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房間的門,屋裡燈光朦朧,只有牀頭的檯燈發出橙黃的光,照亮燈身周圍,形成一個圓形的弧暈。葉傾羽正站在窗前,望着黝黑的夜空。
他雙手抱肩靜靜的站在那裡,看着遠處的燈火,高大的身影幾乎和夜色融爲了一體。聽見開門的聲音他轉過了頭,羅宇一步一步的朝他走來。
灰黑的暮色彷彿是一塊天然的背景,葉傾羽的輪廓在這迷離的光影裡,更顯得鮮明,硬朗。英挺的五官,寬闊的身軀在夜色的粉飾下,隱隱的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迫感。
走到他的跟前,羅宇沒有說話就這樣和他並肩默默的望向窗外,看着前面的幾棟樓房,忙碌一天的人現在正是家人聚在一起的時候,遠遠望去一個個格子般的窗戶裡,燈光明亮,人影重重幾乎能聽見裡面的笑語言言。
葉傾羽從煙盒裡抽出一支菸含在嘴裡,然後向羅宇示意了一下,羅宇看了他一眼也抽出一支。葉傾羽拿出打火機伸出手幫他點上,然後點燃自己嘴裡叼着的煙。
深深的吸了一口,輕輕的吐出煙霧,細細的青煙好像是淤積在心鬱結之氣,眨眼間和深黑的夜色化爲了一體。
羅宇擡頭看着身邊這個他一直稱爲哥的男人,濃重的夜色下他的五官輪廓晦暗不明,站在那裡雖然身軀依舊高大,挺拔,從他沉默的神色中讓人感覺到一絲蕭瑟和落寞。
將手裡的煙湮滅在菸灰缸裡,羅宇按住了葉傾羽伸向煙盒的手,“哥少抽點”。
“小宇,在心裡你終究還是怪我的吧”?葉傾羽的眼睛透過夜色凝視着他,他的眼睛深處有化不開的幽暗,裡面藏着看不見的悲傷,像隔着一層紗,彷彿又好像隔着千山萬水。
“哥”,羅宇抓住葉傾羽的手,“你那樣的完美應該適合最好的人”,他低下頭彷彿下定決心一般,
“哥,對不起,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我哥”。
葉傾羽自嘲的笑了笑,笑容裡瀰漫着淡淡的苦澀,“小宇,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其實現在你站在我面前還能跟喊我哥,我應該滿足了纔對”。
“其實該說對不起的應當是我,是我給你帶來了困擾”,羅宇張口剛要說話,葉傾羽攔住了他,“但是小宇,我不會說對不起,這麼久以來我總得讓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不能也不想讓我悉心守候精心呵護這麼久的感情就這樣的還沒開放就已經枯萎”。
“所以,我說出來了,也感受到了,就算是曇花一現又怎樣”葉傾羽的嘴角笑意在慢慢的擴大,彷彿又看見了往日的自信,邪魅不羈。
他伸手捏了一下羅宇的臉,“小宇,你可以忽視,但是你不能當它不存在”。
"哥,何必呢,你明明知道我愛的是小落,一直都把你當成哥哥,你這樣又是何苦呢?
葉傾羽雙手插在兜裡,張開嘴朝空曠的夜空深吸一口氣,故作瀟灑的說"就這樣吧,如果以後遇到一個合適的人,我也許會談一場戀愛,
羅宇看着他,眼裡溢滿了疼惜,葉傾羽伸出一隻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將人拉到跟前,伸出另一隻手在他的頭上揉了一下,呵呵一笑,"幹嘛用這樣的眼光看着我,心疼我了?
說着臉上露出狡黠的神情,故意將嘴巴貼在他耳邊悄悄的說,"如果真心疼我,要不你把花落甩了吧.說完看着羅宇詫異的眼神,哈哈大笑着鬆開了他.
笑過之後感覺心情竟也不那麼堵塞了,伸手攬過羅宇的肩,兩人站在那裡一起看着夜空閃爍的寒星,冬日的夜漫漫而寂寥,點點星光微弱而悠遠,
“過好你的生活就好,不要想的太多”說着葉傾羽朝門外看了一眼,“不知道爸和爺爺喝得怎樣了,結束了沒有,你不是要回去的嗎,走,我們看看去”。
兩個人來到客廳,酒已經結束了,方敏在廚房裡正收拾着,葉含山和羅大天坐在沙發上說着話。兩個人既是同行又是長輩和晚輩,羅大天就曾經的工作經驗耐心細緻的分析着,指導着葉含山工作中所遇到的問題,以及解決問題的重中之重和思路。
葉含山一邊聽着頻頻點頭,有時也會中斷談話插上幾句,看着相談甚歡的兩個人,葉傾羽對羅宇說,“小宇,你看爸爸和爺爺就算一夜不睡也有說不完的話題”。
見羅宇出來了,羅大天打了一個哈欠,“真是老了,喝了點酒人就發睏了,不早了你們也早點歇着吧,我們也要回去了”。
說着站起身來,婉拒了一家人的挽留,在他們懇切的目光裡走進了電梯。出了電梯來到停車場,羅宇扶着他坐進車裡,幫他繫好安全帶,發動汽車在路旁璀璨的燈光裡,融入了濃濃的夜色裡。
新年的腳步一天天的走近,終於走到了歲末,花落第一次感覺到人間的新年竟是如此的新穎熱鬧。從前還是一個小精靈的時候,與花草爲伴,日月爲伍,廣闊天地間耳邊呼嘯而過的風是最悅耳聲音。
風聲穿過樹林,草地,樹葉瑟瑟顫抖草葉彼此起伏也成了他眼裡曼妙的舞姿。歷盡艱辛終於幻化成人,才發現人竟然是這樣複雜的異類。
這樣在他眼裡異乎尋常的一天,也被他們過得多姿多彩,看着那些門上貼着的春聯,福字,門口,街道旁邊的樹上掛着的一排排紅色的燈籠,給冬日的蕭索裡裝點出一份生氣。
連生性清冷的柘桑婆婆也忍不住學着別人的樣子,買來春聯像模像樣的貼在了門上,聽着不遠處此起彼伏的鞭炮聲,花落突然覺得就這樣做一個尋常的人也不錯。
就這樣在塵世間有一個相愛的人,兩個人相依相伴一起走過每一個春夏秋冬,一起歷盡風雲變化,縱然是幻化成仙,擁有法力無邊不老容顏又怎能比擬你給我的風景。
做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要比做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似乎更有一種無法抗拒的吸引力。花落搖搖頭,怎麼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日子把自己變魔障了,差點連一直以來的心願都要放棄了。
花落笑了笑,站在房間的窗口聽着傳入耳膜的鞭炮聲,噼裡啪啦的聲音猶如鼓點一樣敲擊着他的心房,似乎能聽見房間裡傳出的“怦,怦”心跳的回聲。
房間裡那樣的靜,除了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再也沒有了別的異響,這樣的日子以後會一直持續很久很久,久到他變成一個真正的花仙迴歸到同類之中,那麼多冷清的日子,那麼多寂寥的夜,花落忽然發現自己一個人很害怕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