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意,你別說了!”
“不,你讓我把話說完,你知道我現在見你一面有多難嗎?所以今天不說完,我怕以後再也沒機會!其實我沒有跟頂頂在一起,我純粹是爲了演戲騙你而已,但是很抱歉,就算我明明知道心裡捨不得,我也沒有勇氣再回去!蘇小意說得對,我們之間存在如此多問題,怎麼會有將來?柚子也說過,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遠,根本就是兩個世界,所以齊天平,我們必須承認,我們的將來,遙不可及…”
她一口氣講完所有話,眉目輕皺,眼眸清朗,這些原本應該是很心痛的話,她卻講得平靜毫無波瀾。
我們必須相信,愛至深處,能不能在一起似乎已經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這份感情!前路迷茫,苦難重重,如果最終這份感情會因爲距離和現實而變得醜陋滄桑,倒不如在最美的時候就切斷。
齊天平看着她如星辰般閃耀的眼睛,髮絲輕揚,她卻立於風中毫無瑟意,這哪裡是他所認識的那個會鬧會哭會叫的紀如意,面前這個人,冷靜得出奇。
“你講這麼多,無非就是不想跟我在一起…”
“那我問你,你是真心想跟我結婚嗎?你有想清楚結婚之後我們所要面臨的問題嗎?或者我這樣問你,你是真的準備好,找一個女人,這樣過一輩子嗎?”
齊天平一怔,頓時就愣在那裡,婚姻這個詞對他而言就是個無解的難題,因爲經歷過母親的背叛,經歷過父親的絕望,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抱定不結婚的決心。
上次跟紀如意求婚,他承認是出於一時衝動,可是這種衝動,就像一種動力,鼓舞着讓他蠢蠢欲動,讓他覺得,其實可能婚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可怕,生活中多一個自己心愛的人,未必是一件壞事。
但是事過之後,之前那一時衝動而發的蠢蠢欲動早已平息下去,她卻突然問他這個問題,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紀如意苦澀笑了一聲,擡起頭看清他眼裡的迷茫與掙扎,最後開口:“齊天平,其實你根本不想結婚,婚姻對你而言是一個累贅,你沒有信心經營,也不想經營,上次從新疆回來,我親耳聽到你對卓然這麼說過,所以你不必爲了我而輕易許諾,你所能給我的,從來不是我要的,而我要的,從來不是你能給我的!”
“那你想要什麼,你不說,怎麼知道我給不了?”
“我要的很簡單,平靜,安穩,柴米油鹽,孩子和生活…可是這些,你能給嗎?”
“爲什麼我不能給?你想要孩子是嗎?我不討厭孩子啊,如果你想要孩子,盡避生,多少我都養得起!”
齊天平一副很有理的樣子,紀如意很無力地嘆了口氣:“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要的是很瑣碎很真實的生活,有個男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歸,但是這些你行嗎?就在剛纔,我看到你摟着COCO從會議中心走出來,鎂光燈下,你的一顰一笑都在公衆眼裡,而我站在一羣歌迷中間,渺小到直接可以忽略看不見!所以這就是我們的距離,而這段距離導致我們無法在一起,你只想要感情,而我最終要的,是婚姻!”
紀如意每一個字都說得幾乎耗盡全力,齊天平卻眉頭一皺,話鋒一轉:“紀如意,以前我們在一起那麼開心,爲何你從未跟我提過結婚兩個字,在我的思想裡,婚姻並不是證明‘我愛你’的唯一方式!”
“我承認婚姻不是證明‘我愛你’的唯一方式,但卻是最有力的方式,無論多麼濃烈的感情,最終都會漸漸消褪,枯萎,如果到時候沒有婚姻維繫,你覺得我們還能走下去嗎?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永垂不朽,所以我只是要一個保障,一個證據而已…”
齊天平聽着她邏輯強悍到簡直無法破解的婚姻理論,深吸一口氣:“我從來沒有把我們的關係想到如此複雜,我只是覺得我想跟你在一起,其他都不是問題,可是中間發生這麼多事,我也慢慢感覺到這段感情的吃力,倒不是我覺得自己想要放棄,而是我真的看清你在這段感情中的疲憊和無力,可能你說得很對,我愛你這三個字,我連說出口的勇氣都沒有,怎麼會有勇氣去證明。況且,我確實沒有結婚的打算,所以……”閉了閉眼,他用手握住圈在嘴角抵了抵,幾秒之後才繼續:“所以,要不就這樣吧,我以後不會來打擾,大家好聚好散,希望你能夠找到你口中所說的幸福……”
紀如意頓了頓,沒有再多說一句,只是笑了笑,轉身往醫院門口走……
到最後,她的翻山越嶺和徒步而來,竟是爲了完成一場盛大而又虔誠的分手儀式。這樣也好,不吵不鬧,有始有終,多麼完美的感情。
紀如意握緊拳頭,嘴角含笑,頭也不回地走出去,齊天平站在她身後,看着她穿着他的襪子,低着頭,一步步離開自己的視線。
其實太過激烈的分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像如此無疾而終的結局,就像兩個看破一切的人,同時轉身,再也沒有轉圜的可能!
只是想想都會覺得諷刺,之前那麼多的波折和挫折,他們都沒有走到這一步,如今誤解全部解開,他們靜能做到平靜說再見。
感情真是玄妙的東西,是否真如有些人所說,情深不壽,慧極必傷?
幾天之後齊天平收到一個快件,打開發現是一張銀行卡,中間夾了一張字條:“這是你之前匯給霍希的伍佰萬,現在我代他還給你,密碼是我的生日…”沒有落款,沒有署名,但是他知道,這是誰寄來的信!
他面無表情地將卡扔進抽屜裡,而將那張便籤紙很隨意地貼在臺歷上…
齊天平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一年前的模樣,加班,出差,工作,泡妞…唯一不同的是,最後一項他完全力不從心,很多次佳人在懷,他完全沒有**,圈裡甚至都開始流傳齊天平不舉的謠言。
卓然聽到後,還刻意給他去了電話。
“真是世紀大笑話,這好像是在說獅子戒肉一樣搞笑,喂,天平,你是不是真不行了?”
“你放P,你哪知眼看到我不行!”
……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問題在哪裡,心思不在,怎樣都感覺不對勁,自然力不從心,可是他偏不信邪,更加變本加厲地找女人,從明星到嫩模,從學生到白領,紀如意偶爾看到網絡上他的花邊新聞,也只是一笑而過,心裡想,這纔是他所應該有的生活,美女,緋聞和一/夜/情,而自己之前與他的那一段糾葛,就當上帝賜予她人生的一場華美夢境…雖然夢已經清醒,但幸運的是她還有記憶,那些與他在一起的美妙時光,那些他對自己講過的璀璨情話,這些都可以成爲她人生路上用來悉心以待的寶藏。
趙梓雅的寶寶終於出生,女孩,據說是早產,但所幸母子平安。
有狗仔拍到她出院的照片,身後的保姆抱着寶寶,趙啓山扶着她一起上車,卻沒有看到卓然。
紀如意有問過柚子她與卓然現在是否還聯繫,她都一笑而過,她也不便多問。
可能只有千瘡百孔的人才會懂,愛恨共存,言語都變得很無力,唯一的救贖便是不去觸碰,不去悼念,安然接受時間的洗禮,終有一天,傷口會結痂,疼痛會麻木,這便也是,成長的代價。
頂頂開始忙開分店的事,所以在盛夏的時間也越來越少,紀如意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過他一面。
員工對他們倆之間的事也緘口不提,就當那是一場插曲…所有翻騰的歲月似乎都慢慢降溫,很快進入深秋,滿大街都是落下來的黃葉。
頂頂分店開張的那一天,紀如意買了一盆海棠送過去。
新店面裝修得很精緻,看得出來,他花了大心思。
頂頂接過海棠,玩笑着說:“真小氣,老闆開張大喜,你就送一盆花?”
紀如意也不客氣反駁:“你這老闆也真夠計較,明明富得流油,又是買別墅又是開分店,居然還算計這些!”
頂頂哈哈笑着,很自然地將話接過來:“那你可真不夠了解你老闆,別墅的貸款我上個月才還完,分店的店面雖然是自己的產權,但是貸款60%,也就是說,我又開始過上負債的日子…”
兩人玩笑聊天,好像之前的那些糾葛從未發生過,臨走的時候,她從包裡掏出一封信,頂頂接過來看了一眼,問:“你要辭職?”
“嗯…想換個環境…”
“這樣也好。”頂頂微微笑着:“我幾個月之前就以爲你會辭職,沒想到你居然能夠撐到現在!”
“什麼呀,鬧了半天你早就想哄我走了?不帶你這樣的啊,太不厚道了!”紀如意的火爆脾氣一下子就爆了出來,只是明顯是玩笑的口氣,臉上笑容燦爛,眼角微彎。
頂頂看着她眼角的弧度,心裡有些瑟然的酸楚!可是沒有辦法,人生何來圓滿?就像一趟旅途,總有一些人,一些事,出現在你的生命中,又很快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