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什麼人都有,各人各樣。
人心最爲複雜,所以纔會有那麼一句話,知人知面不知心,雖在我意料之中,可是當真的聽到那句話時,仍免不了訝異。
生與死,選擇的結果在意料之中,卻又遠超我的想象,一時間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感慨這世事無常。
連嬌嬌先是氣沖沖的吵嚷了一番,隨後又不屑的誶我手段卑劣,最後揚長而走,留我於原地哭笑不得。
手段卑劣嗎?這點我不可否認可是對於她們二人,我卻是已經仁至義盡了,只是沒想到她明知所選之路是條死路,還那般義無反顧,看起來是對我的話半信半疑呢,白清婉蠱惑人心的本事還真強。
歐陽紫琳明確的表示她不會在爲白清婉辦事,我問她若有一日我要殺了白清婉她會怎麼做,她頓了頓,然後躲開我的視線說,她不會過問也不會求情,但她希望會由她來送白清婉最後一程。
果真是姐妹情深,可惜一個是真的有情,另一個卻是將此份情誼當做手中籌碼,屢次利用。
我說我會毀了她歐陽家,她聞言臉色變得煞白,卻是咬緊牙關強忍着不予反駁,是她自己說的只要留下性命就好,我可沒有違反與她所定的協議。
我說從今以後她便是我的人,往昔歐陽紫琳已經死了,今日站在我眼前是一個全新的人,只爲我效忠的人,效忠二字我咬的很重,她已經在鬼門關外走了一遭,斷不可能在生出什麼異心。
若真的有那麼一天,她絕對會後悔將我最後的警告當做耳邊風,所謂事不過三,她此次再犯我必會讓她生不如死!
沒有反抗,沒有多言,有的只是一味的順從,安靜沉穩,就像變了一個人,我並未多言只是含沙射影的提醒了她一番,且讓她仔細留意白清婉,自保爲上莫要撕破臉,這樣無疑是將自己推上死路。
她點了點頭,頗有信心的回答說她會遵照我的意思去做,可有些事她不希望我插手,至於爲何我沒有多問,因爲我看的出,雖然我從未有什麼姐妹。
談話過後,我找人傳話給萬玉德讓他派個機靈的人去歐陽紫琳身邊,既有保護的意思,也有監視的意思,儘管她已是我手中棋,歐陽家全族性命也捏在我手,可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教訓,一次就夠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轍。
連嬌嬌和歐陽紫琳的重入人們視線,帶來了多大的轟動我的不知道,我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按照我的計劃進行,兩人的失蹤被冠以懲治之名,因何被囚衆人之明那兩字,其中玄機怕是隻有知情人猜的透吧。
連嬌嬌看似無腦,卻也不傻,對被囚之事三緘其口,旁人問起也閃閃躲躲,歪打正着營造出一個假象,我頭上的罪名自然又多了一條,“心狠手辣”,身上雖無傷,可心裡卻有了陰影,這比皮肉之苦還要嚴重。
聽聞此言時,我正坐在廳內喝茶,險些沒將口中茶噴出來,這些人還真是閒着無聊,那腦子裡成天都在想些什麼?懲戒宮嬪的法子雖五花八門,但我可確實未對她兩做什麼,就算心裡這樣想,罪名還是要默認下的。
連嬌嬌跟了錢嬪,歐陽紫琳身染病痛足不出戶,一靜一動,歐陽紫琳那裡倒還好,可這連嬌嬌卻是與白清婉嫌隙漸深,偶爾散步瞧見她兩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的模樣,我這心裡舒坦了不少。
能有人時時給白清婉添堵,讓她不得安寧,並且還與我牽扯不上,我自然是樂得清閒。
可這安寧總是短暫的,少了一個寧嬪,卻多了不少人,再加上德妃的禁足期將滿,往後的我可要忙的焦頭爛額了。
莞辰給予白清婉的恩寵一日比一日盛,倒向白清婉的人也越來越多,自然麻煩事也不少,我說過我這人十分記仇,又怎會放過她,不能明目張膽的動她,暗裡地就不能弄些小把戲嗎?
後宮之中我是沒有多少的支持者,可這並不一定說我身邊就無人可用,萬玉德的眼線遍佈六宮,而朝堂上兵部尚書手中實權漸多,凡遇大事便會修書於我,不論莞辰恩寵是否向我,我手中始終還是有些權勢的。
是夜。
空中無月,天色迷濛昏暗,就是有宮燈照路,卻也是看不真切,晚風拂面,絲絲涼意襲頸,無一點寒意倒是十分適宜。
裙襬輕晃,我邁上石橋斂目望湖,自失子後這御花園北苑便是我常來散心之地,只有看着這池中湖水我躁亂的心情才能得以平復,只有看着它我纔不會將往昔事漸漸淡忘。
從始至終我從未忘記過我那失子之仇,所有事情還都歷歷在目,雖然事關重大令我無法消解怒氣,也不得插手其中,可這並不代表我就不能對旁枝下手。
失子一事是有很多疑點,牽扯的也太多,但能令兩國都如此緊張,身陷事中的人必然非等閒之輩,元國是因何將重要嫌犯帶走我不是很清楚,可楚嘉我卻清楚的很!
楚嘉最大的蛀蟲除了李氏一族,再無旁人,德妃從我進宮起就處處與我過不去,明裡暗裡的讓我吃了不少苦頭,雖然其中不乏陸嬪的唆使,可那幕後之人卻從未變過,若沒她默許,她手下人又豈會這般狂妄。
不論是舊日裡的刁難也好,亦或是後來的設計,今日的明面對立,她與我一直是水火不容,互相看不上眼,我敢保證她李家也身牽事中,如若不然憑她李家那廣佈的眼線,又怎會連幾個歹人都揪不出,這點不奇怪嗎?
陸嬪的事情我是有欠考慮,可德妃我斷不可能在手下留情,亦或者說現在的我對誰都不會在留一絲側影之心,我已經忍無可忍了,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被逼的,既已爲惡又從何向善。
所謂人不爲己天誅地滅,所有擋在我前行路上的人,不論是誰,我都會清除乾淨,不惜手染鮮血!
肩負的性命已經夠多,我沒忘德妃因嫉恨我得寵屠盡我的宮人,也沒忘琉煙的慘死,更沒忘入宮這些日子來所受的一切苦痛,總是迂迴婉轉不是個辦法,是時候酣暢淋漓的來一場明戰了。
“德妃那邊近日不斷的向宮外傳遞消息,娘娘可有什麼打算?”
不需回眸我也知來人是誰,微微眯眼,冷冷地回道:“她的禁足期已至,本宮自有打算,只是你那邊準備如何做,你跟了德妃那麼多年,應該知道你不論做什麼都騙不過她的眼睛。”
元妃勾脣一笑,眸色暗淡,“是呢,當日寧嬪的事她明知內裡卻故意隱瞞,如今想起臣妾仍在後怕。”
“確實,像她那麼聰明的人認真起來真的很難看透,若她精做不動倒還好,可她偏偏那般直白,倒讓本宮看不穿。”我的聲量越來越低,腦中突而浮起德妃的臉,霎時發覺她這個人我從來就未真正參透過。
“讓你在那幫不省心的答應中周旋,當真是辛苦你了,本宮已命人準備了好些補品,你拿些去吧,順便也捎回元府一些,元尚書身子雖還健朗可這人老了總要好生補補,咱們今後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李氏一族根基太深,光是砍去幾根旁枝對其來說不痛不癢,若要重創必然要費很大的心力,也非一朝一夕就能得逞,要循序漸進,一步步的慢慢來,不可操之過急。
“臣妾謝娘娘賞賜,不過白美人那邊最近的動作可不小呢。”元妃朝我挑了挑眉,脣際噎着抹不明意味笑,“那丫頭真將你當對手了,被那種人死咬不放可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我扯了扯脣,冷嗤出聲,“跟本宮鬥,她還嫩了些,況且她咬住的並非本宮一人,不是還有你當本宮墊背嗎?”
元妃揉了揉額角,眉眼輕彎,淺笑道:“娘娘近日倒是愈發的會開玩笑了,臣妾可不是什麼墊背,若讓那白清婉知道臣妾究竟立於哪列,她對臣妾的恨怕是不會比對娘娘您少。”
德妃最爲棘手,雖被禁足可她耳朵卻沒閒着,不可能不知道後宮之中的各處動向,錢嬪看似欺軟怕硬,卻也不是簡單的人,這人要時刻提防,李美人處處與她不對頭,也不知存的什麼心,轉變極大。
這一個個的都不是省油的燈,白清婉是很有野心,但她野心太大蒙了眼更無洞悉後宮局勢,這纔會中了計。思及此處,元妃微微側目瞧了一眼身邊人,低首笑了。
不過這也難怪,她所經歷的還太少,宮中的爾虞我詐可不是單靠耍些小手段,其中利弊她還尚不清楚,至於蒙寵之事來的更是蹊蹺,皇上一向將娘娘視作心頭肉,忽然移情他人還真讓人有些匪夷所思。
莫不是皇上與貴妃娘娘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
“相較白日,本宮還是喜歡這夜裡的黑。”無視元妃一臉探究思慮的表情,我仰面朝天,合上眼深吸了口晚風幽幽地嘆。
元妃不明就裡,皺眉發問,“爲何?”
“因爲這天越是黑,那見不得光的東西,便愈發的肆意。”我意味深長的睨了元妃一眼,旋脣而笑。
元妃怔愣一下,回神時倏見有人影兒從遠處奔來,頃刻間恍然大悟,因疑惑擰起的眉頭驟然舒展,朱脣輕勾,也漾出一抹與身側人同樣意味深沉的笑。
野心與貪婪,還真是害人不淺呢,太過看中利益權勢,反而會得不償失,葬身其中,皇權之上有黃泉,生與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