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沒說話的陳紹元大概是看出了我的心思:“小師叔,你聽我句話,這事兒就讓他翻篇算了,再往下查,不值啊!咱們被百行對上沒啥好處。要是真把他們惹毛了,說不定更要命。”
“三眼門爲什麼不接白家的生意?就是因爲他們不想跟百行對着幹,這你還看不出來麼?”
我轉頭看向了陳紹元:“什麼意思?我沒聽明白?”
陳紹元道:“小師叔,你怎麼就不明白呢?百行之間看着各做各的買賣,實際上人家是同氣連枝啊!你把裁縫行弄了,連帶着就得得罪布行,剪刀行,印染行,這些行當可是各個都有祖師爺,你知道,他們能不能來弄你麼?萬一人家真動手了。咱們躲都沒地方躲去!”
“絲——”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三百六十行,樣樣都跟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關,一個裁縫行就已經讓我焦頭爛額了,要是再把別的行當得罪了,那可就是真要命了。
張嚴心低聲道:“應該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吧?”
“怎麼不嚴重?”陳紹元敲着手道:“這個江湖,哪像是你看的那麼簡單吶?你知道世上有多少不顯山不露水的隱士高人?你知道百行在私底下有沒有聯繫?是不是成立了什麼組織?萬一真要是有這麼個事兒,咱們不是自己給自己招災惹禍麼?”
陳紹元道:“小師叔,你可得想好了,千萬別衝動啊!腦袋一熱容易要人命啊!”
陳紹元的話確實有他的道理,江湖永遠不能只看表面是否平靜,真正可怕的是藏在靜水之下的暗流,一旦被捲入其中很可能就是落得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百行之間的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萬一我真的是捅上了馬蜂窩……
我正在權衡之間,半間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屋裡有人嗎?我們是警察。”
“警察?”我和陳紹元對視了一眼,同時迎向了門口。
門外真的停着兩輛警車,把警察帶來的人正是白景武。
白景武指着我道:“他就是吳問。”
爲首的警察亮出證件:“吳問,我們懷疑你跟一場兇殺案有關,請你跟我們回去配合調查。”
警察一開口,我就明白了大半——白塑死了,有人把白塑的死歸結到了我的頭上。
“等我穿件外套就跟你們回去。”我轉身之間給小糖打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她在我離開半間堂之後把東西收拾一下,全都藏好。
半間堂裡的靈符、法器不算是違禁物品,我的九星殘月,張嚴心的破魔銃卻決不能露出來,一旦被警察發現我們藏着兵器火槍,就算沒拿槍打人,也夠我們坐牢了。
小糖心領神會的悄悄退走之後,我也跟着警察去了刑警隊。
警察大概問了我半小時之後,也調取了半間堂附近的監控,確實沒有找到任何證據,我也從警察口中得到了一個消息,白塑在家裡被人一刀封喉,當場死亡。他臨死之前在桌子上寫了“吳問,陳紹元”這兩個名字。
我聽到這個消息,心裡頓時一沉——兇手是要把我和老陳從半間堂里弄出去,他的目標是小糖和張嚴心。
這下糟了!
我表面上平靜如水,手指卻微微敲動着桌子:我那是在給老馮的手下發信號,讓他們想辦法進來。
沒過一會兒的工夫,審訊室的大門就輕輕動了一下,牆角的位置上也出現了一道朦朦朧朧的人影:“吳當家,有什麼吩咐!”
我用秘術傳音道:“讓老馮馬上派人去半間堂附近攔截一個叫陳玉龍的人。告訴他,就說是我說的,百行術者最好不要找死,他不動半間堂,我或許還能權衡利弊,不去管什麼裁縫傳承。碰到了我半間堂的一根草,我拿他腦袋來補上!”
我說話之間身上殺機暴烈而起,那隻鬼魂本來就受到了官府正氣的壓制,又被我身上的殺氣一衝,差點魂飛魄散。嚇得趕緊跪在了地上:“吳當家息怒,不是,吳當家饒命。”
我收斂了身上的殺氣:“趕快去辦事兒!”
那隻鬼魂飛快溜出門外趕往了半間堂,他趕到風水街時,半間堂對面的樓頂上已經掛起了一件雪白的衣服。隨風抖動的衣襬正在漸漸上揚,他的目標正是半間堂的外窗。
被我派出去的那隻鬼魂飛身站在了樓頂:“你是陳玉龍?吳當家讓我帶句話給你……”
鬼魂剛剛把話說完,那件白衣忽然一甩左袖纏住了鬼魂的脖子,陳玉龍的聲音隨之響起:“你現在就回去告訴吳問。半間堂,我想動就動。半間堂的人,我想殺就殺,你有本事現在就從刑警隊出來殺我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