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殘門”總堂布置單斌的靈堂莊嚴肅穆十分隆重;焚燒冥紙菸屑嫋嫋飛旋,顯得一片愁雲慘霧。全文字小說盡在拾陸文學網
崔趙忠率領三大長老及各分堂堂主與重要幹部門衆公祭,由“羽靈真人”邱琮傑與“八風秀士”李文欽及諸葛亮和馬岱師徒跪陪答禮,場面備極哀榮。
“神魔刀”衛九敵偕“靈弓蛇劍”東方芙蓉也來上香,爲接待者依男女之別,迎入後堂略作休息。
邱琮傑與李文欽離跪席迎客而來,面帶悽容作揖道:“衛大俠遠從長安趕來,專爲家師弔喪,實令晚輩感動,無法用言語形容。”
衛九敵一臉憂傷悲切,抱英雄拳爲禮道:“單前輩於十年前能夠毅然退出朝廷鷹犬行列,實令衛某十分敬佩;聽說單前輩睡前飲酒,不慎引燃火燭以致造成火災身亡。所謂戶樞不蠹,流水不腐,其遺志得由你們師兄弟傳承下去。”
邱琮傑一瞼悲慼,轉爲怒目虯髯賁展忿懣道:“衛大俠是自己人,不敢對您隱瞞家師的死亡真相,他老人家是被人制住穴道,放火活活燒死的兇手必定是一名殘酷毫無人性的冷血動物,連失去武功的老人家都下得了毒手”
衛九敵一震霍然離座而起,神色激動超前緊握邱琮傑雙手道:“兇手是誰,你們可有查出任何蛛絲馬跡衛某第一個不饒他”
正義凜然的言詞與舉動,促使邱琮傑捶胸跺腳,如稚兒般嚎啕大哭,涕泗縱橫沾得虯胡一團髒亂,真是忠肝義膽的性情中人。
“他他奶奶的熊那個兇手龜兒子根本不曉得師伯平常不喝白酒,卻用白酒的高酒精度去釀成大火幹伊娘卡好操他媽讓我逮住,保證剝皮裝粗糠”
一大把年紀狀似鍾魁兇惡模樣的邱琮傑,忿意不平,口不擇言,連三字經都屌了出來
還挺嚇人的,可見其怒火難熄。
衛九敵眉頭一皺,雙眼神采赫赫然視道:“邱真人你說的都是旁節末枝的佐證判斷;重要的是兇手可有留下代表身份的確鑿證據我們即刻活逮至單前輩靈堂前,開膛剖胸活祭亡靈。”
李文欽輕拍邱琮傑肩膀安慰,隨即說道:“邱師弟比較衝動,讓晚輩來說;家師臥居擺設的奇門遁甲沒有啓動,足以代表是熟人所爲,現場遺留一柄家師防身的匕首,可見早有防備,同時又找出一顆未經燒化可控制發作的毒藥丹九;因此判斷兇手與家師可能未達成某種協議,家師不爲控制方導致殺身之禍。”
這般判斷好像當場歷歷在目,讓人有一種兇手呼之欲出的感覺。
衛九敵濃眉一顫,眼露精光四射似要看透人心的嚇人模樣道:“這表示兇手擅使毒藥又是熟人,是否與擅用毒的天殘門有關而且能和令師面對面促膝長談的人物,並沒有幾個啊”
李文欽聞言一呆,當下滿臉疑惑爲之沉思,默然不語。
邱琮傑口快搶說道:“這件事絕非天殘門所爲”
“爲什麼如此判斷”衛九敵訝異問道。
“因爲師伯臨死前,曾留下了兇手是誰的撲朔迷離線索”邱琮傑捋虯髯一臉得意道。
衛九敵雙眼精光一閃,興奮脫口道:“聽說單前輩被燒焦得不成人形了,怎麼可能留下任何線索未免太過危言聳聽了吧”
“這是諸葛亮如此說的”邱琮傑一毫不猶豫脫口道。
李文欽撫額深思後,突然接口道:“確實如此諸葛亮威鳳祥,明見萬里,真是不可多得之後進人才,居然發現家師燒焦屍體右手的大姆指不見了,結果卻在其緊閉的嘴巴內發現。”
衛九敵雙眼睛光異采,一閃即隱,語氣關切的問道:“這又代表什麼光是這樣就能知曉兇手是誰,也未免太誇大其詞了吧老夫就是不信諸葛亮有這種能耐。”
李文欽嘆息道:“師父生前超高睿智,臨死前的這個動作,實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理解,但是卻爲諸葛亮解答出來,所以此人絕對不可小覦”
衛九敵一震撫掌欽佩道:“好個諸葛亮他若能投在老夫神刀門門下,必然是老夫唯一的關門親授衣鉢傳人;不知他將兇手的名字告訴大家了嗎”
“沒有。”李文欽神色一黯道。
“爲什麼”衛九敵訝異脫口道。
邱琮傑一臉虯胡賁然怒聲道:“這個門縫裡看人的諸葛亮真是不點不亮;竟然說爲了保護大家不被兇手暗殺滅口,不透露真兇乃情非得已。”
衛九敵臉色陰暗不定,默然片晌後又道:“難道諸葛亮就不怕兇手殺他滅口”
邱琮傑哈哈一笑道:“怎會不怕日夜派遣一等一的高手,分別明暗哨共十處保護,況且還有我們師兄弟輪番守在戶外,不定時的查哨,確實是咱們怕他給滅了口。”
衛九敵臉色一沉懷疑問道:“既然有能力害死單前輩的兇手,可見武功智慧超人一等;這種陣仗會有效嗎是否要老夫盡一份綿薄之力”
李文欽作揖稱謝,感激道:“這種小事何勞衛大俠親自出馬,諸葛亮早已做好事先安排,還說如果被兇手暗殺,便會有武功絕頂的武林公正第三者,將密藏兇手名字的錦囊公天下,使其無所遁形,遺臭萬年”
邱琮傑又搶說道:“除非”
衛九敵聳動肩膀,在意的急問道:“除非什麼”
“除非親自交給你我的義子張心寶,他說放眼天下唯有小寶能制這名殘酷兇手,可見其人十分可怕。”
“說的也是聽聞小寶已然練就刀槍不入的金剛不壞神功;咱們忝爲義父也與有榮焉,當然不必與他相爭。”
邱琮傑脫口驚訝道:“衛大俠這是本派至高無上的神功成就,爲何您會知曉名稱”
衛九敵肩膀一震轉而鎮定如恆微笑道:“這是江東一位朋友捎信傳遞的好消息;況且神刀門與小寶算是世交,怎會不知神鑑奇俠的曠世武學來龍去脈。”
這一分析十分合情合理。
李文欽與邱琮傑也爲張心寶高興;對付這名武功高絕智慧一流的暗中兇手,豈不易如反掌。
三個人講到這裡,忽聞一人來報急聲說道:“啓稟各位老前輩靈堂突然來個滿臉爲白鬍掩蓋,不見五官的瘋癲怪老頭;哭得像稚童一樣,逢有人勸他節哀順變,就揮掌打人,武功十分高強,大亂靈堂,根本無人能阻止”
李文欽與邱琮傑雙雙一愕面面相靦突然異口同聲道:“是師叔”“是師父”
他們憂喜參半,連袂掠身離去。
衛九敵雙眼殺氣騰騰脫口道:“料不到遊戲風塵的顛道人邱開,會在此出現”
“劈哩啪啦”棍棍着肉的重擊聲音。
李文欽與邱琮傑兩個人加起來已經一百多歲了,如今卻如小孩子般乖乖地跪在地面,不敢凝功抵抗,硬咬牙關任由“顛道人”邱開手持八尺長的木棍,在背脊上亂棍毒打。
邱開老淚涕泗糊了一張毛茸茸的蓬草般面貌,暴跳如雷,邊打邊咒罵不休道:“你們兩個免患子的先人板板六十四老子的師兄喪失武功就必須靠你們保護咱們離開南蠻番地不到多少時間就斷送他一條老命你們怎麼向我交待如何向亡靈交待”
唉,世上萬般愁苦事,莫如死別與生離師門碩果長輩教訓晚輩,無人膽敢出面勸阻。
當衛九敵踏入靈堂看見邱開身後的安世高大師及已經毀容面貌醜陋的“絕塵”和尚時,身形爲之一頓,本欲勸阻的行動立止,一旁觀望。
本是跪地守靈的諸葛亮一見衛九敵再次進靈堂,便閃入幡影幢幢的白布簾而隱。
安世高大師看見衛九敵出現靈堂時也爲之一震忙趨前伸掌使出玄妙的手法,緊攫住邱開正在毒打不休的木棍,唱了一聲佛號道:“邱檀越請息雷霆之怒免得單前輩的亡靈不安;既然發生了事故,應該思謀解決之道纔是,要不然徒讓兇手暗自恥笑。”
邱開已經打斷了木棍,怒氣也消了一半,隨手丟甩道:“今日若不是安世高大師求情,便打得你們趴地不起,都給老子起來,將事情發生的來龍去脈講清楚說明白,好讓我爲師兄報仇”
衛九敵趨前抱拳爲禮道:“邱前輩俠駕來臨,風範不減當年,晚輩向您請安。”
邱開此刻懷着悲傷的心情,只有一甩衣袖表示回禮,由邱琮傑及李文欽帶去偏廳稟告一切。
安世高大師合十問候道:“衛大俠十多年不見,依舊風采如昔老衲沿途聽聞您即將成立神刀門,廣招門徒,造福武林,可敬可佩”
衛九敵望着“絕塵”和尚,見其雖然面貌醜陋,卻於舉止投足間,顯得一股天生的宦海姿態,臺閣生風,非將即相的感覺,絕非武林中人。
紊結轉迭,不由得多看幾眼,頓覺好似哪兒見過
廳外忽然傳來一陣娘娘腔的喧嚷音調,於肅穆哀傷的靈堂正殿猶顯不夠莊重,卻無一人膽敢臉色不快,尤其是“天殘門”弟子人人神色恭敬退開一旁。
他就是天殘門主崔趙忠:當他一腳踏進靈堂後腳還沒跟進時,看見絕塵和尚一時驚愕傻了眼,便如一根鐵釘釘在原地。
忽然間
崔趙忠嚎啕大哭,並非奔向靈前,而是匍匐地面猛抱着絕塵和尚的雙腿,實令大衆錯愕不解。
只聽其哽哽噎噎飲泣抽搐,若女人嬌弱姿態道:“哎呀蒼天有眼黃門令宦官副總管趙忠參見老大人家就知道您鴻福齊天投江不死得知您被安世高大師收在身邊當和尚欲尋找時卻在中原失蹤”
全天下的江湖人都不知道崔趙忠本是前朝十常侍宦官之一的趙忠,自從認祖歸宗才添加崔姓,在他喜極而泣中,不小心泄露了身份,而其口中的老大不就是張讓了
衛九敵聞言渾身一震雙眼忽顯喜悅神采即隱,轉而忿懣面容。
料不到絕塵和尚醜臉一紅,掙不開其摟抱糾纏,合十稱念一聲佛號道:“貴擅越怎恁地稱貧僧爲老大真不知在講誰呀貧僧依稀記得趙忠這個名字,卻一時間想不起來了。”
崔趙忠哭得像淚人兒般,男人面貌抹胭脂水粉都溶化得一塌糊塗;可見十分悲悽,道:
“你我當時中了至尊魔教教主白靈絕一掌,以至失憶生不如死你就是化成了灰,我都能認得出來怎麼至今還沒有恢復記憶”
絕塵和尚被這個男人婆摟住雙腿不放,十分尷尬不知所措,連稱檀越認錯人了,只得目尋安世高大師解圍。
安世高大師暗叫不妙,連忙趨前合十道:“崔檀越昨日種種譬如昨日死,今日種種譬如今日生,過去往事莫再提起;絕塵乃是清靜的修行和尚,如同法號一樣,雖然身處十丈紅塵,卻、心境如如不動,遠離眼、耳、鼻、舌、身、意,所幻化出來的色、聲、香、味、觸、法,六慾界。”
崔趙忠憤然而起,道:“你這禿驢不知施了什麼妖法把張讓迷得糊里糊塗的,又不治療其失憶之症,叫他變成另一個人似的;你講的那一套有誰聽得懂去騙三歲孩童還差不多”
安世高大師雙眼神采炯炯凝視,諄諄教導開示道:“人生雖然苦短,卻無懂與不懂分別,只是有學及不學這兩個字,就是所謂的活到老學到老。不論以前權傾朝野的宦官張讓,或現在登極爲一門之尊如檀越,原本便是踩在無數的屍體上而奪取的,但千萬別忘了世間所有的一切,人人皆只有使用權,而無所有權;若得繼續你爭我奪去保護眼前的地位,豈不太苦了如果能放下屠刀,洗滌污穢心靈,終有一天必能成佛”
深入淺出一針見血的簡單佛理,確能打動人心,也令崔趙忠似懂非懂不再辯駁,不愧一代高僧大師,是醫心的醫王。
衛九敵滿臉正氣凜然冷哼一聲道:“原來十常侍之首張讓就是這位毀容的絕塵和尚;當年翊贊中樞權傾天下,生殺予奪,殘害忠良,並且賣官鬻爵擅作威福,上行下效搞得官吏橫徵暴斂,百姓怨聲載道。大漢可以說是被你們搞垮,若不殺你們以謝天下,天理何在”
絕塵和尚一臉錯愕崔趙忠掠至他身邊蓄勢待發,門衆個個拔刀團團將衛九敵圍起來,整座靈堂顯得殺氣嚴霜。
崔趙忠怒斥指責道:“衛九敵我知道你看不起咱們這些旁門左道的綠林江湖門派,有本事就找我一較高下;老大張讓於十年前已然去逝了,眼前的只有絕塵和尚而已,所有的帳就由我一手承擔”
旁門左道也有死忠的朋友這番話讓門徒弟子顯露更爲尊敬的神情,有拋頭顱灑熱血拚上一身剮的無比勇氣。
此刻安世高大師眉頭一蹙,合十低沉唸了一聲佛號道:“衛檀越單前輩靈堂前不該動武,況且天殘門不似以往橫行霸道,崔門主早已爲張心寶感化,與神鑑宮熔爲一爐,以保鏢正業爲生,小寶爲人如何,你應該信得過”
衛九敵雙眼異采連閃,一陣沉吟後道:“本門副門主之位也是保留給小寶的,今日便看在小寶的面子不與你們計較;但是安世高大師乃一代聖僧,得說一句公道話”
安世高一呆合十敘禮忙問道:“請衛檀越指教”
衛九敵冷然道:“如果一個人犯了滿身不可饒恕的罪孽,是否遁入空門,就可以洗滌過往一切那麼,被張讓害死的無數忠良之後,又找誰報仇”
這時候,董纓、紫羅蘭、螢蘭燕、東方芙蓉及一干姊妹女眷,都到了劍拔弩張的靈堂,也聽到了這段對話。
安世高大師一臉憂容合十回答道:“世間最重的是殺業,一個人犯錯當然接受國家法律的制裁,並非遁入空門就可以逃避一切;所謂萬般帶不去,唯有業隨身,以後輪迴轉世,還得隨着善、惡業的無形擺佈,連佛、菩薩都無法伸出援手,唯有靠自己頓悟解脫,不畏生死償還還惡業,就算是位得道高僧了。”
衛九敵嗤之以鼻道:“安世高大師,出家人不打妄語,你別避重就輕言詞閃爍,這番話根本是隔靴搔癢摸不着邊際,同時也表示你有心袒護張讓;你今日雖可以不必回答,來日方長總要表明態度的”
安世高一愕忙問道:“衛檀越欲意如何”
衛九敵儼然一挺,指責道:“衛某打算端午節當天,在華山神刀門召開武林大會,張讓與趙忠就由天下人來公審,我看到時候連義子張心寶也會大義滅親吧”
安世高臉色煞白脫口道:“你明知絕塵和尚喪失了記憶;所謂冤家直解不宜結,又何苦逼迫張心寶去做這種殘忍的選擇善惡終有頭,讓他們隨業得報不就好了”
衛九敵仰靈堂而望,語氣幽然嘆聲道:“衛某也會盡力幫忙留住張讓與趙忠的生命,能終生囚禁華山神刀門而老去,也算對義子小寶有個交待。”
說得仁至義盡,令人動容。
他回頭望着東方芙蓉冷聲道:“蓉兒,咱們走吧此處已經不歡迎我們了”
話畢,掠身出靈堂。
此刻的東方芙蓉襝襟匍匐地上,朝絕塵和尚磕了三個響頭道:“夫君張郎給您一手扶養長大,恩重如山;媳婦這裡有一瓶玉脂續膚膏能令您容貌恢復往昔光采,沙啞的聲音回覆如初,是媳婦的一點心意。”
絕塵和尚聞言後,當年吞炭毀容的醜臉並不因此激動,反而顯露出一種雍容慈輝,如沐佛恩般的能不說而教化衆生之感覺,令人肅然起敬。
他依然不疾不徐稱念一聲“阿彌陀佛”,以寬敞無私的平常心,音調沙啞卻字字清晰有力道:“二十幾年來這個鏤骨銘心的三個字,確實讓老納有一段時間的歡笑及痛苦,並且常在午夜夢迴,揮之不去,相互間的業力牽扯實在可怕。如今,張心寶這個名字,在老納心中已無特殊意義,就跟衆生一樣平等,並無差別心了”
安世高大師問言雙眼異采連閃,充盈喜悅,連忙合掌念一聲佛號,表示對絕塵和尚的嘉許及讚歎
他一拂衣抽扶起了東方芙蓉又道:“女檀越的這瓶玉脂續膚膏對老納來說,一切表相不過是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有無皆非,往昔皆空罷了”
這番言詞,如暮鼓晨鐘敲醒了整個靈堂內那些爭名奪利的江湖人,尤其以同是太監出身的契弟崔趙忠爲最,此刻正用心地去咀嚼其中之意。
安世高大師慈容微笑趨前一步,將東方芙蓉手中的膏藥納入袖中,合十爲禮道:“東方檀越的一番好意老納代爲收下”
轉身對着絕塵和尚微笑道:“你的禪境已到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的層次所謂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若能更上層樓,境界達到是心離塵,而非是身離塵,纔不負爲師爲你取的法號絕塵真諦。恢復容貌展現肅穆莊重一派大師風範,也是一種渡衆生的無上妙法;衆生執着表相就必須以相渡相引入佛門,共沐佛恩,這也是佛法八萬四千法門之一呀”
絕塵間言汗顏合十慚愧道:“弟子愚癡,謹遵師命。”
安世高大師語重心長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該來的業力是跑不掉的,希望你能因此因緣而領悟到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的境界所謂:無人相、無我相、無壽者相、直至無法相,到了無無相才能達到彼岸啊”
絕塵用心去體會,若有所悟般,刻下驟顯寶光神相威儀,令人嘖嘖稱奇,出身本是“十常侍”之首的張讓陰險弄權,爲前朝皇帝劉宏尊以“阿父”暱稱,在朝廷呼風喚雨三十餘載,殘殺忠良及眷屬九族從不留活口,爲數不下數萬之衆,換得一個萬世臭名“蝮鷙兩全”匪號;由此可見其人既陰險又毒辣,已至變態嗜殺的程度,也料不到失憶後,出家鑽研佛法,如今卻如脫凡胎換聖骨般,判若兩人,真如安世高大師所說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但是老天有眼,明察秋毫會放過這個曾經滿身罪惡罄竹難書的太監嗎,如今得道又能如何解脫生死超凡入聖又會如何大衆的心裡頭就是這麼想。
一代聖僧安世高大師用“般若智”觀照渡化張讓,豈會不知連佛陀都無法去改變因果的可怕憑其睿智應該另有安排吧
此刻崔趙忠踏着女人家的碎步扭捏走到東方芙蓉跟前,握其纖纖玉手,似孃親般的呵護道:“蓉兒爲人婦道應該嫁夫隨夫,爲什麼不夫唱婦隨跟在小寶身邊,而卻與那個自視剛正不阿正派的衛九敵在一起我看乾脆留在崆峒山與這批姊妹們一齊等候小寶回來,大家團聚一家親該有多好”
東方芙蓉強顏裝笑道:“義父衛九敵待我恩重如山,剛開始開山立派事務繁忙,怎能不幫忙呢一切等寶哥回來再說吧”
說的也是做人家的乾女兒是該如此,崔趙忠及董纓、紫羅蘭、螢蘭燕女眷們與東方芙蓉依依不捨,互相道別。
東方芙蓉離去前,對安世高大師及絕塵和尚兩人慾言又止,輕嘆一聲,音調柔腸寸斷般無耐,令人聞之鼻酸,真不知要說些什麼。
密室燭火明亮。
諸葛亮神色凝然,正襟危坐桌前:“顛道人”邱開與安世高大師皆臉色沉重,一股不安的氣氛充斥空間。
邱開性急,捺不住搶說道:“小夥子,憑我們的交情,可以將師兄臨死前咬斷拇指,暗示兇手的名字講出來吧”
諸葛亮默然不語,更增添不安的氣氛。
安世高神相寶光莊嚴道:“孔明先生,你若有難言之語,老納也不會勉強;但是心裡面懷疑一位人物,藉一個故事提示予你”
邱開脾氣暴燥道:“這個節骨眼大師講什麼故事小夥子憑我們的能耐,竟然還不是你心中武功高強的武林公正人士忒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諸葛亮四兩撥千斤道:“大師關於這個故事,晚輩洗耳恭聽。”
安世高大師就把沙漠綠州發生千餘人被形態類似衛九敵的蒙面人,以殘忍毒辣的手段殺害之事略說一遍。
諸葛亮聞其講出衛九敵名號時,眼睛爲之一亮,隨即陷入沉思默然。
邱開霍然起身,早已不耐的撥展一瞼亂眉怒目瞪着,揮舞拳頭威脅指責道:“小夥子真是不點不亮好像拿着豬頭尋不着廟門你面前的兩尊大神不拜,莫非只等張心寶回來才肯說也未免太過蝨處袖中,所見不廣。”
諸葛亮可真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說不清;曾與邱開相處一陣子,知其說幹就幹的爽朗個性,心中始終怕怕的,不敢言明。
安世高大師也起身按着邱開肩膀就座,心平氣和道:“邱檀越莫要椒優不寧,這樣會嚇壞了孔明先生由其處事可見其枉尺直尋,宜若可爲之人;而且先謀而後動,不做那種爲山九仞,功虧一簣之事。”
諸葛亮緊張拭汗,起身翻袖作揖恭聲道:“知我者大師也晚輩瞭解這名兇手背後的主使者,目前正當巨魚縱壑,雖有玄黃翻覆之能耐,卻獨畏張心寶一人而已,晚輩不得不謹慎從事,免得武林生靈塗炭。”
言詞懇切,宰輔之量不計較邱開威脅,卻使老頑童般的他,呵呵一笑,豎起大姆指誇讚道:“好小子威武不能屈,連大雕小白都供我騎乘遨遊天際,你我親近信任如斯,卻不肯馬上吐實,以後必然非池中物啊”
諸葛亮趁機一指他的拳頭詭異道:“師叔,您豎起大姆指代表什麼”
邱開一愕一頭霧水脫口道:“是誇你嘍”
“除了誇獎,還代表着什麼”
“當然是第一嘛除了死去的單斌師兄以外,你可算是足智多謀,天下第一的”
“師叔咱們先來玩一個簡單的數字遊戲。”
“什麼遊戲”
“請您再把另外左掌伸起,與右拳共十指展開來。”
邱開聞言照做,伸展開十指。
“請您再將剛纔豎起的大姆指縮進去。”
“咦少了一根指頭,這不就代表九的數字,連三歲孩童都曉得”
一旁的安世高大師一震接著微笑點點頭,臉色轉爲陰晴不定,若有所思。
諸葛亮靈機一動,順勢推敲道:“小孩童都有吸吮大拇指的習慣,如果改爲大人來餵食;就如師父咬斷大拇指暗示姓氏,您老應該猜得出這個字的諧音了。”
“啊是衛字”
邱開猛然暴起一臉的毛茸茸瞬間賁展如刺蝟,雙眼閃爍仇恨怒視,渾身激動不已,形態十分可怕。
安世高大師愁眉深鎖,合十沈吟一聲怫號道:“唉單斌老前真是千古以來智者嘴巴內塞了大拇指代表天下第一刀,咬斷拇指獨留下九的暗示,放進口中如喂,代表兇手姓衛之諧音;他在那種身處烈火焚身,痛苦難當之際,依然保持靈智不滅,輕而易舉的把兇手的名字暗示出來,見者呼之欲出,實令人萬分敬佩”
邱開氣得發飛如瀑,哇哇大叫,暴跳如雷,咒罵其三代忽然彈地而起,便往門外竄出,就是前去拚命的兇惡模樣。
人影一閃
安世高大師便將他攔了下來道:“莫急莫慌衛大俠的個性突然轉變得如此兇殘,本已是一團重重的謎題,況且背後能驅策他者,更爲恐怖可怕;咱們得從長計議,勿像單前輩一樣,爲敵所乘,徒然無謂犧牲”
邱開一聽,若稚童般一屁股跌地,雙拳雷捶胸膛,兩足亂踢地面,放聲嚎啕大哭;真教他們一時間不知所措。
片晌間。
邱開又哈哈縱聲大笑,笑得異常淒厲,實令密室內氣氛爲之陰森慘慘,有毛骨悚然之感覺。
“師兄啊雖然您已將暗算的兇手衛九敵明示清楚,但他武功高絕又俠名滿天下,如何才能揪出假仁假義的醜陋真面目,昭告天下”
安世高大師感染這份真摯悲切,不由得淚盈滿眶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邪不勝正自古皆然,邱檀越請節哀圖振,從長計議除奸大事。”
邱開忽爾爬地而起趨前一把抓住諸葛亮的前襟道:“好小子你師父的仇,就由你想個辦法來報;就是要老子粉身碎骨,死也不足惜”
諸葛亮熱淚盈眶哽咽道:“師叔難怪衛九敵會籍着十常侍張讓及趙忠事件翻臉,原來就是您與安世高大師突然出現,如此非但可免其陰謀穿梆,又符合大俠忠義身份,實在非常詭詐,孔明盡力就是了;只怕張心寶的妻子東方芙蓉被衛九敵挾持而利用,咱們不可不慎。”
忽然從地下密室的竹筒,傳出了馬岱焦急聲音道:“師父老家襄陽臥龍崗忠僕諸葛昆,不辭千里迢迢趕來,說有要事稟報您嘍請問見個面方便嗎”
諸葛亮擦拭眼淚,打開一個自室頂墜下的密封竹筒蓋回聲道:“這裡說完了,請昆伯下來吧”
密室機關門緩緩打開,諸葛昆一頭蒼白皺紋滿面,風塵僕僕極具疲憊狀,一見諸葛亮便老淚橫流匐匍地面,泣不成聲,一旁的馬岱嚇了一跳。
事出突兀實令諸葛亮內心一瞿趕忙扶起老人家關心道:“昆伯,到底家鄉出了什麼事”
諸葛昆擦拭淚水哽咽哀聲道:“少爺二主公諸葛玄於三個月前逝世了一切葬禮就待您回去辦理這是二主公的遺願”
諸葛亮爲之震駭莫名整個人臉色蒼白傻住了;因爲叔代父職養育自己成人的諸葛玄是最親近的人,遺願交待親葬必然藏有玄機,不得不回去築廬守孝。
但是同時與師父遇難這等大事碰上,未免兩頭難全;才爲師父舉喪,又痛失親人,悲不可抑而放聲哭泣,令人同情。
諸葛玄與邱開的交情頗深,又不能阻止其盡最後一絲孝道,因此邱開當機立斷道:“小夥子就由老子保護你駕御大雕小白,飛一趟臥龍崗辦理喪事;這段時間,咱們再詳商計劃如何扳倒衛九敵。”
安世高大師合十唸佛一聲,表示敬重死者道:“單前輩是江湖中人,早已看破生死;然而諸葛玄先生乃是一族宗親之長,你應該回去主持喪事,免落個不孝罪名。”
馬岱慌然指着鼻頭道:“主公跨神鵰這一去,主母與我的老婆怎麼辦”
邱開一臉不耐道:“你們當然隨後從水路趕過來較快”
又向着安世高大師道:“大師知曉兇手是誰,煩請與小徒、師侄和崔趙忠商量一切,說不定這三個臭皮匠,便勝過一個諸葛亮”
這麼一說,確使馬岱捂嘴險些笑了出來;這個詞還真新鮮有意思。
話畢,邱開拉着諸葛亮袖袍往密道而去;安世高大師再度唸佛號祈福他們,隨後與馬岱緩緩步上石階離開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