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嘞！”
小二俏聲地答應着，以最快的速度將酒拿了過來。
“爺，可得吃飽了，咱脫離了大部隊，到處流浪，不，”她看了看四周，壓低了聲音，“不是流浪，是微服出巡，這頓吃了還不知道下一頓在哪裡呢。所以得吃飽一點兒。”
佟書瑤一邊吃一邊好意提醒。
陸承淵看她一眼，淡淡一笑，卻仍是保持着自己的優雅吃相。
酒足飯飽之後，佟書瑤心滿意足地摸了摸肚子。
“好久都沒吃得這麼爽了，真暢快！如今吃飽喝足了，等下我們再去集市上轉一圈兒，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就這麼定了，掌櫃的，結帳。”
她心情愉悅地安排好了接下來的行程。
掌櫃一聽金元寶召喚，滿臉堆笑地拿着一把大算盤走過來，一陣“噼裡啪啦”的打算盤後，他笑容可掬地道，“二位客官，一共是一百二十兩。”
一百二十兩？有那麼點兒小貴，還好，有大財主跟着，咱不差錢兒。
佟書瑤看向陸承淵，理所當然地等着他掏銀子。
然而人家尊貴的爺卻是淡定地盯着她，一動不動，那姿態比她更加理所當然。
她很快領悟過來一個問題。
這位爺以往從來身邊都有人爲他付錢的，從不需要自己掏錢，他不會沒帶錢吧？
心頭七上八下敲着鼓，她湊近了些，拼命地朝他眨眼，然而人家依舊淡定如初。就好像這桌飯菜跟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似的。
掌櫃畢恭畢敬地在一旁等了一會兒，似乎大概看出了點兒什麼來了，於是，笑容漸漸地在他臉上消失了。
佟書瑤索性一拍桌子，走過去將陸承淵拉到一邊，快速湊到他耳邊問，“喂，你不會沒帶銀子吧？”
“你是爺的丫頭，付錢不該是你的事？”
事到如今，他仍然端着姿態，無比淡定。
完蛋了！
一國之君因爲吃霸王餐將被打成豬頭，這個劇情她簡直不敢深想下去。
早知道她就吃素好了，身上的一二十兩銀子吃點素菜還是沒有問題的。可是，跟那一百二十兩相比，就差太多了。
想到之前自己以爲有大款傍身的闊氣樣子，腸子都悔青了。
果然，裝逼死得快啊。
“那怎麼辦？我的銀子也不夠啊。”佟書瑤幾近抓狂地低嚷。
“二位客官是沒帶夠銀子嗎？那沒關係，你們差一個人回去取就好了。”
掌櫃面色已經不善，卻是儘量保持着風度。
佟書瑤聽到沒關係三個字，差點感激涕零，正要直呼“好人啊”，就聽到了後面的話。
回去取？回哪裡去取啊？難道回宮裡去取？
她其實很想指着掌櫃的臉吼一句，人家皇上爲了你們能安居樂業，操碎了心，要不是他，你們能太平地在這裡開店賺錢過日子？吃你一頓飯怎麼了呀？
可是她不敢說，她也不敢暴露陸承淵的身份，怕被有心人盯上，就不安全了。
“爺，那您回去取吧，我在這裡等你。”
佟書瑤提高聲音，在掌櫃看不到的角度朝陸承淵擠眉弄眼。
她希望他能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畢竟，皇上被抓到吃霸王餐，這是一件多麼丟臉的事情。
她就無所謂了，反正她臉皮厚，更何況，她可以給掌櫃洗碗什麼的，來抵債。要讓這位爺輪落到小店來打工，這簡直就是罪過啊。
可是陸承淵大概是看不懂她眼底的深意，竟然無動於衷。
向來精明，怎的這會兒如此愚鈍了？
瞪圓了眼，佟書瑤最終無奈地嘆了一聲，笑嘻嘻地朝掌櫃走了過去。
“掌櫃的，是這樣的，今日我們確實沒有帶這麼多的銀子，不如我們寫個欠條，下次還給你？”
流水縣人流複雜，想必吃霸王餐的人掌櫃應該是看得多了。冷冷哼了一聲，下巴傲慢地擡高了四十五度，語氣就不那麼和氣了。
“那你帶了多少銀子？”
佟書瑤將所有的銀子都掏了出來放在桌上，不敢去看掌櫃已經黑透的臉。
“就這些了。”
“就這些還敢上我的醉仙居？還敢點最好的？”掌櫃頓時尖銳的聲音有些陰陽怪氣了。
隨着掌櫃拔高嗓門的聲音，店裡其它客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沒錢裝什麼闊少爺？穿得人模人樣的，原來竟是個騙吃騙喝的主。”
掌櫃的話越說越難聽，而這句話明顯是針對陸承淵說的。
不知道爲什麼，佟書瑤可以忍受他說她，聽見他侮辱陸承淵，她就受不了了。
一個心懷天下的好皇上，因爲一頓飯錢，竟然被自己的老百姓這麼侮辱。
她差點就要將陸承淵的身份脫口而出了，可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說。
“你說話怎麼這麼難聽呢？不就是一頓飯？”
佟書瑤忍無可忍地反駁了一句。
“要我說話好聽啊，那你付銀子啊，你付得起銀子，我自然說話就好聽了。”
掌櫃擡着下巴，輕蔑的眼神兒掃過她。那一臉的市儈像，真正是面活鏡子，讓佟書瑤也給自己提了個醒，財迷的嘴臉就是這麼難看的。
佟書瑤來氣了。
“銀子沒有，拿東西抵押，相信一定值得起你這一頓飯錢。”
伸手就去懷裡拿東西。
那個牌子看起來價值不菲，那塊玉佩也是一塊好玉。兩樣東西對她來說都很重要。
她一邊在心裡糾結拿哪一樣做抵押，一邊就拿了出來。
一把大手已經按住了她的手。
“收好。”陸承淵說了句，就從身上扯下一塊玉佩來。
佟書瑤抓住他的手，捏緊那塊玉佩，朝他輕輕搖了搖頭。
她知道，他身上的玉佩不僅價值不菲，可能更有特殊意義，怎麼能讓它落入市井？
“我說，姑娘能拿得出值錢的東西來抵押嗎？若是拿不出來，你過來陪爺喝兩杯，爺便替你付了這錢了，怎麼樣？”
旁邊一桌突然響起了一個調笑的聲音。一個男子搖搖晃晃走了過來。
佟書瑤忍着一股子噁心看過去，頓時差點將剛吃進去的吐出來。
這個男子的長相，方臉，小眼，滿臉雀斑，用一個字來形容，醜。
而他的行爲也
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猥瑣。
關鍵是他那一嘴的油還沒擦乾淨呢，油亮油亮地，直叫人噴飯的噁心。
可她忍了，不能吐，一百二十兩呢。
佟書瑤瞟了一眼陸承淵已經不太好的臉色。
敢在這位爺面前稱爺，找死的節奏啊。
佟書瑤閃了一下，讓那個男人伸過來要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落了空。
她突然叫了一聲，“等一下。”
那個男子停了動作，怔愣了一下，不知道她要做什麼。
就見佟書瑤突然笑了，“這位爺，您在家裡一定跟您家夫人生活不太和諧吧？是不是夫人經常不讓你上牀啊？”
話落，衆人噴笑，也有訝異，實在不敢相信此話出自一個姑娘之口。
那個男子愣住了，看周圍人笑得前俯後仰，他盯住她。
“你……你怎麼知道？”
噗！
這下子，衆人笑大了。
有人樂得直拍桌子，有人笑得前俯後仰。
就連掌櫃似乎也暫時忘記了收錢這回事。
佟書瑤捂着笑疼的肚子，好不容易收住笑，才一本正經地看着他道，“你不都寫在臉上了麼？你看你，滿臉雀斑，明顯就是內分泌失調啊。”
見周圍人人都在嘲笑他，他臉上有些掛不住了，好一會兒，才又換上了一臉猥瑣的笑意。
“那不如姑娘就來幫爺調一調如何？”
說着，猥瑣男的髒手就要伸過來摸一把她的臉，卻被另一把大手一掌大力地一揮。
猥瑣男隨着力道身子一偏，回過頭，面目都猙獰了。
“喲嗬，敢動你爺爺我，一頓飯錢都付不起的孬種，還敢帶姑娘出來吃飯。”
啪！
很響亮的一個耳光打得猥瑣男眼冒金星。
“你，你個小娘們兒，竟敢打老子。”猥瑣男捂着半邊臉，不可思議地瞪着佟書瑤。
佟書瑤甩了甩打得頓時發麻的手掌，心頭卻是一陣痛快。
她受不了一個市井小人用這麼齷齪的詞來形容他，心裡難受得緊！掏心窩子的難受！
“打你怎麼了？就打你一張臭嘴，平日是嫌你夫人在家打得不夠狠，到外面來討打來了？”佟書瑤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你找死。”猥瑣男斥了一句，舉起拳頭就要上前來。
眼看就要展開一場惡鬥。
掌櫃及時上前來攔住了猥瑣男。
“客官，您消消氣，我這兒開門做生意的，指望的是和氣生財，您千萬不要動怒。”
說完轉向佟書瑤，臉色和語氣都變了。
“你們，到底拿不拿得出銀子？拿不出，我們就官府見。”
“多少銀子，我來替他們付。”
一個熟悉而好聽的溫和聲音自門口響起。
掌櫃趕緊滿臉堆笑地迎了上去，“喲，段公子，段公子幾時到流水縣來的，真是好久不見。”
這掌櫃真正是變臉比翻書還快。
“今日路過流水縣，掌櫃的，這兩位是我的朋友，並不是缺衣少食的人，想必是遇到了什麼困難，他們欠了多少銀子，我替他們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