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隻得十四歲,而平陽侯雖然平時看似女儒,但身材欣長,這時昏迷不醒,整個身體壓在她身上,委實沉重。
好在她一直練武,加上夜常對她進行提升極限地訓練,令她有比常人有更強的忍耐力與暴發力。
竟半拖半拽地,生生將他扶到了門口。
豎着耳朵聽了一陣,四下裡寂靜無聲,確認並沒有追兵,才鬆了口氣,將昏迷不醒的平陽侯放下,整個人已經累得提不起半點力氣。
她也不多喘一口氣,從懷裡摸出隨身帶着的繃帶以及傷藥,解開他的衣裳,查看他的傷勢。
他這傷已經耽擱太久,她怕再耽擱下去,他真會失血過多而死。
裡面月白中衣已經被鮮血染得透紅,饒是見慣生死傷殘的十一,也禁不住眉頭微蹙。
將手腳儘量放輕,解開他的中衣,露出裡面被血糊滿的胸脯。
他肩膀渾圓,臂膀碩實均勻,胸腹幾塊肌肉性感地微微隆起,是練武人才有的精壯而不張揚的健美身段,全然不象他的外表那般柔弱。
黑門裡男女同宿,也有不少發育得好的少年,十一對男人已經是見怪不怕,但看着眼前多一分嫌過壯,少一分又嫌太瘦的男人體,臉上不禁發燙。
自嘲道:“看不出這個小白臉還有一副好身板。”
說到小白臉三個字,又不禁向他臉上看去,其實她根本不知他長成什麼樣子,只是以前見着他,他總是一副雲淡風輕,風雅秀致的模樣不自覺得便將他歸爲小白臉一類。
她很好奇他長成什麼樣子,伸手捏住他臉上青獠鬼面,只要輕輕一揭,就能看見他的長相。
但她捏着面具一角,卻停了下來猶豫不定。
這一頓之間,只見他長睫輕輕一顫,竟慢慢睜開眼。
他垂眼在掃過捏着面具的手,擡眼向她似笑非笑地望來,幽黑的眸子平和似水,似在說,忘了我曾說過的話?看了我的相貌就得做我的妻子,當然前提是他願意。
十一象是被大人逮到的正在做壞事的小孩忙縮開手,尷尬地咳了一聲“你醒了?”
他“嗯”了一聲不轉開視線,目光仍柔柔地凝看着她的眼。
十一不自在,微紅着臉,掩飾道:“我在給你檢查傷勢,順便看看你臉上有沒有傷。”
他又“嗯”了一聲眼裡卻盪開笑意。
十一臉上火燒火灼地燙,暗罵自己沒用,一急起來,找的藉口能破成這樣。
不如直接說,我就是想看看你長成怎麼得歪瓜裂棗,另外,她對做他的妻子沒興趣。
不管你願不集意反正本姑娘就是看了,你奈我何?
不過對上他那雙黑不見底的眼,這話在嘴邊打了個轉,說不出口。
別開臉看向他胸脯傷口。
他身上血糊了滿身但真正危及性命的仍是最後炸開的那些鐵箭碎片,深陷進他〖體〗內。
要保他性命就得把這些碎片從他〖體〗內取出。
十一皺了皺眉頭,想不出是什麼武器,這麼霸道。
“不想死,就別亂動。”想了想,又叮囑道:“應該會很痛,你要忍着些。”
他脣角微微勾起,不以爲然地笑了笑,好象聽到的是一個笑話。
十一覺得自己擔心地真是有些多餘,給小十七治傷時,從來沒擔心過他會怕痛,或許在她看來,小十七天生就該是個不怕痛的賤皮子。
話雖然這麼說,但小十七在訓練中,雖然不時受傷,但都是些皮外傷。
而平陽侯左胸上,碎片深陷進去,與心臟只得半指之隔,取碎片時,稍不小心,或者他受不得痛,動上一動,就會劃入心臟,即刻喪命。
低罵了聲,真是個瘋子,爲了把劍,把自己弄成這樣,值嗎?
揭開止血藥瓶塞,探指進入他體力,摸到那片碎片,穩穩捏僂,又睨了他一眼,見他神色怡然,全無緊張慌亂之態。
將牙一咬,迅速地將碎片往遠離心臟的方向擠壓,全不顧碎片劃破新的皮肉,再用最快的速度往外撥出,大量的血涌出,她把手中藥物盡數倒入傷口,用手死死按住。
他身體只是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來。
十一不放心地擡眼看去,他脣上血色盡失,但神色仍然暖如春風和絮。
見她望來,微微一笑“你會了很多東西。”
十一扁嘴,天天在刀光中滾打,哪有不挨刀的,療傷是保命的根本之一,自然要多學着些的。
“我們以前認識?”
他不答,開始打量四周“這裡可以出去?”十一點頭“不過得等到午時三刻。”瞥了眼他失色的脣,希望他今晚不要燒得太厲害,要不然,手邊藥物有限,仍難保證他能活着走出這裡。
等他胸口的血止住,她慢慢放開按壓在他傷口上的手,又將其他地方的碎片取出,一一處理了傷口。
他由着她折騰,只是拈着從〖體〗內取出的碎片把玩,眸子深且沉十一撕下自己裡面乾淨褥衣,又尋到他取水的竹筒,蘸水小心地拭着他身上血跡“這是什麼武器?”
“高家的爆破箭,沒想到高家還有人活着,而且竟在蛇國,是我大意了。
”他神色淡淡地。
“高家?”十一腦海裡浮現出,隱在林中的黑衣女子。
“這些小事不提也罷。”他將碎片擲於一邊。
人家都危及到他的性命,他居然說是小事,不知對他而言,什麼纔是大事。
十一瞥了他一眼,又一眼,這人不是狂妄得離譜,就真的是個瘋子。
他若無其事地回視着她的視線,平靜祥和“爲什麼要救我?”她現在要殺他,易如反常。
十一默了一陣“我也不知道。”在一些事情沒弄明白前,她希望他活着。
他胸脯上血跡洗去,露出左胸上一個帶着翅膀的青龍圖紋。
十一手指輕撫上那個圖騰“這是什麼龍?”龍紋在哪裡都不難見到,她記得在書中見過青龍,金龍,四腳龍,五腳龍,卻從來沒見過長翅膀的龍。
他飛快地抓住她的手,不容她繼續接觸那處圖騰“應龍。”
十一的心臟莫名地一跳“這就是龍中最厲害的應龍?”
“或許吧。”他不以爲然,在他看來,世間最厲害的不是龍種,而是人心。
“或許?”十一翻了個白眼“都紋在身上了,還或許?”
“瞧着好看,紋個玩玩,有何不妥?”玩玩?十一實在看不出他是玩玩的人。
十一將他的血衣擲過一邊,抹去手上血跡,收拾起剩餘的半筒水“你中了合歡林的瘴毒?”如果不中毒,他何必次次來都帶着竹筒取水?
“那毒短時間內,還奈何不了我。”
“那這水?”
如果是想研究毒瘴的毒性,上次取了一筒,已經夠用許久,這次又何必再取上滿滿一筒?總不至於,他們的人大意到,把他冒險弄來的水當酒喝。
“自有需要之處。”他失血過多,精神漸漸差了下去。
十一撇了嘴角,說了跟沒說一樣。
不過既然他沒中毒瘴,國與國之間的糾紛,她沒興趣理會。
乘他還沒陷入暈迷,拿出乾糧,與他分食。
他動一根手指,都牽動胸口的傷口,疼痛之極。
但知道自己失血過多,如果不補充體力,難熬今晚,強撐着吃下一些。
這一折騰,饒是他神色間如何不表露,額頭卻是冷汗涔涔。
十一塞開竹塞,睨着他,遞水過去“看不出來,你長得娘娘腔腔,倒挺爺們的。”
“娘娘腔腔?”他微微一怔,隨即一笑“本是習武之人,卻偏喜歡搬文弄琴,充當風雅之人,說來慚愧。”接了水過去,飲了一口。
十一扁嘴“你想誇自己文武雙全,不如直說。我認同地,也會符合着贊你幾句,沒必要這麼文縐縐,假得很。”
他險些一口水嗆了出來,看向她的眼神,有些無奈,心裡卻很是欣慰,還是這般性子。
“不恨我嗎?”
“恨,能不恨?”
誰落到她現在的處境,會不恨?
“所以,你最好別惹火我,要不然,我一個忍不住,鼻國就少了個平陽侯。”他偏頭輕笑“你不會殺我,起碼現在不會。”
十一臉沉了沉,握了短劍抵在他胸前“你別以爲,人人都在你掌握之中。”
他不理會胸前森冷的匕首,只看她的眼“我死了,誰來給你解惑?”“你以爲,我會相信你?”十一故作兇狠。
“真不信?”他淡淡而笑。
十一瞅了他一陣,敗了下來,收回短劍,眼角瞟着他,重新啃食乾糧“那你說吧,怎麼給我解惑?”她確實有太多的東西想知道。
“等我弄明白了,再告訴你。”他動作優雅地飲着水。
十一口中乾糧嗆進喉嚨,她被噎得漲紅了臉,瞪着他,殺人的心都有,這人簡直無賴過小十七。
他遞水過來,拍着她的後背,幫她順下噎在喉間的乾糧“不哄你的,我現在確實還有太多事不明白。”
十一好不容易順過氣來,喘了幾個大氣,連母親都不肯告訴她的事,她沒指望能在他這裡輕易得到〖答〗案,瞪了他半晌,突然道:“如果,你有了解除合歡林毒瘴的解法,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