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不是別人,正是方巧貞。
“巧娘。”
段子離的目光在看見來人時變得越發柔和了。
方巧貞心疼地握着段子離的手,瞧着他蒼白的臉色。
“四皇子,您怎麼病得這麼嚴重?我知道,我不該來,但是又很是擔心你,實在忍不住,就來了。”
“娘,不要激動,公子沒事。”狄冰清勸着她。
方巧貞抹了抹眼淚,“清兒姑娘,這會兒沒有別人,就不要這樣叫我了,清兒姑娘爲四皇子所做的這一切,我都看在眼裡,我替慧妃娘娘謝謝你。”
說完她又不安地看着段子離。
“四皇子,巧娘雖然很想爲娘娘報仇,但是巧娘不忍心看你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娘娘若是地下有知,知道了,也會傷心的。四皇子,聽巧娘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咱們慢慢來,早晚會替娘娘報了這個仇的。”
“嗯。”段子離點點頭。
方巧貞從懷裡拿出一隻撥浪鼓,“四皇子,這是巧娘上次去皇宮裡參加中秋宴的時候,冒死去海棠苑裡拿回來的,那可憐的小月牙公主……”
聲音哽在喉嚨裡,她說不下去了。
段子離接過撥浪鼓,輕輕搖晃了兩下。
“小月牙跟母妃在一起,她不會孤獨的。”
方巧貞站了起來,“四皇子,巧娘不能久呆,要走了,你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子,雖然娘娘不在了,還有巧娘會心疼。”
“巧娘,以後不要再叫我四皇子了,四皇子已經不在了。”段子離淡然地看着她說。
方巧貞含淚點了點頭,依依不捨地退出了房。
狄冰清方問道,“公子,你並沒有按照原來的計劃,把浸過毒的血燕送進宮?”
“嗯。”
“爲什麼?因爲這一次採辦藥材的人是書瑤?”
段子離沒有說話。
“公子,你已經愛上她了!你怕她因爲假藥材而擔上罪名。”
狄冰清並不是在問,她是在說出這個早已經心知肚明的答案。
段子離淡淡道,“之前是我考慮不周,雖然毒血燕可以簡單直接地打擊敵人,但也有可能傷害無辜,我雖不是什麼大善人,也不想做太多的惡。”
聽完,狄冰清只是悽苦一笑。
他們當然不知道,此刻永壽宮裡,也正在談論着他。
“娘娘,聽說那個新上任的府臺突然病了,似乎還挺嚴重的。”
“哦,就是那個百官推舉,連百姓都聯名上書的段子離?”太后緩緩地撥動着手裡的翡翠持珠。
“正是,奴才這些日子聽到一些謠言。”溫貴海察言觀色。
“什麼謠言?”太后看着他。
“奴才聽聞,那個佟家的丫頭似乎在進宮前跟這個段子離有一些不清不楚的關係。”
“不清不楚的關係?”太后緊緊皺眉。
溫貴海壓低了聲音,“坊間隱有傳言,有些人私下裡一直認爲佟書瑤是段子離的女人。”
太后的眸子緩緩眯起,“皇上可知道此事?”
“娘娘,奴才猜想皇上是知道的,而且奴才還得來了一個消息,這次秋狩,這個姑娘被狼羣圍困,皇上親自去救她,還受了傷呢,而這個段子離也入了狼羣去救這個姑娘。”
太后捏珠
的手一緊,“有這等事,怎麼回宮這麼久都沒人告知哀家一聲?”
“想必是怕娘娘您擔心吧。”
緊緊皺着眉,太后有些琢磨不透。
“這個姑娘到底有什麼本事?哀家倒是覺得她越來越不簡單了。我如今真是越來越後悔當初讓她進宮了,似乎是個禍害。”
“是啊,原本一直不知道佟啓之有一個女兒,若不是湘王殿下突然說起皇上似乎對一個民間女子動了心,又怎麼會去查,結果一查之下,才發現她竟然是佟啓之的女兒,娘娘一心爲了皇上,知道皇上難得喜歡一個女子,千方百計留了這個姑娘下來,如今看來,她的出現似乎並不那麼巧合。”
“莫非這背後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目的?”太后越想心裡越不安。
“起先這姑娘剛進宮的時候,皇上似乎對她並沒有什麼,選秀這一出好像就這麼過去了,卻不想,皇上如今竟是越來越在乎這個姑娘了,而且,奴才最近才知道,佟啓之被燒死的那一晚,是皇上親自出宮從大火裡救了這個姑娘出來的。”
“什麼?”太后大吃一驚。
好半響,才沉吟道,“這個丫頭真是讓哀家越來越不踏實了,留下恐是一個禍害。”
由於萬家成了皇家藥商,所以與萬家交流的時候就多了。佟書瑤有時也假公濟私,藉故去看一看萬錚和秦霜。
而這一日,她從秦霜口裡得來一個消息。
“你知道嗎?萬聰和紅纓好了。”
這讓佟書瑤倒是意外了,不由想起上次在段子離的房間裡見到紅纓的情形。
“怎麼會?她不是不喜歡萬聰嗎?難道是她原本的後臺張景不在了,所以她急需找一個有錢人繼續養着她?”
論有錢,萬聰能比得過段子離嗎?
雖然萬家如今今非昔比,也是很有錢的,但是萬家的實權被萬錚把控着,萬聰根本插不上手,也就說有錢也到不了他的手裡。
“萬聰夢想成真,應該很高興吧?”佟書瑤問。
秦霜撇了撇嘴,“那是,整天跟吃了興奮劑似的,特別亢奮,而且他似乎和以前不大一樣了。”
“哪裡不一樣?”佟書瑤好奇。
“以前他不是很上進,他娘特別恨鐵不成鋼的,自從紅纓跟了他以後,他就好像變了個人,變得積極了,還想插手萬家的生意。”
聽到此,佟書瑤就瞭然地笑了。
“這個萬聰,明顯沒有張景那麼奸詐,就是個憨貨,沒有真材實料。當初沒什麼大志向,就成天迷戀紅纓,如今如願以償了,想必是被女人迷了心智,牽着鼻子走了。”
秦霜看着她,“你的意思是萬聰所做的一切是因爲紅纓?”
佟書瑤沒有回答,因爲她分析着這層層關係,突然爲紅纓感到很悲哀。
身爲一個青樓女子,是沒有權力追求自己的感情的,但她卻爲了感情,一次次地出賣自己。恰恰是因爲用情太深吧。
“說得也是,萬聰的改變也是從有了紅纓開始的,這女人是想做什麼?想做萬家的女主人嗎?”秦霜自己分析了起來。
“她的最終目的我們也許並不知道,但萬聰是受了她的蠱惑這一點是肯定的。”佟書瑤語氣篤定。
“不行,我決不能讓萬錚的權力被他奪了去。”秦霜拍桌而起。
“所以我們現
在要想辦法整治萬聰,讓他不能再與萬錚作對。”佟書瑤摸着下巴,眼裡閃過一抹高深。
“怎麼整治?”秦霜問。
佟書瑤攬着她的肩,展開一個笑容來。
“紅纓是翠柳居的頭牌,那麼想她的人肯定很多,絕對不止他萬聰一個。就像當初紅纓跟着張景,萬聰雖然百般肖想她,不也得不到?”
一種默契在二人眼神之間傳遞,秦霜意會。
“我懂了,那我們具體怎麼行動?”
佟書瑤笑得高深莫測,“不如我們也去那翠柳居里轉轉?”
於是,翠柳居的門口,出現了兩個長得過分眉清目秀的“男子”。
“喲,兩位公子,看着面生啊,第一次來吧,如果沒有相熟的姑娘,不如由媽媽給你們找兩個好的來,保證是我們這裡最好的姑娘。”
佟書瑤清了清嗓子,粗着嗓音道,“那便來兩個吧。”
來兩個?秦霜好笑地看着她,你菜市場買蘿蔔呢?
佟書瑤朝她眨了下眼,找了個偏僻的桌子坐了下來。
“喂,裝裝樣子就得了,你還招兩個妓女,怎麼應付得了?”
一坐下,秦霜就忍不住擔憂。
佟書瑤不以爲然地喝了口茶,才慢條斯理地解釋。
“男人來到這種風月場所,自然是來招妓的,不可能是來喝茶的。你不招兩個掩人耳目怎麼行?”
這會兒她倒是說得理直氣壯,不過當兩個妓女登場了之後,她立刻便淡定不了了。
兩個女子大概看他們兩人皮膚白皙,相貌堂堂,一來就貼了上來,一雙柔若無骨的小手不安分地在她的身上摸來摸去,直摸得佟書瑤渾身直冒雞皮。
“呵呵,姑娘。”佟書瑤笑着拉開粘她身上那位。
“我說姑娘,我們來玩個遊戲吧?”
“什麼遊戲?”那個姑娘媚眼一飛,嬌羞地低頭。
靠,佟書瑤忍着沒吐的衝動。
她以爲她說的什麼遊戲?
佟書瑤將一錠銀子放桌上,同時將一壺酒推了出去。
“讓我來看看兩位姑娘的酒量如何,這錠銀子,誰喝得多,誰就拿走。”
此時,粘在秦霜身上的那一個也站直了,兩人明顯是被那錠銀子勾起了興趣,立刻看對方分分鐘不順眼了。
同時將手伸向酒壺,你爭我搶之後,其中一個姑娘將酒壺拿在了手中,臉上立刻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另一個姑娘也不甘示弱,另取了兩壺酒來,將壺塞一取,就咕嚕咕嚕地亂灌了一氣。
兩位姑娘比得投入,而佟書瑤和秦霜的心思卻完全沒在她們身上,左顧右盼,她們想看看紅纓在哪兒。
這時,不遠處的一桌有一人吆喝了起來。
“紅纓,紅纓,我們要見紅纓。”
“是啊,快讓紅纓姑娘出來。”
“哎喲,樑公子,真是不好意思,紅纓這幾日不見客。”媽媽立刻上前安撫他們的情緒。
那樑公子自然不依,“每次你都這樣說,那你倒說說,她什麼時候見客?”
“這……”媽媽說不出來了。
秦霜正看得起勁,卻見佟書瑤飛快回過頭,拿手擋着臉,朝她猛眨眼睛。
狐疑地越過她看去,她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走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