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第五個位置,還有一個人就輪到我抽籤了。我擡眸看到船頭上那位高高在上的男子,他高傲的仰着頭,幽深的眼眸中光彩流動,似乎有一種戲虐之態?……
此時,我突然感覺到他的心有多麼的殘忍!看着我們戰戰兢兢的等死,他一定覺得很有趣吧!……
第四位女孩子仍然抽到了死籤,她絕望的掩面而泣!祭司緩緩地走到我的身前:“該你抽籤了!……”
我悄悄地看向不遠處的玄鷹,求助的眼神飄向了他!救救我、救救我,哪怕給我一個暗示的眼神?求求你……
他的眼底閃過一抹兒不易察覺的痛意,緩緩地背過身體去不再看我!……
完蛋了!他不肯救我?或者,他不敢在首領的面前搞鬼?……
只能聽天由命了!……
我吞嚥一下驚恐,緊張地伸出一隻蒼白的手……
輕輕地翻開一支竹籤,上面赫然一個鮮紅色的大字,狠狠地刺痛了我的眼、我的心……
死!……
死!死!死!……
毫無疑問,這是一支兒死籤……
我居然抽到了一支兒死籤……
我覺得自己的眼前發黑,視線一片兒模糊!如同晴天霹靂震響了我的心,身體晃動了幾下,強撐着沒有倒下,無數道兒刺眼的太陽光束變成了鋒利的刀片兒,毫不留情地刺進了我的大腦!死了,我的命已經不屬於我自己了。這可是我親手抽到的籤,怨不得任何人……
要恨!就恨命運的安排吧……
祭司肥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從我麻木的手裡抽回了竹板籤,大聲的宣佈道:“死籤!……”
我彷彿聽到後邊站着的幾個女孩子們兒,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兒!是啊,她們又多了一個活命的機會。不能怪她們的無情,是我的命不好,盤子裡還有五支籤,其中一支是活籤,誰是最後的幸運者呢?無論是誰,都不會是我了……
我擡起絕望的眼睛,看着船頭那高不可攀的尊貴男子!金色骷髏面具下的幽深眼瞳,依舊如千年寒冰般無情。他俯視着我們,如同看着一羣兒隨時可以輕易碾死的螻蟻,人命在他的眼中是如此不值錢……
我再看看那始終背對我站的玄鷹,他的後背僵硬地如同一塊兒木板。這個世界上,都是鐵石心腸、無情無義的人,眼睜睜地看着別人的生命消失而無動於衷……
大白天,陽光明媚,可我卻如同身處嚴寒的冬季……
祭司走到下一位女孩子的身邊,輪到她抽籤了!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在胸前,嘴角小聲兒祈禱一番,然後神態慎重地拿起一根竹板籤……
她的手抖動一下,籤子不小心兒落在金色的沙灘上,一個‘生’字橫現在衆人的眼皮底下,每個人的心頭都是一驚……
那女孩子驚喜地尖叫起來:“生、生、生籤!我抽的是生籤呀!哈哈、哈哈哈哈…我的祈禱管用了、我的祈禱管用了…”她手舞足蹈地跳躍着,發了瘋一般的高興,全然不顧後邊的幾個女孩子面如灰土……
她活,意味着我們都死!可惜啊,她抽的籤和我剛剛抽的籤,是兩根兒緊緊挨在一起的籤,我若是歪一下手選擇了她那根籤兒,活着的人就是我了。然,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
祭司撿起地上的竹板籤,高聲喊道:“生籤!……”
那女孩子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對着天空連連磕頭:“謝謝上天、謝謝上天的庇佑……”她潔白的臉上掛滿了淚水兒,那是激動不已的淚水,是死而後生的感動……
祭司轉身恭敬地對首領說道:“風爺兒,生籤已然顯身了,後面其她的幾個女孩子就沒有必要再抽籤了!……”
金色骷髏男子傲慢地點頭,緩緩地擡起手臂:“既然如此,那就開始祭神吧!……”
“嗚……嗚……嗚……”海面上響起了震天的號角聲兒,驚動了海鷗鳴叫着四處飛散,大海的波浪捲起陣陣雪白的浪花兒,擊打着海船上下起伏……
一艘、一艘、又一艘氣勢磅礴的大船兒,揚起了高高的白帆,在水天一色的大海上形成壯觀的風景……
幾個海盜衝到我們這些祭品的身邊,揪住我們的手臂架起了,禁止我們亂動亂跑。我們驚恐地看到,一排長圓形的竹簍被擡上前來,每個女孩子的面前都放了一個,剛好是九個。這就是禁錮我們手腳遊動的竹簍子…
祭司對着藍天和大海唸唸有詞,很多‘嗚嗚呀呀……’的詞彙聞所未聞?衆海盜們兒肅然起敬,一排一排的跪倒下去,虔誠的低頭……
我欲哭無淚,這就要送我們上西天了。我仰面,看着美麗的藍天白雲……怎麼辦?怎麼辦?現在就是神仙大羅也束手無策了吧?驚慌失措的我腦子變得一片空白……
祭司唸叨一會兒,高聲兒喊叫:“送祭品!第一個……”他將手中的聖水撒在第一個女孩的身上……
站在第一個女孩身後的海盜們兒,立刻擡起她的手腳橫平舉上半空中,黑順的烏髮飄散在半空中,白色的長裙隨風飄逸着,那女孩子拼命地掙扎着,哭喊着,嚎叫着,用盡最後一點兒氣力想要與命運對峙!……
她被塞進了長圓形的竹簍中,密密編制的竹子束縛了她的手腳,她向竹簍外伸出一根纖細蒼白的手指:“放了我,放了我,求求你們……”
海盜們兒將一條長長的鐵鏈捆綁在竹簍上面,拖起竹簍向大船上走去。那鐵鏈的作用?估計是等我們淹死了以後,再方便將屍體撈上來……
“第二個!……”祭司接着將聖水撒在第二個女孩子的白裙上……
她直接就嚇昏死過去,海盜們很輕易的將她裝進竹簍……
第三個女孩子的雙腿抖索起來,身體軟塌塌的就像一根麪條兒,她也被塞進了竹簍……
我聽到身邊站着的第四個女孩子,牙齒不停地打顫,那‘咯咯吱吱……’的聲音,就像一隻啃着木箱的老鼠。這隻老鼠躲不過男人們的蠻力……
我看到那一位死裡逃生的女孩子,表情也很難過,一滴一滴的淚水隨着臉頰流下,像是嚇傻了一般!……
接着,輪到我裝竹簍了!……
我感覺兩隻手臂疼痛的一緊,被他們狠狠地彎到背後,雙腳懸空擡了起來……
我的眼前一片恍惚!我看到頭頂上,一朵朵棉花般的白雲悠閒地飄着……
我聽到自己對着藍藍的天空叫喊:“我不是童女!我不是處女!……”
周圍的喧鬧聲兒戛然而止,世界變得清靜起來!……
人們的耳朵豎立起來!……
我的聲音迴盪在天空下悠長、悠長、悠長……
“我—不—是—處—女!……”
無數雙眼睛驚訝地停留在我的身上……
周圍的整個世界,都被我垂死掙扎前的奮起呼喊給震動了,人羣中傳來竊竊私語……
我悄然側頭,看着船頭上那不可一世的男子,海風吹拂起絲絲縷縷的黑髮,輕輕半掩着我潔白的臉龐,迷茫了我的雙眼……
金色光線的籠罩下,那一雙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霎那間射出一道寒光,直直射在我的臉上,彷彿可以將我即刻穿透……
此時,生的慾望戰勝了我內心所有的恐懼。反正都是一死,何不放手一搏?我的神態平靜如水,幽靜的眼神在曦霧中如同煙光波動的銀湖……
大祭司踩着沙子跑到我的面前,瞪大了驚訝的眼睛問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被兩個男人舉在半空中,側過臉看着他說道:“我說……我不是處女!你們找錯人了……”
他一臉白色的肥肉顫抖幾下,突然張開雙臂大驚小怪地叫道:“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怎麼可以用一個污穢的身體去祭祀祖先,要出大事了,海神會掀起狂風暴雨,顛覆出海的船兒……”
常常出海的男人們兒,最怕這些不吉利的話,他們的眼中不由露出一絲恐懼,不安地看着上竄下跳的白袍祭司……
祭司舉着兩隻肥短的手臂,一路兒呼叫着跑到大船下面,仰面高喊着:“風爺兒、風爺兒,怎麼會出現如此可怕的紕漏,您一定要明察呀!……”
風爺兒良久地凝視着我,緩緩地揮動一下手臂:“把她放下來……”
兩個海盜將我放在沙灘上,我踉蹌幾下站直了身體,擡手將幾絲碎髮兒捋到耳後,一顆心跳的飛快,低頭的瞬間掩飾着自己的心慌……
“擡起頭來!……”冷傲的聲音命令着我……
我閉眼深深地呼吸一口,塵埃飛落的淺淺平淡浮上心口。我默默的掀起密密的長睫,眼神清亮而乾淨……
“你知道在我的面前撒謊,是什麼代價?……”他的聲音沉冷,像欲待拔出冷光在鞘的寒刀……
我輕笑,像開在黯色的寂靜中的花兒冷豔燦烈的美:“我不是處女!你們…本就不該選我祭神…”
“誰幫她驗的身?……”他問!……
一臉惶恐的刀疤臉張姐,被玄鷹揪着頭髮拖上來!她撲倒在沙灘上,不斷地磕頭:“風爺兒,她撒謊,這個丫頭在撒謊!如此重要的儀式,我怎麼敢有絲毫的怠慢。我給她把脈檢查過,的的確確是童女之身。是她想要逃避一死,就故意誣陷老奴,還望風爺兒明察……”
我看着她沾滿黃沙的臉上更顯厭惡!我平靜地對答:“她並沒有給我做詳細的檢查,是她在敷衍了事……”
“我、我、我……”刀疤臉結巴起來,看我的眼神惡毒無比,像是要生吞活剝了我:“我冤枉呀!我在海骷髏這些年,從來都沒有出過錯。風爺兒,您要相信我,是這個丫頭兒貪生怕死在扯謊……”
風爺兒的目光落在玄鷹的身上,似乎暗暗含着一絲深究:“玄鷹,人是你帶回來的,你可有話說?……”
玄鷹立刻單膝跪在地上:“屬下沒有碰過她,也沒有讓別的男人碰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