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可心裡已經猜到了是龍傲天，接過袋子一瞧，是件羽絨衣。
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她四處張望一番，清早的路邊零星有幾個行人經過，而龍傲天早已經不知所蹤。
但她有種感覺，龍傲天就躲在某一處她看不見的地方。
一陣寒風吹來，唐可可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連忙將羽絨衣穿上，穩了穩情緒，迅速朝機場走去。
走了幾步，她忽然停頓下來，猛地朝後面一望，卻是什麼也沒有。
剛一下飛機，李叔就打過來電話，“唐總，您回來了沒有，詹姆斯先生又打來電話，是問您考慮好了沒有。”
“行，我現正就給詹姆斯先生回個電話。塑料顆粒找的怎麼樣了？”唐可可將身子又裹緊了幾分，她實在有些難以理解楚月市的天氣，昨兒個還是晴空萬里，這一夜卻有冰封千里的趨勢。
真冷！唐可可趕緊將手縮了回去，用藍牙耳機聽着，“詹姆斯先生，您好，我是唐可可，關於合同的事情，我已經想得差不多，不日應該就能籤合同了，不知道您這邊還有什麼問題？”
“哦，唐總回來了，聽說昨晚您在臨江市過夜，玩的還愉快吧。”電話裡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隨後才說道。
“下雪，哪裡還有什麼心思玩，不過是耽誤了航班，這不一大早就趕回來了。”唐可可哪裡不知道詹姆斯話外之音，也不着痕跡地回了一句。
那邊也表示贊同，“唐總工作忙，這也是能夠理解的，工作固然重要，但是這生活也不能少了一點樂趣啊。”
“那是，那是。”唐可可又簡單地和詹姆斯寒暄了幾句，並約定了見面時間，這才掛了電話。
唐可可握了握手裡的資料，今日的態度和上一次比起來，詹姆斯的態度有了幾分推脫和猶豫，難不成真的是因爲龍傲天。
這次自己在臨江市見龍傲天的事情，自然瞞不過別人。詹姆斯若真的考慮到龍傲天，那麼對她稍稍有些猶豫也是正常的。
只是沒有想到，這一切都被龍傲天猜中了。
因爲時間還早，唐可可沒有直接回公司，而是去了欣欣車間，不出所料才早上七點，小志就已經在嗡嗡的機器中忙活開來了。
一見到唐可可，也連忙鑽了出來，點了點頭算是打了一個招呼，便又開始忙起來。
唐可可覺得這人做事認真負責，只是太沉默寡言。但和付總這般趨炎附勢的人相比，小志似乎更可愛，便主動問了一句，“小志，塑料顆粒找到怎麼樣了？”
“昨天連夜跑了十幾家，沒有一家認得出來。原料太少，根本做不成實驗。而海天的產品我也拿去給他們瞧瞧，燒也燒了，但依舊不知道是什麼尼龍味道。”小志一口氣說了大串話，足以說明他對這件事情的重視。
唐可可點了點頭，“這事兒急不得，今天我跟你一塊去，要是還找不出我們就想想別的辦法。”
“行。”小志說完直接脫了手套,說幹就幹，“我們一過去，也八點多，應該開門了。”
唐可可見此，也不推脫。晨光熹微，映照在雪上閃着淡黃色光芒，下了一夜的雪，踩在蓬鬆的雪上，發出輕微的聲響。
跑了一兩家，唐可可發現果如小志所說，幾個店老闆煞有其事的海天產品剪下一腳，用火機點燃，放在鼻尖嗅了嗅，依舊判斷不出是那種尼龍。
“要不你們買點我這種，說不定就對了。”臨走前，店老闆還不忘推銷說道。
小志對此見怪不怪，悶着頭就往前走，繼續查找下一家，雖是一番裝模作樣的研究，但對塑料顆粒依舊無法走出準確的判斷。
待到了大正午，唐可可都已經有些泄氣，“小志，咱歇一會兒。”
小志二話不說，跑到旁邊買了一杯熱飲遞給唐可可，隨後哈着白氣說道，“唐總，您在這邊休息，我再去跑最後一家，明日就不來城北了。”
還不等唐可可答話，小志便已經小跑起來。唐可可心裡不禁感慨，這年頭如此辦實事的人真是不多了。
一杯熱飲還沒喝完，小志便打來了電話，平日木訥的言語間也帶了幾分興奮，這足以說明這兩日他有多麼勞心勞神。
唐可可一聽，也激動地站了起身，“什麼，那我馬上過來。”
不出兩分鐘，唐可可便看到小志和一中年男子站在一起，似乎在討論着什麼。
小志連忙迎了上來，“唐總，就是這位王老闆，認出了這是p.a.66。”
唐可可看了老闆一眼，剪着小平頭，長相清爽幹練，個子高高，比較瘦卻捂了一件厚棉襖，在聽到小志的話之後，他連忙笑着擺了擺手，“我也只能認出是p.a.66，p.a.66有兩種型號，我卻是看不出了。”
唐可可一聽大喜，“那就每樣買一種，總能猜對的。”
小志也正有此意，每種型號都買了十幾斤，迅速回到了車間。路上，唐可可饒有興趣地問道，“小志，有沒有想過來李氏上班？”
小志一愣，他人雖木訥，但也聽懂了唐可可話裡的意思，他沒有絲毫猶豫，便搖了搖頭說道，“唐總，謝謝您。只是我在車間待習慣了，而且我的專業也是這塊，我想繼續呆在車間裡。”
唐可可聽罷，也沒有強求。剛纔她話一出口，也有些後悔了，她想到的也正式一點，上行政班的人不少，但像小志這樣的人才缺失可遇不可求。
“行，那以後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唐可可說完後這句話，便在李氏門口下了車。她隱約覺得，今天下午，小志便能給自己帶來好消息。
想着昨晚和龍傲天的協商，所有的貨全從海天拿，那自己這邊便算是全利潤了，這在全民經濟全部下滑的時刻，無疑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
“李叔，詹姆斯那邊我已經回過話，欣欣公司應該下午就有消息，公司最近怎麼樣？”唐可可一走進辦公室，便幹練地問道。
李叔走在後面，心裡暗暗點頭，“公司一切照常運轉，只是……”
“只是什麼？”唐可可微微蹙眉。
“只是……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是誰傳出了謠言，說李氏集團即將破產，很多員工都已經辭職，更有一部分也提交了辭職報告，只不過被我一直壓下來罷了。”李叔如是說道，隨後就讓秘書把一部分辭職報告交了上來。
唐可可隨便翻了幾分報告，就將辭職報告重重地扔在了桌上，“你估計，這些人走之後，李氏還能正常運轉嗎？”
“這……”李叔已經猜到了唐可可的決定，便順着唐可可的思路繼續往下說道，“很多都是基層員工，走了問題不大，倒是那些中層，還有技術人員，這一走怕是段時間也恢復不過來。”
唐可可點了點頭，“那就把這些人召集起來開個會議，基層員工也放出話，李氏即將和詹姆斯先生合作，如果還有要走的那就走吧。”
李叔也正是此意，當即點了點頭，一旁的秘書迅速羣發了一份郵件，而辦公室裡，幾個被邀請的人也三三兩兩趕了過來。
辦公室的小型會議室裡，唐可可居坐在正中間，幾個人點頭哈腰衝唐可可打了招呼之後，便坐了下來。
待所有人都來齊之後，唐可可纔對衆人開門見山地說道，“相信我找各位來的原因，大家也已經清楚了。”
衆人面面相覷，神色也有些尷尬，最後靠近唐可可的一中年禿頂男子微微含笑，說道，“唐總，如今經濟不好，我們也能理解李氏的難處，但我一家老小，都還靠我養活呢。”
一旦有人開了口，再說出來也就不是那麼難了。
“是啊，如今李氏訂單大幅度減少，很多產品根本銷不出去，我也跟着着急啊。”
“我們也只是打算觀望一段時間再做決定，我們也想着和李氏共同度過這個難關，要是李總還在也好，但是現在……”
……
唐可可算是聽明白了，看來自己新官上任，這些人對自己還是有蠻大意見的，不過這對她造不成任何影響，便淡淡地問了一句，“李氏破產的消息，你們究竟是從哪裡聽到的。”
一番人又四處望了望，但紛紛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而最開始說話的禿頂男子已經站了起來，打算跟唐可可攤牌，將一份報告推了過來，“唐總，這件事情就當是我對不起李氏了，這是辭職報告，您籤一下字。”
唐可可細細打量了這個禿頭男子，看着上面寫的名字是秦風，不禁稍稍皺眉。
或許秦業的事情影響太大，唐可可一看到姓秦的立馬就能聯想到秦業的身上，便問了一句，“你和秦業是什麼關係？”
秦風一愣，面色有些不自然起來。雖說他和秦業的關係公司上下沒有誰不知道，但被唐可可這般問出來，他的面上還是有些掛不住。
唐可可在問這話的時候，的確不知道秦風和秦業的關係，但話一出口便想起了一些門道，她記得在參加股東大會的時候，特意看了一份資料，表明兩人是堂兄弟。
“他是我哥哥。”果不其然，秦風如實說道。
“恩，堂哥，我想起來了。”唐可可點了點頭，隨後望了他一眼，問道，“你辭職，秦總知道嗎？”
衆人也將目光望向了秦風，不用說唐可可也猜到了，這次集體辭職的策劃，恐怕就是眼前的秦風了。
秦風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隨後才接着說道，“這件事情我還沒有跟秦總打報告，但人往高處飛，各有志向，也不是什麼大義不道的事情。”
“可你們卻選擇了在李氏最困難的時候集體退出，這讓我不得並不懷疑，這其中是有人策劃。”說完，唐可可狠狠地剜了秦風一眼。
秦風還粗着脖子，大聲狡辯，“唐總這話是什麼意思，在座各位都是職場精英，都有聰明的頭腦，怎麼可能輕易被人蠱惑。”
唐可可點了點頭，表示贊同，但隨後話一轉峰，又說道，“但是萬一經別有用心的惹從中挑撥，那就說不準了。”
說完，唐可可一雙犀利地眼神從衆人身上掃過，看的那些人紛紛低下了頭。但依舊有人站了出來，替秦風辯解說道，“這事兒也是我們自己想好了的，跟秦總沒有任何關係。”
“哦，是嗎？”唐可可微微一笑，此時手機響了，在這安靜的會議室裡顯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