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作多情

自作多情

雖然亦知有練功護體,但她修爲畢竟淺薄,也僅限於不至於傷了五臟六腑而已,將花睿應付了過去之後,倒是不客氣的發起高燒來,雖有花朝第一神醫水溶親自診治,卻也着

着實實的在牀上躺了幾天,才慢慢好轉過來!

不過她倒是沒有什麼怨言,也沒有絲毫後悔,相反的,她倒是有幾分感激這一場大病,最起碼,現在皇帝只每天象徵性的來她這裡轉幾次,表示表示一下關心,卻再也沒有留

下過夜,要與她同牀共枕,要不然啊,他鐵定是不肯放過她的,雖不至於勉強要了她,但是對她動手動腳的,也實在是可惡的很!

自從那晚他在她寢宮裡跟其他女人胡鬧之後,她心裡雖然說不上吃醋啊,生氣啊什麼的,卻也實實在在的抗拒他的親近!

一想到那雙手可能剛剛摸過其他女人,她就覺得說不出的噁心,一點也不願意他碰她一下!想一想,若是讓他天天抱着她睡覺,她不噁心死纔怪呢!

幸好她的花殊是潔身自好、乾淨溫潤的男子!

真想念她的花殊啊,她側身推開窗望向高牆外的天空,深深呼吸,空氣中彷彿還有梅花淡淡的幽香,薰得她的心軟軟的,柔柔的,像水一樣。

她現在可以光明正大的命人去打探花殊的消息了,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一個人擔心,心情那叫一個暢快,雖然他一日未好,她的心總也不會好過的,但總比什麼都不知道要強

許多!

“娘娘,皇上剛纔命人送了幾匹蘇州最好的織雲錦,還有一些西域進貢的雪狐皮,說要給您多添幾件衣裳過年,您看看!”厚重的雕花大門無聲的打開,玉和一臉微笑的領着幾

個宮女走進來,那些宮女手裡個個捧着皇帝御賜的物什!

“嗯,這些事你處理就可以了!”亦知淡淡的收回目光,對皇帝賞賜的東西興趣缺缺。

自從那晚過後,許是皇帝覺得對她有所愧疚,許是想表現一下他對錦貴妃是何等的榮寵,第二天便將宮裡最華麗最氣派的和陽宮賜給她當寢宮,讓她當天便搬了進去,而後的

賞賜更是一撥跟着一撥,絡繹不絕,讓宮裡的女人們都不約而同的得了紅眼病,一個個前來巴結她,讓她應接不暇,只好稱病不見客,這才得了安寧!

他的這些賞賜亦知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裡,只是對搬遷宮室比較滿意!這當然不是說她有多貪慕這和陽宮的富貴氣派,只是她實在是不喜歡呆在錦繡宮,薰了那麼多香,那種歡

愛的曖昧氣息卻似乎怎麼也去不掉一般,讓她極其不喜!

“娘娘,這雪狐皮乃是獵取西域雪山上銀狐得來,毛色純正,手感極軟,乃是極品!娘娘這幾天受了寒,身子不免弱了點,奴婢馬上命人連夜趕工爲娘娘趕製成大衣,這樣正月

裡出門也不至於被冷壞了,可好?”玉和早已對她的冷淡習以爲常,微笑着說道。

亦知聞說,心中一動,倒是回頭來伸手摸了摸那些雪狐皮,真是又軟又暖,花殊內傷本重,前些天又吐了血,身子一定虛弱得很,若是用着雪狐皮給他做一件大衣,倒是不錯的

主意!

“只有這些雪狐皮嗎?”亦知並沒有直接將自己的想法說出,先打聽清楚!

“可不是!”玉和笑道:“聽許公公說,這些雪狐皮也是皇上念着娘娘身子不好,命人快馬加鞭從關外送回來的,別處哪裡能有?恕奴婢多嘴一句,在這宮裡,能讓皇上如此費

心的,也只有娘娘一個人了!”

呵呵,要拿她的命,奪她家族的權,自然是要下些心思哄哄她開心的,要是她一個不高興啊,再與皇后太后和好,他以前所花的心思,也就白費了!

亦知恍若未聞,只點點頭,說道:“那好,你且把這些雪狐皮,還有再拿兩匹織雲錦,一起給殊王爺送過去吧!”

“娘娘?”玉和聞言大驚,連忙勸阻:“娘娘,此事奴婢以爲萬萬不可!這是皇上賜給您的,豈可隨意送人?更何況,此事若是傳了出去,對娘娘對王爺都不好!”

“有何不可?皇上既然已經將這些東西贈送與我,我要怎麼處理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了,與他人有何關係?”亦知絲毫不以爲意:“更何況,殊王爺對我救命之恩,我本當涌泉以

報,誰又敢多嘴半句?”

多嘴也沒有用,反正她就快要離開皇宮了,而花殊,深得花睿的信任,自然不會有事的。

“可是娘娘——”天真的主子啊,皇宮那裡是你想象得那麼簡單的?玉和急了。

“好了,不必多說了,就這樣決定吧!”亦知一揮手,打斷了她的話,又說道:“你趕緊派人送過去吧,要不然遲了就來不及趕製了!還有,如果他們問起,你萬萬不可以說只

有這麼些,知道嗎?”

“娘娘——”玉和還想勸她,亦知不給她說話的機會,揮手讓她下去:“去吧!務必請殊王爺收下,要不然的話,你也不必回來覆命了!”

照這幾天吳娜將她送的東西都打發回來的形勢來看,這一趟說不定還是得白走,不過花殊是心軟的人,斷然是不會讓玉和爲難的!

“是,娘娘,奴婢這就去!”玉和心裡可鬱悶了,本來還想着只要殊王爺不收就可以打道回來了,哪裡知道主子竟然出乎意料之外的下了死命令,這下她可無法可想了!

正如亦知所想的,玉和剛剛說明來意,便被吳娜一頓冷嘲熱諷打發了出來,玉和不得不在外面站了將近半個時辰,花殊才得知情況,果然如亦知所料的收下了,再也沒有爲難

玉和!

“王爺——”吳娜看到花殊收下東西,滿心的不爽快。

花殊擡手製止她繼續說下去,微笑着對玉和說道:“既然貴妃娘娘盛情如此,花殊就卻而不恭了,請姑姑回去後替我向貴妃娘娘道一聲謝!阿榮,賞!”

淡淡的天光下,男子一身白衣如雪,越發的襯得瘦削的臉蒼白而無血色,薄薄的脣瓣輕輕淡開一抹笑,像陽光一樣溫暖明媚,兩廂輝映,更有一種震撼人心的美!

玉和心頭一暖,鼻子忽地酸楚,萬般委屈似要涌上心頭,恨不得緊緊的抓住那一抹溫暖,讓他永遠照亮黑暗的心田!

她想,她終究是明白了主子爲何如此執意的靠近他,因爲在經歷了那麼多讓人心寒的事後,這一抹陽光,是多麼的重要。

玉和退去,吳娜頓時不滿的轉向花殊:“王爺,您怎麼可以收下那個女人的東西呢?難道您忘了她以前是怎麼對待您的嗎?要不是她,您這一次也不會吐血,差一點沒命了!”

花殊輕輕嘆息:“劉嫂,過去的事情都過去那麼久了,你又何苦緊抓住不放呢?她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人罷了!況且,這一次的事,本來也是與她無關的!”

與她無關嗎?

其實他也疑惑過,那天只有他和她在梅林裡,若不是她出聲,又會是誰?難不成果真是自己的幻覺?

若是幻覺,爲什麼當日自己抱着她的時候,她卻沒有推開自己?

可若不是幻覺又能是什麼?她是寧錦兒,他確定,她不知道亦知的存在,他也確定,所有的一切都證明着,這,只是自己的一場幻覺而已!

“王爺,您就是心太軟了!”吳娜很無奈!

花殊笑笑,轉身回去。

“王爺,難道真的要用這些東西做衣服?”吳娜手裡抓住那些雪狐皮,不能否認,這些雪狐皮又軟又純,是極爲難得的料子,王爺身子這麼虛弱,是應該做這麼一件大衣來避避

寒才行!過幾天便是新年,王爺總不能一直呆在屋子裡呀!

“衣服,自然是要做的!不過,不是做我的!”花殊微笑着說。聽說,那天晚上寧錦兒也被花睿罰跪了大半夜,受了寒,也病着呢!雖然她一番好意,但是他身爲男子,豈能一

點風度都沒有?

“就知道你不會輕易收下的!這下倒好,倒找了麻煩回來!”吳娜一點也不意外花殊的主張。王爺啊,什麼都好,就是一點不好,太善良了!纔會在這宮裡成長得如此艱辛!

可是,若他不是這樣的人,她又怎麼會死心塌地的跟隨者他,即使嫁人了也要留在他身邊照顧他呢?

溫暖的人啊,總是比冷冰冰的人好!

“對了,可有亦知的消息?”花殊很想裝作漫不經心的問,可是顫抖的聲音還是泄露了他的緊張。

吳娜和陳榮聞言,臉色頓時黯淡了下來,不過下一刻,他們又努力的裝出充滿希望的樣子,笑着說道:“嗯,暫時還沒有!不過王爺你就放心好了,亦知姑娘武功那麼好,她一

定不會有事的!我們都相信她!”

“嗯,也是!”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悲傷,花殊卻依舊微笑着,像是完全相信他們的話一般:“若是再有什麼消息,一定要及時通知我!”

“好!”吳娜的眼淚都要落下來了,卻笑得格外的甜。她怎麼能夠告訴他,早有消息傳回來,亦知,已經墜崖身亡了!以他現在的情形,若是聽到這樣的消息,定然是活不下去

了!這個險,無論如何是不能冒的!

花殊微笑着轉身,轉身的一剎那,所有的笑容都落下,只剩下萬般的痛苦和絕望!

他的情報機構他清楚,這麼多天過去了,早就應該有亦知的消息了,可是他們卻一直隱瞞着他,只能夠說明一件事,亦知,一定是出事了!

他不敢想那個“死”字!

在心裡,他無論如何是不能夠相信亦知已經離他而去的!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只要還沒有聽到她死去的消息,只要他沒有親自看到她的屍體,他絕對不會相信你她已經永遠離

他而去!

他的亦知,安靜的亦知,淡然的亦知,智慧的亦知,讓他歡喜讓他笑的亦知,是不會就這樣離他而去的!

她答應過他,要嫁給他的!

她答應過他,要給生很多很多的孩子的!

她不是隨意許諾的女子,她說過的話,她一定會做到的!

亦知,你不會捨得讓我這樣痛這樣絕望這樣難過的是不是?

亦知,你一定會回來的,是不是?

亦知,等着我,我一定會很快好起來的,我很快,就會去找你的!

外面的吳娜、陳榮和老劉看着花殊瘦削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眼淚終於撲簌撲簌的落下來!

“老劉,你說,爲什麼老天要這樣殘忍的對待我們王爺?難道我們王爺吃得苦還不夠多嗎?從一出生,就被自己的父母遺棄在角落裡,引以爲恥,從不關心,從不愛護,就連小

小宮女太監都可以漠視,那些皇子公主們更是從來沒有放棄過嘲笑傷害他的機會,若不是有嬤嬤憐惜他,一心一意的愛護他,教導他,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他這個人了!我們王

爺在這樣冷漠的宮裡艱難的成長起來,卻能夠與人爲善,替人着想,爲什麼這麼好的人上天也要這樣的捉弄?若是註定了無緣,爲什麼當初不阻止他們相見相愛?爲什麼要他得到

後卻又永遠失去?”吳娜泣不成聲!

“好了。別哭了!要是讓王爺聽到就不好了!”老劉心裡也沉甸甸的,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悲傷的妻子,只能夠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裡,說道:“放心吧,好人總有好報的,老天一

定不會虧待我們王爺的!”

此時此刻,和陽宮正低頭給燁兒做衣衫的亦知忽地心狠狠的一抽,一種無法控制的悲傷洶涌而至,讓她渾身一顫,鋒利的針頭便狠狠的扎入她的手指,痛得她的心都縮成一團了

十指連心啊,原來真是這樣的痛!

她怔怔的看着潔白的手指漸漸凝起一顆血珠,心如刀割:花殊!

“娘娘,您沒事吧?”剛剛掀起簾子的春桃一眼看到,大驚失色,跑過來抓住她的手指說道:“娘娘您忍一忍,奴婢這就叫水大人過來!”

“不必了!”亦知迅速回神,收斂起所有的愁傷,將手指輕輕的放在嘴裡一吮,淡笑着說道:“沒事的!不要驚動其他人了!”

春桃知道她最是固執的了,當下無奈的點頭,說道:“那就讓奴婢爲您包紮一下吧!”

“好的!”亦知斂眉淺笑,不露絲毫破綻!

“對了,娘娘,快要過年,您要準備些什麼東西送給皇上呢?”春桃一邊幫她包紮傷口一邊問道。

“嗯?”亦知疑惑的看着她。

“娘娘忘了嗎?新年快到了,在除夕夜,皇上會賞賜東西給各位主子,而各位主子也會準備一份禮物送給皇上!”春桃微笑着說道:“娘娘,您說今年準備些什麼東西好呢?還

是寧大人送上來的奇珍異寶嗎?”

“哦!”亦知點點頭,淡聲說道:“往年怎麼準備就怎麼準備吧!”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那裡有心思去討好他?反正彼此之間,不過是利用而已!

不過春桃倒是提醒了她,今年是她和花殊認識的第一個新年,應該準備一份禮物送給他纔是!雖然不一定可以當面送給他!

不過送些什麼東西好呢?外面那些東西定然是不行的了,需得自己親自制作方纔顯出誠意來!

裁衣,做鞋,都不行,動作太大了,嗯,不如做一個笛穗給他好了,她記得他的玉笛上的穗子已經舊了,正好換一換!

說做就做,當下亦知命人找來材料,關起房門,躲在牀上做開了!

玉和回來問起,春桃抿着脣笑着指指屋子裡,“主子剛纔要了好多絲線,好像要做扇穗子!你說,她是不是在給皇上做呀?沒想到我們主子倒是挺別有新意的!”

“是嗎?”玉和驚訝,探頭從窗縫裡往裡看去,可不是,主子正在做穗子呢!不由得點點頭:“每年各宮主子都是送一些奇珍異寶給皇上,卻不知道皇上本就不缺乏這些,但是

這樣的心意卻是別出心裁的,相信皇上一定會喜歡的!”

“朕會喜歡些什麼?”男子威嚴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玉和春桃回頭一看,竟然是皇帝,慌得連忙下跪迎接,卻被花睿擺擺手制止了!

當下玉和和春桃緊緊的閉上了嘴,想提醒一下亦知都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花睿悄然湊近窗子,往裡看去!

花睿來的時候其實是帶着怒火的。他剛剛得到消息,寧錦兒竟然將他特意爲她從西域快馬加鞭送回來的雪狐皮送給皇兄了,他當時就怒了,這膽大包天的女人,竟然敢將他特意

送給她的東西轉手贈人,這不是明擺着不將他放在眼裡嗎?他豈容得了她如此放肆?於是便殺氣騰騰的過來了!

可是當他一眼看到亦知坐在牀上,專心致志的做着穗子的時候,嘴角還含了一抹溫柔的笑時,他的心不由得漏跳了一拍,滔滔的怒火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是在給他做新年禮物嗎?

嗯,這貌似不需要懷疑,這宮裡,她除了給他做還能給誰做呢?

哼,臭丫頭,算她識相,要不然的話,他一定不會輕饒了她的!

心情好轉了,他又看了一會,這纔回身淡淡的吩咐玉和他們:“既然愛妃現在沒空,朕就不進去了!朕來這裡的事,你們誰也不許透露一個字!”

“是!”玉和春桃看着皇帝那亮着的眼睛,心裡不由得高興起來,連忙應道。

呵呵,新年爲什麼還不快點來呢?真是期待啊!

可憐的花睿,不知道自己不過在自作多情,當那天揭開真相時,不知道又是怎樣的難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