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如意的話卻句句在理,像猛鍾一樣逼迫清醒,逼迫宋帆去認清一個殘忍的事實,那就是,蘇小意的死,自己也有無法推卸的責任!
如果不是他害她懷孕,她也不會釜底抽薪要用孩子去騙齊天平,如果當初她沒有這個孩子當做武器,那麼自然也不會發生後面這麼多事,所以紀如意說得對,他根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兇手!
可是不行,就算自己真的有責任,齊天平,哦不,還有眼前這個紀如意,是他們的出現導致蘇小意的人生髮生偏執,所以他現在生不如死,憑什麼齊天平和紀如意可以相安無事!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
宋帆掙脫開劉同的桎梏,指着紀如意的額頭就吼:“紀如意,你他媽少在這裡爲你和齊天平的罪行找狗屁藉口!如果不是你纏着齊天平不放,小意就不需要自盡,如果不是齊天平對她不聞不問,她就不會心灰意冷,所以如果齊天平是兇手,你就是幫兇…你這個幫兇…你們這羣兇手……”罵到最後,宋帆的情緒明顯已經不受控制,雙眼裡泛着血絲,衝上去又想打齊天平,卻被劉同一把制住,揪住他的脖子就吼:“別得寸進尺,信不信我現在報警,明天就能讓你進拘留所!”
到底是死讀書的書呆子,到底涉世未深,只被劉同這樣一嚇,宋帆立刻軟了幾分,只是用手指着靠在車身上的齊天平罵咧着:“行,算你狠,齊天平,最好別栽我手裡,早晚也讓你嚐嚐我這種生不如死的滋味!”隨即甩開劉同拽住自己衣領的手,很快就轉身出了停車場…
宋帆一走,劉同便心急地走過去問:“齊總,要不要送您去醫院?”
“不用…”
“可是您傷口都流血了,要不送您去包紮一下吧!”
“真不用,你先走吧…”齊天平依舊靠在車門上,朝劉同揮了揮手,示意他先離開,可是老闆受傷,作爲下屬的怎麼可能就這樣置之不理,所以他又不怕死地湊上前問了一句:“還是送您去醫院包紮一下吧……”
“說了不用就不用!”
紀如意看不下去,只能走到劉同身邊:“你先走吧,沒關係,這裡有我…”
劉同見紀如意如此肯定的語氣,再看了一眼始終垂着頭面色陰鬱的齊天平,也無計可施,只能轉身上了車,開了出去…
停車場終於只剩下齊天平和紀如意兩個人,車子的警報聲也慢慢平息,只有汽車的車燈還在不停地閃耀着,刺烈的燈光投在他帶着傷的側臉,忽明忽暗。
紀如意微微嘆了一口氣,走到他面前,從包裡掏出一張紙巾,輕拭着他嘴角滲出的血跡,柔聲問:“疼嗎?”
“廢話,你來被人這麼捶幾下試試?”齊天平恨絕地回答,因爲口氣過猛,牽扯到臉上傷口,疼得又嘶嘶地喊了幾聲。
紀如意卻苦澀笑着,用手指指着他心臟的位置:“那這裡呢?還疼嗎?”
“舒服多了,至少沒之前那麼堵了…”齊天平的身體斜靠在車門上,略微吁了一口氣,帶着淺淺笑意看着紀如意,最後索性讓身體沿着車門滑下去,長腿彎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整個人呈放鬆姿態,只是嘴角的傷口牽着絲絲疼痛,他忍不住又用手指去擦,卻被紀如意一把摁住:“當心傷口感染,別用手去擦,帶你去上藥…”
紀如意想要伸手將地上的齊天平拽起來,卻被他力臂一扯,整個人也都坐到了地上。
“先別走,陪我坐一會兒…”齊天平無恥地用手拍拍他身旁的位置,紀如意拗不過,只能乖乖坐了過去。
燈光黯淡的停車場,一輛碩大的越野車旁邊,頹然坐着兩個身影,一個抱膝,一個屈腿,閃爍的車燈在地上投出兩個影子,一高一矮…
就這樣,一句話也沒有,紀如意陪他坐了整整半個小時,最後齊天平才站起來,拍拍屁股,拉起紀如意的手:“走吧!”
“去哪兒?”
“回家,給我換藥!”
紀如意一頓,“我不去”三個字剛想說出口,但腳步已經被齊天平拖着繞到了副駕駛座旁,他開了門,很熟稔地把她塞了進去!
一進門,他便從櫃子裡拿了個藥箱出來,自己坐到沙發上,招呼着紀如意幫他上藥,紀如意有些錯愕地走過去,問:“你以前家裡不是不備藥箱嗎?”
“那我現在有備藥箱的習慣了,不可以?”他一邊回答,一邊從藥箱裡掏出藥棉和碘酒塞到紀如意手裡:“快點,疼死了…”
“不就一點皮外傷嗎?哪兒就那麼容易疼死!”紀如意很鄙夷地接過藥棉,蘸着碘酒摁到他嘴角的傷口,齊天平只覺得嘴上滋瀝瀝地疼,條件反射地頭就往後仰,紀如意見他躲,直接用手就狠捏住他的下巴:“喂,你躲什麼躲?”
“很痛啊,你能不能溫柔點?”
“哪兒不溫柔了?一個大男人受這點傷就唧唧歪歪!”說話間藥棉又狠狠在他傷口上猛摁了幾下,齊天平哇哇直叫:“喂,紀如意,你故意的是不是?剛見我被他打成那樣你在旁邊看着不幫也就算了,現在還落井下石!”
“被打是你活該,你不也沒還手嘛!”紀如意用手箍住他的後腦勺,又呵斥了一聲:“別動,留疤可別怪我!”
“留疤你負責!”
“靠,留個疤我就得負責?那我全身上下爲你留的疤多了去了,怎麼沒見你負責?”
“……”
“……”
其實只是一句脫口而出的玩笑話,兩人卻一瞬間的尷尬,從昨夜到現在,兩人的關係進入一種很玄妙的狀態,身體做了所有情人之間會做的事,但靈魂卻始終隔着一段距離。
最後還是齊天平先成功轉移話題:“……那宋帆看上去挺瘦,也不知道他哪來這麼大的力氣,估計是難得有機會打我,新仇舊恨一起報了……”
紀如意當然知道他是在故意扯開話題,於是也很體貼地配合:“你不還得謝謝他?要不是挨一頓他的打,你會一直鬱悶下去!”一邊說着,一邊認真細緻地爲他的傷口上藥。
兩人的氣息隔得很近,齊天平貪婪地看着她的臉,眼睛因爲認真爲他上藥而瞪得有些圓,嘴脣緊抿,有一縷細發貼在嘴角的位置…他很自然地伸出手,爲她將那縷髮絲輕輕捻去…突如其來的親暱動作,害得紀如意明顯就有些慌了神,上藥的動作也受到干擾,再意識到齊天平始終“興致盎然”地盯着自己的臉,她只能舉着藥棉,戳着他的鼻尖叫:“再看!再看!再看不幫你上藥了!”
“好好好,不看,你繼續…”齊天平嬉皮笑臉地將她的手摁下去,假裝眼眸垂下來,紀如意見他規矩了,纔開始又蘸了藥重新湊上去…可惜才幾秒,齊天平“赤.裸.裸”的目光又粘了上來,她無計可施,只能當沒看見,逼迫自己將心思聚焦在他的傷口上…齊天平看着她忍住呼吸明顯在強撐的表情,很調皮地,就吻了上去…
“唔…齊天平…你混蛋…”細碎的叫聲從她嘴角溢出,齊天平卻毫不在意,其實他剛纔只是玩性大起,因爲她的臉靠得實在太緊,她的呼吸實在太惹人,他纔想要惡作劇地吻上去,可是雙脣剛交疊在一起,他的理智就瞬間被**所控制,直接就將紀如意壓在沙發上,一副恨不能將她吞下去的態勢…
可紀如意哪裡肯就範,手腳並用地掙扎,雙手捶着他的胸口大叫:“鬆開…你嘴上全是藥水…”繼而“哐啷啷”一聲混亂響聲,茶几上的整個藥箱全被她不小心拉到了地上…齊天平這纔回神,鬆開紀如意坐起來,精緻的土耳其手工地毯上去,已經染了五顏六色的藥水,瞬間成了調色盤…
而紀如意見齊天平鬆開自己,一把坐起來推開他就往廚房跑,嘴巴里全是碘酒和藥水的味道,她連喝了三杯水纔不至於吐出來!
一次很正常的上藥,被齊天平這個二貨搞得人仰馬翻,天下大亂…
好不容易捱到藥上完,紀如意收拾收拾東西就準備離開!齊天平卻將她一把拖住:“你這樣就走了?地毯上這麼噁心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怎麼辦?你不有鐘點工阿姨嗎?再不濟你就將地毯直接扔了好了,最多再重新買一條!”
“再買一條?這是純手工的耶,僅此一條,買不到第二條了!”
“那你要我怎麼辦?誰讓你好好的耍流氓!我又不是故意要拉翻你的藥箱!”
“怪我?你乖一點不動就好了嘛,我不管,你得負責替我洗趕緊!”
“洗乾淨?齊天平你腦子沒病吧…我不洗,鬆手,我下午還要趕回酒店上班!”紀如意甩開齊天平的手就往門口走,那逃離的態度太過明顯,齊天平愣是頓在了原地,待聽到電梯開門聲傳來,他才抓起紀如意戴來的圍巾帽子追了出去,可惜還是晚了一步,等他追出去後才發現電梯已經啓動,他只能折回屋裡拿了車鑰匙又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