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的蠟燭早已燃盡,蘇瀛平躺在牀榻,睜着雙眼呆呆看那從窗外透進的光。
牀榻下堆着幾個空掉的酒罈,空氣裡也瀰漫着濃郁地酒氣,蘇瀛卻是毫不在意。
他的眼眸黯淡無神,眼底深藏地洶涌波濤,黑暗冷冽,衣衫凌亂結實的胸膛暴露在外,渾身散發着一種孤寂清冷地氣質。
想起昨夜種種,他胸腔內突然涌上一陣揪心的痛感,僅是回憶着那人的面孔,心臟就彷彿被撕裂般隱隱作痛,鮮血淋漓的。
他合起佈滿血絲的雙眼,輕吐一口氣,英俊的面龐帶着令人心疼地憂鬱。
清風輕輕推開房門,屋內刺鼻的酒氣,讓他眉頭微皺,他慢慢走近蘇瀛隨即道:“大殿下交代屬下的事已經辦妥,華熠宮方面似乎和御史中丞張大人的小女兒,張鶯鶯接觸最多。”
蘇瀛靜靜地的聽着,沒有開口。
儘管清風刻意迴避了稱呼,但華熠宮這三個字,仍是讓蘇瀛有些不適。
“屬下打探到,午後張家小姐就會進”
蘇瀛將心中悲憤深藏,睜眼輕笑:“監察百官的御史中丞嗎,倒是挺會選。”
“我那英明神武的父皇,怎會準允我娶那樣一個女子,他對支持我的官員,一向都很不放心。”
蘇瀛坐起身,蒼白的臉色讓他看上去有些虛弱,眉頭輕擰,脣角上揚勾着抹冷笑。
“看來這次皇上是鐵了心了,華熠宮那邊也極爲配合。”清風說罷迅速低下頭,不敢看蘇瀛的表情。
蘇瀛深鎖眉頭,心中鈍痛,修長的手指抓緊手下錦被,薄薄的雙脣抿着。
“屬下自知無力勸殿下回頭,但還望殿下保重身體,不過是娶個女子回來而已,屬下會把她安排在殿下看不到的地方!”
清風說的堅定,蘇瀛卻冷笑出聲。
“就算你將她打發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又有何用,在外人眼裡她終歸是我蘇瀛的妻,名前始終冠着我的姓氏。”
他扯脣苦笑,眸子低斂遮住眼底陰鬱:“我此生只會娶一人,除了那個人,我誰也不要。”
清風聞言眉頭驟緊,唯秦岫煙不娶嗎?!
蘇瀛目光冷冷地看着清風:“告訴霏雪要她好好準備着,等我上朝那日,就是她進宮之時。”
清風點點頭應道:“屬下遵命。”
“出去吧。”
“是。”
屋內恢復了沉寂,蘇瀛懶懶地倚靠牀邊,眼眸眯了眯。
若非逼不得已,他本不想用這個法子的,因爲不論是對他,還是對那龍椅之上的人,都不願再憶起某些早該遺忘的過去。
嘴角微揚,蘇瀛陰森森地笑道:“想要我同你‘保持距離-,可以暫時成全你,但把你當做陌生人,要我眼睜睜地看着你在他懷中笑得千嬌百媚,這個你休想!”
秦岫煙,你逃不掉的,不管逃去哪裡躲在誰的懷裡,我都會把你重新帶回我身邊。
你是我的,本就該是我的人,只能是我蘇瀛的女人!
冷冽的雙眸頓時變得兇殘,那陰冷地眸光甚是灼人,猶如一頭長久蟄伏的野獸,突然露出利爪展現獠牙。
華熠宮。
漂浮着芬芳花瓣地浴桶內,我披散着頭髮,雙臂搭在桶沿上,望着屋內的某處空氣出神。
腦中兩張相同的面孔交疊閃現,一個是從前讓人如沐春風溫和可親的蘇瀛,一個是如今透着孤寂哀傷眼神清冷地蘇瀛。
又不是相隔千里,往後會時常碰面,就是想忘記那些事情刻意疏遠,身體裡的某處地方,還是會有些刺痛。
最糟糕地情況莫過於,你想反抗還擊,身體卻僵住不聽使喚,仍然殘留着本不該留下的依戀。
如果哪天我輸得一敗塗地,不會是因爲敵人太過強大,而是毀在了自己的手裡。
一直待在邊關不是很好嗎,爲什麼要回來,爲什麼。
“爲了保住你我自請駐守邊關,爲了能爲你遮風擋雨,我僅用了數月便攻破了齊雲都城,不管戰事多麼緊急貿然出兵多麼危險,只要一想到你我便什麼都不顧了!”
乍然想起蘇瀛說過的話,我一咬牙,揮手間撩起一片水花四濺。
身後突然傳來衣料的摩擦聲,剛想回頭,卻被來人搶先一步,將溫涼地手掌覆在我的肩膀。
“水都涼了,你準備泡到何時。”
聽見莞辰的聲音,我有一時的無措,起身也不是,坐着也不是,總之尷尬極了。
“還請皇上回避一下,臣妾,臣妾”
他緩緩擡手扳過我的臉,漸漸溫熱地手指,觸及我肌膚,令我不禁慌亂起來。
無視他眼中笑意,我撇過眼小聲道:“皇上先轉過身去,讓臣妾把衣裳穿上。”
“朕雖然覺得你這樣挺好。”莞辰收回手,背過了身:“卻不想你着涼,所以就先放你一馬。”
我咬了咬脣,皺眉瞪了他一眼,隨即邁出浴桶,拿過衣裳穿起。
我擦拭着溼漉漉地頭髮,有些疑惑:“皇上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往常這時辰,您不是該在乾成殿的嗎?”
莞辰轉身湊近我,拿過我手中有些潮溼地帕子,隨手扔在一旁,圈住我的腰身,略微低頭輕吐一句:“朕想你想的緊,所以就來瞧瞧你。”
我臉一紅不敢看他,抿着脣結結巴巴地應了聲:“原,原來是,是這麼回事”
他眯起深邃的眼眸,在我脣上蜻蜓點水似的一吻,隨後雙臂箍緊再次將脣印下,加深了這個溫柔綿長的吻。
我胸腔內的心臟狂跳,垂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地攀上他脖頸,小心翼翼地迎合迴應。
他的手在我脊背上流連遊弋,薄脣也慢慢輾轉到我脖頸,鎖骨
指尖下滑勾到他腰帶,鬼使神差地更沒有一絲遲疑地解開,他見此輕咬着我鎖骨低笑不止。
我有些窘迫想要抽回手,卻被他抓住按在他內衫衣結處,退無可退只得硬着頭皮輕輕將結解下。
兩人肌膚相貼,感受着彼此身上逐漸升溫的熱度,水墨屏風將一室旖旎隔絕。
玉嬪帶着方答應來問安,本想在內小坐片刻就走,豈料卻被攔在殿外。
祿元略微頷首道:“玉嬪娘娘還是晚些再來吧,眼下皇上正在裡頭。”
那一瞬江雨霏的臉色有些難看,微微側眸瞥了眼緊閉的門扉,隨後又瞧了瞧守在廊外的宮人,素手縮進繡着嬌麗芙蓉地袖中緊緊攥起。
她脣角勾了勾,輕笑道:“即是如此,那本宮就晚些再來吧。”
儘管她竭力強裝着表面淡定,但嘴角那有些牽強的笑容,還是出賣了她。
接着兩人原路返回,剛出宮門不遠,便碰上了迎面而來的柳青蕪和樑秀芸。
“玉嬪娘娘的臉色怎的如此難看啊,莫不是被貴妃娘娘訓斥了,心有不滿嗎?”柳青蕪抿脣嬌笑。
江雨霏撫了撫鬢邊玉簪:“今兒風大,本宮只是不小心吸了些寒氣罷了,倒是你們兩個這是準備去華熠宮問安嗎?”
她視線轉向樑秀芸,漫不經心地說道:“你們還是省省吧,皇上還在殿裡呢。”
果不其然樑秀芸聞言,垂下了眼眸,神色有些落寞。
柳青蕪卻不以爲然,出言譏嘲:“原來娘娘是了閉門羹啊,難怪臉色不佳了,什麼是吸了寒氣,只怕是心有怒火走得急了,貴妃娘娘不愧爲貴妃娘娘,就算被皇上冷落了那麼久,一樣能在不知不覺間重奪聖寵,這手段當真是高!”
“柳青蕪你少在那幸災樂禍,貴妃娘娘復寵於你也沒什麼好處!”江雨霏怒道。
方玉婕隨之開口附和:“賢嬪就算抱着二皇子出現在人前,行爲舉止都頗爲高調,卻沒有什麼用,反被人當做笑柄在背地裡暗暗恥笑。”
柳青蕪皺了皺眉,冷哼一聲:“有孩子總比沒孩子要好,不像某些人儘管日日都吃着補藥,肚子卻一直沒有動靜。”
“想要摘星星,也得看的到天啊,聽說玉嬪娘娘自打爲賢嬪求情後,便被聖上冷落了去,吃那補藥時娘娘不僅嘴裡苦心裡也是苦絲絲的吧。”
樑秀芸冷不丁的開口,清亮地美眸中帶着憐憫:“貴妃娘娘是如何復寵的,嬪妾不知也不想知道,但玉嬪娘娘可要當心了,您要是長此下去便再無翻身的可能,霜禧宮裡的姐妹無不卯足了勁,眼巴巴的等着承寵呢。”
柳青蕪看着身側的人一笑,隨後轉眸望向江雨霏:“秀芸說的不錯,玉嬪娘娘您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您要是疏忽大意,這一不留神您那雲萃宮就得換主人了!”
“秀芸咱們去御花園走走吧,這裡悶得慌兒。”
“好啊。”
看着兩人有說有笑地走遠,江雨霏氣的渾身發抖,銀牙緊咬着,滿目的憎恨。
方玉婕微微側眸,淡淡地掃了眼那有些顫抖的脊背,脣際勾起一抹小小地弧度。
被曾經的姐妹羞辱的感覺很不好受吧。
這都是你江雨霏自找的,可怨不得旁人,這才僅僅是個開始,你往後在宮裡的日子會過的更加的‘豐富多彩’!
還有很多有趣的事情等着你呢,可不要現在就敗下陣來,叫人那麼掃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