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水順着紀如意的脖子流向腳跟,膝蓋上因爲磨破了皮,熱水流過的時候一陣陣辛辣的疼,然後眼淚就被疼得掉下來,和着水一起淌過身上的傷口。
其實她覺得自己這時候哭很是矯情,三年前跟趙啓山那次她都沒有哭,可爲什麼現在會哭?她憑什麼哭?她應該高興,霍希有救了,她又幫了他一次,她應該高興。
齊天平環顧這間小巧溫馨的屋子,到處都可見霍希的影子,比如牆上他的海報,鞋櫃裡他的拖鞋,書架上他們一起拍的合照,而自己站在這裡就像一個唐突的闖入者,剛纔兩人一起翻滾過的地板上還留有餘溫,紀如意的內衣還在地上。
這種感覺就像把手伸到別人糖罐子裡偷糖,他不喜歡這種感覺,他不想每次都帶着威脅去擁抱她,他希望紀如意是他一個人的,而這些想法突然讓齊天平想到三個字--佔有慾,而這三個字着實讓他嚇了一大跳!
紀如意洗好澡出來,發現齊天平已經走了,她鬆了一口氣,吹着頭髮看着剛纔躺過的地板,臉上很燙。
她知道自己的溫度肯定又高了,隆冬夜裡,跟男人在冰涼的地板上,紀如意啊紀如意,你不死都愧對上帝。她咬了一下嘴脣,膝蓋脫皮的地方被熱水衝了一下更加紅腫疼痛。
正當她要找褲子穿的時候,門鈴又響了,她跑過去開門,見齊天平站在門外,手裡拎了兩杯熱摩卡。
“熱的,喝了吧,剛纔那樣…可能會着涼…”齊天平似乎是跑着去買咖啡的,此時氣喘噓噓,外套拿在手裡,頭髮被風吹得有點亂。
紀如意將咖啡接了過來,沒有說話,轉身進了屋,兩條光光的腿在長長大大的睡袍下面顯得更加纖細。
“還有,把這個吃了。”他將自己的目光艱難地從她的腿上挪開,從口袋裡掏出兩片藥。
紀如意看了一眼,笑着問:“你剛纔出去就爲了買這個?”
“吃了,這是對你自己負責!”
“齊少服務真周到,出力出精還出藥!”她喝了口咖啡冷笑:“但是你所謂的對我負責,就憑這兩顆小藥丸?”
齊天平不理會她的冷言冷語,繼續說:“吃了,別耍性子!”
“我不吃,放心,我不會讓你負責的!”
“吃了!”
“不吃!”
“吃了!”
“操!我吃過了!”
這次輪到齊天平石化在那裡,尬尷地覺着藥丸收不回手。
“你耍我?”
“沒耍你,我是成年人,明白應該做怎樣的措施讓自己免受其害,不過謝謝你,要你大冬天地跑這麼遠的路去藥店給我買藥,真貼心。”
齊天平沒再說話,今晚發生的一切,就算真的情有可原,那也是他傷害她了,所以他儘量壓住自己的脾氣,被她咬幾口無所謂。
片刻之後,紀如意突然問:“你答應我的事,你要說到做到!”
“什麼事?”齊天平又開始插科打諢。
紀如意鼓着嘴吹了口氣,惱火的說:“跟霍希簽約的事!別跟我說你這次又想耍賴!”
“通常男人在剛纔那種時刻會答應女人任何事,但是完事之後可以推得一乾二淨,這又不是交易,無證無據,我完全可以反悔。”
“齊天平!”她把他的名字叫得極高,“我知道你無賴,卻沒想過會無賴到這種地步!”
“那誰讓你私自去找趙啓山的?”
“我是先去找你的,我低聲下氣求你,不會游泳,但游泳池我還是跳了,我把命都豁出去了,你不還是沒理我?”紀如意一副很委屈的樣子,開始聲討:“大冬天的夜裡,我穿着從裡到外都溼透的衣服一個人回來,高燒燒到39度5,現在你又跑回來怪我爲什麼去找趙啓山,行!我答應你不去找趙啓山,你剛纔那樣對我我也忍了,但你現在又反悔,你他媽這是什麼邏輯?”
“我就是不想你爲了幫霍希而一次次出賣自己!”齊天平撇着的一口氣終於吼了出來!
“那你既然不想我一次次出賣自己,剛纔爲什麼要碰我?你這就吃霸王餐,就是耍無賴,就是不認賬!落井下石,乘人之危,卑鄙無恥。”
齊天平陰着臉聽着她串着詞兒罵自己,心裡涼到極點。
“如果我不答應你,你是不是還會再去找趙啓山。”
“是!”
“你是不是願意爲了他做任何事?”
“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我答應你!”
“答應我什麼?”
“答應你籤霍希,不光籤他,我還會幫他出專輯,辦演唱會,所有之前嘉盛進行的項目我會讓Michael繼續下去,但是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以後我叫你,你得隨傳隨到,而且不準再跟霍希來往,一旦被我發現你們還有聯繫,我會做得比趙啓山還要絕!”
紀如意愣愣地看着齊天平絕然的雙眼,頓在那裡。
這是一個賣身契,除了出賣身體,還得賠上感情。
“好,我答應你,希望你說到做到!”
兩天後,柚子用一種怪異的聲音給紀如意打電話:“喂,如意,跟你說個天大的好消息,霍希被齊悅簽下了,他真是走了狗屎運了,這種時候居然被齊悅簽了,不過奇怪得很,齊悅怎麼會突然大動干戈地去籤霍希?”
紀如意握着手機鬆了一口氣,齊天平總算守信用了一次。
“喂,喂,你還在聽嗎?你不會開心得暈過去了吧?”
“在聽呢。”紀如意的聲音遠沒有柚子想象中的雀躍,更像是一隻疲憊的小貓,提不起勁。
“怎麼聽你聲音不開心啊?你這反應不對啊,我以爲你會開心得立刻扔掉電話跳起來啊!”
“沒…沒啊,我很開心啊,你不是跟我說過,齊悅很強的麼,霍希被齊悅簽下了,我當然開心。”
說完紀如意還不忘傻笑了幾聲,柚子聽着她電話中苦澀的笑聲,心裡突然驚了一下。
“如意,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去找過齊天平?”
紀如意握着話筒沒了聲音。
“紀如意,丫你給我別出門!我半小時後到你家!我操!”
柚子把門踢得梆梆響,紀如意一臉做了壞事的樣子去開門。
柚子就站在門外,看着她受傷的表情,憋了一路的怒氣瞬間轉爲心疼,連帶說話的語氣也軟了幾分:“如意,我剛纔電話裡問你的問題,回答我。”
“什麼問題哈?”紀如意裝沒事人一樣轉過身去,卻被柚子一把拉了回來。
“別給我裝傻充愣,我問你,齊天平簽了霍希,是不是你去求過他?”
“沒有,我沒有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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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講實話,齊天平那種人,表面上吊兒郎當,其實精明得嚇人,這種時候籤你那位倒黴的主,難道齊天平腦中風了?之前聽到齊悅簽了霍希的消息我就奇怪,現在看你這副見了鬼的表情,我可以一百個肯定,你肯定去找過他!”
紀如意兩隻手搓了一下臉,把額前的頭髮撥到頭心,一臉無奈的樣子:“是,你丫長了十八個腦袋一百雙眼睛呢,我做什麼都被你看得透透的。”
“我靠,還真是好的不靈,壞的一猜就準。”柚子惱火地一屁股坐在沙發上:“你答應了他什麼條件?”
“你說呢?”紀如意反問。
“我怎麼知道啊,我對齊天平又不熟,誰知道這種人有什麼癖好啊!”
“他的癖好你不熟?你不是說他在圈裡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嗎?再說,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能提什麼條件?”紀如意弱弱反駁,用一連串的問句回答了柚子的問題。
“紀如意,你就作死吧!人家是賣身葬父,你是賣身救夫,哦不對,霍希還不是你的夫,你這是賣身替他人做衣裳,真不知道你腦子裡裝的什麼,霍希值得你爲他付出這麼多嗎?”
“那如果換成是你的卓然呢?你願意爲他付出嗎?”紀如意的問題一劍刺中要害,柚子被她問得啞口無言,是啊,如果換成卓然,她會怎樣?
“女人他媽都有當鋼鐵俠的潛質,恨不得一個人拯救一整個地球,自我犧牲的時候都不帶含糊的。他大爺的,霍希上輩子估計吃齋唸佛了才能夠有這麼好的運氣碰到你。”
“別把我說得這麼偉大。”紀如意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趾,想到生日前夕自己在馬桶上塗指甲油,五顏六色的煞是好看,可才短短半個月,已經脫落得斑斑駁駁。
原來越美麗的東西,最終凋謝的時候姿態就越難看。
就像她和霍希十多年的感情,最終以如此難以啓齒的原因終結,這是紀如意從未想過的。
“如意,反正我一直不看好你跟霍希的感情,齊天平這個人比霍希要危險一百倍,我問你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你真的對齊天平一點感覺都沒有?”
“沒有。”紀如意一說出來,心裡其實就開始打鼓,像一個小學生回去跟父母謊報成績一樣的心虛。
“行,最好你對他別起什麼非分之心,這種男人我們這個道行的真的玩不轉。你知道之前有個叫Kimmi的歌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