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扎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壓律呆呆的偏過頭和阿瑪對視了一眼,見阿瑪同樣露出了迷惑的神色,明白並不是自己一個人無知後,這才長吁了一口氣。
綠膿草是一種狼族部落後山上特有的稀缺藥草,因爲它碾成糊狀時,汁液和膿液很相像,阿扎才根據這個特性爲它取了個形象的名字叫綠膿草。
這種藥草是阿紮在後山採蕈子的時候偶然間發現的,他經過試驗後發現綠膿草不僅可以加速傷口的癒合,還可以起到殺菌消炎的作用,爲此,在蘇芷昏迷的這段時間裡,阿扎一直在用綠膿草幫蘇芷處理傷口。
蘇芷眼角的黑窟窿很深,普通的方法很難接觸到她的創傷面,爲了更接近傷口,阿扎便把綠膿草整個填到了蘇芷的窟窿裡,讓綠膿草將傷口全全包裹。
沒想到綠膿草的存在會帶來這麼大個誤會,阿扎畢竟年齡有限,他後知後覺的看着一屋子奇怪的獸人們,將蘇芷再次包紮妥當後,把這些神情詭異的衆人毫不客氣的推出了屋子裡。
蘇芷眼角的黑窟窿確實會流膿水,不過膿水當然不會照着她剛剛那個模樣肆虐了。
但經歷過之前的事情,壓律實在被嚇得不清,就算知道蘇芷眼角流出來的是綠膿草,他也不敢像當初那樣直接將蘇芷帶走了。
見阿扎驅趕自己,雖然不情不願,壓律還是帶着後來追上來湊熱鬧的衆人們,一起乖乖的退到了院子裡,他略微思索了一會兒,突然同阿瑪嚴肅的商討起,將蘇芷留在這兒需要注意的問題了。
壓律的妥協,最高興的莫過於阿紮了,讓蘇芷躺在了石榻上好好休息,阿扎興高采烈的跑到神色凝重的壓律身前,和他喋喋不休起來。
事情就這麼痛快的拍板釘釘,蘇芷沒來得及將那個相對高檔的石榻捂暖和,便再次被帶到了她當初昏睡了半年之久的破木屋。
好在她一向對這些外在的事情不講究,蘇芷扶着眼睛上重新罩好的獸皮,翻了個身,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受傷的人本就容易嗜睡,哪怕之前已經睡了那麼久,還是忍不住犯困。
乏困的感覺在不知不覺中向着身體四周蔓延,懶得硬撐下去,蘇芷乾脆就這麼無視着屋外嘈雜一片的衆人,自顧自的進入了夢鄉。
……
時光如流水般一去不復返,睡着了連飢餓的感覺都相約一塊兒消失了,蘇芷這一覺直睡得天昏地暗,等她再次醒來時眼睛上遮蓋着的獸皮早就被阿扎摘掉了。
嗓子裡乾的有些發苦,蘇芷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隨着視線逐漸聚焦在一起,蟲鳴鳥叫在她睜眼的瞬間鑽入到了蘇芷的耳朵裡。
聽着木屋外傳來的聲響,她伸出舌頭舔了舔乾渴的脣瓣,雙肘撐榻的從石榻上坐起了身子。
蘇芷不自覺的弓起了雙腿,她倚着身側的木牆,睜着眼睛向着木屋掃去,眼見木屋裡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口渴的感覺猛烈襲來,蘇芷只好往前挪了挪身子,向着石榻下一邁,赤果着雙腳朝着石桌子旁走去。
可惜石桌子上的杯子早就空了,狹小的屋子只有角落裡搭着的一個小竈臺上,有着水源的痕跡。
蘇芷想都不想的走到了小竈臺跟前,她仔細的定睛一看,這才發現怪不得屋子一滴水都沒有,原來全都在這裡用來熬藥了。
之前沒有注意還感覺不到,如今看着眼前的藥壺子,蘇芷猛然聞到了一股藥草煎煮時特有的腥味。
她被藥汁特有的苦澀氣味薰的連連後退,但越來越強烈的口渴感卻神奇般的促使着蘇芷向前走了兩步,瞪大眼睛注視着火上沸騰着的藥汁,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了,蘇芷突然拿起旁邊放着的兩塊厚重獸皮,將獸皮墊在了藥壺子上,把藥壺端了下來。
藥壺裡的藥汁明明比她喉嚨裡的幹苦更讓人難以接受,蘇芷卻渾然不知,她吞嚥着唾沫,將藥壺的蓋子揭開後,用旁邊的小杯子,從藥壺裡舀出了一杯子的藥汁,吹涼後倒到了自己的口中。
想象中的苦澀並沒有傳來,皺着眉頭的蘇芷反倒感受到了一股屬於瓜果的清香,奇怪的等着雙眸看向了漸漸冷卻的藥汁,她不敢相信的又舀了一杯子的藥汁吞了下去。
這一次的瓜果清香味比剛剛還要濃烈,藥草的腥味反而弱到可以忽略,嗓子越潤越渴,蘇芷望着可口的藥汁,她乾脆將石杯子往竈臺上一放,端起藥壺“咕咚咕咚”的將藥汁盡數灌入腹中。
“你幹什麼!”
正喝的痛快,蘇芷剛把最後一滴藥汁舔乾淨,木門突然隨着一聲慘烈的驚叫,被人用力的推開了。
蘇芷正專心致志的研究着手中的藥壺,被來人的聲音一驚,她手中的藥壺應聲砸在了地上,被徹底的摔了個稀巴爛。
連忙跳起來側過身子閃到一邊,躲過了藥壺碎裂時迸濺出來的石渣,防止了石渣紮在了自己赤果的腳背上的悲劇,蘇芷選了一個沒有石渣的落腳點,眉頭緊鎖的轉過身子看向了門口處膛目結舌的罪魁禍首。
一個身材高挑,圍着虎皮的膚白脣紅的女人順着蘇芷的視線,出現在了她的眼前,雌性顫抖着伸着手指,指向了地面上的石渣,她悲慼了好一會兒後,倏地憤怒擡起頭惡狠狠的盯向了蘇芷。
“你!你偷喝了狼王的補藥!還打碎了熬藥的藥壺!”
因爲震驚,雌性的音量不自覺的提了很高,刺耳又尖銳的聲音從她的口中傳出,讓人無端生出一種胸悶的感覺。
彷彿這麼說還不盡興,雌性在指責完蘇芷卻發現她無動於衷後,雙手叉腰怒氣衝衝的擡腳從門檻處邁了進來,擡起手就要朝着蘇芷的面門上砸去。
來了狼族部落這麼長時間,眼前的女人卻是蘇芷見到的第一個雌性,望着雌性眼眸中透露出來的不善目光,蘇芷將她從上到下的掃視了一遍後,趕在雌性的拳頭落在她面門之前彎腰從雌性的腋下繞過,走到了靠門的位置。
睡足了喝飽了,蘇芷現如今渾身充滿了力氣,她雙手抱胸的倚住了門框,神色微慍的看着一擊未中而怒火中燒的女人,責怪的問道:“在我住着的屋子裡熬的藥,自然是爲我熬製的,你不請自入也就算了,竟然這麼張牙舞爪,沒有教養,狼族部落的雌性都像你這樣沒素質嗎?”
不明白自己是從哪裡生出來的好鬥心,看着雌性獸人的滿臉怒容,蘇芷突然變得不痛快起來。
她毫不客氣的張口嘲諷着,不理會母獸人越變越紅的臉色,轉身向着木屋外走去。
蘇芷真沒想到,自己休息的屋子裡會熬製着的爲狼王準備的補藥,狼族部落的獸人們不是一向看不起阿扎的醫術麼?怎麼這個時候突然讓阿扎爲狼王這麼重要的人熬起補藥來了?
況且,蘇芷理所應當的覺着,在她睡覺的屋子角熬製的藥汁,當時是爲她準備的藥了,否則爲什麼沒有人守着,也不去別的屋子裡熬藥呢?
蘇芷剛剛會草率的將藥汁當水的喝下去,就是存着這種心思的緣故,她覺着藥汁本來也是爲自己熬製的,早喝晚喝都一樣,所以纔沒有顧慮的將藥汁全都嚥到了肚子裡。
這會兒突然冒出個奇怪的雌性來,雖然嘴上逞着一時之快的同母獸人反駁着,蘇芷的心裡卻不由的敲起了鼓。
自從她清醒過來有了意識後,蘇芷只想安安分分的待在狼族部落着,養精蓄銳,等待良好的天時、地利、人和,從而尋找到可以回到蠍王山的機會和途徑。
好好地,她可不想招惹上什麼高高在上的狼王。
喝了他的補藥也就算了,阿扎能放心的將藥壺留在她的屋子裡,說明這補藥算不上什麼珍貴的東西,只是補藥不珍貴,藥壺卻來之不易。
因爲受到了雌性獸人的驚嚇,她失手打碎了阿扎往日裡用來熬藥的藥壺,在科技和手工業都不發達的獸人界,想要再打磨出一個藥壺來不知得費多少辛苦!
恐怕等阿扎再做出一個新的藥壺時,別說補藥了,黃花菜都該涼了。
轉身離去無非是突然腦袋開竅,不想再爭口舌之快了,可惜她想通了,一向被雄性獸人們捧在手心裡的母獸人卻想不通。
她看着蘇芷頂撞了自己後,不等自己反駁回去便瀟灑的轉身離開了,母獸人只覺着心中的火氣“噌”的一下涌到了腦子裡,整個人都像被點燃了一般,再也冷靜不下來了。
眼見蘇芷已經走到了木屋前的院子裡,母獸人不管不顧的朝着蘇芷撲了上去,她一把拽住了蘇芷衣服的後脖頸,在蘇芷沒有防備的時候,直接將蘇芷拽了個踉蹌。
“誰允許你走的?你今天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走了!”
胸膛一上一下的劇烈起伏着,母獸人目露兇光的死死的盯着蘇芷的臉頰。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