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刺畫丹青
三月春風,輕拂人面,如癡如醉,亦幻亦夢。
炎皇朝,炎城,凌王府。
桃花樹下,落英繽紛,一男子身着尊貴精緻的紫色綢緞錦衣,玉冠銀絲束髮,長身挺拔,負手佇立。全身鍍上一層暖暖的金芒,如不染塵間一點凡塵煙火的謫仙,舉手投足間風華絕代。
“王爺。”一渾身黑色裝扮的男子,半跪在地,沉聲道。
“嗯?”簡單單音節,沉默少言,如一貫風格。
“一切準備妥當,請王爺移駕。”
“嗯。”永遠簡單直接,不多二話。他,討厭冗長藻飾,不苟言。
這位完美尊貴的男子,就是炎皇朝當今聖上的皇三子,凌王爺獨孤梟。
黑衣男子畢恭畢敬的做了“請”字手勢,獨孤梟輕斂眉睫,擡起優雅的步子向前走去。
走進一間淡雅如素的殿閣,四周寧靜安和,很是愜意。
黑衣男子推開門,讓獨孤梟進去,爾後把門帶上。獨孤梟鳳眸精光,寒星子直射,駭人的冷意,讓殿閣之人瑟縮了一下。
“參見王爺。”一個雅士打扮的男子,卑謙伏首作揖,一個標準大禮。
“嗯。”獨孤梟鼻哼一聲。
獨孤梟目光銳利,一下便尋獲蜷縮在牀榻邊,全身警備的狼女。
獨孤梟移步過去,幽深如潭的鳳眸帶着冷意,上下審視狼女,糟亂邋遢,塵土粘連,看不出相貌如何。
唯有那雙明澈乾淨的眸瞳,如星子般耀閃着吸引人的眸光。水眸中沒有半分懼意,鎮定自若,似歷經滄桑般淡然逍遙,耐人尋味。
“開始吧。”獨孤梟沉穩冷意的說道。走到旁邊的榻前,優雅落座。
“是。”雅士聽到獨孤梟的命令後,走上前去,在擺放慢慢一桌東西的桌案前拿起一根銀針。
向着狼女走去。
狼女警覺性,利眼凌光剜着雅士,似要將他吞解入腹。
雅士失禮的退後幾步,害怕狼女利刀子一般的眸光,也不敢再向前一步。
獨孤梟見狀,劍眉微蹙,寒意驟起,眸光射向狼女,冷聲道:“趴下,不準動。”
狼女看向獨孤梟,餘光瞥向雅士,然後乖乖趴下身子,沒有動。
雅士一時訝異,看了看獨孤梟,得到他的頷首示意,才壯着膽子走到牀榻前。
雅士看着狼女光裸的身子上密佈的傷痕,覺得可怖,又驚覺這是女子,一時臉上羞色。深呼吸,摒除雜念,拿起手中的銀針,下手不留情刺在狼女的背上。
“嗷嗚……嗷嗚……”針刺入肉,加上昨日與狼王搏殺留下的傷痕,讓狼女忍不住大吼。
狼女的突然嚎叫,讓雅士手頓了下來。
“閉嘴。咬牙忍着。繼續。”獨孤梟冷冽道。八個字,毫無贅言。
雅士拿起手中那枚在光線下發出冷寒刺眼光芒的銀針,繼續在狼女背上刺畫。
狼女感覺背上一陣陣尖銳的刺痛,卻死死咬着牙,抿着脣,不讓嚎叫聲衝出。
每刺下一針,雅士都用錦布印一下背上冒出的鮮紅血跡。
獨孤梟拿起茶盞,優雅邪冷的冷眼漠視着前面的一切,目無表情。
左肩上一針一刺痛,一下接着一下,不給狼女喘氣的時間,細密的疼痛絲絲屢屢的彙集,也終於成就成強大的痛苦浪潮。
狼女額上佈滿豆大的汗珠,尖利的牙齒死力咬住嘴脣,脣上點點殷紅,忍受着無窮無盡的疼痛,一下接着一下。
好幾次,狼女都幾乎因疼痛昏厥過去。
獨孤梟見狼女支持不過去,就冷邪開口道:“連這點苦都受不住,沒有資格在本王身邊。”
狼女如被雷擊,疲倦得快要合在一起的眼皮,強力睜開,目光堅定,堅強忍耐背上一波一波襲來的痛。
雅士拭去自己額上的冷汗,縱然心中有太多的疑問,都不能問出口。其實,刺畫丹青,是可以先行服下止痛的藥,可以減少疼痛。
現今奇怪的是,是一女子刺畫丹青,凌王卻不準女子服止痛藥,還要她生生忍受着刺畫的痛。
但,雅士知道,不問不錯,知道太多,可能死得也快。
低頭繼續在狼女的左肩上認真刺畫着。他是業界有名的丹青師,從來都熟手完美完成,這一次他卻覺得如履薄冰似,有點艱難慎重。
針刺背上,他能感覺到狼女身子輕輕顫抖,因痛極的顫動。少有人能清醒意志,不吃止痛藥,完成刺畫丹青。
獨孤梟幽深鳳眸,冷冷的旁觀,讓人猜不透他的神色。
狼女在漫長不知盡頭的刺痛中,忍住一波一波痛苦,忍住隨時昏厥的時候,靠着強大的意志力強撐下來。
直到最後一針,雅士收針,搽拭額間的汗水,整整衣容,走了過去,恭敬作揖,道:“王爺,需要上色嗎?”
“上!”
雅士愕然,隨即很快恢復過來。聽命走前去,拿起銀針蘸染染料,再一次沿着剛剛刺畫的地方,再一次刺畫。
“唔……唔……”從牙縫中蹦出痛極難忍的痛呼之聲。
在剛剛刺畫的地方,現在又一次刺畫,等於再次傷害,在還沒好的傷口上二次傷害。
這痛,繞是再強大的男子,也未必能忍。何況,狼女還在負傷,昨日狼斗的傷口未曾料理,今日又此般刺畫。
把嘴脣都咬破,汩汩腥甜滑入口腔中。狼女直想現下昏迷過去,不必再忍受這撐破身體的疼痛。
洞悉到狼女的動機,獨孤梟冷冽漠然開口道:“廢物,現在就離開凌王府。”
狼女用盡最後的力氣搖頭拒絕,再次強撐着忍耐背上的痛。
暖和的陽光,一點一點收斂,夜幕降臨,點點繁星掛夜空。
丹青刺畫足足三個時辰,狼女都保持着非常清醒的意識,感受着非人折磨的疼痛。
“王爺,丹青完成,請您看一下。”雅士恭敬說道。
“嗯。”獨孤梟從容的撩起衣袍,步伐不疾不徐,走到牀榻前。
藉着亮堂的光線,看狼女左肩上的丹青。狼頭仰頭嚎叫,栩栩如生,躍然背上,獨孤梟甚爲滿意。
狼女背上刺畫狼頭,這是一種獨孤梟對狼女獨有霸佔的標誌,也是一場對狼女的考驗。一箭雙鵰。
“下去領賞。”
“謝王爺。”雅士心中暗暗竊喜。卻不知道,他的賞是,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獨孤梟意味深長的看了狼女一眼,轉身離去。
一直提着一口氣的狼女,終於可以閉上眼睛,身上碾磨的痛,也得到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