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熠宮門前聚集了不少人,均是聽聞有人溺斃於塘中,聞風而來。
一個個面上雖是惶恐擔憂的神色,心裡卻是各有所思,代表着不同勢力的妃嬪們,手邊怎會沒有探聽風聲的眼線。
就在她們竊竊私語的時候,一人卻唱起了獨角戲,向其身側的婢子說着方纔聽聞的消息,圍觀人等互相交換了眼色,也興致盎然的參與其中。
一席話說完,不少人眼中皆現幸災樂禍之色,面上卻裝作擔憂樣兒。
聚集在一起的人羣,向兩邊慢慢散開,德妃由遠處漫步而來,不見一貫的張揚高傲,眉心輕擰,臉色有些暗沉,冷冽的眸掃過門前衆人,帶着些許蔑意撇了撇嘴。
元妃扶着婢女的胳膊,打着哈欠懶洋洋的走來,敷衍似得朝德妃福了福,接而勾起脣立在一旁,等候裡面的人召見。
德妃微微側眸看着元妃,眼中寒光乍現十分冰冷,恨不得將元妃冰凍於此,讓她再也不得言語動作,若真能如此她也算了卻了一樁煩心事!
元妃餘光淡瞥了眼德妃,就似沒有察覺到德妃目光中那份怨毒一般,揉了揉額角:“只當是玉蓮那小蹄子瞎說,沒想到貴妃娘娘這裡還真的是很熱鬧呢。”帶着初醒時的疲乏,眸色倦怠,語氣鬆弛無力,好似她來此真的只是爲了驗證婢女所言一般。
德妃深吸了口氣,壓住胸中憤怒,輕哼:“錢嬪的貼身侍婢死了,關在地牢裡的連答應也在同一天死了,並且連那屍首都不見了,堂上官員正求皇上查明真相,而後宮中行兇犯還未蹤跡,能不熱鬧嘛。”
元妃一挑秀眉,轉眸對着德妃笑道:“德妃娘娘的消息還真靈通,當日處死連答應一事,臣妾記得娘娘您對此好似頗有微詞,只是不知德妃娘娘來此,是爲了當日之事討個說法,還是關心那死去的婢女?”
德妃面色倏然沉了下來,眸帶怒色的睨着元妃。
元妃像是沒看見一般,不以爲然的淺笑道:“臣妾聽說,德妃娘娘對錢嬪身邊的婢女很是上心吶,說到底那杞柳終歸是錢嬪宮裡的人兒,並非娘娘您寧和宮的,死生與否與您本就沒什麼干係,人家做主子的還沒出面,您這是操的什麼心啊?”
弦外之音,是說她德妃管了閒事,不僅行爲做法有異象,目的也是個迷!
如此引人遐想的一番話,讓德妃成了被人懷疑的對象,失了冷靜不說,還明目張膽的頂撞上位者,她眼前還是有口難辯。
歐陽紫琳眼尖的瞧見,德妃攏手入袖的袖擺輕微的晃動着,隨即上前,搶在元妃之前出聲轉了話題:“先前聽貴妃娘娘身邊的紅英說,娘娘昨日淋了雨,這都近一個時辰了還不召見咱們,莫非是身子有恙?”
歐陽紫琳的話音落下的那刻,也將衆人的注意力,全都如願轉移,說實話她很樂意見德妃吃癟,但現在可不是鬥氣的時候,她還以爲路琴所說的不過是捕風捉影之言,豈料竟是真的。
這樣一來,貴妃娘娘的處境,還真是令人堪憂。
就在人們猜測着宮門裡的人是不是染了病痛之事,突然來了消息,說是請她們進去,跟隨傳話的宮女入了正殿之後,赫然見那人端坐在高位,神色無異,見此,無人不蹙了蹙眉頭。
“諸位,今日來的還真早。”
元妃抿了口熱茶,輕笑:“臣妾只是來湊熱鬧的,不比某些人,那可是真真的有備而來。”說完,有意無意朝德妃所坐的位子一掃。
順着元妃的目光,略移視線,便見德妃陰着臉,冷睨着元妃,好似元妃多說一句,她就會穩不住發起火來。
雲常在瞧着德妃隱忍不發的模樣,心中不禁暗暗鄙夷,後而出聲道:“嬪妾斗膽,不知貴妃娘娘可有查清,那名叫杞柳的婢女是何人所殺?”
她的雙眼,自發生那刻起便在沒有移動視線,而是目不斜視,盯上那座上人。
德妃與那死去的婢子是何關係,這點她暫時沒心思去深究,嘴上雖對婢子的死因甚爲關心,可真正想知道的卻是連答應的那件事。
她在等,等那瓊貴妃說出來,然後在依她出口之言,挑出錯漏鑽空子!
德妃故意在衆人面前提起朝堂上發生的事,前又有路琴鋪墊了一番,不難看出此事定是德妃一手策劃的,目的更是顯而易見,若能借此事大做文章除去瓊貴妃自然是好。
她也同德妃一樣很希望看到有這麼一天,因而暫時同陣,沒什麼不妥,她也樂意爲之。
元妃斜看了眼雲常在,回眸,牽起脣角:“這是怎麼回事,怎得這一個二個都對人錢嬪的貼身侍女,這般感興趣,從前不覺得,現在纔看出,原來不只是德妃娘娘,連雲常在也是如此,那杞柳還真不是等閒之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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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妃娘娘過譽了。”歐陽紫琳半低眼睫,口氣淡漠地說:“德妃娘娘可是四妃之首,雲常在於宮中這麼多年雖還是個常在,卻也算是個正經主子,兩者皆爲後宮妃嬪,又豈會與那等身份低微的宮人親近,據嬪妾所知那杞柳沒什麼特別之處。”
元妃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用帕掩住紅脣,眸帶笑意:“原來是這樣啊,瞧我這嘴,還請二位莫要介意,說起來也是,兩位都是宮裡的老人兒了,怎會和下人走的那般近,是我失言了。”
這並非是什麼知錯後,對他人表示歉意的言辭,是在羞辱她們!
雲常在就算了,這麼多年還僅是個常在,若與那些宮人不搞好關係,怎會能按時服上湯藥,怕是連藥渣都沒有。
德妃是什麼人,不論家世背景亦或後臺勢力,在宮中她稱第二怕是無人敢爭第一!
一來二去,無不在暗說她們與杞柳關係不一般,且句句帶刺,分明就是有意找茬。
雖然德妃早就氣紅了眼,恨得險些咬碎了牙,但好歹她也曾權極一時,又怎會看不穿元妃等人玩的是什麼把戲,真在此處掐起架來,得益者會是誰?
眸子一轉,看向那久不出聲的人,當即冷冷地道:“敢問貴妃娘娘,可知道連答應無故暴斃。”
我一臉淡然的應聲:“本宮起身時,便已聽紅英說了,先是死在牢裡後而那屍首又憑空消失了,對麼?”
“貴妃娘娘既已知連答應死訊,爲何當時沒有派人去牢內查探,倘若即刻去了說不定還能尋到線索,儘管連答應是帶罪之身,可曾經也算是後宮中人,娘娘不僅未有派人去牢中,更無對此事表現出應有的情緒,臣妾實在不明娘娘此舉究竟是什麼意思!”德妃板着臉,言辭尖利的質問。
我略微擰了擰眉,冷笑出聲:“那依德妃看,本宮該如何表現才能算是在意?如你一般去面見皇上質問獄卒看守爲何大意至此,還是該捶胸頓足悔不當初,亦或是向德妃你表示歉意說是本宮的疏漏,然後退位讓賢?”
此話一出,頓時讓所有人都因驚愕,睜大了眼,原本還打算抱着看戲的心態,巴望着旁人爭個你死我活的,也都收起了繁雜的思緒。
“德妃你倒是說說看,本宮究竟要怎麼做,纔算是表了態,你不是覺着本宮的做法有欠妥當麼,那你來教教本宮。”我挑了挑眉,語氣甚是鄙夷。
在對別人指手畫腳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多少斤兩!
德妃從來沒有如此刻這般窘迫過,她漸漸地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明知越是這樣他人就會越懷疑自己的用意,處處小心着,隱忍着,不想卻還是衝動了變得騎虎難下。
那些人,原先圍繞她身邊的那些人,她曾算計過的那些人,從沒有一個膽敢這樣跟她說話,就算是昔日得寵張狂的琴妃,也僅是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罷了,正面相對時連含沙射影的話都極爲注意措辭,何時向此人這般直白的挑釁威逼!
眼瞧着德妃神色愈發的糾結,我不禁失聲冷嗤:“怎麼,德妃不是要教本宮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六宮掌事人嗎,本宮想要請教你了,你卻變成了啞巴,不吐一個字,莫不是本宮沒有能令你德妃教授的資格?”
“貴妃娘娘,想來德妃娘娘也是一時情急,這纔在措辭上失了分寸,還請貴妃娘娘”
本想着要德妃難堪懂得斟酌,不要自以爲這後宮還是她的天下,誰想卻又有那不怕死的插進來,不禁有些惱了,揚手便打翻了紅英奉上的茶:
“本宮在和德妃說話,哪裡有你路常在插嘴的份!憑你一個小小常在也敢左右本宮,你是有幾條命?!”
路常在一個哆嗦,從椅上跌落,見殿中僕從都神色倉惶的俯首與地,便也不敢在回座,只能將頭埋低安生的跪着。
元妃眸藏譏諷的瞄了眼,戰慄不止的路琴,又看了看德妃及雲常在黑得難看的臉,選擇保持沉默。
招惹正在氣頭上的人可不明智,若真是惹極了那位只怕不會有論罪懲治一說,所有不分事宜的好事者,都會被拖出去處理了。
不是都說吃一塹長一智,可惜害人終害己這個道理德妃到現在還不明白,當真是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