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生,放我下來吧。”
我低着頭,默默的說道。
感受到身後的他,身子一陣,接着,便恢復了原樣。
雖然樣生依舊不肯停下。
可我知道,他分明聽清楚我在說什麼了,只是不願這麼做罷了。
“共乘一驥,會慢很多的,放我下來吧。”
我擡起頭來,看着樣生溫潤如玉的臉龐。
那麼年輕,那麼朝氣,那麼善良,要是受了傷,可不好。
“我們很快就會甩掉他們的,放棄吧,你乖乖的,別說話。”
樣生給了我一個,並不算舒心的笑容。
那苦澀裡,有的只是執意不願讓我受到傷害的心罷了。
“我和他們無冤無仇,他們不會拿我怎麼樣的!”
我真摯的看着他,分析着實情。
“更何況,他們要抓的是你,你不在,我就算被抓了,又有什麼用?”
我試圖勸服樣生,想讓他做出讓步。
畢竟,你我只是萍水相逢,相伴數日罷了。
算起來,只能說有些交情,並不能讓你做出搏命護我的事來。
“你明白的,就憑你和林蔚的身手,就算被抓住了,突出重圍,總比帶着一個我要有把握許多。”
“放我下來吧。”
我伸手,握住那雙有些冰冷的,執意握着繮繩的手。
“爺,無名說的有道理,我們這麼跑下去,一定會被追上的。”
林蔚疑惑的看了我一眼,便轉頭對着樣生勸慰道。
“快走吧,我不會 有事的,等脫了險,在前面的小鎮上,最大的客棧回合,快走!”
我推搡着樣生,讓他上馬快走。
現在不是依依不捨的時候,後有豺狼虎豹,可耽誤不得。
“爺,走吧,無名不會有事的。”
林蔚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便對樣生說道,拉着他上馬。
“我在前面的小鎮等你,一定要平安!”
最後,樣生猛然間抱着我,在我的耳邊重重的說道。
那樣的囑咐,像是要讓我保證,一定要平安!
“好!快走吧。”
我答應着,看着漸漸消失在黑夜裡的兩人,輕輕的吐了口氣,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
回想起林蔚剛纔看我的那一眼,分明有些相信我有一定能脫險的本事。
只是,他爲什麼會覺得我一定會平安無事呢?
此時的我,想不明白,只能等到再次見到他們,問個清楚。
不過,樣生臨走前的那一眼,分明和林蔚有些不同。
也就是說,林蔚根本沒和樣生說過,我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這只是林蔚一人單方面的猜測罷了。
耳邊的聲音越來越近,這些有的沒得,我也不能再做細想。
看了看自己周身,貌似,我一個文弱書生深更半夜出現在這裡,是有些不合情了的吧。
要是真被抓走了,也說不出個什麼事由來,嫌疑只會更大罷了。
不行,得想想辦法。
坐在地上,我手摸到了隔着我的石頭,忽然一記靈光。
我凝眼看準了手邊一塊尖銳的石頭,便撿了過來。
撩起了褲管,看着白皙的小腿,我實在是有些不忍心下手。
“呼呼,別怕,就一下子,總比被抓走了好。”
我一邊鼓勵着自己,一邊閉着眼深吸一口氣。
一下子,狠心的劃過自己的小腿。
“唔~”悶哼一聲,我壓抑着喉嚨裡的喊叫,免得讓遠處的人發現了蹊蹺。
看着那血泊泊的流出來,尖銳的疼痛直襲腦門。
可,一定要忍住!
隨手丟掉了手中的石頭,便虛弱的靠在一棵樹邊,喘息着。
看着流了一地的血,我苦笑。
這年頭,我也算是有犧牲精神了。
聽着越來越接近的響動,我支撐不住,閉上眼,隨自己昏死過去,免得比抓住了自己好。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有一大批人圍在了我四周,停了下來。
似乎,在小聲的商量着什麼。
“喂喂喂!醒醒!醒醒!”
被人粗魯的推着,我有些難忍的醒了過來。
大概是有些失血過多,睜眼的一剎那,還是有些頭暈目眩。
“你是什麼人?”
入眼的,是一個武打短襟打扮的漢子,濃眉大眼,手握佩刀,神情兇惡。
“我是裡河鎮人,白日裡上山採藥給我娘治病,一介書生,柔弱的很,不小心被劃傷了,動彈不得,只得留在這裡。”
說着,便指了指腿上還在流血的傷口,表情好不可憐。
“這位大哥,遇着你可真是好事,你能否,把我送到鎮上去?”
我努力撐着自己,裝作是孝順的書生,爲孃親採藥,不慎受傷,被困於此。
裡河鎮,是前日我和樣生他們剛巧途徑的一個小鎮。
這樣說起來,也算是有個實證,免得說的有些不靠譜,騙不了這幫人。
我虛弱的靠在那裡喘氣,剋制着自己又要暈過去的感覺。
剛纔那番裝腔作勢,已然用盡了我所有的力氣,只能癱軟在地。
看着眼前漸漸模糊的人,我只能勉強感受到,他們似乎在商榷要不要相信我的話。
“大哥,救救我,救救,我”
我的神智,因爲失血過多,以致有些模糊不清了。
勉強,硬是提起一口氣,艱難的伸出手來扯住那人的褲管,做哀求狀。
“看來不是,走吧,儘快上路,抓住他們!”
那漢子,並未理睬我的哀求,只是無情的踢掉了我伸過去的手,和那一隊人馬,快速的離開了這裡。
哼,這樣心狠的人,必定不是什麼善類,能拖得你們一時,也好。
感受到身體越來越冷,我實在是無法撐住,讓自己不昏死過去。
罷了罷了,還是安心睡去吧,於是,陷入了一陣荒涼的黑暗裡。
“醒了醒了,老頭子,快來看吶,這位姑娘醒了!”
我迷迷糊糊中,睜開了眼,便看到一位慈祥的老婆婆一臉驚喜的看着我。
“咳咳咳..”還未開口,我便咳嗽起來。
“誒誒誒,我說姑娘,你先喝口水,潤潤嗓子,別急着說話!”
老婆婆殷勤的端了一碗水過來,喂着我喝。
“咕嘟咕嘟”
嗓子像是快要冒煙了,我毫無猶豫,便低頭豪飲起來。
喝了大半碗水,才勉強緩過勁兒來。
“老婆婆,是你救了我?”
喝完了水,我才勉強有些力氣說話。
“不是我,是我家老頭子!前些日子上山獵些野貨,就看到你昏死在山上,便把你背下來了。”
老婆婆笑眯眯的解釋着。
“誒喲,我可沒這個本事,老胳膊老腿兒的,哪裡背的動一個大姑娘呦!是外頭那頭驢把你扛回來的。”
一個老爺爺從外間走了進來,感嘆着說道。
驢?難道是??小毛?
“是不是脖子上圈着一根紅繩的驢?”我焦急的問道。
“對對對,在我家牲口棚裡呢,原來是姑娘你的呀,怪不得!”
“我啊,是聽見它在你身邊叫着,覺着奇怪,才趕過去看看的,要不,也發現不了你!”
原來,是小毛救了我嗎?
動物尚有惻隱之心,那幫壞蛋,明知我求救於他們,卻
雖然我欺騙他們的成分居多,可需他們救助也是事實!
他們卻無情的離去,真是禽獸不如。
“對了,還未謝過兩老的救命之恩,小女子在此拜過。”
醒來的時候,我就發現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
想必,老婆婆是在換衣服期間發現我的女兒身份。
兩位老人都是心善之人,我也沒必要瞞着他們,便大大方方承認了。
聊天中得知,這老爺爺,是山下的獵戶,名喚牛二,與老婆婆兩人一輩子都居住在此,膝下並無兒女。
平日裡,就靠着牛爺爺上山打獵,勉強度日。
此次救我,實屬緣分。
我在兩老家中養了半月之久的傷,傷勢漸漸好轉,一瘸一拐的,也能走上半日。
之所以養了這許久,怪只怪那日天色黑,我自己下手又沒個分寸。
傷口幾乎深可見骨,又失血過多,實在是
誒,不說也罷,總之,沒經驗吶。
我那套男裝,和衣服裡的銀子,兩老一分錢都沒有動過,原本原樣的還給了我。
我看這傷,也養得差不多了,不好總打擾二老。
畢竟,多我一人,他們的生活,便更加拮据了。
更何況,我喝藥,養傷,也總是要錢買的,哪裡支持的了這許多。
我雖心有感激,可總覺得當面道別,有些傷感。
再有,我也想留些銀子做補償,只怕他們當面還不要。
於是,半月之後的一日清晨,我早早的起牀,換回男裝打扮。
隨後,便留下些銀兩,牽着小毛,悄無聲息的告別了這善良的二老。
願老天保佑,好人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