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坐在蒲團上裝模作樣的打坐煉氣的厲風,朱僖很是不可思議的露出了一絲譏嘲的笑容:“厲主管,你平日裡吃喝嫖賭,外帶半夜出門去打悶棍拍磚頭,要說你要做大明朝天字一號的殺人魔王,我朱僖是絕對的相信了。可是,你居然告訴我,你在學白雲老道的那一套,在打坐修道,這,這。。。簡直就是吃人肉吃紅了眼睛的老虎說,他要學禪宗嘛。”
厲風也不多說,彈指射出了一道早就畫好的符菉,然後嘴裡低聲唸叨了一聲,頓時那符菉在空中無風自燃,緊接着,一股子很強的風暴席捲了整個靜室,把朱僖的頭髮、衣服吹得胡亂的飄動起來。那風吹拂了一陣,在室內捲起了十幾個小小的龍捲後,慢慢的消失了。
朱僖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很認真的問到:“這個,白雲老道的那一套,還真有用麼?”
厲風眼睛一翻,笑嘻嘻的說到:“我是天才。”
朱僖含糊不清的咕噥了幾句,大意就是厲風太不要臉之類的言語,然後他才說到:“小李子告訴我,說你這三天一直都在修道,差點沒嚇死我,以爲你中邪了。好端端的,學什麼道啊。唔,閒話不說,現在江南江北,已經是謠言滿天飛了,天下人都知道我們燕王府被逼得每天只吃一頓飯,連菜市都不能去了。嗯,總之現在在謠言裡,我們燕王府比那大旱後的災民還要可憐呢,還要做什麼?”
厲風盤膝坐在蒲團上,右手託着下巴,左手輕輕的拍打着大腿,突然邪異的笑了起來:“很簡單,刺客。唔,後面三天的晚上,會有大批的刺客,源源不斷的去刺殺王爺和殿下你。我們燕王府如今守備疏鬆,因爲我們的軍隊已經全部被調去守衛我們的百姓了,所以王爺自己身邊沒有任何得力的人手看護。”
朱僖的眼睛亮了起來,他激動的說到:“而那謝貴他們,一個個就在旁邊看熱鬧,拿着八千多人的軍隊,卻不顧父王的死活。。。唔,我們還可以暗示天下的百姓,那些此刻就是謝貴他們派出去的,是不是?”
厲風奸笑:“不僅僅這樣,王爺還在刺殺中被捅了十幾刀,嗯,就說王爺現在只剩下一口氣了,我們正在滿天下的找靈藥救王爺的性命呢。騰龍密諜的那些探子可要會說話一些,告訴他們,要讓天下百姓都開始思考一個問題:爲什麼一個對大明朝忠心耿耿的王爺,在自己重病的時候,沒有一兵一卒去保護他呢?王爺的軍隊,可是爲了大明朝的百姓,全部都給調派出去了,而朝廷直接指揮的軍隊在哪裡?”
朱僖轉身就走,走了幾步後,他突然又跑了回來,很認真的看着厲風說到:“厲主管,我突然想到,要送給你一個很形象的名字。”
厲風翻翻眼睛,突然笑起來:“您說?”
朱僖陰笑了幾聲:“狗頭軍師。”說完,朱僖嘻嘻哈哈的轉身就走,一邊走,他一邊叫嚷着:“小李子,小李子,你去哪裡了?給我滾出來,快,快,聽說有刺客要謀害父王,我們可要都小心準備着了。從軍械庫調五百把勁弩出來,都給我分配給王府的護衛,快點,你敢偷懶的話,我就把你的大腦袋都給割下來。”
厲風嘿嘿的笑了幾聲,一揮手,靜室的房門被他的潛勁關上,他又開始仔細的琢磨起白雲老道的那一套道法和武功相結合的法門來。他已經決定了,要在半年內,逐步的使用白雲老道的那些法術,讓所有的人都習慣他能夠使用法術這個事實,這樣他保命的本錢可就多了不少了。如果不是小貓實在不象一個法師,厲風還準備讓小貓也如許的表演一番的。
夜深,漆黑的風呼嘯着捲過了燕京城的大街小巷,無聊的把一團團的熱氣從這裡搬運到那裡,然後原本的地方就被更大的一團團的熱風給籠罩了起來。風越吹,天氣就越熱,整個燕京城都彷佛被放在了蒸籠裡面一樣,那些在自己後院里納涼的百姓,目光呆滯的坐在涼蓆上,拼命的搖晃着只能讓自己的汗水更多的蒲扇,低聲的問候着這該死的天氣。
大搖大擺的,很是囂張的,一行七十多人的,渾身籠罩在黑色紗巾中,只有一對眼珠子露出來的彪形大漢手持三尺大刀,就這麼公然的行走在了大街上。此刻原本的八百城防軍都已經到了謝貴的手下,大街上根本就沒有一個巡邏的士卒,只有那些還在大街上逗留的小孩子,被嚇得號哭起來。那些做父母的出門喝罵自己大哭的孩子,然後自己也發出了驚恐的叫聲,抓起了自己的孩子就衝回了自己的家。
半個燕京城都騷動了起來,而那引氣騷動的黑衣人一行,則是晃悠悠的走到了燕王府的門口,大吼了一聲:“燕王朱棣,你還沒死麼?”然後他們就點着了火把,把一桶桶菜油倒在王府的圍牆上,最後再放上了一把火。於是從遠處看上去,這燕王府整個的都籠罩在了火光之中。唯獨讓人奇怪的就是,燕王府內也有人把一桶桶的油給潑了出來,似乎唯恐火勢不夠大一樣。
厲風不知道,到了後世,西方有個姓希的人也玩了這麼一手,把他們那裡叫做國會大廈的樓房給燒了個稀爛。
‘轟隆’一聲,燕王府的大門被一小包炸藥給炸飛了出去,七十幾條漢子揮動着刀子,雄糾糾氣昂昂的衝進了王府。他們的刀子不斷的朝着那些有氣無力的揮動着兵器衝上來的王府護衛身上砍去,於是那些護衛就很配合的慘叫了一聲,立刻丟下兵器倒在了地上,隨後一碗碗的雞血、狗血什麼的就自己噴在了身上,看起來似乎他們的身體都被巨石壓過一樣,整個身體的內的所有血液都被榨了出來。
坐在王府大殿的臺階上,厲風嘆息了一聲:“畢竟都是一羣不專業的,打劫都演得這麼差,下次應該把蒼風堡的那一羣人弄來。”
站在厲風身後的任屠任大宮主有點看不下去了,他嘆息了起來:“這些人,也叫作殺手麼?他們簡直就是在侮辱殺手這個職業。什麼叫做殺手?殺人於無形之中,這纔是殺手的最高境界。可是看看這羣后生晚輩,他們這個叫做明火執仗,他們這個叫做土匪進村。”氣惱的跺跺腳,任屠身體化長虹遁去,懶得再看下去了。
厲風嘆息了一聲:“您老爺子的要求還真高啊,這羣人本來就是演戲麼,又不是真的拼死拼活的,何必呢?不過,不要說你這個殺手的祖師了,我這個兼職的殺手也看不下去了,實在演的太差了,差勁,差勁,差勁啊。。。喂,你們嚎叫的聲音有力一點好不好?起碼一個人臨死前,那嗓子可以讓半個燕京城聽到的。”
於是立刻的,那潮水一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斷的響起,不是半個燕京城,而是整個燕京城的百姓都聽到了這可怕的聲音,頓時一個個都在家裡,不顧這麼大熱天的天氣,用被子矇住了自己的腦袋,瑟瑟發抖起來。有些膽氣足的也湊到了燕王府的門口,剛剛看到十幾個王府護衛被打翻在地,血流滿地的景況,立刻就被朱任帶領的蒙面人從後面用碗口粗的棍子打翻了過去。而品格惡劣的朱儀,則是把手伸進了這些百姓的懷裡,把他們身上的最後一個銅板都給掏了出來。
一個滿臉黑鬚,手持六十斤大鐵椎的大漢大步的走到了厲風的面前,行禮到:“厲大人。”
厲風點點頭:“張玉張指揮使?我們倒是少見,按照王爺的命令,日後你要在我手下聽令。唔,聽說張大人最近幾天都不在燕京城內,不知道是幹什麼去了?。。。嗯,閒話少說,你現在手下還有多少人?”
張玉點點頭,恭聲回到:“下官近日都在城外,這也是奉王爺的命令行事的。我和跦能跦大人手下如今還有八百多人,都是往日裡王府招攬的能殺人的好漢,這幾天,我們就是在城外把他們召集起來,只要厲大人令下,我們立刻就可以進城。”
厲風鼓掌,眼光閃閃的滿是邪氣:“如此甚好,明天清晨,等得燕京城內的百姓都來看熱鬧的時候,你和跦能就把那八百壯士帶進王府。那時候,如果謝貴還敢阻攔的話,就正好讓百姓們看個熱鬧。”
張玉剛要答話,小貓已經領着四個人體跑了過來,滿臉不樂意的小貓哼哼到:“白天剛剛埋下去的人,現在又要挖出來,等得天亮了又要埋下去。可是等明天晚上我們演戲了,又要把他們挖出來。風子,你這不是折騰人麼?人家說入土爲安,我感覺這錦衣衛怎麼就這麼慘,好容易被王爺老頭砸破了腦袋,現在還要被我們把他們的身體折騰個死活,何必呢?”
厲風噓了幾聲,哼哼起來:“小貓,沒有這些腦袋破爛的屍體做門面,怎麼讓別人相信我們燕王府受到刺客襲擊了?你有點腦子好不好?什麼狗屁入土爲安,落到了小爺手裡,就是死人我也要刮出三斤油水來。還不快去,把那些屍體都給我扔地上,身上再狠狠的剁幾刀,不過不要剁碎了,明天晚上還要用呢。那血也多灑一點,否則就不象了。”
站在厲風身前的張玉打心裡寒了起來,這厲風做事的手段,實在是太。。。
第二天大清早,跦能帶領着七百壯士偷偷的潛入了燕王府,換上了僕役雜役的衣服隱藏了起來。這些張玉、跦能從各地招攬來的遊俠兒被裝備上了三百張勁弩,團團的守住了王府內的要害建築。而張玉,則是公然帶領着一百多人,背後揹着單鋒刀,拎着二十具勁弩,夾着四十壺弩箭,擠開了那些在王府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大搖大擺的朝着王府大門走去。
謝貴的兵丁第一時間的攔住了張玉他們。謝貴自己則是飛身上前,拱手到:“張大人。”
張玉看了看謝貴,露出了高深莫測的笑容,他恭敬的行禮:“謝大人。。。謝大人的屬下爲何阻攔我等?我們奉世子令,前去王府護衛王爺,莫非謝大人對此有什麼異議麼?”
謝貴看了看張玉身後這些滿臉囂張,一臉的不服氣,一副想要大卸活人模樣的年輕人,不由得苦笑起來:“不知道張大人,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他們是王府護衛麼?如果是,爲什麼以前沒有見過?他們是世子府的護衛麼?可是世子府的人我也大多認識,也沒有見過這些人。敢問張大人,他們是幹什麼的?”
張玉手中的大鐵椎重重的杵在了地上,他眯着眼看着謝貴,緩緩的點頭:“謝大人,這些事情,和你有關係麼?這些人都是王爺喜歡的人,平日裡在各個農場管理事務的。如今王爺重病在身,府裡防衛空虛,正好是要他們來效力的時候。”
謝貴手一揮,眼睛朝着旁邊的一個偏將使了個眼色,大聲嚷嚷起來:“如今燕京城的防衛有謝某人負責,張指揮就不用擔心這麼多了。這些閒雜人等,誰知道是否有刺客藏在裡面?我屬下的士卒,我謝貴還是清楚的,最起碼他們沒有違法亂紀之徒。這王府的安全,我謝貴一人承擔,張大人帶來的人手,如果沒有事的話,就還是回去吧。”
張玉絲毫不留情的譏嘲起來:“謝大人負責王府的防衛?張某敢問,昨夜王府受襲之時,謝大人身在何處?據說是有大批的刺客公然襲擊王府,而整個晚上,謝大人的兵卒一人未見,謝大人可否告訴張某,這是爲甚?”
那個偏將已經擠出了人羣,快步的朝着中官老太監的住所跑去。他剛剛轉過了街角,任天虎和任天麒就從街邊撲了過去,一左一右的夾住了他,而任天麟則是陰笑着從他的身後捂住了他的嘴巴,一柄三寸長的小匕首準確的從背後送入了他的心房。那偏將根本就沒有掙扎一下,軟綿綿的倒在了地上。站在街角的沙山隨手揭開了屋檐下的一口水缸,任天虎拎起這偏將就塞進了水缸內。幾個人互相對笑了一下,拍拍衣服,懶散的朝着王府走去。
謝貴聽得張玉的質疑,有點惱羞成怒的喝道:“本都指揮使昨夜正在城外檢閱軍隊,今日方纔入城,哪裡。。。”
厲風懶洋洋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坐在被燒成廢墟一般的王府大門口,嘴裡‘吭哧吭哧’的啃着一個不知道從誰家的地窖摸來的山東大蘋果。‘噗’的一聲吐出了一口的殘渣,厲風罵咧到:“媽的,昨天白天,不知道是誰的狗腿子就已經把城裡的要害通道都給掐死了,居然還好意思說今日才進城?我cào你十八代祖宗的乾姐姐。”
謝貴楞了一下,他沒有想到厲風會罵出這樣難聽的話,畢竟大家都是朝廷命官,官品都在三品以上啊。厲風把那啃了半邊的蘋果隨手丟在了地上,一腳踏碎,隨後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腰間懸掛的青冥劍,冷哼到:“張玉,你還等着幹什麼?你他孃的在軍中好稱‘屠夫’,莫非一條叫喳喳的野狗就嚇住了你麼?把兄弟們都帶進來,老子準備了一桌子好吃好喝的,誰他媽的敢攔,小貓,你就給我揍他。”
小貓虎吼一聲,腰間陪着虎咆刀,手裡掄着一根丈餘長的百鍊精鋼長棍從厲風身後閃了出來,一棍子砸在了旁邊的石頭獅子上,當場就把那石獅子給砸成了粉碎。他吼叫了一聲:“孃的,誰敢和虎爺我較量一下?”
張玉威嚇的擺動了一下手中沉重的大鐵椎,冷笑一聲,推開謝貴就要往王府裡面走。謝貴氣得面色鐵青,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喝道:“你敢?”‘唰’的一聲,他身後的那些士兵一個個都抽出了自己的兵器,排成了一個整齊的密集的方形陣,攔在了張玉的面前。有一百名士兵則是在一個百戶的帶領下,團團的圍住了站在臺階上的厲風和小貓,滿臉都是不怕死的悍勇之氣。
張玉看得面前攔路的三百多人,不由得有點遲疑的看向了厲風。四周腳步聲‘踏踏’而來,又有幾百謝貴屬下的衛所士兵衝了過來,把那圍觀看熱鬧的百姓呵斥開,從後面圍住了張玉等一行百多人。
厲風尖叫起來:“燕京城的父老們啊,你們看看啊,這謝貴要造反啊。。。大家想想,沒有王爺,你們能吃好喝好,找個好媳婦麼?現在王爺要病死了,還有一些惡棍要派刺客殺王爺啊。這謝貴就是和刺客一夥的,王爺調護衛進去保護自己都不行啊,你們說,這謝貴歹毒不歹毒啊?父老們,你們的兒孫都在王爺的軍中效力吧?王爺平日裡對你們怎麼樣?”
山崩海嘯般的呼喊聲響了起來:“王爺千歲。。。謝貴滾開。。。王爺千歲。。。謝貴滾開。”其中有一些人的嗓門特別的響亮,那是幽冥宮混在百姓羣中的殺手,聽得厲風挑撥開了,頓時就帶頭喊叫起了口號。
那些士兵們渾身哆嗦了一下,手中的兵器微微的下垂了,他們可不敢向燕京城的父老出手的。謝貴更是臉色煞白,他根本沒想到,哪怕他在燕王手下做官已經做了這麼多年了,他還是沒有想到,朱棣在燕京城的百姓中擁有這麼高的威望。
厲風運功刺激了一下鼻淚管,頓時眼睛裡面淚如泉下,他跪倒在地上,哭爹喊娘起來:“老天爺啊,我他媽的都不要活了啊。王爺這麼好的一個人,就要被這羣jiān臣小人給害死了啊。想想看,這幾十年來,不是王爺在燕京城,百姓們能有好日子過麼?那元蒙的韃子,還不把燕京城整個的給搶光了,女子都給奸光了啊。”
厲風狠狠的掐了一下小貓的小腿,低聲喝道:“哭,跪下來給我哭,你想到什麼傷心的就給我哭,快。”
小貓‘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噢嗚’的一嗓子開始哭了:“老天爺啊,嗚嗚嗚嗚嗚,老天爺啊。。。嗚嗚嗚,孃的,我藏在牀上的肉啊,誰偷了我的肉啊。。。嗚嗚嗚。。。風子,我哭不出來啊,那老頭子沒事啊。。。嗚嗚嗚,我怎麼哭啊。。。嗚嗚嗚,就算那燕王要死了。。。嗚嗚嗚,我也沒辦法傷心啊。。。嗚嗚嗚,他又不是我兒子。。。嗚嗚嗚,我幹嗎哭他啊?”
厲風氣急,偷偷的一指頭點在了小貓的屁股上。一股陰寒至極的水元力以及一股灼熱到了極點的火元力讓小貓的屁股散發出了一種古怪的味道,小貓渾身一哆嗦,扯着嗓子嚎叫起來:“天啊。。。沒天理啊。。。王爺啊。。。你要死了啊。。。嗚嗚嗚,謝貴啊,你他媽的還不自殺啊。。。啊!”卻是厲風又是一指頭點了過去,疼得小貓渾身抽筋。
一個混雜在百姓羣中的幽冥宮殺手叫嚷了起來:“都是這羣當兵的,他們想要害死王爺啊。。。鄉親們,我們聽說,朝廷要給王爺治罪啊。王爺要是都被害死了,我們燕京城,還有這麼好的日子過麼?這十幾年來,我們燕京城沒有盜匪,沒有流民,每戶人家都安居樂業,這都是王爺的功勞啊。”
另外一個殺手彎腰,挖出了一塊地磚,狠狠的砸向了那一羣站好了陣勢的士兵。‘咚’的一聲,一個士兵被砸得血流滿面,暈倒在地。那殺手叫嚷起來:“打死這羣當兵得,他們是朝廷派來得,看到我們燕京城富庶了,他們想要搶我們的家財啊。這羣兵痞,那羣jiān臣,他們想要搶我們的家產啊,打死他們。”
厲風的表演很刺激,百姓們已經相信,王府已經被逼到了一個悽慘落魄的境地。張玉的表演很成功,他丟開了手中的大鐵椎,英雄末路一般的仰天嘆息了一聲。這些殺手的表演很標準,非常恰到好處的挑起了百姓心中的怒火和憂心,數千名百姓叫嚷着抓起地上的石頭等等,朝着那些謝貴屬下的士兵打去。
由於最近幾天厲風他們在背後造的謠言,燕京城的百姓早就是人心惶惶的了,此刻突然看到那些士卒竟然是有着封鎖王府的意味在裡面,頓時所有的百姓都炸窩了,他們也不顧那數百士兵手中的兵器,朝着他們涌了上去。
謝貴有些茫然,他不知道事情怎麼就突然發展成了這樣。百姓們怎麼了?他們怎麼要造反麼?抓捕朱棣的命令,可是當今皇帝下的,這些百姓都不知道麼?他下意識的下令:“列陣,警戒。發信號,叫兄弟們過來支援。”
那些士兵緊緊的聚集在了一起,刀槍林立,朝向了這些燕京城的百姓。
一個老頭子撕開了自己的衣襟,把裸露的胸膛送到了那些士兵的刀槍面前,他嚎叫着:“你們這羣小王八羔子,不知道是王爺,才讓你們全家吃飽飯麼?你們現在還來禍害起王爺了,老子這條命也不要了,就和你們拼了吧。。。有膽子的,你們這羣王八蛋就砍了老頭子我,告訴你們,我老頭子的兒子,可也是個把總。”
‘啊’的一聲慘叫,那老頭子已經倒在了血泊中,沒有人看清楚到底是誰砍翻了他,但是很顯然的,在他面前的三個士兵的刀鋒上,都抹上了一溜兒鮮血。百姓們發狂了:“李家老爹。。。你們這羣喪盡天良的東西,把我們百姓不當回事情啊,我們打死你們這羣王八蛋。”更有百姓叫嚷起來:“來人啊,李家老爹被砍死了,大家快來啊,打死這羣混蛋。”
人聲鼎沸,無數的百姓在幽冥宮殺手的叫嚷聲中和暗地裡的導引下朝着王府涌了過來,而謝貴手下的那些士兵也看到了天空中的煙火信號,急匆匆的列隊跑了過來。這些士兵強行的突破了百姓們的人牆,聚集在了一起,其中又有很多百姓被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磚頭打得頭破血流,自然這筆帳也算到了謝貴的頭上。
百姓們發瘋了,他們就要發狂了,要不是還有點忌憚那些士兵手裡的兵器,他們已經衝上去打死謝貴等人了。謝貴彷佛風雨中的一支小船,身不由己的連連倒退,他膽子再大,也不敢和這些百姓硬來啊。官逼民反,那他謝貴可是死定了。看着前面人頭涌動、面目扭曲的百姓,謝貴有一種想要哭出來的衝動,他終於明白了,世間最可怕的事情並不是面對數萬敵軍,而是面對這些沒有太大力量的百姓。
眼看得情勢就要變得不可控制,厲風他們身後,突然傳來了朱棣有氣無力的聲音。穿着一身寬大的白色長袍,面色枯槁到了極點,雙眼深深下陷,嘴脣發黑,上面還糊着一層脫落的皮,整個身體在清晨的風中晃盪,彷佛隨時可以飛出去的朱棣,簡直就如同幽靈一般。他很勉強的扶住了小貓的肩膀才站穩,然後低沉的喝道:“父老們,回去,回去你們的家裡,不要爲了這些事情,枉自丟了性命。”
朱棣喘息了幾聲,突然噴出了一口黑色的血,勉力的叫嚷起來:“我朱棣一生,上對得起天,下不愧於地,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等得本王身體稍微恢復一些,本王一定要去京師面見陛下,看看本王到底犯了哪一罪狀,要削去本王的王位,還派來了錦衣衛抓本王入京。”說着說着,朱棣的臉上涌出了一陣明顯不正常的潮紅色,又是一口鮮豔的粉紅色的血噴了出來。
就這個時候,就在百姓們跪倒在地痛哭失聲的時候,十幾條黑影從遠遠的地方飛掠了過來,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大聲的喝道:“朱棣,你不死,吾主安能放心?你去死吧。。。”那十幾條黑影手一揚,上百隻尺許長,指頭寬,柳葉一般薄的飛刀頓時帶着尖銳的破空聲,帶起了尺許長的白光,射向了朱棣的身體。
厲風尖叫了一聲:“王爺。”他團身撲起,抱住了朱棣,然後兩人在空中翻騰了三週。厲風很完美的控制住了自己和朱棣身體翻轉的角度,綁在他們身上的三十幾個小小的血囊幾乎是同時被飛刀劃破,一道道血泉就在萬千百姓的面前,很是猙獰可怕的飛濺了出來。自然,朱棣和厲風都非常配合的發出了淒厲的慘叫聲。
‘嚓’的一聲,厲風的髮髻被一柄飛刀打得稀爛,厲風在心裡瘋狂詛咒起來:“該死的,說什麼是幽冥宮的十三血手修羅,孃的,還是你任屠親自帶隊,這一刀不就失手了麼?差點沒把小爺的腦袋給打碎了。孃的,下次再也不玩這種勾搭民心的事情了,這是拿命在拼啊,我不過就是求升官發財罷了,至於這麼辛苦麼?”
‘撲通’一聲,厲風抱着朱棣倒在了地上,厲風‘有氣無力’的嚎叫起來:“來人啊,你們這羣王八蛋,快來人啊,王爺受傷了。快來人啊,王爺快沒氣了啊。。。嗚嗚嗚嗚嗚。。。”厲風涎水眼淚的全部抹在了朱棣的胸口上,朱棣氣得臉上肌肉直哆嗦,但是隻能由得厲風去折騰了。
任屠他們這十幾條蒙面大漢從天上飛射而下,雄渾的掌力籠罩了三丈方圓的地面,就要把厲風他們一掌擊斃。小貓則是虎吼一聲,丟開手中的鐵棍,雙拳朝着天空轟出了兩道青色的氣勁,發出了‘嗚嗚’的虎嘯聲。‘轟’的一聲,小貓身上衣服全部破碎,整個身體彷佛炮彈一樣飛射十幾丈遠,在地上反彈了兩下後,重重的砸進了大殿裡面。
任屠他們則是借力飛起,幾個黑衣人咬碎了嘴裡的血囊,噴出了鮮血,一滴滴的血從下巴處滴了下去。
五六十條身上到處綁着繃帶,有氣無力的王府護衛衝了出來,嘴裡叫嚷着:“殺,殺,殺死這羣該死的刺客。”其中有好幾個人跑着跑着就摔倒在了地上,好狼狽的在地上用手爬着的前進,每爬一步還在叫嚷着‘王爺’。。。這景象,淒厲極了,也震撼極了。
百姓們鴉雀無聲,他們沒有想到,往日裡威風凜凜的王府,怎麼如今成了這般悽慘的模樣?往日裡經常有上千鐵甲精銳在內執勤的王府,如今怎麼只能有這麼點重傷的護衛衝出來?難道那些刺客就真的這麼厲害,王府的護衛都遇害了麼?百姓們漸漸的騷動了起來,他們看着還在空中向上飛昇中的任屠等人,無數的詛咒聲響了起來。
雨點一樣的磚頭朝着任屠他們飛了過去,百姓們瘋狂的嚎叫着,問候着任屠等幽冥宮殺手的三十六代祖先。那些磚頭根本就砸不中任屠他們,反而是落下去,把厲風和朱棣打了個生疼生疼的。厲風氣得低聲亂罵,罵那些百姓實在是有頭無腦,實在是一羣不知所謂的人。
張玉發令了:“兄弟們,上連弩,射。”
二十張勁弩,每張勁弩可以壓三支弩箭,一百多名遊俠同時動手,很快的就上了弦,然後隨着‘嘎吱’的呼嘯聲,六十支勁弩朝着任屠等十幾名黑衣人呼嘯而去,聲勢好不凌厲。任屠等人的身體在空中扭曲了一下,把衣服下面的血囊主動的送到了那些鈍頭箭矢上,頓時血雨從天空灑落了下來。任屠一聲厲呼:“點子扎手,兄弟們扯呼。。。朱棣,明日我等再來取你人頭。”說完,他們遠遠的飛遁了出去,一路上灑下了無數的雞血、狗血。
號哭中的厲風‘勉力’扛起了朱棣,步伐踉蹌的朝着王府內院跑去,他在大聲的叫嚷着:“太醫,太醫,快來救命啊,王爺被暗器傷了,他媽的,暗器上有劇毒啊,王爺流了好多血啊。。。快來人啊,呂公公,呂公公,救命啊。。。”
謝貴已經被一連串的事情弄得反應不過來了,他本來就不是一個腦筋靈活的人物。此刻看得厲風抱着朱棣走進了王府內進院子,他一時間沒有了頭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張玉冷笑一聲,抓起了自己的大鐵椎,大吼了一聲:“奸賊亡我之心不死,兄弟們,跟老子衝進去,保護王爺,衝啊!誰敢攔路,就給我殺了誰。”
大鐵椎一擺,謝貴手中長刀一震,頓時被逼開了幾步,張玉左手又拔出了一柄尺許長的短刀,大喝一聲,帶着那百多名遊俠,列成一個三角陣,衝進了王府裡面。一路上有幾個膽大的士兵還要攔截,都被張玉毫不客氣的劈砍了幾刀在身上,此刻正在地上呻yín。
百姓們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朱棣進去了,厲風進去了,小貓也不見了,就只有謝貴他們這些士兵站在原地發楞了。就這個時候,朱僖晃悠悠的出現在了大門口,他拱手說到:“諸位鄉親,父王感激諸位的高情盛意,但是君命不可違,大家還是散去吧。。。日後情勢如何,我等也不知曉。只求日後燕京城的官員,能夠體恤百姓,能夠愛護百姓。。。我們燕王府,此刻也是風中殘燭,不知道還有多少天了。”
一個粗壯的漢子猛的叫嚷起來,他在人羣中跳了起來:“世子殿下,你們燕王府,可不能不管我們啊。朝廷的命令,你們就非要聽麼?”
周圍的百姓都認識這個人,城裡開油鋪的老闆。百姓們聽得他叫嚷了,頓時紛紛說到:“是啊,是啊,朝廷的命令,幹嗎要聽呢?殿下,朝廷又沒有給我們一口飽飯吃,我們今天的好日子,都是王府給我們的啊。”
謝貴聽得額頭冒冷汗,這些話,可不是這些百姓要反了麼?他大聲呵斥起來:“你們只知道有王府,不知道有天子,你們是不是要造反了?”
一個老頭子叫嚷起來:“要造反,也是你們逼的。燕王爺做了什麼?你們要苦苦的趕盡殺絕啊?沒有燕王爺坐鎮燕京城,你們那個皇帝,還能這麼舒舒服服的坐龍庭麼?。。。我呸。。。給一條狗一塊肉吃,那狗還會感激得搖尾巴呢。”
謝貴狂怒,他手中的佩刀不由自主的揮了出去,‘嗤’的一聲,那個鄉老被謝貴一刀劈死。謝貴愣住了,百姓們也都愣住了。‘哦’的一聲,百姓們轉身就走,一時間走得乾乾淨淨,每個百姓的眼裡,都閃動着怒火,一些年輕人還在不斷的詛咒着,一個個互相打手勢,聯絡了起來。
謝貴本來以爲,百姓們會立刻衝上來拼命的,但是他就是沒有想到,百姓們居然沒有任何的反應,似乎他們對於那老頭的死,一點點的想法都沒有。反而正是因爲這樣,謝貴心裡深深的害怕了起來,因爲他不知道百姓們此刻在想着些什麼,他感覺自己的屁股就是坐在了火山口上,一股子的火焰正在灼燒着他的屁股。
第二天中午的時候,燕王府出來了一支三百多人的隊伍,厲風打頭,小貓殿後,任天虎三兄弟、馬和拱衛着居中的那頂轎子。隊伍快速的朝着東門行去,一路上,很古怪的,有很多年輕的燕京城居民有意無意的跟在了他們的後面,那些滿臉義憤之色的年輕人,腰間都鼓鼓囊囊的,似乎攜帶了一些可以打破人頭的東西。
朝廷派來的天使,那個中官老太監帶着錦衣衛攔在了大街上。老太監尖聲尖氣的叫嚷了起來:“朱棣,你們去幹什麼?按照皇上的旨意,你現在只能在王府內養傷,你想去哪裡?莫非是要出逃麼?”
身上看起來有點不甚利索,走路都有點搖擺的厲風緩緩上前,鞠躬到:“公公,我們是護送王爺去白雲觀的。王爺昨天失血太多,身體一直在發低燒,加上王爺的病又犯了兩次,打殺了好幾個護衛人等,實在是熬不下去了。如今只有白雲觀的白雲道長,憑藉他的法力,也許還能救我們王爺一條命啊。”
老太監蠻橫的喝道:“哪裡這麼容易?你們要是出去了不回來怎麼辦?按照皇上的旨意,你們現在只能留在府裡,等得燕王的身體稍微安康了一點,馬上就要送去京師領罪,你還敢怎麼?”
朱僖策馬衝了上來,馬鞭子狠狠的抽向了老太監:“老奴才,我父王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的狗命。”
老太監尖叫起來,他眼裡閃動着氣急敗壞的綠光,瘋狂的叫嚷着:“來人啊,來人啊。。。抓下他們,王指揮率領的大隊人馬,已經到了河北境內了,看你們燕王府還有什麼好囂張的,來人啊,給我抓起來。”
一聲仇極、怒極的嚎叫聲響起:“馮公公,我,我,我,我謝貴哪裡冒犯了你?你的屬下,爲甚lún jiān了我的女兒?”謝貴帶着無數士兵衝了過來,四周立刻密密麻麻的佈滿了謝貴手下的士兵,一個個刀出鞘,箭搭弓,虎視眈眈的看着那些來自京師的錦衣衛。
厲風偷偷的看了任天麟一眼,打了一個讚許的手勢。任天麟得意的搖動着手中的摺扇,冷笑着思忖着:“這厲風的主意倒是絕戶計。。。本公子先奸了那謝貴的女兒,然後扔進了那些錦衣衛的牀上,再給他們下了一點‘春風玉露散’,嘿嘿,十幾條大漢輪流伺候一個小娘皮,倒是便宜了謝貴,得了這麼多的便宜女婿。”
謝貴滿臉黑氣的衝了進來,他頂盔束甲,手裡抓着一柄點鋼長槍,分明就是要上陣廝殺的模樣。
那馮老太監楞了半天,突然叫嚷起來:“謝大人,你認爲我們錦衣衛,會做這樣的事情麼?”
謝貴咆哮起來:“難道我女兒會胡說八道,把這些骯髒事情當笑話說麼?。。。她已經上吊自殺,現在就輪到我來給她報仇了,交出那十七個混蛋,否則,否則。。。否則不要怪我謝貴不客氣了。”
厲風‘嘖嘖’有聲的譏諷起來:“馮公公?嘖嘖,還一直不知道您姓什麼的。您可是御下不嚴啊,這次怎麼就得罪了謝大人的女兒呢?雖然那是他的私生女,小老婆養的,但是也畢竟是他的骨血啊,你們錦衣衛在京師橫行霸道慣了,莫非還要在燕京城來禍害百姓麼?。。。鄉親們,大家看看,謝大人的女兒都被他們禍害了,要是等得他們在燕京城做主了,你們家的大閨女可就。。。”
遠遠近近的百姓們一個個沉默不語,眼裡閃動着極度仇視的目光,那目光彷佛火焰一樣,燒得那馮老太監渾身一陣疼痛。老太監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萬夫所指,這味道不好受啊。”
大街上安靜了下來,如今是燕王府的人馬要出城,京師錦衣衛的人則是要攔阻燕王府的隊伍,而謝貴則是因爲自己的私生女兒被人家擺了一道,此刻正在要找錦衣衛的人出氣。厲風嘀咕了一句:“那女人是自己上吊的,還是謝貴用刀捅死的,看樣子都不一定罷?誒,便宜的女婿太多了,是個男人都會發火的。”
這句話很輕,但是卻恰好讓謝貴聽到了。謝貴無來由的冒出了一股子的邪火,手中鋼槍一旋,朝着馮老太監當心刺去。那馮老太監自己可沒有什麼武功,慘叫一聲,就主動的摔倒在了馬下,恰好還避過了謝貴的一槍。那些錦衣衛平日裡眼高過頂,此刻看得謝貴發難,哪裡肯服氣?頓時紛紛的抽出兵器,在無數士兵的包圍之中,開始對謝貴下了殺手。
謝貴怒斥了一聲:“兄弟們,給我幹了他們。”
那些士卒手上的弓箭立刻射了出去,雨點一樣的箭矢甚至把燕王府的人都籠罩在了裡面。小貓‘嗷嗷’的叫了一嗓子:“孃的,他們兩邊人在演戲啊,他們要殺了王爺。。。我cào你老母的,你們是想說誤殺是不是?”小貓龐大的身體跳了起來,重重的落在了屋頂上,手中丈許長的鐵棍‘呼呼’就是一個棍花,頓時有十幾個士兵骨斷筋裂的被砸了下去。
箭矢紛紛落下,燕王府這次出來的護衛中,很多人是貨真價實的雜役,根本就不懂武功的,此刻被箭雨籠罩住了,根本就沒有迴避的餘地,紛紛慘叫着倒在了地上,死狀慘不忍睹。幾隻箭矢甚至還射進了朱棣所在的轎子裡面,頓時朱棣發出了一聲悶哼,老百姓聽起來朱棣是在疼得哼哼,而厲風他們則是聽出來了,朱棣心裡在發火了。
‘嘩啦啦’的,彷佛潮水一樣的百姓衝了過來,他們很快的就衝散了正要爭鬥的錦衣衛和謝貴的屬下。那些百姓叫嚷着:“保護王爺,不能讓這些黑心的狗賊把王爺給坑害了。”又有人在叫嚷着:“鄉親們,我們一起送王爺去白雲觀,讓老神仙救王爺啊。王爺的身體,可是萬金之軀,萬萬不能大意的。”
朱棣顫巍巍的從轎子裡面走了出來,他深深的向着那些百姓鞠躬,大聲喝道:“小王,在這裡謝過各位了。”四周百姓轟然叫好。只有謝貴看到了朱棣眼裡朝着自己閃過來的那一道兇殘的目光,不由得心裡一哆嗦,一股子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
風聲,無數的風聲,無數的暗器混雜在無數的瓦片、磚塊裡面射了下來,暗器是射向朱棣的,那些瓦片、磚頭則是砸向了那些簇擁過來的百姓。整條大街頓時一片混亂,無數的百姓被砸得頭破血流,雖然不致命,但是也是有人被砸暈倒了過去。
朱棣一聲厲呼,身上冒出了一股濃濃的,彷佛血漿一般的紅色氣勁,揮掌之間就震開了那些射向自己的,根本就沒有附着太大內勁的暗器。朱棣指着天咆哮起來:“方孝孺、黃子澄,爾等奸臣,要殺本王,你們就殺罷,爲何要禍害我的百姓?”有更多的暗器射了出來,那些暗器精準無比的劃破了百姓們的肌膚,飆射出了血液,但是並沒有一個百姓受到致命傷。
大概兩百多百姓的身上抹上了鮮血,血液濺到了周圍百姓的身上。
朱棣的身體猛的飛了起來,他以一口先天真氣作爲底子,竟然就這麼懸停在了離地二十丈的空中,他朝着天空瘋狂的吼叫着:“老天爺,我朱棣有什麼過錯?莫非我辛苦一生,征戰天下,換來的就是這樣的報應麼?。。。那黃子澄、方孝孺等人,對本王趕盡殺絕,莫非本王真的是一個禍害天下的兇徒麼?如果是這樣,那就讓天雷劈死本王罷。”
天空中突然的涌起了無數的黑雲,一朵朵的雲彩飛快的聚集了起來,雲層裡,電光閃閃,隨後一道粗大的閃電轟鳴着轟擊了下來。閃電沒有轟擊向朱棣,而是重重的把那馮老太監打成了焦炭一般。那些屍體的碎塊帶着點點的雷火,散發出了焦臭的味道,飛射到了那些錦衣衛的身上,殘留的電光,把那些錦衣衛打得渾身直哆嗦,倒在地上胡亂抽搐了起來。
厲風露出了詭異的微笑。他突然尖叫了一聲:“天啊,天開眼了。”
空中出現了一個小小的縫隙,一道絢麗的陽光從烏雲中射了下來,正正的把朱棣籠罩在了其中。整個燕京城以及方圓百里之內的百姓都可以看到,一寸陽光,散發着七彩光芒的陽光,籠罩在了一個形容枯槁,懸浮在空中的王者身上。
一聲龍吟,一條五爪金龍從空中飛落了下來,繞着朱棣的身體盤旋了九周後,整個的沒入了朱棣的身體。朱棣方纔還漆黑的面色頓時冒出了一絲血色,整個人似乎都清楚了不少,一股浩浩蕩蕩的威嚴的氣息從他的身上散發了出來,似乎有無窮盡的颶風從他的身上吹拂了出來,壓得下面的無數人動彈不得。
厲風第一個跳上了屋頂,在無數人可以看到的高高的屋頂上,厲風跪倒了下去:“王爺萬歲、萬歲、萬萬歲。”
犯忌的口號,王爺只能稱呼千歲的,但是厲風就是在無數百姓、京師錦衣衛、謝貴的士兵面前,喊出了‘萬歲’這兩個只有皇帝才能承受的字眼。小貓也跪倒在了高高的屋檐上,朝着天空咆哮起來:“孃的,有龍進了王爺的身子呢,王爺被龍附體了啊,龍不就是皇帝麼?還是五爪的龍啊,王爺是皇帝啊。”小貓抓着虎咆刀,瘋狂的咆哮了起來:“萬歲啊,萬歲啊。。。”
馬和臉一翻,手中長刀出鞘,他也跳上了街邊的屋檐,跪倒了下去:“臣等,叩見王爺。。。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謝貴低聲的,顫抖的說到:“瘋了,瘋了,都瘋了。。。退,撤退,快點撤退。。。死守四方城門,嚴禁任何人出入,敢有人亂動的,全都給我殺了。你們要幹什麼?你們敢不聽我的命令麼?真正的皇帝,不是燕王,你們不要被迷惑了,那是妖法,那是妖法。。。你們快跟我走,否則我現在就去滅了你們滿門。”
軍心已經動盪,謝貴好容易才約束了手下的兵丁,悄無聲息的退走了,他們滿心倉惶的守住了城門。謝貴抓過了身邊所有的信鴿,緊急的求援信一封接着一封的發了出去。京師錦衣衛的援軍就要到了,只要他們來了,強行抓走朱棣,那就一切沒有問題了,現在不行,現在如果敢動朱棣,那一定會激起民變的。
無數的百姓跪倒了下去,在鮮血斑斑的街道上跪倒了下去,他們虔誠的看着懸浮在空中的朱棣,被那一縷陽光籠罩着的朱棣,嘴裡大聲的呼喚起來:“萬歲,萬歲,萬萬歲。。。”
朱棣的頭高高的仰起,看向了空中那一點精亮的‘天眼’,雖然他自己知道,這一切絢麗的場景,都是厲風那陰險的頭腦謀劃,那些修道士用自己的法力實現的,但是他還是覺得,自己就應該這樣,就應該這樣懸浮在高空中,俯視足下卑微的衆生。朱棣心裡有一種衝動:“我,我可以做皇帝的。只要一切順利,明天,天下人都會震驚的。朱允玟,黃子澄,方孝孺,你們不會有機會打倒我的。”
朱棣在默唸:“倒是要感激你們,不是你們要下手這麼急切的話,本王又怎麼會這麼容易的下決心呢?自作孽,不可活啊。”朱棣伸開了雙手,就這樣在空中‘呵呵’大笑起來。此刻他體內一股子精純無比的先天真氣正在盪漾,他的笑聲頓時遠遠的傳出了五十里開外。
謝貴聽到了朱棣的笑聲,不由得被朱棣那雄渾得可怕得內勁嚇的魂飛魄散。他自己也是練武之人,自然明白,這樣一波bō的,可以讓空氣都顫抖起來,進而引發整個城樓子開始哆嗦的笑聲,是需要多麼強大的內勁才能發出的。這樣的人,輕輕的一個手指頭,就可以殺了自己。謝貴同時也有些茫然:“這麼雄渾的內勁,那人還會生病麼?”
幾十條黑影直衝雲空,手中那兩指寬、四尺長的砍刀發出了青色的光芒,他們厲呼:“大膽反賊,妄稱萬歲,滿門抄斬。”他們的刀光彷佛雨點一樣的飛濺了出去,幾十個人組成了一道狂暴的龍捲風,團團圍繞住了空中的朱棣,那些刀光,就如流虹,‘嗤嗤’有聲的劃了開去。
朱棣狂笑了起來,他的右手輕輕的探出,伸出了一根食指,僅僅一根食指而已。那指頭無比緩慢的點了出去,輕輕的點擊在了那些刀光組成的刀幕之上,‘轟’的一聲,數十柄鋼刀碎裂,那些黑衣人一個個發出了慘嚎聲,狼狽的逃竄。
下面的無數百姓興奮的歡呼起來:“王爺萬歲,王爺無敵。”
就在這個時候,朱棣突然的身體一晃,嘴裡又是一口血狂噴而出,從二十丈的高空摔落了下來。百姓們發出瞭如喪考妣的哀嚎聲,但是隻有厲風他們這種水準的高手纔看清楚,朱棣的身體,是以一種看起來很快,實際上非常的輕盈的方式摔下來的,不要說二十丈,就是兩百丈,也摔不破他的一塊皮膚。
但是厲風他們還是撲了上去,十幾個高手團團的圍住了躺在一塊被砸碎的屋頂上的朱棣。朱僖、朱任、朱儀已經在大街上嚎叫了起來:“父王,您,您怎麼了?”
百姓們一片的寂靜,他們呆呆的看着躺在屋頂上的朱棣,說不出話來。一種極其不妙的預感,讓他們有一種衝去應天府,殺死黃子澄、方孝孺他們的衝動。
一個長着山羊鬍須的老頭子哆嗦着叫嚷起來:“這,這是逼我們老百姓造反啊。。。”他身邊的百姓都看不出來,他其實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精壯漢子,不過是臉上罩了一層人皮而已。一個禁忌的詞語,從這個百姓的嘴裡,流傳到了另外一個百姓的嘴裡,漸漸的,百姓們的心裡都起了變化,有了一種不怎麼忠君愛國的那種變化。
朱儀大聲的叫嚷起來:“父王,您的病都是爲了百姓累出來的,那朱允玟,卻還要死死的逼您老人家,我,我要宰了他。”
朱任抽出了花俏的佩劍,彷佛就要出征的大將軍一樣吼叫了起來:“父王,要是您有什麼不測,我就要殺了那朱允玟,打上京城去。”
一條黑影帶着幾個人飄了過來,僧道衍那柔和得有點妖異的聲音響了起來:“世子,不用着急。邀天之幸,小僧在長白山找到了萬年血燕,正好替王爺固本培源,將養身體,只要驅逐了邪氣,就沒有大礙了。。。你們還逗留怎地?還不快把王爺給送回王府,等待小僧救治麼?”
朱棣被擡回了王府,王府的人走得乾乾淨淨,就是那十幾個被箭矢所殺的雜役,也被搬走了。王府外被一千士兵包圍了起來,這是謝貴的命令,嚴禁任何人出入。
一條小道消息在燕京城乃至整個燕王府的封地內流傳,那就是京師已經派來了大批的人手,硬是要把朱棣給抓回去京師審問。而在天下流傳的謠言則是,黃子澄、方孝孺等人,爲了諸位王爺的家產,所以纔要削藩的;他們爲了把持住朝政,欺負朱允玟是個兒皇帝不能理事,所以纔要清洗掉燕王府的;據說那黃子澄、方孝孺的家人,也已經有人被分配到幾個王爺以前的領地上去做地方官了。
謠言四起,人心散亂,無形中,大明朝中央政府的威信,被燕王府引出的流言打得七零八碎了。
而燕王朱棣,這個忠君愛國、體恤百姓、征戰邊疆的王爺,形象一時間也高大了起來。甚至有一些士子都在開始議論,朝廷對各個王爺的廢黜和治罪,似乎是有些過火了。
一切,都在按照燕王府的想法在進行着。
厲風站在王府最高的樓閣屋頂上,對僧道衍說到:“時間不夠了啊,那京師來的錦衣衛大軍,可就還有三五天就要進城了。。。那安老太監,虧我們用這麼多的珠寶賄賂了他。”
僧道衍笑了起來,他拍打了一下厲風的肩膀,說到:“那又如何?厲將軍,你和厲虎將軍去協助二殿下吧,城內的事情,就由我僧道衍來主持了。。。我們也該反擊了,是不是呢?”
不等厲風開口,僧道衍已經是從懷裡掏出了一本薄薄的書本,塞給了厲風,他笑道:“這是道衍修煉幾十年的些許心得,厲將軍看看是否用得上?其實要說起來,佛法得精細微妙之處,是要比道法更上一層了。尤其我佛門降魔大神通,對於武技更是大有助益,厲大人如果有興趣,可以好好的揣摩一下。。。道衍,是很看好厲大人的。”說完,僧道衍笑了笑,轉身飛掠了出去。
厲風抓着手裡的書本,就着月光看了一下:《小金剛禪法》。。。
厲風的臉上,露出了古怪的神色:“這僧道衍,是在拉攏我麼?”
不過不管怎麼樣,熱鬧的一天又過去了。整個燕京城,彷佛就是一個巨大的炸藥包,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