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野馬
“羣芳閣的閣主說……”
丁一回憶了下。
“說這男人像一匹最野的烈馬,不僅狂,而且傲,還清高的跟個什麼似的。”
清高到什麼程度?
入不了他眼的人,哪怕官做得再大,他寧肯摔了琴,也絕不卑躬屈膝;
傲到什麼程度?
上船聽他彈琴的人,一定要衣冠整齊,淨手淨面,而且聽琴的時候,不能發出丁點聲音。
誰要敢出聲,他都毫不客氣的把人請下船。
狂到什麼程度?
自稱天下琴師中,他第二,無人敢稱第一。
小裴爺冷笑一聲:“這樣的人,怎麼就沒給人弄死?尤其是在金陵府那地兒。”
金陵府那是什麼地兒?
高官雲集,盤根錯節,一點都不比四九城簡單,那董承風說到底,也不過是個琴師而已。
憑什麼狂成那樣?
誰允許他狂成那樣?
“小裴爺。”
丁一紅着臉道:“其實,他不光招女人待見,也招男人待見。”
男人?
斷袖?
“怪不得呢!”
小裴爺又冷笑,“這種人身後要沒有人罩着,活得過初一,活不到十五,早晚被人下絆子弄死。”
晏三合看了裴笑一眼,道:“男人中,都有誰待見他?”
“晏姑娘,打聽不到。”
丁一搖搖頭:“只聽那閣主說,總有男子大早上的,從那條船上下來。”
李不言最喜歡聽這種風流事,“那他到底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
丁一臉紅成個猴子屁股,“閣主說,也有女子大早上的,從他船上下來。”
男女通吃?
李不言發自肺腑的翹翹大拇指:牛逼!
晏三合對男女之事沒有半點好奇之心。
心魔解得多了,就會明白一件事:很多時候,你聽見到,看到的都未必是真。
她更好奇的是,一個琴師,怎麼會和先太子有交集?
“董承風在秦淮河上呆了幾年?”她問。
“大概三年左右。”
“他當時多大的年紀?”
“說是二十出頭吧。”
“後來呢,這人又去了哪裡?”
“晏姑娘,這個也打聽不到。”
丁一:“羣芳閣的閣主說,這人來像一陣風,走像一陣風,一夜之間,就不見了人,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晏三合:“哪一年不見的?”
丁一:“說是元封二十六年的秋天。”
元封二十六年離開秦淮河畔;
那一年先太子的巫咒案還沒有發生;
趙王還在北地;
漢王還不是漢王,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和董承風年輕相當,並且跟着趙王在北地;
晏三合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問道:“他不見的原因,可有打聽到一二?”
“晏姑娘,打聽到有三個版本。”
“哪三個?”
“有說他相中了一個女人,和那女人私奔了。”
“第二個?”
“有說他相中了一個男人,和那男人私奔了。”
“第三個?”
“說他遇到了一個京裡來的貴人,被包養起來了。”
怎麼三個版本,個個離不開“風流”二字?
晏三合不由搖了搖頭。
“怎麼?”謝知非問,“是哪裡不對嗎?”
“一匹最烈的野馬,哪個女人能駕馭他?哪個男人能馴服他?”
晏三合:“包養?更不可能!野馬只適合在草原上奔跑,以天地爲家。”
“會不會京裡的貴人,就是先太子;包養他的人,也是先太子。先太子權勢滔天,再狂、再傲、再野的人遇到了,也沒轍。”
小裴爺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語道:“否則,他又怎麼會有先太子的東西?” 說完,他忽然覺得房間的氣氛很詭異,擡頭一看,所有人的視線都定定地落在他身上。
“幹嘛看我?”
小裴爺嚇一跳,“我只是瞎猜猜的。”
謝知非氣笑:“你這麼一猜,先太子豈不也好男風?”
丁一:“那唐之未算什麼?太子府那些正妃,側妃又算什麼?”
李不言:“褚言停的信裡,和唐見溪可從來沒提起過這事兒。”
朱青:“聽着就不大可能!”
黃芪瞪眼睛:“爺,你不能胡說八道。”
“我說我只是瞎猜猜!”
小裴爺一咬牙:“你們一個個怎麼還當真了?”
“要當真!”
啊?
所有人目光一偏,齊齊看向晏三合。
晏三合對上謝知非的目光:“儲君的行蹤,哪裡會有記錄?”
謝知非怔了怔,“你的意思是想查一查先太子有沒有去過金陵府?”
晏三合把一直摸在手裡的白玉佩,放在桌上,“這幾日,我看着這塊玉佩,心裡想到一個問題。”
謝知非:“什麼?”
晏三合:“這東西是先太子親手刻的,儲君的東西怎麼可隨便送人?”
謝知非瞬間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唐見溪是他的小師弟,關係非同尋常,所以才得了一塊。”
“那麼董承風呢?”
晏三合看着他,“他如果和先太子沒有很深的交集,就像小裴爺說的,怎麼會有這塊玉佩?”
對啊!
衆人恍然大悟,心道這纔是問題的關鍵。
“我應該能查到。”
啊?
所有人目光一偏,齊齊看向朱遠墨。
朱遠墨:“京城和江南相隔數千裡,如此長途跋涉,除非是暗中出行,否則定會找欽天監選個好時辰。”
晏三合:“這麼久遠呢,也能查到?”
“姑娘有所不知。”
朱遠墨:“華國自太祖開始,所有的卦象、兇吉,都有記錄的;不光如此,太祖稱帝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的天象、陰睛也都有記錄。”
晏三合瞠目道:“那你們欽天監一定很大。”
“欽天監的後面,專門有十幾間房,是用來裝這些的。”
朱遠墨起身:“趁我現在手上還有點權,我這就去衙門裡走一趟。”
“慢着,朱大哥!”
謝知非:“你親自去查先太子的東西,太過危險。咱們不走明的,走暗的,讓朱青和李大俠去。”
朱遠墨聽人勸,“欽天監看護不嚴的,東西我大致知道在哪裡,我這就畫個圖,把方位和你們說一下。”
朱青看了看外頭的天,“那就今晚行動。”
李不言一點頭:“打鐵要趁熱。”
……
欽天監監主說看護不嚴,那就是真不嚴。
朱青和李不言一個放風,一個動手,配合的天衣無縫。
僅僅一盞茶的時間,李不言就從一個箱籠裡,找到那本冊子。
朱青掏出夜明珠,李不言翻了幾頁,手忽的一頓。
“把珠子拿近點。”
朱青拿近珠子的同時,低頭定睛一看……
片刻後。
兩人擡起頭,對望一眼,都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深深的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