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夜會
廂房不大,但五臟俱全。
晏三合怕李不言着涼,硬逼着她先沐浴更衣,自己則穿着溼衣站在屋檐下,打量四周的環境。
剛剛走得急,也沒細看這寺廟叫什麼名字,不過看環境、看地勢是不錯的。
這會天已暗下來,謝而立等在這裡,又弄了這麼幾間廂房,可見是要過夜的。
爲什麼要在寺裡過夜?
對面廂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謝而立走出來,見到晏三合站在屋檐下,便撐着傘走過來。
“晏姑娘,咱們今兒就在這裡過一夜,明天早些往京城趕。”
“有什麼說法嗎?”晏三合問。
“這寺叫玄奘寺,供奉的是地藏菩薩,地藏菩薩是保平安的,謝府三爺只要身子不大好,就會到這裡靜修養病。”
謝而立把傘往上擡了擡,“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晏姑娘你說是不是?”
這話透着玄機,但這玄機對晏三合來說並不難懂。
謝知非離開京城近兩個半月,這麼長時間不見人,對外一定是稱病。
三爺在府裡養病,必然是今兒這個探病,明兒那個探病。
對了,還有那個沒過門的謝三奶奶,想必也會三天兩頭的跑來。
爲了掩人耳目,索性安排謝三爺在寺裡靜養,誰也見不着。
明兒回京,對外又可以說謝三爺病好了回府,還是大爺親自來接的。
至於裴大人,寺廟本就是他的地盤,一聽說好兄弟在這地兒養病,還有不在回程路上探一探病的道理?
這一探,不就能約着一同回京了嗎!
想的很周到,安排的很周全,晏三合點點頭,表示自己沒意見。
“姑娘先洗漱,一會一道用飯。”
“不必了,送我房裡來吧,明日寅時一刻出發,不要耽誤了。”
“等下!”
謝而立見她要進房,忙叫住了人。
“姑娘離開謝府這麼久,對外是說姑娘回了雲南府一趟,處理一些瑣事。”
晏三合皺眉。
這個說辭也就意味着她日後要在謝家長住。
謝而立淺笑,“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晏姑娘你說是不是?”
精不過你們!
晏三合不想在這種小事上費口舌,“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老太太和父親都很惦記你,三天兩頭唸叨,大奶奶和二妹也問了我好幾次姑娘什麼時候回來。”
謝而立淺笑道:“這次回去等事情妥當之後,我帶姑娘在府裡轉轉,認認人。”
謝府的男人,嘴上抹了蜜,心裡藏了刀。
一個比一個會說話,一個比一個會算計!
晏三合沉默良久,到底點了點頭。
……
廂房裡。
謝知非和裴笑沐浴更衣,隨便吃了幾口齋飯,倒頭就睡。
謝而立替二人蓋好被子,吹滅蠟燭後,便掩門離開。
擡頭瞧見對面晏三合的廂房裡也已經是漆黑一片,他向守門的丁一道:“我去找主持下幾盤棋,夜裡不回來了。”
大爺愛棋,是謝府人盡皆知的;
玄奘寺主持棋下得好,是整個僧錄道人盡皆知的。
丁一等他離開後,便拿着小板凳在門口坐下,頭一點一點的打着瞌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突然,一顆小石子扔過來,丁一猛的睜開眼睛,一躍而起。
“誰?”
夜色中,一道修長的影子緩步而來。
丁一驚了一跳,剛要上前行禮,那人衝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隨即又指了指屋裡。
丁一忙點點頭,趕緊推開房門,把燭火點上。
裴笑正睡得香呢,感覺有人搖他,氣得一腳踢過去,“滾開!”
“兩個半月不見,氣性不小啊,明亭。”
這聲音?
裴笑嚇得一骨碌坐起來,揉揉眼睛,等看清楚牀邊坐着的人是誰,一個白眼翻出天際,往後又倒了下去。 趙亦時衝謝知非笑笑:“他這副德性,你這一路怎麼受得了?”
“忍唄!”
“忍你妹!”
裴笑又一腳踹過去。
謝知非沒來得及躲開,硬生生捱了一腳,“你這罵跟誰學的?”
“李神婆。”
裴笑打着哈欠坐起來,衝趙亦時一擡下巴,“你怎麼來了?”
趙亦時索性脫了鞋子上牀,盤腿而坐。
“一是不放心來看看你們;二是季陵川的事情已經安排好,但必須等到明天夜裡;三是……”
他看着裴笑,一臉歉意。
“九姑娘的事情怪我,是我沒有看顧好。”
“沒你的事。”
裴笑冷笑道:“就像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一樣,她想死,誰也攔不住,我想通了。”
趙亦時很是詫異,扭頭看謝知非。
謝知非打了個哈欠道:“兩個神婆罵過了,把他罵好了。”
裴笑翻他一記白眼,“那不是罵,是勸。”
謝知非:“嗯,勸好了!”
趙亦時輕笑一聲後,慢慢斂了神色道:“你們那頭的事情怎麼樣?”
謝知非:“老太太的心魔找到了一半,還有一半沒找着。”
趙亦時沉吟:“你讓我安排見季陵川,還有一半的心魔是在他身上?”
裴笑插話:“不確定,晏三合沒細說,只說要見季陵川。”
趙亦時:“老太太找到的一半心魔是什麼?”
裴笑:“懷仁,這事說出來你得活活嚇死,我家老太太年輕的時候有個相好,你猜是誰?”
趙亦時“誰?”
裴笑:“是大齊國的逃亡君主吳關月。”
趙亦時瞬間變了臉色,“你說什麼?”
“我就說你會被活活嚇死。”
裴笑重重嘆了口氣。
“那狗是吳關月送他的,我家老太太是被逼着上的轎子,五十年的念想,這不就成心魔了嗎?你說這事兒鬧的,誰他孃的能想到呢!”
趙亦時:“你們找到吳關月父子了?”
裴笑:“找得到個屁,打聽來打聽去,都說人早就死了,還白白耽誤了我們好長時間。”
趙亦時:“那怎麼辦,死人是不能解心魔的吧?”
裴笑看了謝知非一眼,謝知非接話道:“晏三合說季老太太真正的心魔可能還在京裡,於是我們就趕回來了。”
趙亦時用了好長的時間,才消化了這些離奇的消息,苦笑道:“想不到老太太還有這麼一段造化。”
裴笑:“誰他孃的能想到!”
“不說這些。”
謝知非把話岔開,“京裡現在如何?”
趙亦時:“沒什麼動靜,你們接着睡,我先回去。”
“這就走?”謝知非詫異。
趙亦時拍拍他的肩,“避人耳目是其一;不放心牢裡的人是其二,尤其這個節骨眼上,不能出事。”
他下牀,整了整衣衫,就在這時,有敲門聲響,接着沈衝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爺,京中傳來消息,季陵川的小兒子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