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太監露出了得意的神情和一絲苦笑,他在心裡說:“可不是麼?如果不是皇太孫的關係,我又怎麼會答應那方孝孺僞造詔書呢?。。。唉,都說燕王不穩,可是畢竟是朱家的嫡系子孫,哪裡會有什麼不穩?先皇在的時候,燕王他不是一直在北方死戰元蒙餘黨沒有一絲怨言麼?唔,這小子說的也有道理。”
安老太監想到這裡,眼睛又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些珠寶,有點遲疑的說到:“小毛頭,你叫什麼名字啊?嘿嘿,三位世子送我這些珠寶,可是在是逾禮了。先皇做的規矩,凡是官員敢收受賄賂者,一律處死扒皮啊。”
厲風笑起來,上前一步說到:“小子名叫厲風,姓名不足掛齒。。。這珠寶麼,哪裡算什麼賄賂呢?莫非公公以爲,晚輩的孝敬給長輩的金銀珠寶,算是賄賂麼?這無非就是一份心意罷了。。。先皇定下鐵律,那是害怕朝廷官員貪贓枉法,敗壞朝綱,但是公公你不同啊,哪怕公公收個一千件珠寶,也沒辦法影響朝政的,是不是?”
安老太監心裡有點不服氣:“什麼?我不能影響朝政?嘿,小毛賊,公公我以後就作給你看看。。。不過也是啊,我是先皇身邊的老人了,這燕王世子送我點珠寶,這是孝心,不算賄賂啊。”安老太監沒有發現,朱元璋死後,他的心靈已經出現了縫隙了。那彷佛一塊烏雲一樣,籠罩在所有大明朝官員心中的朱元璋一死,這些官員可都是鬆了一口氣了,其中就包括這安老太監。
以前不敢作的,現在敢做了,以前不敢想的,現在敢了。就說以前吧,安老太監打死他也不敢想,他居然會和黃子澄、方孝孺他們勾搭在一起僞造朱元璋的詔書,他打死都不敢想的事情,在朱元璋註定命不久矣之後,他居然就做出來了。那麼,收受一點點的‘孝心’,自然就不是什麼大的問題了。
安老太監微微的點頭,不說話。厲風抓起了那串明珠,輕輕的晃悠了一下,說到:“再說了,公公在先皇身邊辛苦了幾十年,可是現在看看,公公住的是什麼地方?偏西邊的小院子,陰暗潮溼得厲害,公公可是老人家了,哪怕不能住高堂大廈,但是起碼也要住個小小的暖閣吧?否則一旦天陰下雨的,公公的身體可受不了啊。”
安老太監擡起頭看看自己的小房間,突然感覺到:“對阿,這厲風說得對啊,這房子,也實在是太小了。那些以前還在我手下聽命的人,他們現在作了官了,可就是大門宅院,嬌妻美妾了。我。。。”
厲風嘆息到:“公公當年也是一員大將,可是現在呢?就看看那耿炳文等一衆人,當年誰有公公的威風?”
安老太監那因爲身體殘疾而扭曲了幾十年的心臟,徹底的被厲風的話給挑撥出了毒火。他目光陰冷的看着窗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厲風最後一句無意中的話,徹底的讓安老太監的火冒了出來:“公公,聽說您掌管着錦衣衛吧?唉,小可不才,區區掛了一個都指揮使的虛銜而已,還沒有實授的,但是小子起碼已經擁有一間精舍,麾下也有三衛士兵了。而公公你呢?僅僅從官階上來說,公公也是超一品大員了。而公公手中的權力,更是掌握着天下官員的生死啊,奈何公公卻還住在這裡?”
“錦衣衛,錦衣衛,錦衣衛。。。”這三個字不斷的翻騰在安老太監的腦袋裡面,他的眼珠子越瞪越圓了,他的右手死死的抓在了桌子上,‘啪嗒’的一聲,一塊木頭被他抓了下來,隨後捏成了粉碎。
良久良久,安老太監才沙啞的說到:“罷了,厲風,你先回去吧。告訴三位世子,這事情,公公我一力承擔了,總要讓三位殿下能夠回去纔是。黃子澄、方孝孺,小兒而已,不足掛慮。這東西麼,公公我就不客氣收下了,以後倒也可以拿來打賞給人的。。。你回去罷,但是以後可不要再私自進ru禁宮了,這可是掉腦袋的罪名。”
厲風嘴角露出了微笑,他長長的一個稽首,身體向着後面倒飛了出去,反手拉開門,身體就已經貼着門縫飛出,然後房門緩緩的關上了。
安老太監坐回了凳子,輕輕的撫摸賞玩着桌子上的珍寶,滿臉鐵青,一臉猙獰的笑容。
厲風可是不知道,大明朝的太監大規模的收受賄賂,利用錦衣衛以及後日的東西廠、內廠的大權胡作非爲的根子,可就在今日被他給種下了。數年之內,安老太監在暗地裡是呼風喚雨,無所不爲,他手下的那些太監日後又投靠了朱棣手下的呂公公,頓時就把小李子他們這些已經開始互相賄賂的太監,教得更加的無恥、歹毒了。
厲風一個人站在了最高的大殿頂上,看着天空的雨點一滴滴的落下,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感覺到天地中充滿了水的元力。他體內五行循環的黑色光團急驟的膨脹着,吸納着外界的水元力,增強着厲風腎經一脈的所有肌體組織的強度。那黑色光團漸漸的擴張,隨後籠罩住了厲風整個的大的真元循環。厲風的身體扭曲了一下,憑空消失在了空氣中。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厲風滿頭大汗的原地出現了。他驚喜的跪倒在了大殿頂上,向着老天伸出了手。一時的領悟,讓他突然間就得到了‘周天寶菉’中‘水遁’的要訣。厲風在身體消失的那一段時間內,身體彷佛都已經不存在了,整個神念附着在了每一顆雨滴上,彷佛那些雨滴就是自己的身體一般。他感受着自己的‘身體’一顆顆的落在地上,然後炸成粉碎的奇妙感覺,他感覺着,自己就已經變成了至柔的水流一樣。
突然之間,他更加清楚的認識到,自己日後的道路應該怎麼走了。以一元宗的心法爲骨,以‘周天寶菉’爲皮肉,相輔相成,日後定然可以大成。一元宗的心法可以讓他快速的增加真元的力量,而‘周天寶菉’的神奇符咒之力,可以讓他擁有強大的力量。‘周天寶菉’,如果僅僅從符菉的威力上來說,遠遠的超過了一元宗的符法。但是如果從根基的穩固上來說,‘周天寶菉’可就是遠遠的處於下風了。
一身兼有兩個門派心法的厲風,哪怕他的一元宗心法不過是入門級別的,但是未來已經是不可預測了。因爲就這入門級別的心法,已經徹底的彌補了‘周天寶菉’唯一的不足。
輕輕的搖晃了一下身體,厲風朝着皇宮深處撲了過去。他在心裡告訴自己:“安老太監告訴自己不要再私入禁宮了,我也是默認了。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以後可不能偷偷摸摸的進皇宮了。但是現在我還沒有出去,那麼我在皇宮內多逗留,可不算違背自己的諾言。。。哎呀,皇宮內藏書衆多,不偷偷進去好好的搜搜,可是對不起自己的。”
想到小貓湊巧進ru了陳摶的洞府,得來了天大的寶貝‘周天寶菉’,厲風渾身就是一通的火熱。說不定,這皇宮內就還有同樣奇妙的典籍,不過是沒有人發現呢。。。同時麼,如果有可能,那就去訪問一下大內的寶庫吧。雖然那些送給安老太監的珠寶是朱僖拿出來的,用的也是上次在杭州他們取來的贓物,但是厲風還是心疼呢,最好能夠拿回一點本錢的。
彷佛一縷黑煙,厲風輕靈的在皇宮內轉悠着,用自己無比靈敏的神念感知着個個殿堂內的氣息。不過,他書倒是找到了不少,但是沒有一本是有着法力波動的。任何一本記載着神妙的法術的書籍,天生就會有一絲的靈力附着在上面,厲風也是依靠這個來尋找寶貝的。可是搜尋的結果,實在是讓他感到喪氣。
無奈的站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厲風直接把目標定向了皇宮大內的寶庫。他嘀咕着:“這次可虧本了,除了收買了安老太監,可是什麼好處都沒有。不再多拿一點寶貝走,我可是真的虧本了。”
按照方纔搜尋的時候的印象,厲風跑到了大內寶庫所在的院子前面。他方纔已經瞥過了一眼,那寶庫的大門在一個小小的牌坊中間,院子裡面還有幾間小小的房間,看來是看守、打掃寶庫的人的住所。
厲風輕輕的落在了院子裡面,輕巧的靠近了那厚重的寶庫大門。用真元順着那大門探摸了一陣,厲風不由得咋舌:“這寶庫的大門,起碼就有兩尺厚啊,還是用深海寒鐵打造的,這也實在是太離譜了一些。唔,入寶山而空回,可不是我厲風的作風。不管怎麼樣,都要進去佔點便宜啊。看着樣子,大門是在地上,那寶庫可是在地下了,這同道還不知道有多長呢,從大門進去麼?”
一個偏房裡面突然的點起了燈火。厲風心裡微微的吃驚,他看了看天色,應該所有的人已經熟睡了啊?莫非那人發現了自己的動作?豈有此理,如果是這樣,那人要麼是大聲叫嚷起來,要麼就是直接撲上來抓人了,哪裡會突然的點着油燈呢?
厲風輕手輕腳的挪近了那間偏房,然後從窗臺下探出了一個腦袋,用舌頭輕輕的在窗紙上舔了一下,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窟窿,朝着裡面看了過去。一個極老的老太監,臉蛋都彷佛骷髏一樣的老太監正在穿衣服,老太監還在嘀嘀咕咕的:“唉,又到時間了,怎麼他還不來呢?不是約好了麼?只要發出那信火,他就會趕來的。。。偏偏時間要約定在這個時候,豈不是折騰公公我?”
這老太監實在是老得不成人形了,頭髮都掉光了,只有大概千多根頭髮,很是滑稽的在頭頂上挽了一個極小的髮髻。他抓過了一頂帽子,戴在了自己的頭上,然後就這麼赤腳下了牀,坐在了一張漆水都脫落得差不多的凳子上。過了一陣,似乎他感覺到有些寒冷,嘴裡抱怨了幾句,抓過鞋子給穿上了。
外面的厲風看得暗自皺眉:“還以爲這老傢伙發現了我,誰知道他在等人。唉,等誰呢?居然還約好了這麼深夜的才能來,莫非是這老傢伙的老相好?可是不對啊,這老傢伙是個太監我不說,就算他是個假太監,看起來起碼也有一百歲了罷,莫非他還能行房事不成?”
老太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端起來用手掌捂了一陣子,出神的看着眼前的燈火,過了一陣子,他才喃喃的絮叨到:“唉,皇帝可是死了。留下這亂攤子可怎麼辦呢?那時候我就告訴他,不要封太多的王爺,否則遲早是個禍害。不過他只信自己的兒孫,唉,不聽老人言啊。。。現在居然比公公我還先走一步,又要我幫他傳話,這是何苦來由?”
厲風聽得心驚:“這老太監是幹什麼的?聽他的口氣,怎麼似乎朱元璋還無比信任他的模樣?他可以在朱元璋面前進言?這可是少有的人。不過,也許就是因爲他說了不要封藩王的話,所以才被髮配到這裡看大門的吧?”
老太監站起來,緩慢的在屋子裡面轉悠了幾圈,嘀咕着:“唉,你死得倒是快,把麻煩都留給我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讓誰座皇位,豈不是一攤子的糊塗帳?皇太孫麼,如果是太平盛世,倒是治理天下的好人,可是年紀太小,太容易受大臣控制了啊,尤其現在就是太平盛世麼?北方還在打仗啊。。。”
“燕王麼,倒是很有能奈,可是如果他做了皇帝,百姓未免就稍微苦了一點了。尤其那皇太孫可是正統的繼承人,燕王不見得能夠壓過天下儒生的悠悠之口啊。。。早說就按照我說的,打跑元蒙的時候,就把天下讀書人都給殺了,豈不是方便?那儒家,嘿嘿,儒家要是真的有用,也不會數千年來,整個中原被那些蠻夷之徒壓着打了。”
“要是聽我的,那時候趁着戰亂就改道信墨家、法家、兵家,把儒家給廢除了,現在豈不是燕王也方便上臺了,天下百姓也不會說閒話了?”
厲風聽得滿身的冷汗,這老頭子也太狠了一些罷?殺光天下的讀書人,重尊墨家、法家、兵家,那燕王倒是的確是最理想的接掌皇位的人,但是這大刀一下,多少人頭要落地啊?厲風不由得好奇起來了,他在這裡深夜等着的是什麼人?看看自己身處的地方實在尷尬了一些,正好就在大門旁邊,厲風乾脆繞到了屋子的後面,從後窗處繼續的偷窺起來。
老太監又坐回了板凳上,過了一陣子,他從身邊的抽屜裡面抓出了一袋子花生米,一顆顆的吃了起來。
厲風無聊透頂,數着這個老太監吃了多少花生。‘一,二,三。。。’等厲風數到一百七十三的時候,門那裡微微的響了一下,一陣風吹過,燈影晃動了一下,一個高大的人已經到了屋子裡面。厲風不由得驚駭起來,他居然沒有看清楚那人是怎麼進去的。他只能安慰自己:“是燈光閃動了的問題,不是我眼睛花了。”
老太監露出了笑容,他也不站起來,就這麼坐着的說到:“你來了?倒是好,有二十年沒有見面了罷?。。。你的那些徒子徒孫,現在倒是出了大名堂,就是你自己,倒是去哪裡了?。。。嘿嘿,你看起來倒是沒老。”
厲風只能看到那人的一個背影,微微的有點駝背,但是就是這樣身高也在九尺以上,兩條長長的手臂,幾乎都要垂到膝蓋處了。從後面看上去,那人的耳朵也是極長,雙手極大,皮膚瑩白如玉,在燈光下散發着古怪的魅惑的氣息。
蒼老的聲音響了起來,那人坐在了一張凳子上:“你發信火給我的時候,我剛剛翻過了西藏最高的雪山,到了天竺。。。那邊倒是神奇得很,那些苦修士,倒是有很大的能耐。原本可以早一天到的,但是在和他們的一個叫做寶樹龍象的僧人比劃了一下,所以倒是來遲了。”
老太監笑起來,把花生米推到了他的面前,問到:“以你的修爲,還要浪費一天的時間麼?”
那人蒲扇一般的手抓起了一把花生,就這麼放進了嘴裡咀嚼起來,有點含糊的說到:“人外有人,那人的修爲倒也不差。何況我想看看他們有什麼神奇的法術,所以來得遲了些。。。不過這樣也只浪費了半天的功夫,還有半天是用來逃難了。”
老太監的聲音很是吃驚:“逃難?”
那人呵呵的笑起來:“天竺,泱泱大國,昔日三藏法師取經,那裡倒是一個好所在。但是現在麼,他們的民衆倒是有些。。。我鬥敗了那寶樹龍象,然後居然數百苦行僧羣起而攻,我又不想傷人,就只有落荒而逃了。嘿嘿,最後三千婆羅門修士在珠穆朗瑪下襬下大陣,非殺我不可。老道士我倒是聰明,看得前方殺氣沖天的,遠遠的繞了幾千里路跑了,否則你就只能乾等老道士的鬼魂回來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