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270、什麼生物?
穿着高跟鞋跑了一天,中午劇組的飯她也只是簡單扒了兩口,現在大家都陸續散去了,她才找了個地方脫下高跟鞋揉着腳。摸着空空的肚子,卻是一點飢餓感也沒有。
“你還好嗎?”
一隻乾淨的紙杯盛着清澈的熱水遞在她面前,方瑤擡起頭一看,是攝影師,剛纔聽人家叫他什麼來?她敲了敲腦袋,這記性可實在不怎麼好。
“喝點水吧,我的手都舉酸了。”宋俊賢將紙杯又朝方瑤跟前放了放。
“啊,謝謝。”方瑤覺得自己的樣子實在有些不雅,坐在這什麼箱子上,還脫了高跟鞋,手裡抱着腳。
慌亂的伸出手接過杯子,水還有些燙,她的手剛一碰觸又慌忙鬆開了。
那紙杯眼看就要掉在她身上,宋俊賢忙將方瑤一把拉過,擡手將杯子打落,紙杯飛出,滾燙的熱水灑在地板上,激起一片塵土。
而他卻半抱着方瑤,方瑤一隻腳上的鞋還沒有穿上,腰上搭着他的胳膊。
她靠着他那麼近,方纔他就已經注意到她了。
她曾經是他的模特,或許她已經忘記了。
他曾爲她拍攝過一組甜蜜的照片——她和姚氏總裁的婚紗照。
作爲K市著名的攝影師,漂亮的模特,他見得並不少,對她的印象尤其深卻不是因爲她是姚氏總裁的未婚妻,而是,那時同姚氏總裁一起來拍婚紗照的她,明顯就是有些不正常的,可要是總裁還是一臉關切和寵溺的樣子。
今天剛見到她還以爲是長得有些相似的人,問了身邊的人才知道她是VIVI工作室的助理,名字就叫方瑤。
那麼,就是那個新娘沒錯了。
報上關於姚氏總裁的新聞還是很多的,不管內裡有多少傳聞,最後的結果卻都是一樣的——這個女孩,最終也沒能成爲豪門太太。
“咳,咳……攝影師先生……”方瑤看他抱着自己神情有些呆呆的,便試圖掙扎,臉上都開始發燙,這個人怎麼如此冒失,對待才見了一面的人,這樣不是很失禮嗎?
宋俊賢尷尬的回過神來,鬆開方瑤。
方瑤重新又坐回了箱子上,俯下身子要拿鞋子穿上,鞋子上卻沾了些水。
宋俊賢見狀,從口袋裡取出自己的手帕蹲下身子拿起她的鞋,將上面的水漬細細擦乾了,而後將鞋子舉在她腳邊,方瑤怔愣的望着他,他仰着頭對着她一笑,舉着鞋子朝着她的腳上一套,穩穩的就包住了她的腳踝。
方瑤張着嘴,很是驚訝,呆了有半天,最後也只能朝着他笑笑。
她這無奈的笑看在某些人眼裡卻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是個什麼東西?”
姚尚君是來接佘冰若的,今天晚上的慶功宴上,合作方要求代言人出席,這個女人最近是越來越難搞,派去接她的人去了許久她就是不肯來,他就只好從公司拐來現場接她。
不過,他倒是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瑤瑤。
許久沒有見過一身職業裝的她,剛見到他,他就忍不住惱火。她很缺錢嗎?學人家體驗生活還是怎樣?做什麼要讓自己這麼辛苦?他知道她不會花他給的錢,但是公司裡的股份總是她的,啓幸沒有按時往她的戶頭打錢嗎?
這麼手忙腳亂的的跑來跑去能掙多少錢?大概還不夠她以往在家裡的一頓飯錢。那她現在過的是有多辛苦?
不行,不管有過什麼約定,他就是不能看她這麼遭罪。
已經邁向她的腳步卻頓住了,啓幸拉住了他,朝着他搖搖頭。
“尚哥,一般人家的女孩都是這樣過的。”
姚尚君長臂一揮,掙開啓幸的胳膊,不滿的說道:“瑤瑤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嗎?”
“尚哥……你這樣出去,不怕小姐跑嗎?”啓幸急的什麼似的,說實話,在他看來尚哥和瑤瑤變成今天這樣,尚哥自己是要負很大責任的。
姚尚君根本聽不進去他的勸說,固執的要走出去將方瑤帶走。
他已經慢慢靠近她,只要穿過這片片場,他就能帶走她。
而她的身邊卻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男子。
她和這個人是什麼關係?男人還給她倒水?不是咖啡,不是飲料,是她最喜歡的水?
更可惡的是,她仰起臉來對着他笑了!瑤瑤對着那個男人笑了!
那個男人一定是蓄謀已久的,只有單純的瑤瑤察覺不出來。分明就是故意將水杯打落,藉機將他的瑤瑤抱在懷裡!
這個世界真是讓人不能理解,但凡什麼生物也敢碰他的瑤瑤?
——什麼?
這個男人還敢蹲下來給她穿鞋子?!是不是不想活了,這種事情只有他纔可以做!
嫉妒的火苗完全燃燒了他的理智,他是答應過她不在她面前出現,但是她還是他兩個孩子的母親,怎麼也不能任由什麼人都可以對她這麼親熱吧!
他還沒有答應過就此放棄她!
“這個是什麼東西!給你三分鐘,給我查清楚!”姚尚君狹長的雙眸微閉着,卻絲毫管不住內裡直竄的火苗。
啓幸嘆了口氣,尚哥這孩子氣的樣子若是被旁人看到了,會作何感想?
“他是這一次的攝影師,宋俊賢。”
“宋俊賢?名字這麼熟,什麼來頭?”姚尚君左手扣在右腕上,右腕在掌中不停轉動,骨骼嘎吱作響,兩眼盯着一同坐在箱子上的兩人,到底在說什麼好笑的事情,一直笑個不停?
這個沒心沒肺的傻丫頭,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笑容有多迷人嗎?只要是個人都會被她迷上的!
“著名攝影師,曾經替尚哥和小姐拍過一組婚紗照。”
箱子上的兩人已經站了起來,方瑤對着那人不知說了什麼,那男的掏出手機來擺弄了一陣。
瑤瑤告訴那個人號碼了?他們還打算要繼續聯繫嗎?
瑤瑤低下頭從兜裡掏出手機看了而後擡頭向着那男的點了點頭笑了。
該死,能不能別再笑了?
瑤瑤朝着那人揮了揮手機,大概是說着告辭的話,那男的朝着她揮了揮手,就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
那種依依不捨的眼光,根本是不懷好意!
忍不了了,他爲什麼要在這裡忍着?他是她的男人,她是他的女人好不好?
“尚君,你來接我嗎?”佘冰若的發嗲的聲音從二人身後傳來。
姚尚君一閉眼,厭惡從心底竄出來,跟這個女人說過多少次,不要這麼叫他!她也配嗎?
佘冰若很顯然並不打算遵從他的意思,一雙藕臂已經纏上他,濃烈的化妝品和着刺鼻的香水味衝進他的鼻子,這是個女人嗎?根本就是一件堆砌的商品,墮落的女人大致如此。
“你要是再這麼亂叫,我可以把你打回原形。”姚尚君連瞥她一眼都不屑,很嫌棄的抽出自己的胳膊,往外走去。
佘冰若在他身後露出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他這樣對自己她都已經習慣了。
又有什麼關係?
他的身邊不乏各色美人,聽說前一陣子喜歡上小女孩了,還有個什麼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給他生了兩個孩子妄圖姚太太的寶座,不過最後還是無功而返。
她可沒這麼傻,這個男人哪裡是那麼好掌控的,他在女人身上何曾用過心?還是各取所需比較現實。
姚尚君的車子載着佘冰若出了片場,在經過大門口的時候,又一次看到了方瑤。
她手上還抱着一團衣物,焦急的站在那裡,似乎是在等車。
“停車!”還來不及思索,他已經叫停了。
方瑤嘟着嘴,不停地看着腕錶,時間已經不早了,還要趕回工作室,這些衣服總要先送回去,頭一天上班就這麼晚回家,媽一定會很擔心。
這個時候,真是交通高峰,計程車又不是很好攔,正在她一籌莫展之際,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了她面前。
車窗在她面前搖下,露出林言熟悉的臉龐,溫和的笑顏一如往昔,今天下午對着她發怒的那個樣子已經不復存在。
她彎下身子朝着車內的林言調皮的吐了吐舌頭,笑道:“哥,這麼巧?”
林言爽朗的一笑,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走到她面前。
摸了摸她柔軟的發頂,寵溺的對着她笑了,方瑤看着他的笑顏,心裡的芥蒂也消散了。
和林言就算不能成爲戀人,他也還是最疼愛她的大哥哥。
“是特地等你的,等你這個壞丫頭跟我說一句對不起。”林言接過她手上的衣物丟進車後座,而後又替她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護着她的頭頂讓她上車。
“那,哥,我錯了。”方瑤坐進了車裡,說着抱歉的話,臉上卻沒有愧疚的意思。
林言愛憐的捏了捏她的微翹的鼻子,替她繫上了安全帶。
他們的車子從姚尚君面前駛過,他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們看,這個時候,他不怕被她發現,甚至還有些期待她發現,他想知道她看到他會有什麼反應?
她的心裡還有他嗎?
從分手之後,有沒有想起過他?
那原來只屬於他的笑容,現在,隨時都能夠對任何人綻放嗎?他無力的靠在車座上,佘冰若水蛇般的身子立即纏了上來,一雙手還在他身上摸索。
而他被她勾起的除了怒意和厭惡,竟然什麼都沒有。
她的瑤瑤,會不會就這樣越走越遠?而後終有一天,再也回不到他身邊?
啓幸已經發動了車子,過了路口一個急轉彎,車身有些顛簸,佘冰若嬌聲叫着往姚尚君懷裡鑽,姚尚君斜眼看着她,她的腦袋埋在他胸口,頭髮上抹着厚厚的髮膠,摸上去硬硬的,和瑤瑤柔軟的髮絲很不同。
他皺了眉頭要推開她,手還搭在她的後腦勺,眼睛卻對上對面的那一雙杏眼。
銀色的勞斯萊斯,黑色的賓利,並排停在黑白相間的斑馬線上,綠燈還沒亮,紅的的秒數在一秒一秒倒退。
她只是無意間一扭頭,就那麼對上了他,他的懷裡躺着的是誰?他的手覆在那人的頭髮上?
她臉上現在是什麼表情?還好吧,被他看見了,不會很丟臉吧?是她自己要走的,現在看見他抱着別人,心裡這個彆扭,又有什麼意義?
她不知道她的手不經意間已經攀上了林言哥胳膊,十指握的緊緊的,弄皺了他的袖子。
“怎麼了?”林言發覺她的異常,順着她的視線望向對面。
真是冤家路窄,狹路相逢,連過個馬路都能碰上這個人,不知道這是是什麼孽緣呢?
不過,現在這樣,對他而言倒是一件好事。
懷抱佳人的感覺一定很不錯吧!看他那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林言心裡說不出的痛快——他也該嚐嚐失去最愛的人是什麼滋味!
紅燈已綠,後面的車子按着喇叭提醒他們出發。
兩輛車子同時發動,他凝望着她,眼裡是惶惑和不安,她卻已經掉轉了頭,和林言說笑着不再看他。
在下一個路口,車子駛向不同的方向。
林言在方瑤的指引下先將她送回了公司,想要帶她去吃飯,她卻說家裡有人在等她,今天已經晚了,不好讓家人擔心。
林言疑惑的望着她,她便將姜箏的事情簡單的告訴他了,儘管說的簡短,她還是幾度哽咽。
“那,我可以上去拜見伯母嗎?”林言心裡一動,現在看來他有了要討好的人,這個人說不定會對自己有很大的幫助。
方瑤雖然覺得他的要求有些突然,倒也並沒有什麼不妥,於是也就應了。
薑母已經做好了飯等着她,看她帶回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難免吃驚。
方瑤還沒開口介紹,林言倒是自己落落大方的向薑母行了禮,舉止極爲恭敬,既然這是瑤瑤視爲母親的人,他就必須同她一樣,將這人當成自己的母親。
“伯母您好,我叫林言,是瑤瑤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
薑母倒是也聽箏箏和瑤瑤提起過,今日是頭一次見到他本人,看他長相談吐都不俗,眼裡難掩讚賞的神色。
忙多擺了一副碗筷,招待他留下吃飯。林言推辭了一番,方瑤發了話讓他留下,他才答應了,換了鞋進了屋裡。
一頓飯倒是也熱熱鬧鬧,吃晚飯,林言起身要告辭直說叨擾。
薑母推開要幫她洗碗的方瑤,讓她去送送林言。
方瑤嘟着嘴說:“哥自己會回去對嗎?”
林言尷尬的笑笑,這個丫頭,薑母分明是想給兩人獨處的機會,她連這個也看不出來嗎?
薑母在她腰上輕輕掐了一把,低喝道:“快去,這些不要你做。”
方瑤跑了一天已經累了,很不情願的披了外套,換了鞋子出門送林言。
剛送到樓下,方瑤朝着林言揮揮手轉身就要上樓。
手腕卻被林言一把抓住,握在林言手心的腕上,還有着蜿蜒的疤痕——杜朗所料不假,這傷是好了,傷痕卻永久留下了。
林言不等方瑤思考,已經將她帶入懷中。
“瑤瑤,林言哥的心意,你考慮考慮好嗎?你總歸是要嫁人的,你還這麼年輕,讓我照顧你。”
方瑤頭靠在他肩頭,這不是她所熟悉的高度,尚君比他略高一些,她只能抵在他的下頜處。
她承認,她很辛苦,每一天每一天,都很辛苦。但這種辛苦,不是找一個人來依靠就可以減輕的,她的辛苦,是因爲思念,無法遏制的思念。
可以救她的只有那一個人,但她已經放棄了,所以今生,她註定只能沉浸在孤獨中,承受這份辛苦。
“哥,我不嫁人了,不會再嫁人了。”她這一生,戶籍上是卓越的妻子,卻還從未披上過婚紗和一起在宣過誓。
她從不是誰的新娘,她丟了自己的新郎,以後,也不會再成爲誰的新娘。
她這是在拒絕他,明明白白的告訴他,他們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離開了姚尚君,他們也是不可能的。
那他這些日子以來所做的這些,豈不是白費了?
他把自己變得這麼可惡,就是爲了得到她不是嗎?她也已經從那個人身邊離開了,卻不能到他這裡來嗎?
方瑤踮起腳尖,在林言臉頰上輕輕落下一吻,淺笑道:“哥,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找個配的上你的女孩,我的林言哥,足以配的這世上最好的女孩!”
她說完便轉身進了公寓樓,那一抹纖細的背影刺痛了林言,也同樣刺痛了躲在暗處的姚尚君。
他隔得遠,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看在他眼裡只有兩人的依依不捨、濃情蜜意。
他該怎麼辦?對他愛的人,硬的不行,軟的她不要,他縱使有三頭六臂,使勁渾身解數,也都拿她沒有半點辦法,現在他只能看着她和自己越走越走越遠嗎?
“啓幸,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可是,又不把她嚇走?”他完全失了方寸,這麼問啓幸,也知道是毫無意義的,但現在,他還能向誰求助?
啓幸呆了片刻,心裡暗笑,尚哥若是早點對小姐用這樣的心思,而不是每一次都那麼蠻橫,小姐可能早就被他抱回姚府了。
“尚哥放心,啓幸會想辦法的,可是尚哥,不要來硬的,相信啓幸,一定有辦法。”啓幸是旁觀者,不會像姚尚君那樣看不真切。
無論是那個宋俊賢還是現在這個林言,一看就知道是在單相思,尚哥是被嫉妒蒙了眼,纔會焦躁的看不清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