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他不想讓安錦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若是陳茜還有一絲的猶豫,還有一絲的不確定,他一定會想方設法將她從安錦的身邊除離開的。
“嗯,稍微覺得有些殘忍,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若是不換張臉,日後說不準哪一天就被認出來了,那咱們做的所有努力就都白費了,這樣想,我還稍感心安一些。”
安錦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在了連宇凡的懷裡,纖細的手臂摟住了他看似很瘦卻精壯的腰身。
“不用感到不安,她今時今日所受的苦,都是她以前做惡事種下的果,我們這樣做,是在幫她,幫她擺脫那過去記憶所帶來的種種夢魘,只要她手術成功了,那她將迎來一個嶄新的,充滿了光明和幸福的不一樣的人生,這樣不是最好的麼?”
連宇凡輕撫着安錦的纖瘦的肩膀,柔聲安慰道。
“嗯,我知道,謝謝你,宇凡,困了吧,我們睡覺覺吧。”
安錦仰起頭在連宇凡的脣邊淺淺的印下了一個吻,勾着嘴角,帶着甜蜜的笑容,在連宇凡的懷裡找了個舒服的位置,安心的閉上眼睛。
連宇凡低下頭,深深親吻着安錦的光潤白皙的額頭。
“我們之間還用說什麼謝謝,傻瓜,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以後不用分你我,也不用說謝謝,知道了?”
連宇凡輕撫着安錦柔順的長髮,感受着心口上她嬌小的身體傳來的溫暖,性感卻微薄的嘴脣在昏暗中悄悄上揚出好看的弧度,只要擁着她,只要,和她在一起,就算失去整個世界又何妨!
“嗯嗯,知道,嘻嘻,抱抱。”
安錦像個小小的無尾熊一樣,雙手,雙腳齊齊上陣,緊緊纏在連宇凡的腰身上,毛絨絨的發頂在他下巴處輕輕的蹭來蹭去,模樣極爲惹人憐愛。
“你啊你啊,小東西,乖,睡吧,明天還要早起看日出呢。”
連宇凡笑容中滿是溺愛神色,雙臂環住安錦,吻了吻她的發頂,輕拍着她纖弱的肩膀,柔聲說道。
“我拍你睡,嗯。”
安錦依偎在連宇凡的懷裡,毛絨絨的小腦袋靠在他的心口上,聽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體溫,擁着他的身體,這一刻,她幸福的直想落淚。
以前夢寐以求的幸福,如今,終於得到了,似乎是不可能,然而她卻真的擁有了,真真切切的握在手心裡了。
安錦閉上眼睛,耳邊傳來的是連宇凡漸漸均勻的呼吸聲和溪流泠泠的傾訴聲,她想要一直這樣的幸福下去,就算時間都不能將這其帶走,無論如何,她都要守護住這來之不易的視爲生命的幸福。
兩個人相擁而眠,那緊密交纏的身體,好像這世間沒有什麼力量能夠輕易的將他們分開,他們的呼吸頻率是相同的,體溫是相同的,就連心跳的速度也是相同的,宛如成了一個人一般。
外在的力量幾乎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他們彼此想要推開彼此呢,那就恐怕會是另一回事了。
原本相愛的兩個人,怎麼可能會推開彼此呢?
只有一個原因,只有這一個原因,他們纔會如此的選擇,那就是,推開對方,才能保證對方受最輕的傷。
無邊無際的黑暗包裹着這座城市,現在的這個時間,是屬於黑夜的,就算科技再發達,人類再進步,也不能阻止黑夜的降臨,這是神的旨意,神的安排,這顆小小的星球,這個脆弱的人類世界,註定就是一半光明,一般黑暗,所以也就註定了,有些人是活在光明中,而有些人卻生活在黑暗中。
“跟我講條件?你真的覺得你有這個資格麼?”
陸川斜倚在工藝頂級的真皮沙發上,一直手臂撐着頭,另一隻手把玩着價值連城的古董玩物,修長瑩潤的手指在略微昏暗的燈光下閃動着迷人的光暈,姿態慵懶至極,卻也魅惑至極,讓人望着難忘。
顯示器中滿臉纏着紗布,模樣駭人的安玉,並無不滿的表現,沙啞的嗓音也一如既往,沒有起伏,也沒有波動,好似陸川那讓人難堪的話,她一點也沒聽進去一般。
“我覺得我有,如果,我沒有這個資格,陸少爺也不會在大晚上的還不睡覺,坐在這裡跟我講話了。”
“呵呵,你不僅臉要變漂亮了,竟然連腦袋也變聰明瞭,不錯不錯,什麼條件,說來聽聽。”
陸川連眼簾都未擡起一下,仍舊垂着眼眸,聚精會神的盯着手中的古玩,只是嘴角勾着的邪魅笑容加深了幾分,證明剛剛的那番話,是出自他的口中。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但你也要答應我,等事情結束之後,那個賤女人要交給我處置!”
惡狠狠,陰森森,咬牙切齒的聲音自安玉的口中傳來,雖然看不到她此時此刻的面容,但通過她的聲音,通過她猙獰抓着裙子的手指就可以知曉,她對安錦的仇恨是有多深,多麼恐怖!
“這個條件嘛,我要是不答應呢?”
陸川在說完這句話後,終於擡起了眼眸,目光冰冷的就像是千年不化的寒冰,讓人只是望上一眼,就凍結了流動的血液,凍僵了跳動的心臟。
他冷冷的看着安玉,好似在看一具沒有生命氣息的屍體一般。
“我要是得不到我想要的,你也別想得到你想要的。”
安玉的語氣同陸川的目光一樣冰冷。
不過片刻後,卻又漸變委婉柔和的說道:“我不過是想進行一場公平交易,等價交換罷了,這不難吧,再說,我的這個請求,對您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吧,不過分吧?”
“呵呵,是不算什麼,也不過分。”
就在安玉的眸子裡燃起希望之光時,陸川接下來的話卻又將她帶入絕望裡去了。
“可是,我最煩的就是別人跟我提條件了,多囉嗦,多麻煩,而且讓我覺得自己很無能,你就不怕,不怕我殺了你?”
陸川嘴角含着的邪魅笑容緩緩加深,眼神也越發的冰冷可怖,好像,好像這一雙眼睛,是不屬於人類的!
玩味中卻充滿了血腥般殘忍和狠戾的話語,像鋸齒一般切割着她的每一寸神經和每一個細胞,安玉的瞳孔在深不見底的恐懼中緩緩放大,她拼命控制住顫慄不已的身體,但雙手還是不停的顫抖着。
她知道,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他如果想,此時此刻就能殺了她,她的生死,不過在陸川的一念之間。
安玉現在就像是他手指頭下的小蟲,他高興,她就可以多活一陣,他不高興,那麼隨時隨地都可以把她摁死。
她沒想到,他是這麼的可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怕他怕到如此的地步。
安玉深吸口氣,緩了緩顫動的心神,不要怕,不要害怕,他不會真的殺了她的,否則,他現如今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你不會的!你不會殺了我的,否則你也不會把我送到這裡來,我這個棋子,對你來說還是有用的!”
安玉纖細的雙手狠狠握着衣裙,她再賭,賭他現在還不想放棄她。
“你也說,你自己只是個棋子,既然是棋子,那就是無關緊要的,不聽話,我隨時隨地都可以提換掉!”
陸川說完,將手中的古玩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毫無剛纔的憐惜喜愛之情,好像它不過就是一個廢物。
喜怒無常,狠戾無情可見一斑。
安玉緊緊咬着脣,只覺得渾身異常冰冷,好像是掉進了幽暗冰冷的海底,被深深的絕望所包圍。
他真的會殺了她吧!
她,真的會死麼?
不!不!不!她不想死!
“呵呵,看把你嚇的,別害怕,就像你說的,這個條件對我來說還真不算什麼,答應你,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要確認,你的這個消息對我來說是真的有用,還有,我希望類似的事情,不要發生第二次!”
再說出最後一個字的時候,陸川的語氣陡然轉冷,且涌現出濃濃的殺機,嚇得安玉纖瘦的身體微微一顫。
她感受着胸口裡因恐懼而劇烈跳動的心臟,深切體會到了陸川的可怕。
他,太可怕了!
可怕的不像是個人,而像是從地獄中爬出來的,凶神惡煞的魔鬼,浴血奮戰的修羅!
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最初的痛苦不是痛苦,最初的絕望不是絕望,直到,愛上那個人之後,我才知道,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痛苦,什麼是真正的絕望。那仿若整個世界都黑暗了,都傾塌了,都拋棄了的千刀萬剮,生不如死般的感覺,用痛苦,絕望來形容都顯得蒼白,那一刻,我懂了,地獄其實一直都存在,它不在任何其他的地方,它就在人間!
安玉坐在充斥着黑暗的房間裡,纖細孤寂的身體好似融進了這黑暗中,自然而然的成了它的一部分。
她一動不動的倚靠在牀頭,如果不是那胸膛上輕微的起伏,真的會將她認爲成是一具屍體,一尊雕像。
她沒有開燈,一連幾個晚上,都是這樣過來的,比起光明,她更喜歡黑暗。
因爲,她現在是屬於黑暗的,只有在黑暗中,才能找到歸屬感。
無數個不分晝夜,黑暗的日子,她早已經習慣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安玉終於開始有了動靜,她將厚厚的被子往上拽了拽,將單薄的身子蓋的嚴嚴實實,奇怪的是,這裡明明是盛夏,可她卻如同在過冬一般,冷的渾身發抖。
她冷,非常的冷,無論外界怎樣的溫度,都暖不了她那顆早已經結冰凍結的心臟。
從被子裡伸出瘦的驚人的手臂,用纖細的手指顫抖着輕撫着她那張纏滿了好多層紗布的臉龐。
明天,就可以看到這張臉到底變成什麼樣子了,無論變成什麼樣子,肯定都面目全非了吧。
以前的那張臉,再也見不到了。
那個叫安玉的女子,也再也不可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了。
她死了,她被那兩個人活生生的殺死了!
那兩個人!都該死!都該下地獄!都該讓他們嘗試一下她當初所經歷的生不如死的痛苦!
只要一想到使她變成如今模樣的那兩個人,安玉就痛苦的不能自已,她纖瘦的身體,不斷顫抖着,連呼吸都變得凌亂猙獰,瘦弱的胸膛不停的起伏着,好似正在經受着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一般。
她好痛,好難過,好恨!
如果不是因爲他們,她怎麼會變成現今人不人,鬼不鬼,連她自己都厭棄的不堪的模樣!
都是他們的錯!都是因爲他們!
她不能一個人在地獄呆着,既然大家都是熟人,那麼就都下地獄來陪陪她吧。
安玉閉上眼睛,仰着頭,疲倦悲傷的靠冰冷的牆壁上。
她忘不了,忘不了那苦苦等候,如同在地獄業火中不斷煎熬的夜夜。
她以爲,他就算不愛她,不爲她着想,也會爲了連家的門面,做做樣子,回來看一看她的。
可是,數不清的夜夜都過去了,到最後,他卻也不曾回來看過她過一次。
原來,連這麼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念頭竟然都是奢望!
她不過是想見他一面,看一看他而已。
可是,竟不能夠!
直到,她的心在絕望中一點一點的死去,在苦苦等待中漸漸的變得瘋狂猙獰,在沒有光明的黑暗中慢慢的被仇恨侵蝕,吞噬。
她,終究變成了一個怪物,一個只能生活在黑暗中,滿心仇恨,骯髒不堪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