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邪再次睜開眼來之時,已是翌日黃昏,暖暖的昏黃光暈透過茅草屋的縫隙掃射進來,帶來點點斑駁的光影。上邪蹙了蹙眉,扶住自己的眉心,忽然發現昨天發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她全然沒有忘記血婆婆體內的魔血灌入她口中的事情,她也記得,淨濁說的那句話,——若他不死,魔界不滅,那她便永永遠遠都歸屬爲魔界!
一轉念間,她又想起了白夜,那個剛剛修得人形的白夜,心甘情願爲她獻出五百年的修爲……思及此,她伸手撫摸脖子上的那塊色靈石,此時,那上面已經沒有一丁點的光芒,這石頭黯淡得就像是撲通石頭,根本看不出任何特殊的地方。
但是就是這麼一塊石頭,救了她和楚清朗的性命!她緊緊地將石頭握在手心裡,試圖溫暖它。
“南宮上邪,你這樣做會讓我無法呼吸的!”突然,一道沉悶的聲音在她的腦袋裡響起,她差點沒從牀上跳起來,舉目四望卻又什麼也看不見!
“找什麼找?我在你的手心裡,快要被你捏得魂飛魄散了!”腦袋裡的聲音再次不悅地響起,上邪頓時知道說話之人正是將修爲投注在色靈石上、將魂魄隱藏在色靈石中的白夜!
當此時,她略顯激動地問:“你是白夜?你還能說話?”
“那當然!”白夜在自己內心裡翻了個白眼,“我要是不能說話,難道現在和你說話的是鬼啊?”那得理不饒人的姿態還和以前一模一樣!
但是上邪卻忽然安靜下來,她說:“白夜,對不起,我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當時離開須彌幻境,我只是想要去救南宮情落和楚清朗而已,我沒有想到你會爲我犧牲這麼多!”
有很長一段時間,白夜都是沉默不語,不是因爲沒話可說,而是因爲心裡酸澀得厲害。他知道她一直將他當成小動物看待,所以他便廢寢忘食地修煉,希望早點幻化成人,像楚清朗或者是楚靖軒一樣站在她的面前,讓她知道其實他也可以和她並肩而站的。
但是最後,她卻爲了別人而不顧他的阻撓,在知道她將會灰飛煙滅的情況下,他能怎麼辦呢?只能放棄自己幾百年的修爲,護她一世安然,可是現在她卻說她……沒有想到。
沒有想到他會爲她這麼做,還是沒有想到其實他說想嫁給她,是真心的?對於這些,白夜無從得知,就好像很多年以前,他不會知道自己有朝一日會爲了一個凡人放棄自己幾百年的修爲!
時間久久,都得不到白夜的回答,上邪再次開口道:“白夜,這次能死而復生,也是你救的我吧,謝謝你,不管你現在是否能夠聽到,我都感謝你,真的!”她現在不確定是否白夜消耗太多能力而陷入沉睡了!
而白夜在聽到她這麼說之後,更是沉默着不說話,有些事情他是心甘情願做的,又何曾想到過要得到她的感謝?他要的,無非就是……那屬於愛情的感情而已,其他的,他通通不想要。
“四兒?你醒了嗎?”這邊才停止說話,南宮念仁便從門外走了進來,跟在他身後的是端着湯藥的沐梓霓,他們兩都守了上邪一天一夜,在沐梓霓說要去給上邪煎藥之時,南宮念仁怎麼也不放心,便也跟着沐梓霓煎藥去了,誰知這一去回來,上邪便醒了!
“嗯,爹,我沒事了。”上邪儘量使自己看起來精神些,實際上現在的她已經比之前要精神很多了,至少臉色不再那麼蒼白。“爹,大姐和三姐還沒有回來麼?”
“沒有,但是四兒你別擔心,爹已經託付鄉親們幫忙出去找了,相信不日便會有結果!”南宮念仁盡力掩去自己眉宇間的擔心,對上邪綻放出一個和藹的笑容,“四兒,先喝藥吧。”
雖然看得出來父親的擔憂,但是上邪卻沒有揭穿,而是聽話地將大娘遞來的湯藥給飲盡。
話說,那南宮北漠與佟文邈一同昏死過去之後,剩下的那四名侍衛便一直在尋找他們,但是當他們把整個山頭都翻遍了,就是不見他們的蹤跡,無奈之下,他們只能回府去將情況告知城主,好讓城主做定奪!
腦袋昏昏沉沉的,甚至還有些許扯疼,更重要的是南宮北漠此時感覺到無端的寒冷,現在也不過是入秋時節,天氣不該如此寒冷的。
當她從沉睡中睜開眼時,被眼前的場景給嚇了一大跳。寬大無比的房間,全部都是以白色裝飾,白色的蠟燭、牀單、帳幔、桌子、一切的一切都是如雪般純白,驀然間,她竟想起之前遇見的那個身穿雪白衣袍的公子。
“哈,纔剛剛醒來,便開始想念我了嗎?”不知何時,那白衣公子竟湊到北漠的眼前,生生地將北漠嚇了一大跳。
“你……你是人是鬼?”她明明滾下山坡,爲何會在這個地方?滾落下來之時,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人跟着一起滾下來,難道那人不是佟文邈而是眼前的男子?
男子一把抓住北漠的手,將其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你猜猜我是人是鬼?”
南宮北漠的第一反應便是將手抽回來,但是卻被男子緊緊抓住,摁在他的胸口上,於是她感受到的便是強有力的心跳,只是……抓住她的那隻手卻是無比的冰涼,如同冰雪一般冰涼徹骨。
“你有病?”北漠好奇地問。
“你有藥?”男子戲謔地道。
霎時間,南宮北漠不知道要說什麼好,當下便只得低下頭,不再說話。
“怎麼,不高興?”男子轉身便坐到牀沿上,“我叫顧思銘,你叫什麼名字?”
南宮北漠下意識地道:“我沒有名字!”不是不敢說,只是毫無理由地不想說。心灰意冷的她認爲,名字有什麼用呢,自己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罷了!
“在擔心那個呆頭侍衛?”顧思銘把玩着南宮北漠掉落鬢邊的墨發,漫不經心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