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上邪是被怒吼聲吵醒的,而這聲音是她父親的,當下她便從樹上翻身而下,往屋裡跑去,卻在門邊的時候,撞見了一臉倨傲地站在那裡的南宮惜城。她甚至沒來得及多看惜城一眼,便奔到了南宮念仁身邊,因爲她看見他脣角的殷紅血絲,還有地上的那一攤紅色血跡。
南宮念仁在沐梓霓的懷裡不斷地顫抖咳嗽,見到上邪過來,他連看上邪一眼的力氣都沒有,而南宮北漠也早已聞聲趕過來了,唯獨惜城冷漠地站在原地,就好像全世界都虧欠了她似的!
上邪一把抓住南宮念仁的手,顫抖地問:“爹,你怎麼樣了?大夫馬上就來了,你等一會兒!”記得那個大夫是下半夜時分走的,那麼現在另外一個大夫應該快到了吧!上邪如是想着,越發緊的握住南宮念仁的手。
從小到大,她不知道什麼叫做慌亂,只是因爲她沒有心,可是現在她卻真實地感受到慌亂了,她不知道是爲什麼!
“四,四兒,爹,爹對不起你!”南宮念仁臉上血色全無,可嘴裡還不時的有血溢出來,“很多你經歷過的事情,爹都知道,爹只是……只是難過沒有保護好你!”
簡陋的牀榻上開始散發出腐爛的死亡氣息,晨光從牆壁的縫隙裡鑽進來,還夾雜着絲絲縷縷的冷風,鑽進南宮念仁的脖子裡面,但是他卻絲毫感受不到寒冷!
他斷斷續續地說:“如果……如果你可以不計前嫌,記得……記得把你二姐……找回來,她……她始終是南宮家的骨血!”他從來都不是真的想把自己的親人趕出府,那個時候,也不過是因爲太寵愛上邪了。
“從知道你身世的那一刻起,爹就在想,一定要給最多的疼愛,讓你沒有悲傷、快快樂樂的成長,成爲善良的人。我……我一直相信,邪不壓正,愛,是最溫暖的東西,是世界上最難能可貴的資源,我只是……想用盡餘生所愛給你最多的愛!”微頓,他看向遙遠的天際,慢悠悠地說:“上邪的意思的確是無上之邪,但是……這邪是用來壓住你體內的魔性!咳咳……”
隨着他的咳嗽聲,又是一口血溢了出來!
上邪抓緊他的手,“爹,你不用說了,什麼都不用說,我都知道,都懂的!”
南宮念仁輕輕地笑了,“我怕不說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爹在胡鬧!”上邪立馬打斷他的話,“大夫馬上就來了,你再胡鬧,二姐就也不回家來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南宮今歡和岑墨蓮已經死了,但是她並不想說出來!
南宮念仁沒有理會她故意做出的小孩子脾氣,轉眸看向沐梓霓,騰出一隻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裡,“謝謝你……謝謝你陪我一起走過荒蕪的人生,可是……可是我還是負了你!”在遇見沐梓霓之前,他的心已經給了魔界公主月歌。
這些,沐梓霓都是知道的,但是她卻不吵不鬧,最後說,如果這輩子他都不會愛上她,那就永遠別碰她的身子,所以這一生,他真的沒有碰過她的身子,可是他們卻做了一輩子的夫妻!
“遇見你是我的福氣,可是遇見我,卻是你一生的悲哀!”南宮念仁的目光哀傷而絕望,驀然間,又升起一道嚮往的欣喜光芒,“我走了,不用替我難過,我只是……去找她了而已!”
說完,乾枯的大手,終於從沐梓霓手中滑落。上邪緊緊地抓住他的手,不讓他的手從自己的手心滑落出去,頓時,沐梓霓和南宮北漠泣不成聲!
南宮惜城站在門邊,囁嚅着脣瓣道:“我什麼都沒有說,爲什麼他會氣成這樣……?”失了意識的喃喃自語恰好落入上邪的耳朵內!
她將父親的手安然地放在他的胸口上,看着他平靜的嚮往的面龐,上邪悄然地站起身來,轉身看向南宮惜城,一字一頓地問道:“是你氣死父親的?”如果……她能早點趕到,是不是爹就不會被氣死了?如果她沒有執意將南宮惜城帶回來,那……爹是不是還能活得更長久一些?
“我說不要回來的,是你偏要把我帶回來,我只是說我在春風樓過得比在這裡還好,他死了和我有什麼關係?”說不清,父親死了,她的心裡還是有些酸澀,但是面對上邪如此質問的眼神,她就是忍不住這樣反駁回去!
聞言,上邪的雙眸瞬間變得腥紅,右手揚起,手掌衷心團聚着一朵小火焰,隨着她的手越擡越高,那火焰便越發的大,南宮惜城臉色變得煞白,這是什麼情況?
正想逃跑,上邪卻已經二話不說地將手中的火球往惜城身上扔去!
“不要!”
“啊!”
兩道不同的聲音忽然交織在一起,隨後,有人在上邪面前緩緩倒下。倒下的人是拿着一隻雞腿從廚房裡出來,要把雞腿遞給惜城吃的顏清兒,當她看見一團火花就要往女兒身上扣來之時,她什麼都沒有想,直接擋在了惜城面前!
而那句“不要”則是南宮北漠忽然發現這邊的異樣,大聲呼喊出來,可……還是晚了一步!
“娘,娘!你怎麼樣了?”惜城距離顏清兒最近,所以接住顏清兒的人自然是她。顏清兒口角溢出鮮血,滴落在她破爛的衣襟上,她手中緊緊地拿着一隻雞腿,遞到惜城面前。
她說:“惜城,你餓了吧?廚房裡有雞腿,娘就拿來給你吃了,快……快趁熱吃了,別讓……別讓上邪看見,否則……她又要來搶你的雞腿了!”話語間,她的臉上依舊帶着虛浮的笑意,已經有很長時間,她沒有見過肉了,也沒吃飽過一頓飯!
可是惜城還沒有來得及接過她手中的雞腿,她便又嘔出一口鮮血,雙手頓時垂了下去,雙眼死死地瞪着遠處的景物,誰也不知道她究竟在看什麼!
“娘?娘!”南宮惜城不斷地呼喚顏清兒也不斷地搖她,但是顏清兒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許久之後,她才擡起頭來死死地瞪着南宮上邪,咬牙切齒地道:“是你,南宮上邪,是你,你殺了我娘!你殺了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