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寸山,飄渺峰,在什麼地方?
上路之後,南宮上邪才發現自己竟然沒有打探好路線,更不知道方寸山飄渺峰在哪個方向。
所以,她只能先回城中找一處客棧,明日再行研究路線。
那如兔子一般大的小動物的傷口,在經過楚清朗包紮之後,血已經止住了,在上邪前往客棧的途中,也曾醒來過那麼一兩次,但是每一次都是睜開眼睛之後,又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了。
也許是因爲看見無害的南宮上邪,所以,它才安心地昏睡過去。
上邪不喜歡小動物,之所以將這小動物帶上,完全是因爲它長了一身白得毫無雜質的毛,而且質地很好,也就是說很好摸,所以南宮上邪便將它帶在身邊了,美其名曰,報答它的救命之恩。
找客棧時,她並沒有選擇城中的客棧,只因白天那幾個侍衛興許會回到南宮府告知父親此事,到時候,父親定然會派一大堆人馬前來尋她,所以,她選了家比較偏僻的客棧。
來源客棧,老闆很熱情,親自將她帶到房間裡,還端來了洗腳的熱水。不過,房間的確很寒磣,一張原木桌子,幾根凳子,然後一張牀,然後,什麼也沒有了。而且看樣子,那被料也不是很好。
但是上邪卻沒有嫌棄那麼多,只是道了謝,便將老闆送出房了。
老闆之後,南宮上邪纔將懷中的小動物小心翼翼地放到牀上,溫柔地撫摸着它的茸毛。
恰好此時,那小動物也醒了,身子不住地亂拱,南宮上邪不明所意,便又將那小東西抱在懷裡了。
小東西這才得以安生。
上邪看了一眼窗外,時間有些晚了,於是她抱着小東西躺在牀上,拉過被子,和衣而睡。
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上邪睡意正濃,便感覺懷中的小東西又不安生了。
她不得已睜開眼睛來,卻瞧見了室內那閃爍的光芒。
南宮上邪懶懶地坐起身子,然後淡然地看着出現在房間裡的一夥人,那架勢,像是要吃人一樣,而且裡三層外三層、裡裡外外又三層地圍在上邪的牀前,可是,上邪只是優哉遊哉地問:“這麼晚了,你們想幹嗎?”
衆人看着她,那副悠然的模樣,似乎是有防備。
是以,爲首的一名驃悍男子道:“劫財、劫色!你有同夥的話,趕緊喊他出來,否則我們就要動手了!”看着眼前女子的穿着,定然非富即貴,而且她還生了這麼一張傾國傾城的臉,劫財之餘不劫色,實在是對不住自己!
“哦。”上邪淡定地回答,伸手去摳自己的錢袋。
衆人都以爲她會乖乖地將銀票銀子全拿出來,沒想到等了許久,她竟只拿出一把杏子核,遞到他們面前晃了一遍,然後依舊淡定地道:“我只有這個,你們要麼?”
語畢,手中杏子核紛紛向眼前衆人甩出去,杏子核敲擊在人身上,隨後盪出白色粉末,被擊中的人紛紛倒地,上邪跳下牀撥開那些沒倒下但是卻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人羣,抱着小東西欲從窗外逃走。
那杏子核是血婆婆在生之時,交與她的,每個月都會給那麼幾顆,說是給她防身用的,現在血婆婆去世,她身上所剩的杏子核便不多了。
之前之所以沒有用上,乃是因爲她以爲楚清朗武功不弱,至少能夠保護她不受傷害,沒有想到最後救了自己的竟是懷中這麼個毛茸茸的小東西!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南宮上邪前腳才爬上窗戶,後腳就被人抓住了。
本來屋內的人就不少,而她的杏子核也不能所有人都擊中,所以倒下去一批人,還剩下一批人來抓她啊。
而且,她都從牀上跑到窗上去了,那些還好好地站着的人沒有反應過來的話,那他們就是白目了。
於是爲首的人用力一扯她的後腳跟,她整個人便朝後仰去,摔得很不雅觀。
隨後,兩柄鋼刀駕到了她的脖子上,燭光下,刀刃散發出幽寒的光。
南宮上邪嗚呼一聲,看來是在劫難逃了。
想要給銀票讓對方放人吧,她的銀票都在那條河裡全部被浸溼了,然後現在都不知所蹤了,剩下不多的碎銀,她也用來住房了……之後,還得走很長時間的路去方寸山呢。
“放了她!”
南宮上邪腦袋裡正在想着一些不着邊際的東西時,驀地聽見這麼一聲熟悉的男音。聲音有些低沉,卻富有磁性,很好聽。
她聞聲不禁擡頭,映入眼簾的果然是一身白衣的少年,眼神依舊如天上的繁星,閃耀卻安靜,給人一種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的感覺。
楚清朗手握滄塵劍,撞門而入,如救星一般出現在上邪的面前,一身正義凜然之氣不容褻瀆。
“我再說一遍,放了她!”
滄塵劍出,世間所有繁華便如同塵埃一般,從此以後如滄海一粟。
“給銀子,便放了她!”衆人被楚清朗身上散發的冰冷氣息給震撼住,不住後退,只是還不忘緊握架在上邪脖子上的鋼刀。
楚清朗眼睛未眨,衆人只瞧見他手臂微微晃動,隨後,拿刀威脅南宮上邪的男子便已倒地,隨後,便見如線條般的血絲自滄塵劍端滑落地上。
血滴落地上的聲音,清晰可聞,還透着絲絲寒氣。
衆人身體一個顫粟,正欲說話,又有一名男子倒地,積在地上的血愈發多了。
然後,衆人落荒而逃,只剩下那些個之前昏倒在地的男人們。
果然是兄弟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
脖子上沒了束縛,南宮上邪才訥訥地站起來,瞠目結舌地看着楚清朗那柄此時還在滴血的長劍。
“你殺了人!”上邪看着他,然後說道。
此時,卻聽角落裡傳來瑟瑟發抖的聲音。
上邪循聲望去,此時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的正是這來源客棧的老闆。
見到上邪發現了自己,他忙匍匐於地,不住磕頭求饒道:“小的不是有意將姑娘帶到這裡的,主要是他們威脅我啊……”老闆涕泗橫流,好不傷心!
南宮上邪只是不解地看着他,隨後他繼續解釋道:“他們是附近林中的強盜,半年前,我被他們抓來此處,當這來源客棧的老闆,其實主要是爲了招攬顧客,到了夜深時分,他們便向手足無措的客官下手!”
“因爲我人比較誠懇,而且膽子小,是地地道道地莊稼人,所以外人來到此處,看見我,會更加信任我,自然纔會住進來源客棧,這便是他們那幫強盜讓我當老闆的原因。”老闆一邊說着,一邊以頭搶地。
“你走吧,哪裡來哪裡去。”半晌,南宮上邪才如是說道。
“謝謝,謝謝姑娘。”老闆像是得了特赦令,話沒說完,就已經爬向門外了。
“不能走!”此時,楚清朗纔開始說話,“他說的話簡直一派胡言,事實是,他來不及逃跑,所以才跪地求饒,說了這麼一堆謊話!”說着,劍已經駕到了他的脖子上。
“不是,不是這樣的,在我家裡,我上有老下有小,求求這位大爺放了我吧。”說話間,還不住的轉頭去瞥南宮上邪。
只是,話音未落,他已經再也不能說出話來了。
楚清朗將劍收回,拉回一條長長的血色絲絛。
“我這樣做並不是寧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而是……”他轉頭看向她,道:“而是因爲你是個閨中小姐,世間險惡,你還不懂。”
“我懂,你不用說了。”說着,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隨後抱着小東西跨過屍體,走出客棧。
楚清朗緊跟其後,一直保持着十步左右的距離。
夜,黑得很絕望,但是兩人一路無話。
直到天灰濛濛亮,楚清朗才大步向前,走到她的身側,說:“我來是要告訴你,要去方寸山飄渺峰的話,你走錯方向了。”
他的聲音不高,可是在這荒無人煙的樹林裡,南宮上邪聽得很真切。
於是她道:“你去過嗎?”
楚清朗點點頭,“去過方寸山,但是沒有上過飄渺峰,因爲聽說那是雲滄上神的居住之所,普通人上不去。”就連他,也是上不去的。
“什麼樣的人才不是普通人?”南宮上邪頓住腳步,然後問他。
“也不是普通不普通的原因,能上去的應該都是有緣人吧。”小時候,他也曾聽母親說過飄渺峰,而且,母親也曾經帶他去過,但是雲滄上神沒有見他,只說等到他十八歲了,再去。
今年,他剛好十八歲。
若不是因爲遇見了上邪,想來,他也已經將這事給忘記了。
既然現在想起,那麼他也上一趟飄渺峰,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也想去跟雲滄上神討教一下何謂有緣人。
上邪淡淡地“哦”了一聲,繼續向前走。
血婆婆讓她去找雲滄上神,全力以赴學得一身天下無雙的武藝,可是現在聽楚清朗這麼說,想來那雲滄上神也是不好見的。
那麼爲什麼血婆婆這麼篤信她能夠見到他?
思及此,她伸手去摸摸懷中的那塊白玉,幸好還在。
這麼多天來,她幾乎要將這塊玉給遺忘了,玉上的“月歌”二字會是什麼意思呢?抑或是,這只是一個人的名字?
楚清朗走在南宮上邪的身側,擡頭低眸時,均可見到她的側臉,以前見到的她向來都是以開朗活潑獨特的面目示人,不曾想,她也會有如此深沉的時刻。是以,他不免有些好奇,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