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嚴勳一邊疾步走上前,一邊柔聲喊她。七夕見了,目含淚光看了他一眼,然後立即往後退,轉身就準備跑。
她不想見他,不要見他!
她還沒有原諒他對孃親的拋棄和背叛,更不要在這個時候,捲入他和赫連譽赫連奕之間的爭鬥中。
“七夕!”嚴勳滿心焦急地跟了上去。他想不通七夕爲何在這裡,難道是赫連奕將她擄來的嗎?
七夕不理會他的呼喊,只是悶着頭往內殿跑。
赫連奕站起身,對旁邊也是一臉惶然的韓立擺擺手,示意他先退下。自己則是沉默地跟在嚴勳後面,想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要過來!你走!我不要看到你!”七夕在一張桌子前停下,回頭,神色淡漠地看着跟過來的嚴勳。
“七夕。”嚴勳站定,滿臉哀痛的望着她。她眼裡的憂傷,讓他心痛不已。雪釐山秋獵,因爲長公主生病,他沒有去,後來聽說七夕被天豫的皇帝擄去,他震驚不已。卻不知爲何她如今又輾轉到了赫連奕這裡。這些日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你走,走啊!我不要看見你!”七夕哭喊道。一手扶着桌子,身體輕微顫抖着。一看到他,就想起孃親的黯然逝去,爲孃親感到冤屈。
嚴勳望着她眼裡的怪責,內心沉痛不已。一時站在那裡,踟躕着,不好上前,卻又不想離開。
“赫連大人,我想,你暫時還是退下吧,她目前情緒似乎不穩定,有什麼問題,過些日子再說。”跟在他身後走進來的赫連奕眉頭輕皺着,心中還是有些想不明白這兩個人的關係。
七夕轉身,只給嚴勳一個淡漠的背影。
“請殿下善待小女。”嚴勳滿臉哀痛,望着七夕纖細的,輕顫的背影,低聲向赫連奕懇求。不管赫連奕將七夕弄進宮來是爲了什麼,他唯一希望的是她不要受到傷害。
“她是你女兒?”赫連奕面上閃過一陣不敢置信的驚愕。
嚴勳點頭,然後輕嘆一聲,退了下去。
赫連奕愣在那裡好半晌纔回神過來。走進內殿,看着七夕站在窗前,身軀微顫,雙眸定定地望着窗外。對着庭院裡嚴勳踉蹌離開的背影,輕聲哽咽着。
“你是赫連勳的女兒?”赫連奕走過去,依然有些半信半疑。
七夕不理他,只是默默望着嚴勳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的深青背影,一直望到那背影漸漸隱沒消失在長道遠方。
“義女還是私生女?”赫連奕也不惱怒她的置之不理,徑直着自己的猜測。“我記得赫連勳只有一個女兒,什麼時候,又有你這麼個女兒了?”
“嚴勳!”七夕輕咬着脣糾正他的稱呼。
赫連奕一陣錯愕。
突然又想起了什麼,立即恍悟過來。
嚴勳,這個名字已經是很久遠的事情了。當年的天豫使者,俊美無雙,驚才絕豔的年輕才子,深得父皇喜愛,在旭國深受敬重。那時候赫連奕還小,經常看見他出入都有四人擡的輕便小轎,在長道上走過。聽說父皇百般挽留他留在旭國,他都婉拒,卻在歸國途中,遭到莫名其妙的暗殺。
而這中間,還有一個小小的插曲。
俊美無儔,才華無雙的天豫使者,不僅深受旭國皇帝器重,更是帶走了旭國長公主的一片少女芳心。
她欽慕嚴勳的才華,更是深深地愛上了他。但是,嚴勳自言家中已有妻室,婉言謝絕。長公主雖然傷心,卻依舊癡心不改。他回朝的路中,長公主一直暗暗跟着,結果碰到他被暗害,深受重傷,幾乎奄奄一息。
於是,長公主將他又帶回旭國,他昏迷了三個月,終於醒來。養傷期間,派人去天豫得來消息,他的妻子漣漪被天豫皇帝擄入宮中,不久後難產而死,生下的孩子也跟着一起夭折了。
嚴勳身受重傷,又遭精神重創,一度悲痛欲絕,長公主一直都默默陪在他身邊,照顧他,安慰他。
不久後,嚴勳接受了旭國皇帝的再次邀請,做了旭國的宰相,被賜國姓赫連,並接受了長公主的深情,做了駙馬。然後就生有一個女兒——赫連如漪。
……
收回思緒,赫連奕滿臉的詫異,難道,七夕是嚴勳之前在天豫的妻子生的女兒?
驀地又想到什麼,目光一沉,冷冷道:“既然你是嚴勳的女兒,爲何不跟他一起回去?爲何之前一直在赫連譽宮中?”見七夕依舊不理他,他又繼續道:“你跟着赫連譽,嚴勳卻投靠於我,如今想來,不知道他是真投,還是假意敷衍我,卻另幫赫連譽做事呢?”
“不准你傷害他!”七夕聞言,回頭冷冷瞪着他。“赫連奕,你不要一面利用別人,一面卻又懷疑猜測。”
“剛剛看你對他言辭厲色,似乎很恨他,怎麼一會兒又爲他擔心呢?”赫連奕笑的雲淡風輕,眼裡卻是一片冰冷,斜睨着她:“是不是因爲他娶了別的女人,你作爲他前任妻子的女兒,心中怨恨他呢?可是,畢竟父女情深,表面不理,內心卻又爲他擔心。剛剛他還拜託我善待你,果然是父女同心哪。”
“這是我自己的私事。”七夕不理他,淡漠地回答。
“可是,你要弄清楚,如今,你和他的命,都掌握在我的手裡!”赫連奕冷哼一聲。
“你想怎樣?”七夕心中一顫,轉而又鎮定,冷冷問道。
“哼!”赫連奕走過來,擡手用力捏住她的下頜,冷笑着凝視着她雖慌亂卻努力鎮定的雙眸:“請你一定要意識到,你的命,尤其是你那親生父親的命,都掌握在我手裡,你們這對父女,最好是乖巧一點,不要給我玩什麼花樣!否則的話……哼!”
“有什麼你衝着我來!”七夕惱怒地掙扎,想甩脫他的手,惱道:“他既然是爲你做事,你就要信任他。”
“衝着你來?”赫連奕突然伸手環住她的腰,那纖細柔軟的感覺似乎還不錯,他勾起脣,笑的有些陰冷:“那得看你是否承受的起!”
七夕惱怒羞憤,手扯落髮間的一根簪子,發狠地刺向他。
“乖一點,你爹爹的命還捏在我手裡。”他動作迅速地抓住她攥着簪子的手,笑容清淡冰冷。
“赫連奕,你好卑鄙!”七夕受制於他,不由地恨聲怒道。
“卑鄙又如何?”他笑如清風,絲毫不爲所動。
七夕恨極卻又無語。凝神鎮定,微微沉吟,突然朝他一笑:“赫連奕,你有沒有興趣跟我打個賭?”
“什麼賭?”他笑着問道。
“賭半月內,你是否會對我動心。”她朝着他嫣然一笑,姿態突然變得從容。
赫連奕聞言長笑,然後斂神,目光定在她的臉上,白皙清瘦的長指撫上她臉上柔滑的肌膚,來回摩挲,神色曖昧:“不用賭,我現在就已經對你動心了。”
七夕不動聲色地輕輕推開他的手,然後走離他的懷抱,回頭笑道:“不是這個,我指的是真心。”
赫連奕微怔,然後面色迅速冰冷,涼涼而又不屑地道:“開玩笑。真心?這世間有幾個真心之人?”
“你難道就從來沒有遇到一個值得你真心去對待的人,或者真心對待你的人麼?”七夕微蹙着眉頭,卻是笑着問道。
赫連奕面色森冷,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又擡起頭笑道:“反正坐守皇城,看着赫連譽和赫連靳龍爭虎鬥,暫時也閒得無聊,就跟你賭一次。說吧,怎麼賭?賭注怎樣?”
“如果半月內,你動了真心,請不要傷害我爹爹。如果我輸了,隨你處置。但是,賭期內,請不要勉強我做我不願做的事情。”七夕不緊不慢地娓娓道來。
“呵呵。說來說去,你還是爲了解決自己的困境,不讓我碰你而已。”赫連奕冷笑一聲,眉頭輕皺了一會兒又鬆開,神色不喜不怒:“不過,我答應你。玩真心遊戲?似乎也很不錯。”
七夕垂首,心中暫時緩了口氣。
她雖然不知道自己在別人眼裡到底有多美,但是,瑜妃曾經跟她說過,她擁有這世間女子豔羨的許多資本,她看似與世無爭,其實只是這世間已經無人可與其爭。
她在想,如果,她主動去爭的話,會是怎麼樣的結果呢?
有時候,女人的美,既是禍害,也是一種武器啊。
不過,內心裡,對於這個賭,她關心的不是輸贏,而是,能拖延時間。半個月的時間,不算長,也不算短。她希望赫連譽能夠贏,能將她營救出去。
心中暗暗忐忑不安地祈禱:赫連譽,半月時間,希望你別讓我失望……
***
而嘉峪關那邊。韓傾和東方澈他們趕到赫連譽的營地,赫連譽得知七夕被人帶走的消息,勃然大怒。一面加緊進攻,一面讓韓傾去雲耀國遊說他們搬請援兵。順便,讓蒼去尋找七夕的下落。蒼在神醫谷吃了火靈果後,已經是一隻頗有靈性的神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