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真的要大亂了。
當然，在所有人的刻意隱瞞下，所有的情況佟書瑤永遠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但是，同樣身在皇宮裡，永壽宮裡的消息卻很是靈通。太后已經以最快的速度召了南宮白入宮來。
“威遠候，聽聞如今邊境並不太平，時有土匪作亂，威遠候可有對策？”
南宮白淡淡一笑，“土匪而已，不足爲懼。”
“威遠候，你爲大齊的穩定立下過不少功勞，哀家都看在眼裡，但對於邊境的土匪，不可掉以輕心。”太后忍不住提醒她。
南宮白又是一笑，不以爲然地拱了拱手。
“是，臣謹遵太后懿旨。”
這些日子，時常看到軍隊嚴謹有序地從京城的街道跑過，百姓都感受到了緊張壓抑的氣氛。
每一次，看着南宮白騎着大馬，領着軍隊趾高氣昂地經過，秦霜都會緊緊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她的視線裡。
她不是放棄了，她只是學會了忍。
可這些日子，看着南宮白活動頻繁，她的確有些心神不寧。
“秦霜，你在嗎？”
門外響起了萬錚的聲音。
秦霜回過神來，她因爲走神，已經在廚房裡熬藥熬了很長時間。萬錚因爲擔心，就找了過來。
低頭一看，一罐子藥已經快熬幹了。
情急之下，她徒手就要去將藥罐子從火爐子上端下來。
“呀！”她被燙得跳了起來，藥罐子哐噹一聲掉在了地上，碎了。
“你怎麼樣？”
萬錚已經三兩步跨上來，緊張地拉過了她的手。
看着她被燙紅的手指，他一臉的心疼，輕輕地吹着氣。
而秦霜在這一刻卻沉默了，只是靜靜地盯着他。
半響，察覺到了異樣，他擡起頭來，正對上秦霜一瞬不瞬的目光。
他從她平靜的目光裡看到了暗藏着的幾分怒氣。
這一刻，他似乎有些不敢正視她，目光有些躲閃。
“你的眼睛早就好了？你早就可以看見了是不是？爲什麼要騙我？”秦霜儘量平靜地看着他問。
萬錚無奈又討好地笑了笑，“秦霜，對不起。”
“對不起？”秦霜拔高了聲音。
“對不起！”
萬錚此刻除了說這三個字，好像也說不了別的。
秦霜甩開他的手，“你怎麼這麼壞？你知道這些日子，爲了你的眼睛我有多擔心，多內疚嗎？看到我難過，你心裡很痛快是不是？”
“當然不是，秦霜，對不起，我……”此時的解釋很無力。
萬錚伸手想再拉她，秦霜不想再聽，轉身就走。
“秦霜，我……”萬錚突然表情痛苦地彎下腰，捂着胸口，緊接着，整個人倒了下去。
聽見身後的動靜，秦霜轉過身，忙去扶住他。
“萬錚，你怎麼樣？”
“兒子，你怎麼了？”
突然走來的萬夫人見此情形，急得撲了過來。
萬錚已經有好久沒有發過心臟病了，看他突然又發了病，秦霜又急又內疚。
萬錚已經臉色青紫，呼吸困難。秦霜趕緊給他實施了緊急搶救，總算讓他穩定了下來。
當他躺回牀上時，想着之前的事，他有些愧疚地看着秦霜。
“秦霜，對不起，是我太自私。我不想你去爲了程少將軍報仇，我不希望你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
“別說了，你好好休息吧。”秦霜不想再聽，轉身離開了房間。
一天後，在萬錚的房間裡。
“萬錚，我要離開。”秦霜說得很平靜，也很堅定。
萬錚的目光長久地落在她的臉上，好半響，才終於露出了一絲蒼白的笑容，只說了一個字。
“好。”
突然走進來的萬夫人聽見他們的對話，急忙走上前。
“秦姑娘，我求求你，不要走，留下來吧，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他心裡有你你是知道的。”
“娘，”萬錚輕輕喚了一聲，眼神卻只看着秦霜。
“別，別逼她，你讓她自己決定吧。”
秦霜看了他一眼，終於還是咬了咬牙，一狠心轉身離去。
萬錚望着她出了屋子，走出院子，背影最後消失，終是再憋不住，一口血噴了出來。
“兒子，你怎麼了？”萬夫人大叫。
萬錚躺在萬夫人懷裡，嘴脣上染着血，卻只是朝她輕輕一笑。
“娘，沒事，不要擔心。”
佟書瑤回了宮裡，突然想起有多日沒有見了永澤了，便去了鳳陽宮。
永澤如今已經會歪歪斜斜地走上幾步了，還會咿咿呀呀地發一些簡單的音。
如今，越發看得出來，他長得像誰了。真是很漂亮的呢。
“貴妃娘娘，我可不可以把小澤接到我那裡去住幾天？”佟書瑤問。
“這……”程如瑾面色很爲難。
“當然可以。”一個聲音走了進來。
程如瑾已經走上前，行了禮。
“參見皇上。”
陸承淵已經走了近前，看了佟書瑤一眼，轉眼看着程如瑾，聲音很平和。
“這一年多來，你照顧小澤也辛苦了，就讓阿瑤爲你分擔一些吧。”
他開了口，程如瑾自然不能再說什麼，只是看着佟書瑤，溫婉一笑。
“如此便辛苦妹妹了。”
因爲佟書瑤時常到鳳陽宮去看小澤，陪他玩，所以他對她倒也是不陌生的，也願意跟着他走。
佟書瑤把他接回了紫竹苑，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玩，那般天真開心的樣子，想着他是自己哥哥的兒子，心裡更加柔軟。
她將他抱起來，放在腿上，扳正他因爲到了新環境而好奇亂動的小腦袋，認真看着他。
“小澤，你知道我是誰嗎？”
永澤回答不了她，只是看着她笑，笑容很漂亮。
“小澤，我是你姑姑，叫我姑姑好嗎？”佟書瑤放低了聲音，滿心期待。
永澤還是隻知道笑。
“姑姑，姑姑……”佟書瑤一遍一遍耐心地教他。
“姑……”永澤盯着她的口型，開口模仿着她的發音。
儘管只有一個字，卻是讓她滿心歡喜，激動得緊緊抱着他。
“小澤，真棒，姑姑疼你，保護你，姑姑一定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
這些日子，灰太狼死掉，漠桑王去世，對佟書瑤的打擊
是一個接一個，如今永澤陪在她身邊，也算是給她心靈上的一絲慰藉了。
可到了晚上，永澤卻不知怎麼了，突然開始吵鬧起來。
佟書瑤抱起來，在屋子裡走來走去地哄着他。
尤大寶在院子裡聽見哭聲，便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了，卻只有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娘娘，皇上召您今夜侍寢。”
“你看見了，小皇子哭得這麼厲害，我怎麼能離開？”佟書瑤道。
尤大寶將頭埋得更低，只道了聲“是”。
正在想着如何回去覆命，轉身就看見高大的身影正站在自己後面。
“皇上，這……”他仔細觀察着夜色下他的神情，並沒有見到怒氣，反而有幾分平日不多見的柔和。
只有面對這位娘娘時，纔可以偶爾看得見的柔和。
“你先下去吧。”陸承淵道。
“是。”尤大寶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佟書瑤沒有想到他能來得這麼快，永澤仍然在哭，她吐了口氣，看着已經站在門口的他，很無奈的眼神。
陸承淵走近她，盯着她懷裡不安靜的永澤，伸過手去。
“讓我試試。”
佟書瑤詫異地看了他一眼，將永澤遞了過去。
陸承淵讓永澤躺在他的臂彎，抱人的姿勢很標準。抱着他緩步走來走去，哄人的樣子也很嫺熟。
讓佟書瑤目瞪口呆的是，永澤在他的懷裡竟然神奇般地慢慢地安靜了下來。
佟書瑤看看小澤，又擡眼看看陸承淵。他盯着小澤的目光裡，竟然有幾分溫和的笑意。
佟書瑤的心裡突然冒出了一絲懷疑。
“小澤真的不是你的兒子？”
陸承淵轉過臉來，鎖着眉頭好笑般地盯着她。
“你在想什麼？”
“那不然，爲什麼你一抱小澤就不哭了呢？”難道不是有心靈感應？
聽着她一本正經的質問，陸承淵有些哭笑不得。
“那你應該問他啊。”
佟書瑤皺眉看了永澤一眼，再看看他，又道，“而且，爲什麼你這麼會抱孩子？一點也不像一個沒有經驗的人啊。”
此時永澤已經在陸承淵的懷裡睡着了，他輕輕地將他放在了小牀上，蓋好被子。手勢很輕，十分小心翼翼。
他放好了小澤，轉過身來到她身前，輕輕環住她，迎上她質問般的眼神，目光很深。
“因爲，”他似乎哽住了，潤了潤喉嚨，才道，“因爲幼時，我也是這般抱你的。”
盯着他灼熱的目光，那目光中似乎暗藏了很多的情感。佟書瑤的臉頰微微地紅了起來，同時眼眶有些微微地發澀。
幼時，想必那個幼時，她一定十分地依賴他，就像如今她越來越依賴他一樣。
“嗯，那時我也如小澤這般吵得厲害嗎？”她故作輕鬆地問。
陸承淵輕輕笑着搖頭，“那時的你，很乖很聽話，可不像現在……”
他意味深長地頓住，沒有說下去。而佟書瑤卻是瞪向他。
“現在怎麼了？”
陸承淵看着她，似笑非笑。
“那時的你，總是粘着我，甩也甩不掉，如今你的架子倒是大了，請也請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