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擺了擺手,張無風會意的點了點頭,一掌砍在服部三郎的脖頸上,服部三郎軟到在地上,昏死過去。
林蕭看着張無風制服服部三郎,然後笑着轉頭對杜子恆道:“麻煩我已經替你解決了。”
杜子恆當然不會天真的以爲林蕭千里迢迢趕來上海只是爲了替他解決麻煩。從林蕭悄無聲息的佔據北海看,杜子恆知道林蕭是一個喜歡劍走偏鋒的人,這次上海之行恐怕大有深意。
“恕老頭子眼拙,林公子身邊這位應該是青門舵主張無風張舵主吧!”杜子恆見到聽令於林蕭的張無風,內心莫名的一跳,但臉上依舊一副風輕雲淡的表情。
大家都是聰明人,許多時候沒有必要打啞謎,張無風望了林蕭一眼,見林蕭點頭才冷着臉道:“正是張無風!”
這個小細節自然逃不過杜子恆的眼睛,莫非——杜子恆驚疑,認真的看着面前這個年紀不大,但渾身散發着上位者氣息的青年,心中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林蕭沒有打算隱瞞自己青門門主的身份,像杜子恆這種梟雄級人物,若是沒有絕對的勢力很難使他屈服。梟雄只會屈服於更大的梟雄,林蕭明白這個道理。
林蕭嘴角微微上翹,璀璨如星辰的眸子溢滿了笑意,“你猜的沒錯,無風是我的屬下,我是青門的門主!”
青門之主四個字的分量足以震驚一向淡然從容的杜子恆,或許其他幫派不知道青門當年的輝煌,但杜子恆覺得知道青門幾十年前的能量。最後雖然由於種種原因敗走東三省,但青門兩個字永遠烙印在許多老一輩梟雄的腦袋中。
青幫青門都有一個青字,或許許多人猜測兩個幫派間存在着某種特殊的聯繫,事實上青幫曾經是青門麾下的一個分舵,只不過隨着青門敗走東三省,青門在中原地區的影響越來越弱,青幫再次脫離青門的統治。
青幫和青門的淵源杜子恆非常清楚,百餘年前青門崛起,華夏暗勢力莫不臣服,青幫幫主把握時機投靠青門,成爲青門駐上海分舵舵主。幾十年前,青門敗走東三省,青幫趁機脫離青門,獨成一家。
杜子恆嘴脣蠕動,最終化作幽然一嘆,“門主是來收回青幫的吧!”
這聲門主杜子恆叫的沒有任何勉強,因爲青門的門主本就是青幫的門主。
林蕭眼中微不可查的閃過一道讚賞之色,他對當年青幫叛變是耿耿於懷的。青門在洪門鹽幫以及那些所謂的華夏正道*迫下遠去東三省,在中原地區唯一留下的跳板就是青幫。當年青門門主天縱奇才,本希望幾年後憑藉青幫再圖中原,誰想到關鍵時刻青幫竟然選擇了獨立。於是青門偏安於東三省幾十年,若不是滕青衫和林蕭這一對鬼才的出現,恐怕青門會含恨消失在華夏的舞臺上。
林蕭搖了搖頭,淡淡的道:“背叛者恆背叛之,與其留下一個隨時可能背叛的青幫在身後搗亂,不如毀滅來的痛快!”
“你要毀滅青幫?!”杜子恆眉頭一挑,吃驚的看着林蕭道。
“你懷疑青門沒有這個能力嗎?”林蕭嘴角勾着邪魅的弧度,一雙眼睛注視着杜子恆難看的臉色。
“不敢!”杜子恆頹然的坐在椅子上,青門之主金口玉言,是不屑說謊的,既然林蕭敢說毀滅青幫,他必然有這個實力。杜子恆心中有些失落和感傷,他雖然痛恨青幫的各派系勢力,但他本人對青幫的感情非常深厚,青幫的覆滅對他的打擊很大。
看着面前這個老頭子臉色的陰晴變化,林蕭臉上掛着玩味的笑容,緩緩開口道:“不過,我現在改變主意了。”
杜子恆神色一動,疑惑的看着林蕭。
“一個幾百年臃腫的老幫會確實沒有存在的必要了,況且它曾經背叛過青門,如今又勾結倭狗亂我華夏。”林蕭望着杜子恆淡淡的說道,“但現在我發現青幫或許可以留下來。”
杜子恆眼中閃過一道精芒,淡淡的道:“門主是看重了青幫在上海灘的人脈和關係網吧。若是青幫一朝覆滅,門主重建上海灘青門分舵無疑要花費大量的精力,而且關係網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形成的。”
林蕭讚賞的看了杜子恆一眼道:“薑還是老的辣,我並不否認有這個原因在內,但這並不是主要的原因。”
“哦?!”杜子恆驚詫的看着林蕭,搖了搖頭道:“老頭子真不知道除了這個原因,青幫還有什麼留下來的必要。”
“因爲你,所以青幫可以留下!”林蕭望着杜子恆淡淡的道。
“哦?”杜子恆與林蕭是初次見面,杜子恆實難想象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林蕭看重。
“你有能力有野心,若是青幫交給你,或許會煥然一新!”林蕭淡淡的道。
杜子恆並沒有因爲的誇獎而倨傲,臉上的疑惑之色反而更濃,“青幫內有能力有野心的人的很多,比杜子恆厲害的人也很多,門主爲什麼偏偏選中我這個在青幫沒有什麼勢力的傀儡幫主?”
“因爲我們是一路人——華夏人!”林蕭淡淡的道。
杜子恆的眉頭驟然鬆開,他終於知道自己爲什麼被林蕭選中成爲青門在上海灘的代言人了,青幫內許多智謀能力比他強的人都參與了勾結伊賀的行動,唯有自己持反對意見。
英雄梟雄奸雄有何不同?英雄手段光明正大,梟雄無所不用其極,卻有自己的底線,奸雄爲求目的不擇手段!眼前這個青門之主顯然是一個梟雄,一個華夏的梟雄!
林蕭站起身走到杜子恆面前,低頭望着宣紙上的一行字輕吟道:“生爲華夏人,死爲華夏魂,同飲一瓢水,黃河本同根!”
江心月小樓內。
江心月欣喜的看着面前英姿颯爽的女警官,走上前親暱的拉着凌怡的手道:“柔姐,你終於來了!”
秦思和馮雲也是一臉的激動,幾個女孩兒家庭背景都不一般,鮮有真心交往的朋友,所以幾個女孩兒很看重她們在大學期間發展的這段友誼。
凌怡高興的和幾個好姐妹摟抱成一團,不見警隊中的冷豔。姐妹幾人相見完畢,說着熱絡的話,江心月卻有些心不在焉,因爲那個身影沒有出現。交談片刻,江心月佯作漫不經心的問道:“柔姐,姐夫沒來嗎?”不知道爲什麼,提到姐夫兩個字江心月沒來由的一陣酸澀。
“姐夫?!”凌怡微微一愣,看了看秦思幾女玩味的眼神,旋即明白江心月口中的姐夫指的是林大官人。
北海定,林蕭的身份浮出了水面。凌怡畢竟是北海公主黨的成員,終於知道那個平日裡和自己嘻嘻哈哈,好像很沒心沒肺的普通小老師竟然林家太子。凌怡的內心很複雜,她知道自己對他有好感,甚至已經發展到了喜歡的地步。但同時凌怡心中又有些害怕,她害怕林蕭接近自己是處心積慮的,他接近自己是打算以自己爲跳板接近自己的父親。凌怡追求的愛情和友情是如純淨水一樣無雜質的,如果其中摻雜了太多的利益和功利的雜質,這樣的感情不要也罷。儘管捨棄這份感情會很疼很疼,但她寧願捨棄。
凌怡臉上劃過一絲苦笑,搖了搖頭道:“他沒來,還有月兒別瞎說,我和他的感情還沒到那一步……”凌怡想解釋清楚,但最後欲言又止,內心深處她不希望和林蕭劃清界限。
江心月聽林蕭沒來,心中微微有些失落,林蕭真的很想五年前的那個男人!
江心月和凌怡的表情自然完全落在了秦思和馮雲的眼中,兩人在彼此的眸子中看到了深深的擔憂,看來兩個好姐妹同時喜歡上了一個危險的男人,真是好事還是壞事?!
****望着緊閉的房門,杜允文感覺自己彷彿置身在夢幻中,但地板上幾滴鮮紅的血液告訴他,幾分鐘前一個邪魅的男子曾經出現在書房中,並且和自己的爺爺達成了一項足以影響上海灘勢力分佈的秘密協議。
書房陷入了片刻的沉默,杜子恆緊閉着雙眼,面色平靜如水,沒有人知道他內心在想些什麼。杜允文皺了皺眉頭,張口低聲道:“爺爺,他真的值得我們拼上性命追隨嗎?”
杜子恆睜開了眼睛,平靜的看着杜允文,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杜允文整理了一下思路,沉吟片刻道:“林蕭因爲身後有林家和青門顯得實力高深莫測,但仔細想來這算不得什麼。林家很強嗎?如果林家很強,當年就不會被唐家趕出北京城,而且這些年林遠山彷彿失去了十幾年前的銳氣,開始韜光養晦或者稱爲默默無聞。而青門曾經紅極一時,但畢竟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自從洪門鹽幫和各大門派聯手,把青門趕出中原以後,青門在中原的勢力和影響力嚴重縮水,如今重新入主中原,恐怕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看起來強大的林蕭,其實與唐宇洪戰等人相比並沒有想象中的強。”
杜子恆認真的聽着杜允文的分析,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良久緩緩開口道:“那你的意思是——”
杜允文眼中閃過一道精芒,沉聲道:“坐山觀虎鬥,哪隻老虎強,我們便投靠哪隻老虎!”
杜子恆輕笑着搖了搖頭道:“阿文,你能分析這麼多,老頭子我很欣慰,以後青幫交給你,我放心!但是你卻忽略了幾個非常重要的細節!”
杜允文臉上劃過疑惑的光芒,他自以爲分析的天衣無縫,提出的*也非常穩妥——在兩雄相爭,未見分曉的時候,中立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
杜子恆望着臉上有些不服的孫兒,心中暗歎一聲還是太年輕啊,腦袋中不禁浮現出剛纔與他針鋒相對,給他很大壓力的青年,不禁搖了搖頭,對杜允文道:“如果你是林蕭,在敵友未分的時候,你會暴露出自己所有的實力嗎?”
杜允文心中微微一凜,本來高昂的頭低了下來,沉聲道:“不會!”
杜子恆點了點頭,聲音幽幽的道:“如果把人與人之間的博弈比喻成一場賭博的話,高明的賭徒不到最後關頭不會泄露出自己最後的底牌。從北海博弈可以看出,林蕭非常善於隱藏自己,如今我們看到的不過是他的冰山一角。在敵我未分之際,他之所以敢暴露自己是青門門主的身份,只能是兩個原因,一他的博弈不夠高明,二他有比青門門主更厲害的底牌!顯然,我現在更相信第二個原因。”
“孫兒受教了!”杜允文恭敬的低着頭,不禁歎服薑還是老的辣。
杜子恆含笑着點了點頭,孺子可教,一個人可以走多遠,他的資質固然重要,但虛心求教並且在失敗中總結教訓更爲重要。
杜子恆接着道:“英雄、梟雄和姦雄並存於世,最終誰可得天下?!”
“梟雄!”杜允文道。
“不錯!”杜子恆嘆了口氣道,“所謂英雄者,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做事光明磊落,不屑陰謀詭計,對人重情重義,心中羈絆太多顧慮太多,說到底是太注重生前身後名了,最終爲名所累,爲他人做嫁衣裳!所謂奸雄者,善弄權而欺世,專陰謀而稱雄。奸詐而有雄心,做事不擇手段,善於愚弄世人,奸雄者,終不過是奸賊耳。所謂梟雄者,敢爲人之所不敢爲,敢當人之所不敢當。少了幾分英雄的婦人之仁,多幾分英雄的殺伐果決,少了幾分奸雄的奸詐狡猾,多了幾分奸雄的光明磊落。所以但凡得天下者,梟雄居多!”
杜子恆抿了一口桌子上的茶水,接着道:“潛入北海博弈,暗地裡籠絡北海三方勢力,手段不可謂不高明,林蕭可謂之梟雄!六年前人稱廢柴,六年後梟雄歸來。如果讓老頭子我選擇一個主子的話,我會選擇誰?!”
杜允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爺爺不光看重的是林蕭目前的表現和身後的勢力,更看重的是他的潛力!短短六年,從一個廢柴變成一代梟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沒有痛苦的經歷,他不可能成長的這麼迅速!”
杜允文沒有因爲嫉妒之心而作絲毫詆譭,說話很公平公正。杜子恆不禁讚賞的看了杜允文一眼,年輕人不怕不如別人,就怕因爲不如別人而嫉妒別人。
“阿文,你所說的二虎相爭,坐山觀虎鬥,最終決定投靠的對象,無疑是非常穩妥的方法。”杜子恆雖然對杜允文的表現有幾分滿意,但依舊不忘敲打他,“但你卻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哦?!”杜允文知道爺爺不會無的放矢。
“恰逢亂世,但凡舉棋不定奉行中庸之道的人有好下場的有幾人?或許在天下未定之時,梟雄可以容忍你的兩不相幫,但一旦天下安寧,梟雄絕不會讓那些不完全歸屬他的勢力存在。沒有人在乎錦上添花,但雪中送炭即便是梟雄也會感動!”杜子恆沉聲道,“因此中立貌似是非常穩妥的辦法,其實其中隱藏着莫大的兇險。”
聽了杜子恆的分析,杜允文一身冷汗。
“而且即便沒有以上這些原因,我也會義無反顧的投靠林蕭!”杜子恆望着宣紙上的那一行字篤定的道。
杜允文詫異的看着杜子恆,他不知道林蕭究竟有怎樣的魅力竟然使爺爺說出這樣的話語。
杜子恆從容的一笑,眼中閃爍着熾熱的光芒,“因爲我們是一路人——華夏人!一個有血性的梟雄即便不能得到天下也是值得每一個擁有黑髮黑眸黃皮膚的炎黃子孫追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