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府邸。
“稟殿下,事情已經辦妥,這次絕不會再出紕漏。”
一夜未眠的蘇瀛,微微側目,靜靜地觀察着來人,雙眸若深潭,眼底盡是清冷之色。
他低聲問:“關於秦知府一事,你可知情?”
避開那漆黑的眼,清風回答的乾脆:“屬下不知。”
他嘆息一聲:“不知就好,若你牽連其中,本殿可就留不得你了。”
但願你所說,是實話。
“屬下還有件事。”
“講。”
清風猶豫了一下,才道:“昨夜皇上瞞着後宮衆人,在鳳儀宮和貴妃娘娘”
“不必說了!”蘇瀛打斷清風的話,一雙眸子陰沉的駭人。
我坐在榻邊喝着那黑乎乎的湯藥,莞辰則在一旁,定定地看着我,雙眉攏着。
“這湯藥還是有些效果的。”我將碗擱在侍女的托盤中,笑着對他說。
他擡手撫過我的發,眼裡有複雜情緒涌動,輕聲說:“朕不會再讓他們逮着機會,對你下手了,這次定要斬草除根。”
他目光一閃,眼神凌厲無比,犀利如鋒刃。
我拉過他的手握着,微微笑道:“待事情了結,咱們去宮外走走吧,就像尋常夫妻一樣。”
“好。”
他眸光變得柔和,傾身在我眉眼印下一吻,脣邊笑意寵溺溫柔。
我理了理他衣襟:“乾成殿想必還有許多政務,等着你處理,祿元也在外邊候了許久了。”他點頭,隨後起身說:“往後你就住在這兒,此處離朕那裡也不遠,來看你也方便些,華熠宮中的東西,你有喜歡的便搬來,若覺着缺了什麼吩咐下人準備就是。”
“我什麼都不缺,冊封禮宴會那些的也省了吧,就如適才商量的那樣,將銀子都用在加固城牆,或是用於糧餉。”
說着,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補了句:“羽大人沒事時,皇上大可派遣他和尤主事,去宮外走走,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他看着我笑了:“那狐狸最近是太閒了,也該給他找些差事做做。”
我拿過狐裘外袍披在他肩頭,送他出門,目送他的身影漸漸遠去,直到看不見我纔回身入殿。
“娘娘,是否要傳信華熠宮,讓他們把東西搬過來?”莞辰新指派的宮女曲煙,低聲詢問道。
我淡淡地說:“等祿公公將皇上聖旨曉諭後宮,你再去傳信兒也不遲,先命人把後頭的小廚房收拾出來。”
“是,奴婢這就去。”
不到半個時辰,我成爲名副其實的後宮之主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皇城。
待華熠宮的人手悉數遷來鳳儀宮,後宮嬪妃也聞風趕來請安時,此消息已傳到宮外各處。
“臣妾(嬪妾)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看着她們在我腳下叩拜,就連平日記恨我的人,都低埋着頭不敢表露一絲不敬,我微挑眉梢,難怪人人都想登上後位,這位置的確不錯。
“起來吧,賜座。”
“謝皇后娘娘。”
歐陽紫琳落座時,有意無意的瞄了元妃一眼,接着向着我道:“恭喜皇后娘娘,臣妾現在才明白,皇上昨夜的舉動是爲何了。”
玉妃隨之附和:“臣妾也明白了,原來皇上下令不許諸位姐妹踏出宮門,是爲了給娘娘一個驚喜,若有閒雜人等四處走動,反倒破壞了氣氛。”
如今貴妃娘娘成了皇后娘娘,也就是說,再過不久朝中就會掀起立儲言論。
這樣看來,娘娘傾向的皇子黨勝面頗大,而她們這些支持大皇子的臣官千金,也將平步青雲。
我朝着玉妃微微一笑:“皇上晨間提起過你父親呢,說交代給江大人的差事辦的很好,還說好像有一段日子不見你了,妹妹有空可要去乾成殿給皇上請安啊。”
玉妃大喜過望:“是,臣妾知道了。”
“再過幾日和翠公主就會進宮了,這宴席操辦的事宜,就交由蕙妃你打理,本宮覺着最近膳房呈上的飲食,一日不如一日,未免到時怠慢了公主,那些不中用的奴才,能打發的便打發了吧。”
我低眼轉着腕間玉鐲,漫不經心的說着,末了又補了句:“元妃若是沒事,也幫着搭把手吧,畢竟你是宮裡的老人兒了。”
與其讓你有機可趁,不如也給你找些差事做,到時出了差錯,你也難逃責難。
“臣妾領旨。”元妃淺笑應道,只是那脣角的笑容,有些牽強。
不管是她亦或在坐的其他人,在得知消息後,恐怕都大爲吃驚。
也許對旁人來說,後位有主沒什麼大不了的,但對她而言,這打擊卻是不小。
請安罷了,出門時元妃有意無意的朝凌茉的方向看了一眼,隨後大步走出。
而一直注意着凌茉的榮嬪,見此皺起柳眉,視線在兩人之間流轉了一番。
莫非凌茉身後的人是元妃娘娘?
疑問一出,她隨即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心想元妃怕是還沒那麼大的本事,能控制得了凌茉這種人。
錦福宮。
元妃一掌拍在案上,咬牙道:“皇上下手還挺快兒,這麼早便立了貴妃爲後,眼下事態緊急,唯有你我聯手共同進退,纔可能有活路。”
凌茉倒不似元妃那般氣憤,反是一派沉穩:“能夠促成此事,想必皇子黨那邊功不可沒,嬪妾一直都是站在娘娘這邊的,更沒忘記咱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你瞧她方纔那得意的樣子,那個位置本該是本宮的!”元妃咬緊銀牙,眼中怒氣騰騰:“難道就沒有法子,能把她從那位置拉下來嗎!?”
凌茉勾了脣角:“現在和已爲皇后的貴妃對抗,無疑是以卵擊石,且不說皇后不是個好對付的,皇子黨那邊更是會竭力幫襯。”
這到是個麻煩事。
“難道就不能離間他們兩方?”
凌茉挑眉:“離間?放眼整個後宮,除了如今剛晉升的皇后,誰還有能力扶大皇子上位,舍了皇后,皇子黨這輩子都別想翻身!”
“咱們近日還是低調些的好,皇后勢力大漲,惹了她不痛快隨口安個罪名下來,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搞不好還會被賜死。”
凌茉嘆息一句,面上盡是擔憂之色。
元妃冷哼一聲,不屑道:“本宮是二皇子生母,她卻無所出,刁難會有,賜死她卻不敢!”
凌茉眼神鄙夷的瞥了元妃一眼,接着垂眸端起杯茶,心底冷笑連連。
皇后便是六宮之主,後宮嬪妃所生的孩子,都要喚其一聲母后,元妃的兒子自然也不例外。
前不久麗嬪小產那事,風頭雖過,可皇后心裡怕是很不痛快。
討好都來不及,還妄想着與其做對,看來元妃是真的不想活命了,更不想要她的兒子活命了!
鳳儀宮中歐陽紫琳一臉喜色,四處打量了一番,道:“這處可比華熠宮氣派多了,皇上好眼光。”
我順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隨後微微一笑:“吩咐你的事別忘記了,讓元妃協助你,爲的只是不想再生變數。”
“臣妾不明白,娘娘爲何還要留下她,像元妃這種人該趁早解決了!”歐陽紫琳面色森冷。
我勾起脣輕笑:“懷疑她背後是李南原撐腰,僅是猜測並沒有確鑿證據,另外叛黨虎視眈眈不知什麼時候就會突然起兵,留着元妃還有用處,所以她現在還不能死,得好端端的活着。”
歐陽紫琳皺眉:“娘娘是想借她,來探聽叛黨方面的動向?可是她那處並沒有咱們的人,早前不是都被清除了?”
我微笑:“宮裡的人很多,哪個是本宮的人,哪個不是臉上又沒寫字,我指派去她那裡伺候的不一定就是奸細,能夠待在她身邊的,卻有可能。”
歐陽紫琳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接下來”
“靜觀其變,該布的局都布好了,不如也躲躲清閒坐在一旁看戲。”
話落,我又說道:“讓一個人死對現在的本宮而言,不過是動動嘴皮的事,但這樣未免無趣。”
我沉了臉,脣角卻依舊帶笑:“奪了她珍視的一切,毀了她的美夢,瓦解她的勢力,然後站在高處冷眼瞧着,她如喪家之犬的狼狽樣兒,光是想想本宮都會忍不住笑出聲來。”
“臣妾會聽從娘娘的意思,只是後宮其他居心叵測的嬪妃,臣妾可沒打算放過,譬如梅嬪和凌常在。”
“本宮今早之所以對玉妃說那番話,目的就是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