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坦承
晏三合冷冷地看了季陵川一眼。
“你不應該問一下,你母親這一半的心魔是什麼嗎?”
“我不想知道。”
季陵川偏頭啐掉口裡的血沫,眼睛赤紅。
“我只想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她另一半的心魔,讓她不再禍害季家兒孫。”
“我卻必須要告訴你。”
晏三合口氣非常堅定。
“你母親一半的心魔是吳關月。”
“我猜也是。”
季陵川對老太太有說不出的怨對。
“明明進了季家,明明錦衣玉食,明明是有夫之婦,卻對一個十惡不赦的男人念念不忘,愚婦,愚婦啊!”
“季陵川,吳關月並非十惡不赦,若真要有個比較……”
晏三合臉上露出濃濃的嘲諷。
“十個你父親季春山,也比不過他一個。”
季陵川呼吸一窒。
“至於你……”
晏三合再度冷笑。
“以你的品性,自然是給吳關月提鞋都不配。”
“你……”
季陵川氣得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
“現在你母親的心魔還剩下一半,這一半心魔解不出來,死的不只是一個季十二,接下來我要問的問題……”
晏三合伸出手,又一次揪住季陵川的前襟。
“你必須老老實實,沒有半點隱瞞的回答我,否則以老太太的心魔,你們季家必定斷子絕孫,一個都活不成。”
彷彿一道天雷從季陵川腦門劈下來,劈得他五臟六腑,四經八脈沒有一處不痛的。
真要斷子絕孫,他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季家的列祖列宗?
他抖着身,顫着音,“你問。”
晏三合鬆開手,深吸一口氣,把自己翻涌的情緒往下壓一壓。
“老太太真正搬到竹院是什麼時候,如果你記不得,可以回憶一下當年京城發生了什麼大事?你們季家發生了什麼大事?”
季陵川神色十分茫然。
晏三合看着他,緩緩又道:“又或者,她跟你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我,我,我想起來了。”
季陵川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老太太真正搬進竹園是在……就在鄭家慘案發生後的幾個月。”
晏三合:“你確定?”
季陵川點點頭,然後又飛快的搖搖頭。
“不對,應該是鄭家案子的兇手,確定是吳關月父子以後。”
晏三合變了臉色,又問了一遍,“你確定?”
季陵川手重重的拍了下柵欄。
這一下,他算是徹底想起來了。
“剛開始,老太太聽說鄭家的案子後,只是唏噓感嘆了幾天。”
“她唏噓感嘆什麼?”
“可憐啊,造孽啊,罵是哪個畜生做出這麼喪盡天良的事情。”
“後來呢?”
“後來查出兇手是吳關月父子後,她就常常打聽,甚至還跑來問我。”
“問你什麼?” 季陵川怔怔地看着晏三合,思緒拉出很遠。
那天應該是他的書房。
他書房裡還有客人。
老太太就這麼匆匆忙忙地闖了進來。
整個季府都知道,季府大老爺、二老爺的書房是禁地,就算三弟、四弟過來,都得事先派人通報一聲,更何況是內宅女眷。
他當時臉就掛了下來,只是頂着一層孝道,並且當着客人的面不好發作。
他走過去,問她發生了什麼大事?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顫顫巍巍地問道:“老爺,鄭府一族的滅門慘案,當真是大齊國的吳關月父子做的嗎?”
他皺眉:“母親問這個做什麼?”
她不僅沒有回答,反而又問道:“朝廷沒弄錯吧,怎麼可能是吳關月父子呢,他們是大齊國的人,咱們四九城哪能讓大齊國的人跑進來。”
他一聽這話,簡直怒從心頭起。
婦道人家,打聽朝政也就算了,竟然還敢質疑朝廷官員的判案?
傳出去,豈不是要給同僚笑掉大牙?
他毫不客氣地呵斥道:
“母親安安分分過日子就行,朝堂大事你不懂,更無需懂。若母親實在閒着無事,就從外頭叫幾個戲子來家裡唱唱戲。”
話說得不夠重,他又補了一句。
“或者去西山的寺廟裡住幾天,念念佛,靜靜心,少管那些不該管的閒事!”
她脣一動一動,又想說話,又不敢說話,兩隻眼睛可憐巴巴地望着他。
他最恨她做出這副無辜又可憐的模樣,聲音一壓,冷冷道:“母親還有其他事情嗎?”
“沒了,沒了,你忙吧,你忙你的。”
她聽得懂他每一句的言外之意,轉過身,柱着柺杖一步一步往外走。
他沒等她走出院子,便甩甩袖子,回了書房。
季陵川聲音沙啞,“晏姑娘,我哪知道她和吳關月有那麼一層關係啊!”
晏三合:“她後來還向你打聽過嗎?”
季陵川搖頭,“老太太是個知趣的人,拒了一次,她就不可能再湊上來問第二次。”
晏三合:“二老爺那邊呢?”
季陵川:“沒聽我二弟說起過。而且二弟和我是一條心,老太太那頭但凡有點什麼事,他都會跑來和我說。”
晏三合:“然後,老太太就搬去竹院住了?還是這中間又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季陵川想了片刻,“沒有了,沒有什麼事了。”
“不對吧!”
晏三合:“我聽陳媽說,老太太年紀大了,管得有些多,你們兩個大的都是養在嫡母跟前,豈是受她管的?”
季陵川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晏三合。
晏三合冷笑一聲。
“陳媽這個話絕對是話中有話,只是她是個下人,說話做事極有分寸,已經習慣了給主子留情面。”
季陵川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我沒有瞞,都是些小事,我沒把那些小事放心上。”
“什麼小事情?”
“她,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糊塗了,還是嫉妒我嫡母,話裡話外總讓我和我二弟離張家遠一點。”
離張家遠一點?
離張家遠一點??
爲什麼???
晏三合蒼白如紙的面容上,浮現出一抹疑惑。
“除此之外呢?”她又問。
“她還經常在我耳邊唸叨,說什麼季家的富貴已經滔天了,樹高多危風,人這一輩子,吃過幾碗飯,走過幾座橋,都有定數……”
說到這裡,季陵川帶血的臉色,一點點變了,聲音也越來越低,低到晏三合幾乎要聽不見。
晏三合急得一把又揪住他。
“她還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