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一緊,突如其來的抽痛,令呼吸變得紊亂。
眼中的模糊迷霧退去,慢慢恢復了冷靜,神智已然回來。
定了定神,殿內有意放低地談話聲,仍在繼續。
“既然皇上在忙,本宮就先回去了。”
“不如由奴才,進去通報一聲。”
“不勞煩公公了,也不必告訴皇上本宮來過。”
“這奴才遵命。”
風起雲卷,翱翔於空中的鳥兒追逐嬉戲,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
我微勾脣角仰望天際,最是無情帝王家,這話果然不假。
許是聽見了什麼響動,從門內傳出了詢問聲:“門外出了何事?”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祿元拱手答道:“回稟皇上,奴才是在吩咐他們換盞熱茶來,天涼了,以免皇上脾胃不適。”
羽凌歌眉梢挑起,似有意地朝門口瞄了瞄:“祿公公真是有心,不愧爲御前總管。”
祿元將頭埋地更低,傳進宮人奉上熱茶,恭敬地回:“奴才身爲皇上的貼身內侍,此乃份內之責。”
羽凌歌接過斟好的茶飲着,笑而不語。
“朕還有事要同羽尚書商議,今晚就在這裡用膳。”
“奴才明白。”
羽凌歌靜靜看着祿元退殿,眸光微動,適才他分明聽見了門外有人,會是誰呢?
有心追問,但祿元那裡明顯是想隱瞞。
“刑部那裡你派人知會一聲,讓他們給朕警醒着點,莫出了差錯。”莞辰抿着嘴角,雙眼暗沉,得知德妃死訊後,近幾日李南原必有動作。
“皇上是擔心李丞相金蟬脫殼?”羽凌歌眯着好看的桃花眼,長舒了口氣:“也是,血濃於水他沒理由不動,任是野心勃勃也會一時被憤怒衝昏了頭。”
“你也說了僅是一時而已,他若動朕便動,快刀斬亂麻一舉剷除了他們,便省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莞辰凝視着羽凌歌,淡淡地說道。
羽凌歌牽起脣角:“明明是極爲血腥的謀劃,皇上卻說的這般輕描淡寫,難道皇上當真不在意那些人的生死存亡?好歹那小侯爺身上流着的血也屬皇家。”
莞辰不屑地冷嗤,好笑地睨着羽凌歌:“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他們不過是區區皇室旁枝,難道還比朕尊貴不成?”
羽凌歌聞言輕笑,眼中笑意更甚:“自然不是,皇上這般殺伐決斷地樣子,在微臣看來實屬應該,畢竟誰都不願意自己的東西被奪走,可皇上的冷厲無情落在他人眼裡,怕又會是別種面貌。”
心裡咯噔一下,莞辰沉了臉,眼眸晦暗不明:“正因爲要保,朕纔會這麼做。”
羽凌歌似有所思地擰着眉,脣邊笑意漸斂:“原來如此,臣倒是忘了那一層,儘管都是男兒,皇上與臣終是不同的。”
不止是身份不同,心性也不一樣。
只是這條路走起來並不輕鬆,不單單是要承受各方如潮水般涌來地壓力,還面臨着諸多風險危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似輝煌繁華的皇宮,不僅是一國至尊所居住的地方,更是權利的中心。
無論朝堂亦或後宮,都彙集了來自各方的勢力眼線,彼此壓制,互相爭執着看不過眼。
只要走進了這紅牆內,都會有些許改變,或是心性脾氣,或是待人接物的方式態度。
因爲權利,因爲力量。
耳畔久久迴盪地話語,依舊是那麼清晰。
他的聲音猶如那臘月間吹起地寒風,風勢不大,刮在臉上卻凍得生疼。
沒想到他竟連我算計了進去,不曾想他居然是這般瞭解我。
不管是利用也好,蓄意策劃也罷,在打定主意的那一霎,便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其實早已習慣,對此也並無多大的排斥,只是有些害怕,擔心這一切,不過又是鏡花水月一場。
分明已經設想到最壞的結局,卻依舊如此敏感,疑心着不安着
關於德妃我知道的並不多,更沒想到在插於她心房的,在我眼裡僅是精緻些的匕首,竟有如此來歷。
想要弄清來龍去脈,卻總是無端想起,相識至今他的一言一語,漸漸沒有了去問詢的勇氣。
瀕臨忘卻的記憶,一點點的浮現,莫名而來的煩躁也越演越烈。
我不怕飛蛾撲火,只懼
呼之欲出的念頭被扼住,化作長長地嘆息。
“去備些酒菜來。”簡短的吩咐,輕飄飄地話語帶着無力。
待酒菜上桌,便遣退了隨侍的所有人,就連親近的心腹都未留下,望着屋內的空氣,自斟自飲,一杯接着一杯。
想着若是酒勁兒上了頭,就可暫時淡忘那些雜亂的思緒。
窗扇大開,吹進清冷秋風,儘管飲了酒,身上的衣裳也不算單薄,卻還是無端地發顫。
胸口彷彿壓着一塊重石,叫人透不過氣,連喘息都困難。
嗓子有些不適,火辣辣地燒,冰涼地酒水溢出杯口濺在手背,眼眶發熱,鼻腔也泛着酸意。
眼下這後宮之內,誰能與我比肩,別人想要的憧憬的我都有了,風光權勢,手掌後宮生死可謂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德妃爭了一輩子,不僅沒有得到過所愛男人的正視,也沒有佔據那人心中分毫,生死與否更是無關緊要,任是犯有許多難以寬恕的罪行,也明明洞悉所有,在死前仍然在爲他設想。
難道我是怕自己步上她的後塵?
只怕不是。
仰首灌下一口酒,涼酒如喉帶着熱意,直入心腹,再次舉杯,不料卻被一雙溫熱的手掌奪過,酒水灑了大半。
心中一慌,木然擡眼,眼中映入的是一張面顯不悅地冷俊容顏。
莞辰將奪過地酒杯擱在桌上,陰沉地目光銳利:“你這是做什麼?”
我斂下眼中酸澀,勉強扯出一抹笑:“沒,沒什麼,臣妾只是想小酌一番。”
莞辰臉色微變:“一人獨飲豈不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