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媽媽不方便說……”陶然看着母親僵硬的背影,輕輕地說道:“那就算了!我不會讓您特別爲難的,就當我什麼也沒有聽到,什麼也沒有問過……”
他走到窗口,望着大片大片兒雪白世界,眼瞳恢復了淡然……
“然兒,我……”陶綰有些語塞,她的心情很矛盾!……
陶然回頭輕笑:“媽媽真的不用爲難!您知道我的性格,從來都不願意強迫別人什麼!太晚了,您回去休息吧!……”
“唉……”她深深地嘆息一口,不知道是慶幸還有難過?她有一個多麼懂事懂禮的兒子呀!陶然從來都不爭什麼,生在複雜的世間,卻能保持一顆純淨的心,他陽光一般明媚的微笑,時常給她帶來無限的鼓勵……
“然兒,你真得懂事了!……”陶綰的神態黯然:“有很多事情,其實媽媽早就想告訴你了!只是怕你一時接受不了?……”
陶然靜靜地注視着她:“媽媽,這些年來,你一直很幸苦,自己一個人撐起這麼大的家業,我從內心很感激您的養育之恩。如果,您遇到了什麼困難,我一定會全力以赴。不要把所有的苦,都一個人默默地吞下去,您的兒子早就長大了……”
“孩子!……”陶綰感慨地看着兒子:“好吧!是該告訴你了!希望你聽了以後,不要太吃驚!你還記得,你小的時候我曾經告訴過你,你有一個哥哥,剛剛出生就病死了?……”
陶然點點頭:“記得!可是,爸爸從來都沒有說過這件事情……”
“那個嬰兒,他沒有死……”她低頭眼圈微微發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一直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外表很強悍霸氣,人人都怕他!事實上,我知道他活的很累、很苦,甚至隨時都有生命的危險。因爲,他生長的環境太過複雜,沒有親情、沒有溫暖、沒有友誼,只有廝殺和陰謀,稍有不慎,就會被別人踩在腳底下蹂躪!所以,他只能用邪惡來僞裝自己,用無情來保護自己,用強硬的手段來得到一切心愛之物,因爲,他太怕失去,他活得多麼孤獨……”
橘色的燈光縈繞在她白皙的臉頰上,泛着柔和的光澤。她的神態是淡淡的憂傷。裟欏是她的兒子,她何嘗不心疼這個孩子呢?……
陶然動容:“你說的?到底是誰?……”
“是我對不起他!是我這個不稱職的母親對不起他……”陶綰的眼淚忍不住滑落下來:“如果,我當初知道他是活着的,我就是拼了命也要把他一起帶走!他和你一樣,同樣是媽媽的心肝寶貝……”
她低頭抽泣着,肩膀止不住顫抖……
“媽媽……”陶然摟住了母親的肩膀……
她仰頭淚流滿面:“你可知道,這些年來我多麼的思念他!我只要一想到這個孩子,就撕心裂肺的痛苦。於是,我把所有的母愛都給了你,我甚至一度懷疑。你就是他的轉世,是上天憐憫我的喪子之痛,再一次把你送到我的身邊!原來,原來,他沒有死,他沒有死呀!……”
陶綰抱住了兒子使勁地哭泣着,她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哭了:“他恨我!從他的眼神裡,我就知道他恨我……恨我拋棄了他,恨我是個狠心的母親,恨我是個自顧自己逃走的自私母親……”
一串串的眼淚兒,沾染在陶然的衣服上!他心神恍惚的站着……親耳聽到母親的話,對他的衝擊確實很大,很大!聰明的陶然,似乎已經猜到了那個哥哥是誰?……
“別哭了……”他拿出紙巾給媽媽抹去眼淚:“別哭了……”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媽媽,他自己亦是混混沌沌。猛然間,當了二十幾年獨生子的他,居然憑空跳出一個哥哥!並且,這個哥哥真的很可怕,他一直認爲他是一個魔鬼……
“然兒!海裟欏就是你的哥哥,你沒有發現你們兩個五官長得很像嗎?……”她流着眼淚祈求他:“就算媽媽求求你!別再去找伊依了,別再去招惹他們了,好嗎?我看的出來,你哥哥他真的很愛伊依,他絕對不會放手!是我欠他的,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欠他太多!看着媽媽撫養你這麼多年的情分上,忘記那個女人吧!……”
陶然痛苦地閉上眼睛:“我忘不了、忘不了她……”
“然兒,你想逼死我嗎?……”
陶綰夫人美麗的臉,變得有些扭曲:“我就是死,也不能看着你們兄弟兩個爲了一個女子相互殘殺!……”
陶然驚訝的看着媽媽:“媽,你可不能做傻事?……”他的母親向來很堅強,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脆弱?竟然用死來要挾兒子的婚姻。看來,她是被逼到了極點兒……
“不是我心狠,不是我在逼你,是你們都在逼我,知道嗎?……”她的眼神凌厲起來,她抓住兒子的手臂說道:“兒子,隨便你娶誰媽媽都不會反對,紫風曳也好、其他家的小姐也好!可是,伊依不行,只有伊依不行!你不瞭解海骷髏家族培養繼承人的恐怖方式,你哥哥,他已經習慣了心狠手辣,即使是自己的親兄弟也不會心慈手軟,他會殺了你!這一次,他看着媽媽苦苦哀求的臉面上,饒了你的命!如果再有下一次,他會毫不留情的殺了你!……”
陶然推開了媽媽的手臂,艱難的搖搖頭:“伊依不會愛上他的?伊依是被他強迫的!伊依,不可憐嗎?憑什麼被一個海盜禁錮終身?……”
“你怎麼知道?她不愛海裟欏?……”陶綰夫人冷笑着:“女人心、海底針兒!你根本就不瞭解女人,你看不懂她們的心。媽媽的經歷很豐富,看慣了人間的事態百變!伊依從十二歲的時候就和你哥哥住在一起了,你敢說他們一點點兒感情都沒有?你們在一起生活了那麼多年,你們才相處了多久?不到一年吧,就算是同居的日子,也不到兩個月吧!……”
陶然的手緊緊地握住一起,內心糾結成紛亂的一團兒!媽媽說的都是事實,他雖然早就是認識伊依了,可是真正相處的日子少得可憐……
“伊依,在一次次的逃跑!……”他憤然:“如果,伊依愛他,爲什麼還有想方設法的逃跑呢?我上一次去救她的時候,她看到我是多麼的欣喜?……”
“人生觀的不同吧!畢竟,海裟欏是一個人人懼怕的海盜,而伊依是一個正常的女孩!……”陶綰淡淡的說道:“沒有一個正常人,願意和雙手沾滿鮮血的海盜在一起!你聽說過一葉障目的故事嗎?海裟欏的身份就是這一片兒障目的葉子!兒子,你知道嗎?愛情和每個人的身份、出身、背景無關!一個乞丐也有愛別人、或者被愛的權利!一個王子也可能愛上一個貧民女子,一個邪惡的魔鬼也可能愛上一個善良的天使!伊依,她被你哥哥所處的身份所困惑,遮擋了她的眼睛,使她看不清楚自己的內心!我們亦是如此,要經歷很多磨難,才知道自己曾經失去了什麼,在在知道自己心裡想要的是什麼?……”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咬牙說道:“伊依不會愛上他的!……”如果,她真的愛他呢?陶然害怕了!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強人所難?只要心愛的人幸福,他也會感到幸福……
“兒子……”陶綰搖搖頭說道:“我說一句不怕你傷心的話,其實,你和伊依……你們兩個之間,一直都是很純潔的愛情,從來都沒有發生過肉體上的關係,她一直在想方設法的拒絕你,找各種各樣的藉口逃避和你,是吧?……”
陶然猛地擡頭,驚訝地看着母親:“你……你怎麼知道這些?……”
“傻孩子……”陶綰嘆息着:“是你昏迷不醒的日子裡,自己說出來的!你在夢裡痛苦地念叨着……伊依,爲什麼不給我,爲什麼?無論等多久,我都會等下去……”
陶然的額頭冒出一絲冷汗兒!他在昏迷的時候,真的說出這些胡話了嗎?是太思念她了?還是心有不甘?他一直不敢面對這個問題,不是嗎?他其實在潛意識中,是憤憤不平的,爲什麼伊依肯和海裟欏,卻千方百計的躲開他?……
陶綰苦笑一下:“我的傻兒子!你還是看不懂女人的心伊依她如果真心真意的愛你,早就把身體奉獻給你了,她爲什麼一拖再拖呢?女人爲了自己的愛人,哪怕獻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又怎麼會拒絕親密的肌膚之情?所以,從這一點兒就可以強烈的證明,即使在你們同居的甜蜜日子裡,她一直都在感情的漩渦中猶豫不決。她內心矛盾着、鬥爭着,她根本無法徹底忘不掉海裟欏。她也很想把自己的身體給你,卻又怕辜負了另一個愛她的男子!也許,她真的努力過了,她也非常、非常努力的想要忘掉一個海盜,從而開始一段新的生活、新的感情!可是,她真的做不到……”
陶然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不、不是這樣的!不是……”
怎麼不是這樣呢?……
伊依允許他親她的嘴脣,撫摸她的私密、吻遍她的全身,允許他整夜的糾纏着她!就是堅決不同意,他真正的得到她!每一次,他激情難忍,就要進入她的身體的時候,她就會陷入痛苦掙扎的神態之中。她會猛地推開他,說自己還沒有準備好。他一直將這種行爲,理解成爲女孩子家的羞澀?卻原來不是、不是……
在伊依的內心深處,一直隱藏着一個黑色的影子!現在,他突然明白了她在牀上的神情,是如此的矛盾!……
陶綰黯然傷神:“兒子,你不用太傷心了!我知道她的這種矛盾滋味!從某些方面來講,我年輕的時候,和伊依的經歷有些類似!沒有任何一個人,比我更加了解這種滋味,明明知道不可爲之,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想要忘記,或者欺騙自己已經忘記了……事實上,卻從來都沒有真正的忘記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