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夜探
除夕的重華宮,所有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漢王趙彥晉一早拜過小祠堂後,交待王妃,今日不見客。
王妃知道男人最近幾日心思很重,也不敢多說什麼,恭敬地應了一聲“是!”
書房裡。
董肖把銅爐裡的炭火戳了戳,衝了兩盞熱茶。
茶剛衝好,趙彥晉走進來,面色陰沉。
董肖把茶碗放下,在他下首處坐着,也是一臉的嚴肅。
時局變得太快。
短短數日,太子那頭的支持者一日多過一日,而原本那些暗中許諾站在漢王身後的人,開始搖擺不定。
漢王一下子就處在了劣勢。
“王爺,伯仁想來想去,只有一個可能。”
“你說。”
“有人把王爺是‘兇星’的事,故意泄漏了出去。”
趙彥晉看着茶碗上的熱氣,陰着臉不說話。
這也是他懷疑的,否則就憑太子那副慫樣,怎麼可能讓人倒戈。
這世上,沒有幾個人能擔得起“兇星”的名頭,哪怕是王侯將相,哪怕戰功赫赫。
“根子,還在朱家。”
董肖又道:“朱家必須剷除,絕對不能讓陛下再聽信他們。”
趙彥晉一拍桌子,懊惱道:“可惜朱家人有所察覺,咱們的人都靠近朱家不得。”
事情說來也邪門。
暗衛但凡靠近朱家,不是頭暈,就是想吐,離開十幾丈,這些症狀就消失。
不僅這件事情邪門,連朱遠墨也不對勁。
據說他不知因爲什麼原因,一夜白頭,整個人老了十歲不止。
這時,董肖忽的站起來,走到趙彥晉面前,擲地有聲道:
“今日王爺進宮,趁着陛下高興,一定要有所動作,留給王爺的時間不多了。”
趙彥晉心裡清清楚楚。
只要陛下不讓他隨駕親征,就坐實了他漢王是兇星;一旦坐實了他漢王是兇星,那就整個大勢已去。
這些年他的佈局,他的用心統統化爲泡影。
“伯仁放心,我定見機行事的!”
……
除夕夜,團圓夜。
年夜飯在小花廳,桌上只有四人,卻有六副碗筷,多出來的兩副,一副是晏行的,一副是李不言孃的。
吃完飯,晏三合從懷裡掏出兩個荷包,遞給湯圓和蘭川。
李不言也掏出兩個同樣的荷包,“小姐的多點,我的少點,給你們倆壓壓歲。”
蘭川剛要跪下道謝,被湯圓一個眼神止住。
湯圓拿起茶盅,起身道:“我以茶代酒,祝小姐和李姑娘一切都好。”
蘭川有樣學樣:“我祝小姐和師傅一切都好。”
晏三合和李不言同時舉起了茶盅。
四個茶盅碰在一起,又放下,永和十七年的年夜飯就算吃完了。
李不言喊困,徑直往房裡休息。
晏三合在院子裡散步消了食,往書房去。
蘭川第一次在塵世間過年,好奇問道:“湯圓姐姐,小姐和李姑娘怎麼一人一個屋子,也不守歲?”
湯圓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她不要多問,心裡卻明鏡似的。
早上三爺匆匆來,匆匆走;
一頓年夜飯,小姐和李姑娘目光頻頻對視;
只怕今晚要有事!
……
戌時不到,一顆石子砸在窗戶上。
李不言忽的睜開眼睛,從牀上跳下來,悄無聲息的打開窗戶,跳出去,又輕輕掩上。
幾個躍身後,人便到了屋頂。
雨在傍晚的時候停了,屋頂上還很潮溼,朱青、丁一、黃芪穿着一色的夜行衣,身子半蹲着。
見李不言上來,朱青朝她招招手的同時,隨即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圖。
李不言藉着庭院裡燈籠的光一看,驚訝問道:“漢王府的?”
“是。”
“從哪來的?” “朱府大爺弄來的,漢王府所有的木工活,都是他二妹夫一家做的。”
朱青:“你們都湊近點,好好聽我佈置。”
佈置完,他又問一遍:“都明白了?”
三人同時點點頭。
“出發。”
“是!”
李不言身子輕輕一躍,人落到書房的屋頂上,腳下用力一踩。
晏三合正在燈下,臨謝知非送她的那本《伯遠帖》。
聽到屋頂“叭”的一聲,她握筆的手一頓,眉頭慢慢擰緊起來。
這是李不言在告訴她,他們出發了。
“一定要平安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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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低喃。
與此同時。
謝知非放下筷子,衝桌上的人一抱拳,“老祖宗、爹、娘,兒子吃飽了,先去衙門轉一圈,再回來守歲。”
五城兵馬司平日裡還算清閒,一到過年過節,便忙得不可開交。
謝家人早就習慣了。
老太太叮囑道:“三兒你多穿點,外頭冷。”
“是。”
謝知非沒有像往常那樣再哄老祖宗幾句,點點頭,便離開了花廳。
謝總管掄着兩條胖腿追上來,從懷裡掏出個荷包,偷偷塞到三爺手中。
“就這一點?”
謝總管一怔,他還嫌少?
“勉爲其難收下吧!”
謝知非習慣性捏捏謝總管的頸脖,一臉嫌棄的走了。
連個謝字都沒有?
謝總管剛要罵一句“沒良心”,忽聽三爺大喊一聲,“小花,接着!”
什麼東西向他砸過來,謝小花趕緊伸手接住。
也是個荷包。
打開一瞧,裡面竟然裝着一錠金子。
小花眼睛都笑沒了。
哎喲喂,我養的小崽子有孝心啊!
出謝府,過四條巷,謝知非遠遠就看到下屬羅大強領着一隊人馬等在四條巷口。
約摸有十五六個人,都是他在兵馬司的心腹。
謝知非衝羅大強一頷首,一行人冒着寒風,直奔重華宮。
……
重華宮裡,熱鬧正盛。
一年忙到頭,只有過年這幾天,宮人們可以稍稍放肆一些,除夕夜不是喝酒吃肉,就是拉着人賭錢。
黑暗中。
朱青又做了一個手勢,身後三人看到這個手勢,立刻分散開來。
丁一往南邊去;
黃芪則往北邊;
李不言跟在朱青的身後,施展輕功,在屋頂上飛快的奔跑起來。
忽然,朱青腳下一頓,身子往瓦礫上一趴。
李不言條件反射似的,跟着趴下去。
剛要說話,朱青扭頭看她一眼,示意她往前面看。
李不言定睛一看,心道壞事了——
遠處的屋頂上,坐着兩個人,手裡各拿着一壺酒,正慢悠悠的喝着。
他孃的。
王府的暗衛大過年的竟然還在崗,怪不得問兇吉總是兇。
“怎麼辦?”
李不言做手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