他們首先要把保存住。
……
臨.海城。
作爲臺.州府城,這裡一直是整個臺.州的行政中心。
冼拿出任臺.州留守司令官已經有些日子,這軍事上的業務也慢慢上手起來了。
他仍然保持持着一位技術軍官的特色,在地圖上用新購買來的鉛筆標註着一個個數字:“諸位,現在全臺全部的五十三個鄉,都已經設置鄉兵排,共有鄉兵兩千一百七十三名。”
這是洗拿上任以後抓的第一項重點工程,要求每個縣都設置鄉正,並組建有力的鄉兵排與基幹民兵連:“除了鄉兵排之外,全臺共有四十一個基幹民兵連,有些鄉之所以不能組建好基幹民兵連,也是幹部的問題!”
不是因爲幹部太少,而是因爲自我推薦的土豪太多了,在柳暢與洗拿的規劃之中,現在不允許組建團練了,而是分成了鄉兵、基幹民兵與普通民兵三種類型。
鄉兵作爲脫產武裝,是各鄉治安與警備的核心力量,洗拿歡欣鼓舞地說道:“全臺五十三個鄉兵排裡面,我可以明確地說,有百分之七十的鄉兵排是靠得住的,是我們依賴的力量!”
那裡面馮思賢同意這個判定:“沒錯,雖然說我們黃岩縣的鄉兵戰鬥力不算強,但是我可以向老洗你保證,每個排都靠得住。”
鄉兵排的幹部,大半是虹軍派遣出來的,而剩下的幹部與骨幹之中,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都是鄉間一向忠誠於虹軍的士紳,甚至到了要求必須有子侄在善葉軍校與虹軍中服務的程度。
在這種情況下,鄉兵就成了虹軍深入臺屬各縣的觸手,唯一進展不大的是玉.環.縣:“符聞道那邊的鄉兵排,大部分沒掌握在符知縣手裡,葉娘娘,我相信葉娘娘你手下的鄉兵排也可以靠得住。”
葉語蝶應了一聲:“我手下的鄉兵,絕對沒問題。”
鄉兵之下就是民兵了,實際就是傳統的團練改編而來,但是柳暢根據現代的經驗,將其劃分爲基幹民兵與普通民兵,基幹民兵可以說是真正的骨幹,半脫產性質,隨時都可以拉出來作戰。
現在象黃岩、太平這樣的“先進縣”,只要虹軍任命的知縣一聲令下,可以動員兩千名基幹民兵和普通民兵參戰。
而且基幹民兵,特別是基幹民兵連的軍官有着許多特殊的待遇,以致現在鄉間有許多傳統的士紳階層開始爭奪基幹民兵連、排的關健位置。
在傳統的清代社會裡,想要上升的途徑很狹窄,大抵只有科舉與捐輸兩途,但是科舉之路難於登天,捐輸得到的功名往往只是一個虛銜而已。
因此許多讀書人與土豪格外注重這個基幹民兵連連長的位置,認爲得到這個一個位置,自己就可以在鄉里揚眉吐氣了。
現在洗拿就爲剩下的十二個鄉基幹民兵連長煩着,雖然他任用幹部的基準是以數字來衡量,但是每個鄉都有三四個侯選人在爭,他一時間覺得難以決斷。
更重要的是,基幹民兵的可靠程度弱於鄉兵:“如果說鄉兵有百分七十是絕對可靠的,那基幹民兵的情況就反一反了,百分三十是絕對可靠!”
這並不是剩下的百分之七十不可靠,而是其中多數是騎牆派,那邊高梁材作爲一府知府也補充了一句:“現在臺州的治安形勢雖然好轉,但是政治性的匪團反而增多了!”
“政治性”是他從柳暢與虹軍這邊學來的新詞語,現在高梁材已經用得很熟練了:“咱們必須着重剷除這些政治性匪團。”
所謂政治性匪團,實際就是指那些與虹軍作對的潰勇、民團與其它武力,自從柳暢率主力西征之後,他們就蠢蠢欲動,隨時準備組織暴亂。
“殺人!”洗拿一向喜歡使用精確的數字:“全臺郡殺二百人都不用怕!”
大家已經明白了,這個二百人的數字,即是最低數字,也是最高數字,洗拿的這點惡習一直沒改,就是先制訂目標,然後精確地完成他。
不過大家最關心還是寧波府與紹興府的情況,因此施退季就詢問:“寧紹兩府的清妖現在形勢如何?”
洗拿答道:“都是招募壯勇,企圖與我臺.州府對抗,但是寧.波紹.興兩府一向風氣已開,向無募勇之例,寧.波賴布興有、布良帶兄弟,紹興府可恃之勇,唯有餘姚謝氏之勇。”
兩座數百萬人口的大府,可以依賴的壯勇居然只有兩支而已,而且數目最多不過千餘,可想糜爛到什麼程度了。
不過那邊洗拿還是提供了一個情況:“不過諸.暨縣新近有一支政治性的匪團出現,值得我們注意。”
“是什麼匪團?”高梁材知道所謂匪團就是團練,既然有執意反抗虹軍的團練出現,就必須關注。
“包村包立身!”洗拿告訴大家:“這支匪團很特殊。”
“怎麼一個特殊法?”
“自稱遇仙神授,得一寶刀專誅點檢僞天子!”
點檢僞天子,很明顯說得是柳暢,因此在座的軍官與地方官員都決定重點關注這股匪團:“值得注意。”
“這股匪團創立時間不久,但是迷惑力甚強,現在已經有數百之衆,而且我臺郡前往依附土匪不少。”
柳暢攻入臺.州府,自然有許多利益受損之輩,他們無力對抗柳暢與虹軍,在聽聞包村包立身神蹟降身的傳言,紛紛攜帶槍械金銀前往投效,一時間包村聲勢大壯。
那邊符聞道倒是有進取之心:“要不要我們先動手拿下紹.興府,省得養虎爲患?”
葉娘子卻不同意這樣的判斷:“現在要進攻寧紹,首先得在海路上獲勝,海路不勝,我們後路隨時會遭到布氏兄弟的抄擊!”
高梁材也表示同意:“何況檢點西征之前已經交代過了,我們最緊要的是守住臺.州府這一後路,只要臺.州府守住了,一切都好辦。”
但是洗拿雖然是個技術人員,卻也有些小聰明:“打寧紹兩府,此是下策,我們現在纔剛剛把鄉兵與基幹民兵建立個框架來,沒有這麼大的力量拿下兩座府城,如若北進,不如往東!”
他說的是象.山縣,自然虹軍拿下海.寧.縣之後,象.山就成了一塊飛地,在陸地與寧波隔絕了,在這種情況下,進攻象.山自然成了洗拿心目中最理想的選擇:“何況我這裡還有十二個民兵基幹連連長的人選沒定下來,我已經想好了,這次誰表現好,誰就是連長。”
他已經想清楚了,只要拿下象.山,台州府在陸上就可以穩如泰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