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才能在大船上,找到一個大家都不會注意到的藏身之地呢?在他們發現有人逃跑的時候,先把自己隱藏起來?伊依,在心裡暗暗地琢磨着,她拼命地在腦海裡記住了每一個走過的地形……
“走快點兒,臭丫頭!不要東看西瞅的……”龍老太兇狠的罵道:“看你那一雙兒眼睛,賊溜溜地到處瞄,不要妄想在我老太婆的眼皮底下做壞事哦!小心兒我挖了你的眼睛煮湯下酒……”
伊依,低頭在心中詛咒着她……死老太婆,醜八怪老太婆,瘸了一隻腿的老太婆!另外一隻腿也斷了纔好……
龍老太那陰森的小眼睛,彷彿要穿透伊依的腦子:“你是不是在心裡罵我呀!……”
伊依擡頭,擠出一絲虛假的微笑:“沒有呀!我是覺得您老人家走路很不方便呀!以後有什麼事情,都交給我來做吧……”現在,還不能和這個老太婆敵對,要想辦法討好她,讓她放鬆對自己的警惕。這樣才能每天都走出船艙來洗碗,被關在下面是沒有絲毫機會逃跑的……
“哼!……”龍老太冷哼一聲兒,繼續向前走去:“不要以爲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你想逃跑是吧?”
“沒……沒有!”伊依吃了一驚,這個老東西好狡猾,惡毒的眼睛好像可以猜透人心裡的想法……
“哼!我勸你不要有那個想法,否則會死的很慘!”龍老太說道!她,轉身繼續向前走去……
伊依,在她的背後作勢‘吐’了一口……這個腐爛的老太婆!你吃飯會被噎死,會被海水泡死、會鯊魚吞掉……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到了走廊盡頭的廚房裡……
“就在這裡洗碗吧!……”龍老太指着地上的一大盆水:“要洗得乾淨一些。洗完了碗和鍋,還要把整個廚房的竈臺和地板洗涮一遍,被我發現一點兒髒東西,你就等着捱打吧!……”
伊依,低頭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大盆兒海水。估計船上的淡水容量很少,只能用於人的飲用,日常的洗洗刷刷都是用海水來湊合的!她,曾經聽出海遠航的魚街叔叔們講過,漫漫的大海航行中,最緊缺的不是食物,而是淡水……
所以,她準備逃跑之前,一定要盜走足夠的淡水呀……
否則,會幹渴而死的……
“這盆裡是海水呀!會洗不乾淨的……”伊依,明明知道卻故意發問,她想知道儲存淡水的位置!現在,她的嘴巴就很渴好想喝水呀……
“你少羅嗦!大海上航行,不會有那麼多的講究,差不多就行了!你就用海水清洗廚房,哪裡有那麼多的淡水可以浪費的?一個月的航程,人都不夠喝呀!蛇哥還有每天洗澡呢……你快點兒幹活!”老太婆吆喝着……
伊依,一言不發的蹲下來洗碗!別人喝的淡水都不夠,蛇哥居然要每天用淡水洗澡,真是個噁心又討厭的男人……
冰冷的海水,浸泡在她的小手上很難受,有種刺刺的感覺。她,添了添乾澀的嘴脣,雙臂用力狠狠地洗着,一點兒也不在乎……沒有關係、沒有關係了!這樣的日子,很快就熬過去了!她會成功出逃的,會回到思念的魚街中去……
龍老太,似乎對伊依幹活的態度很滿意:“嗯!不錯,動作挺麻利的丫頭,像是個窮人家、會吃苦的孩子!好好做事吧,等一會清洗乾淨了,賞給你一個白麪的饅頭吃……”
伊依,吞嚥着口水,埋頭苦幹着!以前在家裡的時候,她也常常的幫秀英媽媽做家務。她小小的身影,顯得十分賣力……就當作鍛鍊身體好吧!陶然走的時候,不是要她抓緊體力的練習嗎?想到了陶然,想到了街舞,伊依的心裡有一個柔軟的地方,暖暖的……爲了可以按時履行兩個人的鬥舞約定,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都是值得的!
“哦……丫頭,做人的脾氣不能太執拗了,就是要像現在這個模樣,乖乖的聽話!一個小時之內要全部做完,等我檢查合格以後,就可以回到下面的船艙裡去睡覺!我先去休息休息……”龍老太,一瘸一拐的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
死老太婆……死老太婆……死老太婆……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們這些狠毒的傢伙兒都倒黴的!
伊依,一邊洗刷着,一邊不停的暗罵!手裡,這些髒髒的碗,似乎都變成了龍老太那張醜陋不堪的臉,被伊依甩來甩去!……
她的肚子‘咕咕…咕咕……’的叫喚着!她忍耐着飢餓和口渴,努力地洗刷着!脊樑骨後面,冒出來一道兒冷汗。這點兒活不算什麼。可是,肚子餓纔是真正的問題,她已經很久都沒有吃飯,沒有喝水了呀!
寒涼的海水,不斷刺激着十根手指頭。整個手掌很快兒就被泡紅了。每一個指頭的關節,由疼痛變成了麻木不覺!飢渴和勞累,讓伊依的頭腦,也是暈暈乎乎的,視線在逐漸的模糊中。手中那些白花花的碗,越變越多、層層疊疊,反射着她的眼睛……
我,不能白白死在這艘兒大船上!不能……
堅持!堅持!一定要堅持下去呀!……
伊依,在幸苦的勞作中不斷鼓勵着自己的意志力,她咬牙堅持着!……
在海邊,和陶然一起練習街舞的時候,也是這樣辛苦,她不是也堅持下來了嗎?他烤的雞翅、牛肉、玉米可真好吃呀!她的眼前,晃動着他的微笑。那優雅的,溫暖的微笑,如同春天裡的風,吹拂着她的心……
這樣想着、想着,她又突然傷感起來!被賣到不知名的遙遠地方,她這一輩子,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嗎?還有機會和他一起跳街舞嗎?
‘啪嗒……’一滴兒晶瑩透亮的淚珠兒,滴在洗碗的盆子裡水裡,迅速和髒水混合在一起,消失不見了……
不哭、不哭!不許哭!她命令着自己,不要把乾淨的眼淚,流在這個骯髒的地方。她,儘量低頭掩蓋着自己的脆弱!手上洗碗的動作,愈加的快了……
一夜之間,伊依彷彿長大了、懂事了!人在逆境中都會多少改變一些吧?……
如果,陶然在這裡看到她哭了,一定會嘲笑她的!他不是說過嗎,一個真正的bgirl(街舞女孩),不會怕吃苦受累的!生活要有希望,才能夠快樂。她會回去的,會再一次見到他。如今悲慘的地步,伊依彷彿只有想到陶然,才能夠得到一點點兒心靈上的安慰。這個信念,默默地支撐着她忍受一切……
她是貧苦人家的孩子,這些小事兒難不倒她。她,不時悄悄地瞄一眼兒龍老太,老東西斜斜地歪着腦袋,半寐的眼皮兒,似乎睡着了?……
一個小時的時間,很快的過去了……伊依,站起來活動活動疲憊的身體……
窗外,海上的天空,變得漆黑一片兒。大船,微微的搖晃着……
‘嘩嘩、嘩嘩、嘩嘩……’的海浪兒聲音,輕輕地傳來!
亂糟糟的廚房,被伊依打掃的一層不染!各類鍋碗瓢盆擺放的井井有條!她,跪在地上將髒兮兮的地板,從頭到尾的抹了幾遍!一定要讓這個該死的老太婆滿意,她明天還要來洗碗打掃。最好,能夠取得在大船上自由走動的權利……
“哦……”龍老太,及時的清醒了過來,伸了個懶腰……
伊依不由心生懷疑,這麼巧?自己剛剛打掃完了,老醜八怪就睡醒了?也許,老傢伙兒根本就沒有睡着,一直在偷偷地觀察着自己呢?幸好她沒有偷懶,一直很賣力的幹活!這艘兒船上的人,都很不簡單呀!
“嗯!做的還很不錯呀!”龍老太的眼睛,四處檢查了一番!
伊依,揉揉自己紅腫的小手!心中,充滿了恨意。她控制着自己的神態,儘量不要表現出來……
龍老太,從一個櫃子裡拿出一個饅頭:“給你!吃了吧。打掃的挺乾淨的,我很滿意!以後,就選你來幫我做雜事了。我會跟管事的人說一聲!……”
“我,我想喝水……”伊依,舔着乾枯的嘴脣……
龍老太,冷冰冰地說道:“自己去水缸裡舀吧!節省一點兒用。你被我挑中是很幸運的一件事。其她的女人,兩天才能發一點點兒淡水喝!……”
伊依走到水缸旁邊,舀起了一碗水!
‘咕咚、咕咚、咕咚……’伊依,貪婪的品嚐着清水的滋味,真是很好喝呀!她,使勁看了看水缸裡清澈見底的淡水,想要把它們看到心裡去帶走。這些水夠多了,逃跑的時候,她一定會多帶一些走。用什麼裝水比較好呢?……
這普普通通的水,比平時好喝了幾百倍!好像,比爸爸的橘子水還有好喝呀?突然,一個念頭閃現在伊依的腦海裡……
伊依想起來一些什麼?過生日的那天晚上,自己就是喝了伊達強爸爸的橘子水,立刻就睡着了?難道,是爸爸做的壞事?
伊依的心,上上下下翻騰着……是爸爸!原來是爸爸……
他爲什麼要這樣做?是不是伊依處處與他作對,還找小朋友們兒‘教訓’過他?可是,即便如此,他怎麼能夠這樣對待自己的‘親生女兒’呀?
難道,真得如爸爸喝醉酒時說的那樣?伊依,不是爸爸媽媽的孩子?是在醫院裡撿回來的?伊依,煩惱地搖搖頭。媽媽,這些都是真的嗎?我不是你們家的親生女兒,伊雪纔是爸爸真正的孩子?……
老太婆,閃動着小眼睛,似乎在琢磨着伊依的心事!……她說:“丫頭,我很喜歡你的性格,也很喜歡你的勤快!我這裡正需要會幹活兒的聰明人!只要你不給我到處惹麻煩,我保你平平安安的渡過,這一段在海上航行的日子,完完整整的上岸!”
伊依,有些驚訝地問道:“平平安安的上岸?難道,在這艘船上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嗎?那些女人們會怎麼呀?被他們殺害?……”
龍太婆,慢悠悠地說道:“過幾天,你就會知道了!船上的女人們,要想活着上岸,是要付出很多代價的。必須使男人發泄夠了、撒野夠了。這海上漫長的一個月,是很難熬過去的……”
伊依,疑惑地看着龍老太,不太明白……
老太婆,幽深地注視着伊依:“哼!提醒你一句,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當作沒有看到、沒有聽到。不要再多管閒事了!等你見識的多了,也就沒有什麼大不了!各人有各人的命……”
伊依,慢慢地吞着饅頭……過幾天就知道了?會發生什麼事情嗎?這個老太婆說話,神神秘秘的……
“吃完了就趕緊回去!你還記得回去的路嗎?……”龍老太問道:“如果遇到什麼人盤問你,就說是我的廚房幫手!明白嗎?”
“記得!我可以自己回去……”伊依的心,上下波動着!可以趁機到處溜達一下了。這個老太婆,可是一個很好的‘擋箭牌’呀……
天,已經全部黑了下來!……
海風搖曳、潮起潮落!海水,攪拌着浪濤的旋律,夾雜着泡沫的氣味,鹹腥鹹腥的……
伊依離開了廚房,踏上了溼漉漉的船甲板!她,四處瞄了一下,轉身向後面走去!這個方向是偏離底下船艙的……
大船,那高高的排氣筒,那矮矮的船艙,一排一排、落下參差不齊斑駁的黑影,峭楞楞如鬼一般,幽幽地鋪在她的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