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淑宮。
歐陽紫琳挑嘗着盤中菜式,時不時擡眼,瞧瞧身周嬪妃。
華熠宮方面免了今早的請安,故而後宮嬪妃便彙集在歐陽紫琳這裡。
自從榮嬪洗清罪名從慎刑司出來後,處處找凌茉的茬,她的這種舉動令衆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榮嬪受傷那段日子,唯有凌茉噓寒問暖,雪中送炭,按理來說她們的關係就算不是很親近,榮嬪也應對凌茉心懷感激纔對。
誰知,她不僅絲毫沒有感謝之意,只要一看見凌茉,面色就陰沉下來,那冷颼颼地目光好似恨極了凌茉。
此種神情落在玉妃眼裡,讓她心中大快。
看來這次她依然可以用老法子,除去自己的眼中釘,並且還不會引人懷疑。
“貴妃娘娘莫不是身體不適,才免了請安禮?”元妃看向歐陽紫琳問道。
歐陽紫琳答非所問:“御膳房的管事真是越來越會當差了,本宮吩咐下去的明明是清蒸鯽魚,呈來的卻是紅燒的。”
她用筷子撥了撥魚肉,接着皺起眉頭,把筷子擱下:“元妃剛纔的話本宮沒聽清,可否再說一遍?”
“臣妾是問,貴妃娘娘免了衆位姐妹請安,是不是因玉體不適之故。”
歐陽紫琳端起杯茶,垂眸道:“怎麼元妃很希望是這個原因嗎。”
元妃淺笑:“臣妾只是關心娘娘,畢竟近來天寒。”
歐陽紫琳抿了口茶水,淡淡地瞥了元妃一眼,卻是什麼都沒說。
元妃見此眸子一轉:“榮嬪妹妹這氣色,比起前幾日好像又憔悴了不少,可請太醫瞧了?”
榮嬪面無表情的回道:“謝元妃娘娘關心,嬪妾沒有大礙。”
“依嬪妾看榮嬪娘娘這是心病。”綺美人嘆息一聲:“自己的妹妹纔是真正凶犯,這個事實已經夠打擊人的了,來不及獨處促膝長談一番,便”
“凌常在向來心地善良,想必來福公公被處死那日,常在定會親往,送來福一程吧。”
榮嬪截斷綺美人的話望向凌茉,一語說罷,又接着道:“不過本宮聽說,來福公公日漸虛弱,常在若是想見他最後一面,還是抓緊點的好莫要留下遺憾。”
凌茉聞言埋低了頭,從側面看去她雙脣輕咬,眼中霧濛濛的一片,似泫然欲泣。
榮嬪雖沒有看見凌茉臉上的表情,但從其微顫的肩膀,便知凌茉戲癮又犯。
她冷哼一聲,靜靜地看着凌茉裝內疚博同情。
“榮嬪娘娘!”
“喲,怎麼了綺美人,你那眼神好似恨不得將本宮生吞了!”
綺美人咬着銀牙,憤憤不平的瞪着榮嬪,卻不敢說出一句對其不恭的話。
榮嬪心知綺美人是礙於蕙妃等人在場,脣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冷笑,挑釁似得衝她挑了挑眉梢。
就這點能耐,還巴望着爲嬪爲妃,簡直是癡人說夢!
就算現下動不了你凌茉,對付個小小美人,還是易如反掌的,更何況是一個說話不經大腦的美人。
“綺美人彆氣了,皇上最喜歡的就是你那小鳥依人的性子,稍後御前傳召,你若是帶了一臉怒氣去,那可怎生是好。”玉妃漫不經心地說道。
綺美人聽此,朝榮嬪得意的揚了揚眉:“玉妃娘娘提醒的是”
榮嬪別過眼,在心底暗嗤綺美人癡傻,玉妃明明是嫉妒綺美人得寵,纔出此一言,試圖引起其他嬪妃對綺美人的不滿,後者卻懵懂不知,誤以爲皇上會因她一反常態,而更加憐惜護着她。
“啓稟蕙妃娘娘,祿公公在外求見。”
“傳。”
見此,綺美人趕忙起身,理了理衣裙,準備着跟隨祿元去侍駕。
此舉擱在其他在座嬪妃眼中,竟覺着分外刺眼,且不說玉妃梅嬪,就連那些與綺美人同期入宮的無名答應,也是一個個咬牙切齒,滿目的羨慕嫉妒。
“皇上有旨,今晚亥時起後宮衆人不得擅自出宮,隨意在外走動,各宮門前都會有內務府的人在外把守,還望諸位娘娘規行矩步,只需過了寅時就可。”
衆人一頭霧水,有人追問原因,祿元卻是避而不答,只是再三警告不要違抗聖令。
“幸苦祿公公走這一趟,本宮到時一定謹遵皇命。”歐陽紫琳率先應道。
夜涼如水。
我剛沐浴完,便見幾個眼生的奴婢,畢恭畢敬的託着幾個錦盒。
待呈上來一瞧,除了幾樣兒金燦燦的首飾,還有一件面料柔軟的紅袍,袍上什麼都沒有繡,顏色純正。
我摸着那料子,垂目笑了笑,繼而拿過換上。
就在我對着銅鏡,仔細打量鏡中的自己時,浮萍一臉喜色的捧着個紅蓋頭上前。
我怔了怔,不禁想起昨夜蘇瀛的言語,旋即明瞭。
原來不是給我試穿的。
在侍女的攙扶下出了殿門,我低着頭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恍惚間,好似又回到了兩年多前那鑼鼓喧天,滿心歡心的日子。
那時的我懷揣着不安與即將嫁爲他人婦的喜悅,坐上了那不知要擡往何方的花轎,腦中心裡想的全是蘇瀛。
現如今,所乘的轎輦同樣是花轎,哪怕少了噼裡啪啦的鞭炮聲,以及那迎親的熱鬧隊伍,我一樣感到很幸福。
從相識到被蘇瀛棄之不顧,從當初的好心相助,到恨之入骨。
我怨過也憎過,更詛咒過。
我想了許多種自己今後的結局,卻萬萬沒想到,會深陷會動情。
或許是自知無力迴天,所以認命認輸,又或許是,我從未在蘇瀛身上,看到過那種決絕的堅定。
利用也罷,一時興趣也好,儘管有時我看不清,可僞裝再完美的人,也總有卸下假面的時候。
曾經當救命稻草一般,只想報復他人所以緊抓不放,如今卻是純粹的。
眼前本就昏暗的光線愈發暗了,淡淡地蘭香撲鼻而來,與我們初見時,在他身上嗅到的味道有些相似。
蓋頭被掀下,幽幽燭光中,他一襲紅袍慵慵懶懶,黑眸熠熠,俊美無邪的面容,桀驁不馴的氣質,一如當初。
喝過交杯酒,他挨着我坐在牀沿,修長白皙的手撫上我的臉頰,雙眸眯起,薄脣彎着勾起抹淺笑。
不知爲什麼看見他笑了,我也想笑。
嘴角還未揚起,便見他傾身逼近,指尖輕捏着我下巴,將脣印上。
他擡手拉下帳幔,緩慢的俯下身子,把整個人的重量都壓我身上,簾內光線昏黃溫暖,空氣裡瀰漫着如蜜的曖昧。
“冷麼?”
他低眼瞄了下,我身上單薄的衣衫,聲音低沉富有磁性,帶着無形的誘惑。
我別過眼說:“在轎子裡的時候,並不覺着冷。”
他貼近我耳邊,輕語一句,緊接着含住我的耳垂,我頓時紅了臉,心臟撲通撲通的跳得極快
醒來的時候天已矇矇亮了,莞辰還未醒,眉頭蹙着,似乎睡得不安穩。
我伸出手撫平他擰起的眉宇,動作小心的坐起身來,生怕吵着了他。
結果還是被他察覺,順勢勾住我的腰身,將我按回榻上,溫熱的手掌在我脊背流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