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風
對於這個建議,霍虯從善如流:“沒錯,是到了下決心的時候了!”
什麼是該下決心的時刻,那就是現在了。不管在南昌城下付出多大的犧牲與代價,對於第二師來說都是值的,那代表整個江西省都屬於他們,對於霍虯來說更是意義重大。
他的語氣很剛毅:“哪怕死傷一個步兵團,也要讓清妖記住,不要與我們第二師在野外抗衡。”
現在湘軍的佈防,總體來說是雖然是依城野戰,但是大部分的清軍都佈防於南昌城外--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在這個時空的城市攻防戰,城外的據點攻防往往是關健,何況一旦要直接進行城市攻防戰鬥,就要焚燬幾千戶甚至幾萬戶的城關,對於任何一個城市來說,這都是不堪承受之重。
而且湘軍確確實實是築壘扎壘的好手,這城外無數營壘都是他們用心構築起來,如果論堅固與抗擊炮火打擊的能力,不比南昌城的城牆差上多少,而且一旦放棄外圍,那代表着整個城市已經完全被封鎖,無法得到外援,因此湘軍的主力仍然是佈防於城外。
但是對於第二師來說,這就是機會,力求在城外殲滅清軍一部,只要殲滅一兩支有份量的湘軍,湘軍的城外防線就不戰自潰,而陸子云已經想到了自己的對手:“我們可以解決劉長祐,這一回是不能放過這個老對手了。”
劉長祐部與第二師的戰鬥已經持續了幾個月之久,在這幾個月之中雖然佔了第二師幾個小便宜,但多數時候都是在第二師受挫甚至重創,如果不是撫州戰役中第二師沒盯緊劉長祐部,或許那時候劉長祐軍已經被第二師全部殲滅了。
即使如此,現在的劉長祐部也只能算是被第二師殲滅性打擊過一輪的部隊,他們在撫州的幾個月之中,損失大半兵力,雖然經過幾次整補。但是入贛時的六千兵力現在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士氣也相當低落。
對於打劉長祐這個老對手,第二師是不用動員,可是直接投入戰鬥。霍虯同意了這樣的判斷:“劉長祐只剩下不到三千人,火炮輜重盡數在撫州被我們所獲,可以說是南昌湘軍最弱的一支,我們打他沒問題,我就找瞿軍長談這個問題!”
只是對於他與瞿傑的談判結果,陸子云有點不大看好:“瞿軍長現在這個四平八穩的佈局,未必肯爲我們師變換一下格局。”
事實上不是變換一下格局那麼簡單。雖然說第二師有三個步兵團和一個新組建的獨立團,但是後方的五個州佔去了很多兵力,因此現在在南昌城下只有第二師的兩個步兵團與師直屬隊而已,雖然比起劉長祐來說有着絕對優勢的兵力,但是要想一次性殲滅劉長祐軍,卻必須要有第一師與其它部隊的支援。
而云天縱的看法卻不一樣:“我覺得瞿軍長一向好說話,應當會同意我們先滅掉劉長祐。”
而事實上,兩個小時後回來的霍虯臉上帶着一絲潮紅。他大聲說道:“讓弟兄們準備動手,要準備付出相當犧牲,但是不管多大的犧牲。這都是我們第二師該付出的代價。”
陸子云吃了一驚,他問道:“瞿軍長同意我們打劉長祐了?”
霍虯的答案有些出人意料了:“瞿軍長同意全軍動員起來,由我們第二師負責主攻,但不是打劉長祐……”
“不打劉長祐?”雲天縱插話說道:“如果算城外與我軍對峙的清妖,就數劉長祐最弱!”
“正因爲劉長祐最弱,所以不打劉長祐,先把最硬的骨頭捏碎了!我們打李續賓。”霍虯答道:“瞿軍長說如果我們二師不願意主攻的話,一師來主攻!”
雲天縱倒是笑了:“標準的龍槍營作風,瞿軍長在龍槍營這麼久,也有這樣的驕氣了!”
沒錯。這就是標準的龍槍營作風,標準的龍槍營幹部氣質,在不知不覺之間,瞿傑也被龍槍營這個集體所同化,作出的判斷與龍槍營的氣質完全相符。
陸子云也說道:“是啊……龍槍營的驕傲,咱們與第一師的差距。也就在這麼一點上。”
不管第二師對於第一師出身的幹部有什麼非議,但是第一師的幹部,確確實實比第二師有着更多的自信與驕傲。
在他們的眼底,南昌城下這兩三萬清軍都不過是一個數字而已,第二師想着怎麼先把最弱的敲掉,最強的敵軍失去了友軍的支撐,自然就顯得弱勢了。
但是第一師幹部的看法不一樣,無論敵軍如何,在他們眼前都是一堆等待解決的數字,那麼最明智的決定就是把最強的一支敵軍解決掉,只要把最強的一支敵軍解決了,其餘的清軍自然是膽戰心驚,不戰自潰了。
不管喜歡不喜歡這種風格,霍虯與第二師的幹部都必須接受這種風格:“李續賓部衆至六千人,兵力最多,又是轉戰經年,在贛湘軍之中歷史最久,又最爲勇悍,可說是曾妖頭的頭等王牌,如果將其殲滅,等於是打斷了曾妖頭的肋骨。”
何止是打斷了曾國藩的肋骨那麼簡單,那簡直是把在贛湘軍的靈魂都要打掉了,因此雲天縱當即說道:“殲滅李續賓,則可不戰而得南昌。”
他實在想不出如果李續賓部被虹軍殲滅,曾國藩還有什麼勇氣繼續堅守南昌城,而陸子云問的更急切一些:“雖然敵我兵力相對,但是這一仗我們打了,什麼時候動手!”
霍虯給出了答案:“再等兩天,檢點給我們派了兩個用來攻城的重炮兵營,馬上就能到位了,只不過這兩天……”
不用他吩咐,雲天縱與陸子云都明白,這兩天絕不能鬆懈。
……
如果這個時空有航拍的話,那麼在空中看湘軍的營壘,那簡直就是蜂巢一般,但實際上還有更爲複雜一些,要知道湘軍“結硬寨,打呆仗”的傳統已經把中國傳統的龜縮流發揚到了一個極限。
他們每天的前進速度只有二三十里,絕不多行軍,但是每天他們都忙碌於築營之中,只需要很短的時間他們就如同工蟻一般築出蟻窩一般的工事,讓對手根本無法攻破這樣的防線。
何況李續賓在贛江之濱的築營已經持續了多日,湘軍中的長夫日夜不息,將眼前的八座營壘築成了徹底的立體防線,不僅有着傳統的壕溝、長牆、望樓、拒馬、土樓,還有許多類近於西方的戰守設備,更不要提到處都佈防了障礙與暗溝,而且到處都是鳥槍與擡槍的槍眼,許多地方還架設了炮位,不但有中式的劈山炮、行營炮、將軍炮,而且還有湘軍從廣東進口的洋炮。
更不要提江面有內湖水師的戰船接濟助戰,附近又有湘軍部隊緊鄰,甚至可以用火炮形成交叉之勢,按照李續賓自己的說法就是:“紅賊便是拿幾萬斤的大將軍炮也轟不開咱們的營壘。”
這可不是空談,另一個時空李秀成攻打雨花臺的時候,可是動用了大量西方重炮,但是對於湘軍深達數層的工事始終沒有好辦法,最後以失敗告終,而現在的李續賓更是自信滿滿。
要知道,他已經嘗試過,無論是已方裝備的劈山炮、行營炮,還是洋炮,對於自己營中修築的炮臺、土樓等重型工事的威力都可以低略不計,何況自己營中糧支半月,火藥器械可支一月,軍餉亦無憂。
但是這樣的信心伴隨着虹軍的滲透行動而變得黯淡起來,雖然不知道敵軍的意圖是什麼,但是李續賓這員老將敏銳得發現,在自己營壘羣前的虹軍數目多了起來,而且他們不但試圖深入自己的營壘,而且還在企圖割裂着自己與其它各支湘軍的聯絡。
對於這一點,李續賓第一時間作出了反應,他隨時準備掌握着兩個步營的湘軍,並隨時投入反擊,只是虹軍投入的偵察兵力越來越多,而且還伴隨着不少米尼步槍手的出現。
米尼步槍這種跨時代的武器讓湘軍的反擊戰術成了笑談,虹軍現在不僅僅佔有射速上的優勢,甚至還佔據了射程上的優勢,很多時候敵軍的米尼步槍手在半里之地就敢於開火而且還能取得戰果。
這些潛伏在湘軍軍營附近的米尼步槍手往往是虹軍偵察分隊的核心,他們雖然談不上是百發百中的神射手,但是很快就截斷了李續賓部與其它湘軍的大部分聯絡,甚至讓取水與砍柴成了一件危險性極大的工作。
而李續賓果斷地決定出營與這些紅賊的斥侯一戰,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一個事實,那就是湘軍這種部隊如果脫離了營壘與野戰工事,在野外與虹軍這樣火力佔有絕對優勢的敵軍交戰,那絕對是一件自尋死路的事情,兩個營的清軍離開營壘才一里地,已經陷入了虹軍米尼步槍手與西洋快炮的多重火網之中,如果不是李續賓見機快,絕不是折損六七十人這麼簡單了。
只是李續賓已經聞到了紅賊的意圖,他們就是就是朝着他李續賓這六千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