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二 撕畫

這樣一對夫妻站在一起,確實印證了那句話。

一朵鮮花怎麼就插在了牛糞上呢?

不過這句話誰也沒傻的會當着明壽公主的面說出來。不僅僅是外貌上的不般配,兩人的氣度更是天差地遠,完完全全是兩類人。只要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到明壽公主那一身的豪奢俗豔,而張駙馬身上乾脆就是一襲粗麻布衣,半分富貴氣也沒有,怎麼看這兩人都不象是在一起過日子的夫妻倆。

明壽公主這話說的特別不客氣,一股頤指氣使的意味,活象在吩咐奴僕。

謝寧都有些不忍再看這兩人,這種感同身受的尷尬讓旁觀的人都替張駙馬覺得難受。

此前有不少人都覺得張駙馬委實不太識相,縱然對這門親事一開始可能不太滿意,但是娶都娶了,還是要好好過下去啊,何必一直置氣冷戰呢?可是今天一見這夫妻倆,不用多,兩句話一過,連謝寧都覺得這兩人真是過不到一處去。

可那又能有辦法呢?

人人都覺得張駙馬會拒絕明壽公主這樣輕慢的指派,沒想到張駙馬居然說:“那就讓人將長案擺上,我就在這裡畫。”

這句話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連明壽公主自己也有些意外。她馬上回過神來,讓人趕緊去擡條案,預備畫具,給駙馬支傘遮陽。

張駙馬爲了避嫌不肯進女眷們飲宴的水榭,但外頭太陽大,要是直直的曬沒準兒一會兒都能曬脫皮。明壽公主難得今天有面子,不時的從水榭裡出來吩咐人給駙馬遞茶遞水,說是幫忙,不如說是幫倒忙居多。沒她這進進出出的這麼張揚打岔,說不定駙馬還能畫快些。

明微公主小聲對謝寧說:“駙馬的書畫很有名氣,我們家裡還有一張他的畫呢,只可惜他這些年來畫得少,一年也不過就一兩張罷。”

謝寧說:“那今日我們是趕巧了,不但見着作畫,還成了畫中之人。”

明微公主搖着扇子含笑說:“要做畫中人有什麼難?我可聽說皇兄可替你畫過小像呢?有沒有這回事?”

她的消息還真靈通。

謝寧笑則不答。

明微公主見好就收,可沒打算讓謝寧真惱了她,用比剛纔還低的聲音說:“我聽說你家嬸母和堂姐妹們就在長春園?你可要當心些。”

這消息不知道已經多少人知道了,謝寧只能謝過明微公主的提醒。

明壽公主留着那母女三個做什麼?看來不象是同她想結什麼善緣。

說話功夫,張駙馬的畫已經有了個大概了,明壽公主招呼衆人過去看。

張駙馬的畫上便是今日的賞花宴,隔着水榭的垂簾,隱約可見簾後窈窕動人的美人們,隔着紗簾觀美人,既有一種遙不可及的韻質,也不會太過直白而有冒犯之嫌,畢竟今天來的大多是後宮嬪妃。

明壽公主笑着看畫,看着看着臉上笑容就沒了:“駙馬,這畫上怎麼沒有我?”

一起看畫的人裡頭也已經有人發現了,張駙馬畫的這張畫上,好象確實是少了一個人。

這場賞花會的主人居然不在畫上頭。

可是看出來的人也不敢說啊,誰不知道明壽公主這脾氣壞的很,你提醒她這事兒一點好處沒有,她還得反過來記恨上你。

可是這畫上就這麼些人,少了一兩個坐的偏僻的大家不會注意,可是宴會主人不在上頭,這就太明顯了。

有的人,比如陳婕妤就在想,張駙馬會不會覺得明壽公主那形貌不堪入畫纔不畫她的?要不然一堆環肥燕瘦的美人之中夾着一個明壽公主,實在太煞風景,那就不是羣美賞花圖了啊。

還有人想,駙馬準是不知道怎麼畫才把明壽公主給有意略過去了。畢明壽公主這身材、這長相……不說也罷,這讓駙馬怎麼畫?照實了畫?被一圈美人襯着,五分醜也成了十分,簡直貌比無鹽。可是要給她畫的瘦些,美些,那又不盡不實了,明壽公主一樣未必樂意,不敢照實了畫那不還是嫌她醜嗎?

說來說去還是明壽公主自己想不開,好端端的讓人畫什麼畫啊?

明微公主瞅了一眼張駙馬,心說他不會是有意氣明壽的吧?明壽公主讓他畫他完全可以拒絕,偏偏他一口答應了,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回敬明壽公主一記。

果然明壽公主臉色陰沉,說不出的難看,抓起畫來從中一扯,嗤的一聲中,畫紙從中而裂變成了兩截。

被邀來賞花的衆人面面相覷。

賞花賞到這份兒上,對衆人來說都是破天荒頭一遭,簡直是敗興之極,明壽公主撕的確實只是一張沒畫完的畫,可是今天赴會的人都在畫上,被她兩手一扯一撕,衆人覺得自己的臉面也給她扯了撕了,真是難堪到再待不下去。不止一個人在盤算該怎麼說告辭的話。

張駙馬還是沒什麼表情,向衆人又作了一揖,轉身就走了。明壽公主氣的不輕,臉漲的通紅,哪怕厚厚的脂粉也蓋不住難看的臉色,胸口起伏劇烈,衆人還真怕她就這麼和張駙馬互吵撕打起來,那她們這些客人就更難處了。

沒想到明壽公主深吸了口氣,一把火掉了個頭朝另一個方向燒了。

“謝婕妤。”

謝寧心裡突的一跳,明壽公主那目光神情語氣,哪一樣都寫着“我不懷好意”。

“公主有話請講。”

“剛纔事情多忘了說,前兒出京的路上遇見幾個人,一問才知道是謝婕妤的親戚,到了這邊兒無依無靠的連個棲身之地都沒有,我這人就是心軟,就把她們留下來暫時住在我這兒了。今天倒是正好,請她們出來和謝婕妤見見。”一面說一着一面吩咐身邊的宮女:“去,請那幾個人來讓謝婕妤認認,別是鄉下泥腿子冒認親戚的。”

這下其他人紛紛來了精神了,把剛纔撕畫的事拋開不提,擦亮了眼要看謝婕妤的笑話。

明微公主暗自嘆口氣,宮裡的女人就是這樣,有事沒事都憋着想把身邊的人踩下去。她小時候就見得多了,雖然現在出了嫁,可她還是這個圈子裡的人,仍然要和這些人這些事扯不清。

看謝婕妤這麼招衆怒,明微公主也難免動搖了一下,要不要再繼續示好、交好這位謝婕妤。不過這動搖只是一瞬間,她馬上想到謝婕妤之所以這麼招人忌恨,正是因爲她比別人都得寵。那些人多可是成不了事,謝婕妤背後卻站着皇上。

就衝這個,在謝婕妤沒倒之前,明微公主都要站在她這一邊兒,就象之前她一直站在淑妃那邊一樣。

謝劉氏母女三人被宮女領了來,不知道明壽公主是不是有意,她們三人身上的衣裳一看就是新換上的,因爲全都不合身。謝劉氏是個中年發福的體格,給她的那件衣裳短而瘦,硬勒在身上,衣帶綁的又緊,簡直象五花大綁捆着的。謝蓮那一身兒還算合身,但是她腿腳確實有毛病,走的時候身子一高一低能看得出來。而謝薇呢,她個子小,那一身兒衣裙對她來說又太寬太長了,哪怕她提着裙子走路,仍拖拖拉拉跌跌絆絆的。

這一行母女三人遠遠的上了曲橋走過來,可算是讓這些嬪妃賓客們開了眼界看了一出西洋景兒。高婕妤樂得不行,雖然說還沒笑出聲來,可是那前仰後合的姿態是人人都看見了。陳婕妤也是高興,比吃一個冰鎮的西瓜更痛快更解氣。謝婕妤這陣子實在也太得意了,連她那位舅母林夫人在宮裡的時候也總是得人奉承,可是這來的是她親嬸孃,正經的本家長輩啊,居然如此落魄丟人,簡直跟街上耍猴戲的一樣了。

明壽公主看得也是心情舒暢,連剛纔撕畫的氣都一併出了。

謝劉氏到了水榭跟前,引路的宮女指點她們下跪叩頭。

這不是單叩哪一個人,而是水榭裡的主子人人都端坐受禮。

明微公主臉色都變了。

明壽公主這也欺人太甚了,謝婕妤和家裡人關係如何那是人家自家事,可是讓謝婕妤的親嬸子給這麼多人叩頭問安,那就過份了。這不是把謝婕妤的臉扔在地下踩嗎?

不光明微公主,象施順儀這些平時謹慎老實慣了的幾個人都感覺坐不住。

論理這叩頭問安她們也當得起,但是要說情面上這就過不去了。以前施順儀也是見過謝寧的舅母林夫人的,林夫人但凡要行禮問好施順儀都不受。可現在謝劉氏就這麼跪叩下去,和兩個女兒一起說着:“請各位貴人安。”

明壽公主看見謝寧臉繃的緊緊的沒有表情,心裡可是暢快透了。

以爲生了皇子就了不得了?尾巴恨不能翹到天上去,還把大皇子和玉瑤公主都攬到自己身邊去挾制着,那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問鼎後位了?難不成自己還要向這個出身卑賤的女子倒過來行禮請安不成?明壽公主的母親是太后,表姐也曾是皇后,在她看來這後位其他人都不配去坐,但凡有人生出這個妄想那也不成。

十六 簪子一百六十三 騎馬五十九 應酬二百七十七 掌印二百零九 肯定一百三十 盡心四百一十四 門第一百零二 擔憂七十九 請見二百四十四 道路四百二十 不同一百三十七 隱瞞一百八十七 陀螺三百一十一 送禮三百一十八 比較三百二十八 心急四十七 初雪三百八十 照看二百三十四 路途三百六十五 孝順四十七 初雪三百六十 對比五 聊天二百九十四 家常一百九十四 小雪二百零六 盛妝三百二十四 賞月三百三十四 探望七十六 主使五二百二十四 恐慌一百一十 照料一百七十三 嚮往二百三十 舊事一百五十二 紀念四十一 尚宮四百零四 絹花二百五十四 回京二百八十四 消息三百五十一 團圓四十八 帕子三百四十 兄弟三百八十七 機會十三 髮髻二十一 仲秋四百三十五 病勢二百三十六 玩伴六十二 新人十四 夜雨三百九十 猜疑二百九十 手工三百九十六一百六十四 差事三十三 腹痛三百七十 做客一百六十一二百一十八 兄弟三十 客人四百零五 膽小二百四十三 小吃二百四十三 小吃二百五十五 美人一百五十四 商量一百六十五 伴讀三十四 太醫二百九十五 橫財一百九十二 壽禮二百零八 苦酒七十八 遷居五十六 撐腰四百零五 膽小三百四十八 蒸糕八十四 進宮一百一十一 探聽二百六十八 骨肉五十八 探望四十六 眷戀三百七十 做客九十六 喜悅一百一十七 學藝一百零九 同眠三百零八 問題三百一十三 香風一百八十五 茶樓三百二十九 花招三百五十八 舊人七十五 主使四一百零七 相求四百一十八 放歸三百五十七 攀爬五十三 點心三百三十一 稱呼八十二 上元四百一十一 嚴冬三百三十六 太醫一百八十 探望七十八 遷居四百三十三 求親一百九十七 理事九十五 無題九十二 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