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254、五分鐘的時間
自那日和姚尚君吵鬧一場過後,他便再也沒來過方瑤這裡,倒是林言經常會來,方瑤原先還是擔心他會對自己再做出什麼樣過激的舉動,但是並沒有,林言又變成了那個她所熟悉的林言哥,除了對她噓寒問暖,百般疼愛之外,竟再未有過半點親暱的舉動。
這一天方瑤正在準備晚飯,擺放碗筷,門鈴就已經響了起來。
方瑤想總該是林言來了,下午的時候他便打電話來說自己要來這裡,本來並不太想下廚,但林言在電話中說着要吃她做的飯,她也只好答應了。
她現在正在懷孕初期,正是反應重的時候,自己尚且聞不得油煙味,是以一頓飯準備下來,自己倒是先把胃裡的東西吐了個精光。
等到準備好飯菜,已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此時門鈴一想,她連動也不想動一下。
掙扎着去開門,門口出現的人卻不是林言,方瑤看着來人,半天都沒回過神來,這人出現的實在是太意外了。
門口這位笑意盈盈、高貴優雅、氣質端莊的女人,不是姚夫人嗎?她怎麼會在這裡?
姚夫人看到方瑤,滿臉的喜色,但很快她發現方瑤有些不對勁,額上冒着汗,臉色也不太好,手還撐在牆壁上,一副體力不支十分嬌弱的模樣。
“瑤瑤,這是怎麼了?”姚夫人將手上的COACH包放置在手肘處,騰出兩隻手來扶住方瑤,口裡關切的問道,神情焦急。
方瑤本已經有些不舒服,此刻靠着姚夫人聞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水水,這股味道其實並不濃重,但方瑤屬於敏感體質,加上懷孕後身體愈發和常人不同,在她看來,這股子味道簡直衝鼻,她才覺得一陣噁心,捂住脣瓣就要吐出來,忙朝着姚夫人擺擺手抱歉的衝進浴室,胃裡本來也就沒有什麼東西,這麼一吐,更是連酸水都不剩了。
姚夫人擔憂的跟了進去,聽着浴室裡嘩啦啦的水聲,心中是焦急萬分。
這個尚君該霸道的時候怎麼也不見他有這股子霸道勁了?自己老婆孩子在這裡受苦,他卻只會擺着一張冰山臉,每日照常的上班、下班,動輒尋身邊人麻煩——瑤瑤不在家,他這幅樣子是要擺給誰看?
當務之急是把瑤瑤接回家好好照顧纔是,等到孩子一出生,還有什麼矛盾是化解不了的?什麼疙瘩是解不開的?都說他聰明,她就覺得他笨的很,大約從小到大都是女孩子跟在他身後面,而他從來沒有主動追求過女孩子,所以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種情況。
幾乎要把整個胃都吐出來了,方瑤才覺得舒服了點,掬了把清水澆在臉臉上,又漱了漱口,這才從浴室走出來。
姚夫人就守在門口,連外衣都沒有脫,顯然是很緊張她。
方瑤覺得心裡一陣暖和,她母親走的早,從父親走後就沒人像姚夫人這般疼愛自己了。此時被姚夫人緊握着手噓寒問暖,心裡着實有些感動。
姚夫人握着她冰涼的手,焦急的說道:“這樣可不行,臉色這麼差,走,我們去醫院看看。”說着拉着她的手就要往外走。
方瑤還什麼都來不及說,姚夫人卻又頓住了腳步,一拍腦門叫到:“你看我這記性,快進去加件衣服,現在早晚還很冷,太陽已經落山了,身子這麼單薄,穿這麼少可不行!”
方瑤身上只穿着件GUCCI?羊毛筒裙,的確看起來單薄。被姚夫人這麼**辣的反客爲主,又不好怎麼反駁她,只得由着她安排,一路被她穿戴着坐上了車,司機看着她熟絡的喚她:“少奶奶好。”
她羞紅了臉,不敢應。
姚夫人看她這模樣,心裡明白了**分,這丫頭心裡分明還是惦記着尚君的,她的性子她知道,那是沒話說的,到底還是自己兒子不好。
到了醫院,姚夫人自讓司機去安排看診,才一入門便看見了杜朗。
這是自箏箏走後,方瑤和他第一次見面。
杜朗穿着便服,應當是準備下班,看見姚夫人和方瑤猶疑了片刻,還是頓住了腳步,朝她們打了招呼。
姚夫人不知道他們之間的官司,還拉着杜朗抱怨他這一陣子總不去姚家了。
方瑤小心的看着他的臉色,他比以前消瘦了許多,眉宇言談間依舊有些悲慼,應當還未曾從箏箏被害離世的悲痛中走出來。
他一直默默的喜歡着箏箏,卻直到她即將離開人世纔得到她的迴應,而後她卻慘遭被害,這種悲痛,外人又怎麼能理解?
方瑤怕杜朗心裡不好受,他在心裡多少應當也是記恨着尚君的,連她都是,更何況杜朗?於是她拉開姚夫人催促着說到:“媽,我們快走吧,我很不舒服。”
姚夫人一聽,忙鬆開杜朗,口裡說着抱歉,還說讓杜朗改日一定去府上。
“怎麼樣?反應很重嗎?這個孩子,很調皮啊!就知道折騰媽媽!”姚夫人邊扶着方瑤嘴裡邊念着,雖是擔憂,言語裡卻透着歡喜,這個孩子,她一定要好好的看着出生,親手帶大,不能再像帥帥和悠悠一樣流落在外那許多年。
杜朗看着她們走遠,聽着姚夫人的話,微蹙了眉頭,轉身離開。
方瑤走進診室的門,裡面的醫生一轉身,正是多年不見的詩涼。
詩涼見到她也是一愣,指着面前的椅子笑道:“坐吧!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裡又看到你。怎麼,這一次是哪裡不舒服?”
方瑤記憶裡對她有着莫名的好感,雖然她外表看起來冷豔且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但其實卻是最溫暖慈悲不過的。
她朝着詩涼笑道:“詩醫生,好久不見了。”
詩涼朝着着她點頭微笑,關於這個女孩的傳聞她也知道一點,卻是不知她現在過得怎麼樣了。
“過得好嗎?他對你好嗎?對孩子好嗎?”
方瑤臉上的笑容有着僵住了,對了,她是來找她看診的——而詩涼正是著名的婦產科專家。
“詩醫生,我……懷孕了。”
她低着頭,一副很爲難的樣子。
詩涼握住筆的手頓了頓,觀察她的神色,以爲她又遇到了什麼難事,遂問道:“我能問問,你這麼爲難,是因爲什麼?孩子是他的嗎?”
方瑤點點頭,雖然她們從頭到尾都沒有提到姚尚君這三個字,但彼此卻似老友一般有着默契。
詩涼長嘆了一口氣,心裡疑惑,多年前的戲碼難道又要再次上演?
“這麼說,是他不想要嗎?”
方瑤慌忙搖了搖頭,雖然他是讓她打掉,但他並不知道這是他自己的孩子,如果知道了,他會要的!別人這麼誤會他,她心裡很不舒服,尚君雖然霸道,卻不是那麼如他的外表一樣無情,這一點,她一直是知道的。
“那你……不想再生了?”詩涼只有猜測,已經有了兩個孩子的方瑤不想再生產了,生孩子對女人來說,畢竟是很毀身材的。
“詩醫生,我,我身體不好……”
方瑤將自己的病史還有四年前生產的情況仔細向詩涼說明了,她不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但如果孩子一生下來就沒有了母親,也是很不幸的。
詩涼聽完,完全明白了她心中的顧慮,點頭說道:“既然是這樣,我給你的建議是拿掉這個孩子,畢竟你已經有了兩個孩子,不必要去冒這個險。”
方瑤知她必是會這麼建議自己,可她還是拿不定主意,這個孩子在她肚子裡,還沒有成型,她的母愛卻已經萌發,她下不了這個決心拿掉它。
詩涼笑着說:“小丫頭,和他商量着辦吧,是你們的孩子,就該你們商量着辦。就算拿掉,也需要他同意不是?”
方瑤點點頭,向她道了謝。
心中想到,尚君已經好幾天沒有來看自己了,等下次見到他,一定告訴他,留着或是拿掉,有他在身邊,她總歸沒有那麼害怕。
詩涼輕拍着辦公桌說到:“既然來了,讓我們看看你的小寶貝吧!”她一指邊上的檢查牀,一旁是方瑤並不陌生的超聲波檢查儀。
方瑤忐忑的走過去躺下,看詩涼在自己身上做着那一年她所熟悉的動作,心裡泛起溫暖的小幸福。
“嗯,不錯,現在孩子的狀況很好,不過,懷孕時間不長,現在反應是不是很重?要注意身體,多休息,還有,千萬小心,現在胎兒還不穩定,若是有什麼意外,你和孩子都會很危險。”
一貫婦產科醫生在懷孕初期的囑咐,聽起來像是危言聳聽,其實懷孕就是這麼一個辛苦而令人擔憂的過程。
“給你開點藥吧,這樣你的反應會減輕一點,,對了這是我的電話,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直接給我打電話。”詩涼遞給方瑤衛生紙,方瑤接過擦拭着小腹上的導電糊。
詩涼走回辦公桌,給她開了處方,又扯了一張處方紙,寫下一串數字,並且笑着告訴她:“這個可是我的私人號碼,輕易不外露的。”
這句話的意思無疑是把方瑤當成了自己的朋友看待,方瑤感激的握在手裡,報上了自己的號碼。這個時候,她才發現,姚夫人拉她走的急,她竟然將林言哥晚上要來找她的事忘記的一乾二淨。
想着林言哥的性子好,大略總是不會怪她的,而且,她現在也很怕見到他,他的目光總是那麼熱切,毫不遮掩對她的感情,這讓她很不自在,若是他今天生氣了的話,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詩涼將方瑤送出了診室,姚夫人熱情的上來朝着詩涼道謝,詩涼若有所思的望了方瑤一眼,看來她的婆婆對於她的這個孩子還是很期待的,難怪她會這麼猶豫。
姚夫人將處方丟給司機去辦理,扶着方瑤往車裡走。方瑤直說着不用,姚夫人如此誇張,倒像自己是多虛弱似,可她除了身上沒什麼力氣吃不下飯之外,現在還並沒有什麼其他不適。
他們在車上等了一會兒,司機纔拿完藥回來。
他將藥交到姚夫人手上,望向方瑤的臉上還帶着喜氣。這些都是些安胎保養的藥,也難怪司機會這麼看她。
別的不說,姚夫人已經一盒一盒仔細在看了。
“夫人,少奶奶,我們現在是去哪裡?直接回府嗎?”司機側着半個身子朝着後座的兩人恭敬問道,方瑤對於他這一聲少***稱呼總是不能適應,可心裡卻還是輕快的。
姚夫人手裡還在擺弄着那些藥,聽到司機這麼問,搖着頭口裡隨意說到:“不回去,這個時間,尚君應該也快下班了,我們去公司……瑤瑤,我們去接尚君回來好不好?”後面這句話是對方瑤說的,口氣是詢問,卻哪裡有半分徵求意見的意思?
方瑤臉皮薄,被姚夫人這麼一逗,又當着司機的面,哪裡還能說個不字?
車子已經發動,姚夫人卻還固執的問着:“你說好不好?”
“好啊,媽。”方瑤看姚夫人沒有放過自己的意思,只好點頭低聲應了,她這一聲極細微,姚夫人和司機都被她逗樂了。
“夫人你看,少***性子真是招人疼,難怪您這麼疼她,少爺真是有福氣。”司機這話分明是刻意的討好,卻讓姚夫人十分受用,當即笑的合不攏嘴。
方瑤臉頰發燙,感覺就像是要滴出血來。
車子往姚氏開着,她的心跳越來越快,不知道等會兒見到他,該說些什麼?那天她那麼朝他發脾氣,他那樣的性子,應該很生氣,也不知道現在氣消了沒有?
門衛一看,姚夫人帶着一位年輕小姐走了進來,忙殷勤的上前接待,躬着身笑到:“夫人,您大駕光臨,讓人通知一下總裁,他這會兒會議應當結束了,讓他來接您吧,您就不必親自上去了,總裁一會兒也該下來了,今天似乎沒有什麼特別的應酬。”
姚夫人擺擺手,不在意的說道:“你們自去忙,我自己上去就可以,這裡我又不是不熟,就是知道他快結束了,特意來給他一個驚喜,瑤瑤,啊?”
方瑤見姚夫人沒完沒了了,一跺腳,露出了嬌嗔的體態,低聲抗議:“媽……”
一排門衛聽這位年輕小姐這麼稱呼姚夫人都愣住了,姚府只有一位千金,總裁只得一位妹妹,卻不是眼前這位,那這位是?各自交換了眼神,心裡都有些明白了,這位怕就是傳聞中爲總裁生下一對雙生子的小姐?內裡有幾個還記得當初的報紙登過方瑤的照片,雖然模糊,但好像就是眼前這個女子。
門衛長使了個眼色給其中一人,那人立馬會意的轉身去通知總裁辦公室的人。
而這一通電話,接的人,卻是陳瑤。
姚尚君開了一天的會,頭有些疼,林言已經開始明目張膽的和姚氏對抗,企圖佔領姚氏原本的市場,雖然姚尚君還不至於被他的這種舉動打倒,但林言的這種行爲裡暗含的寓意纔是讓他頭疼的真正原因——林言那天的話這些天裡都繞在他耳邊,林言對瑤瑤已經勢在必得,這是向他宣戰的意思。
手指附上眉心,輕輕揉捏,秦卓越的這一頁還沒有翻過,早已出局的林言又突然出現要搶回瑤瑤!而瑤瑤一直在和自己鬧彆扭——真是順心的事,一件也沒有。
陳瑤掛上電話,看了看腕錶,從一樓乘坐總裁專用電梯,只需要三分鐘不到的時間,加上從門口走到這辦公室,統共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五分鐘,也就是說,她只有五分的時間。
她的心口劇烈跳動着,這樣的事雖然是在她腦海中想象了無數次,可真要這麼做,她還是很緊張的,她只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孩,卻因爲姚尚君對她莫名的照顧而芳心暗許,這是否只是一種藉口?畢竟就算不是這樣,要愛上他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但他對她偶爾展露的柔情卻讓她有了期盼,她和別人總歸是有些不一樣的。
她走進辦公室的裡間,看他靠在辦公椅的靠背上,深刻的五官和輪廓,帶着疲倦之色,沒了白日裡的冷酷,線條柔和不少。
一雙劍眉微蹙,似乎有什麼煩惱。他這樣已經有好些天了,這一陣子關於他的傳聞不少,她還以爲自己就此沒有機會了,可是,和蘇碧成的婚禮泡湯了,那個爲他生了兩個孩子的女人也沒了下文,她覺得,這是老天給她的機會。
她走到他身後,擡起手,食指附上他兩側的太陽穴一圈一圈緩緩揉捏。
姚尚君沒有睜眼,知道是她,朝她說道:“今天早點下班吧,辛苦了,路上小心。”
這些話,他是從來不會對任何其他人說的,可是對她,這樣的叮嚀卻是常有的,如果他心裡不是有自己,陳瑤不知道要怎麼解釋他這樣多餘的關心。
她突然鬆了手,順着他得脖頸往下滑,雙臂圈住他的頸項,掌心交錯貼在他的心口,感受着他的心跳和體溫。
姚尚君眉頭一挑睜開了眼,這陳瑤——是什麼意思?
而陳瑤彎下身子,勾過他的臉頰,帶着急促的呼吸閉上眼貼上了他的微涼的薄脣,動作生澀而緊張。
姚尚君睜大了眼,眉稍淨是嘲弄的笑意——他這一輩子還有這樣遭人強吻的時候?這個女孩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