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薰香浮動,珠簾輕響,琉煙捧着一壺沏好的安神茶走到我眼前,輕嘆了口氣說:
“娘娘明知在這宮裡頭等重要的,便是贏得皇上的寵愛,娘娘既已得皇上青睞,又爲何要將這大好機會拱手讓出?這宮裡的主子,哪個不是趕趟子變着法兒的討皇上喜歡,可娘娘您卻偏偏對那名分,恩寵毫不在意,真是可惜了。”
邁入這宮門本就非我所願,我心中良人也並非是他莞辰,既然不愛,我又怎能強佔他的所有,不分一杯羹給後宮其他女子呢。
世人皆知,這進了宮便仿若投身大海一般,深不可測,一個不小心便會跌入萬劫不復之地,如若幸運,還能在後宮揚眉吐氣晉封承寵,反之,則會一輩子獨守空閨,直至老死出宮也不會有一睹龍顏之機。
不論怎麼說,這宮裡的女子也是可憐人,爲了攀上高位,哪個不是用盡手段,機關算盡,就算那眼下身處四妃之列的慧妃,淑妃亦是如此。
沒有子嗣,也就無保證,她們不過是怕我先誕下皇嗣,獨佔莞辰讓她們無路可走罷了。地位越高,腳下的森森白骨,也就越多,所謂位高膽寒,沒有生育的她們又怎會不怕。
我本想這世同蘇贏一生一雙人,無奈命運弄人,情絲已斷,只是這心底還釋懷不了。
平淡或繁華對我而言,沒什麼差別,怎樣都好,只要我還活着,莞辰他便不會對我母家做出任何事情來,我既已決心將他推入旁人的懷抱,沒有感情,又怎會不捨掛念,我只求平穩,她們想爭,便爭去吧。
臨近冬日,莞辰的政務想必也多了,後宮無後,他操勞完國事,還要顧忌宮內瑣事,想來也累的很,此時正需一理解他,溫柔似水的女子伴他身側紓解煩悶,不必來我這裡看我臉色,引得他龍顏盛怒。
“外邊的天色已黑,琉煙去把宮門關上吧,我想休息了。”我望着窗外幽幽的說道。
琉煙聽聞此言,放下手中的茶水,搖頭制止:“娘娘這萬萬不可,想必皇上亥時便會批完奏摺趕來,娘娘此時關了宮門,如若皇上過來瞧見,定會動怒的。”
我轉眸看向琉煙,臉色微怒:“你是這華熠宮的主子還是本宮?若皇上問起,就說我身體不適不宜伺候聖駕,如此稟告便好,明白了嗎!”
琉煙許是被我生氣的樣子嚇到了,怯怯的應了一聲,便小跑出了殿門。
莞辰是一國之君,這國之君主沒有不愛面子的,被後宮嬪妃拒之門外,無疑會讓他面上無光,所以他定會選擇去別的宮苑就寢,挽回丟失的顏面,若我今夜能將他擋在門外,那日後便不用再被後宮中人視作麻煩了。
寧和宮慧妃只着了件輕薄的紗衣靠在牀榻,手捧一本書經看的正入神,正巧她的貼身宮女從外殿進來,她將手中的書經一合,鳳眸一擡,問道:“華熠宮那邊如何?”
那宮女頷首回答:“奴婢方纔去瞧了,這瓊妃早早便關了宮門,看來是想將皇上拒之門外呢。”
慧妃聞言勾脣淺笑:“她倒是聰明,咱們聖上最不喜嬪妃忤逆他的意思,瓊妃如此膽大包天,看來今夜皇上是不會宿在她那裡了,琳燕,快去準備些皇上愛吃的茶點,然後在爲本宮更衣,本宮要親自在宮門口兒迎接皇上大駕!”
“奴婢遵命。”琳燕俯首應道,眉間盡是掩不住的喜色。
華熠宮。
我正準備熄燈休息,琉煙便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臉色倉皇的說:“瓊妃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皇上大怒,叫來禁衛軍強行將宮門撞開,現下正在院中訓誡宮人呢。”
我聽此,趕忙掀被下了牀,快步走至窗邊,琉煙也尾隨而來。
隔着那糊了薄薄窗紙的鎖窗一瞧,這院內跪了一地的宮女太監,而莞辰則大聲斥責着他們以下犯上,甚至放話說要將他們全都貶去慎刑司做苦役。
宮人們跪在地上接連磕着頭求他贖罪,他卻置之不理,只是徑直朝着我這裡走來,我見此狀,心裡暗叫不好,提起裙襬便往外殿跑去。
我本想將殿門堵住阻止他進來,誰想,我還未靠近,他就一腳踹開了門板
“你們都退下吧,不必守着了!”他對身後的人沉聲吩咐道。
宮人們領命散去,不一會兒的功夫,整個院落便都沒了人影兒,連原本在殿中的琉煙都走了,這偌大的宮所內,頃刻間,只剩我與他二人,相視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