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就好了,齊天平笑着說:“進來吧,可以開飯了。”
紀如意脫了大衣走進餐廳,一桌的菜,從牛排,沙拉到松鼠桂魚,中西合璧,活色生香。
好吧,很成功地,他又讓她的思維出現斷層了。
“這些菜,都是你做的?”
“不然你以爲呢?”齊天平很樂意從她臉上看到如此驚訝的表情。
“OH MAY LADY GAGA…”紀如意抽了椅子坐下來,夾了一筷子魚嚐了嚐,味道出奇的好。
如果上次的魚粥可以說矇混取巧,那麼這一桌的菜絕對是要點真功夫的。
這個齊大少,怎麼真會做菜啊?
“你家以前開飯店的?”
“不是,不過可以考慮齊悅進軍餐飲業。就憑我這功夫,兩年之內絕對打響招牌。”齊天平得瑟地調侃。
“不害臊。”紀如意嘀咕着,撩起碗盛了一碗湯喝起來,凍了一路的手總算暖了起來。
那頓飯紀如意吃了很多,齊天平在一邊看着,滿眼的溫柔。
如果拍下來,可以拿去當房產廣告的標誌樣片,旁邊配句廣告詞:特別的愛獻給特別的你。
一頓下來,杯盤狼藉,齊天平伸着腿說:“阿姨今天放假,沒人洗碗,得你洗。”
紀如意想要反駁,但想到他埋頭在廚房給自己做羹湯的份上,手上又帶着傷,所以也就沒多說什麼,站起來收拾碗筷抱進廚房。
齊天平坐在沙發上,翹着腿百無聊賴地按着遙控器,廚房傳出的杯盤撞擊的聲音撩得他心煩意亂,終於耐不住,蹭了進去。
得找個藉口吧,不然難道站她旁邊看着她洗碗?
於是他走過去沒臉沒皮地說:“在家還戴着頂帽子,你膩不膩啊!”說完就伸手將她的小線帽卸了下來,一頭乾脆利落的短髮就躍到了眼前。
咯噔一聲,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斷了截,齊天平有一瞬的不適,死死盯着她的頭髮冒不出一個字,最後憋了句:“你故意的?”
紀如意吸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碗。
“是,你越喜歡的東西我就越要毀掉!”
“紀如意,你有種!”他踢了一腳旁邊的消毒櫃,金屬的櫃門發出沉重的聲響,抽了大衣撞門出去。
紀如意突然想到一句歌詞:我的命中命中,越美麗的東西越不可碰。
真是作啊真是作!
深夜,紀如意盯着天花板的花紋久久不能入眠,想起牀喝杯水,卻接到齊天平的電話,那頭似乎很吵,要費很大勁才聽清楚他在說什麼。
“紀如意,來接我。”
“紀如意,來-接-我!”
她起牀,裹着厚厚的羽絨服打車去E酒吧,一路上行人蕭條,只是到了祁門就立刻覺得燈光濃烈起來,這裡是不夜城,越夜越美麗。
她一個個包廂找,最後服務員帶着她走進盡頭的一個豪包,打開門就是鋪面而來的酒氣和熱氣,紀如意還沒看清楚裡面擠的滿滿一屋子到底都有哪些人,就見卓然從人羣中擠出來衝她喊:“你總算來了,再不來這位就要把這裡拆了。”
紀如意站定掃了一眼,齊天平握着酒杯歪在沙發的角落裡,旁邊是依偎着伺候倒水的蘇小意,見紀如意走進來,臉上明顯陰了一下。
齊天平終於看清來人是紀如意,跌跌撞撞地站起來走過去,身體靠在她的肩膀上,語氣曖昧地喊:“如意你來了?真怕你不來。”
“如意我們走吧,胃裡很難受,走吧,走吧…”他吵吵嚷嚷地賴在她的肩頭,像個調皮的孩子。
在座的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他們認識的齊天平很少沾酒,更別說像現在這樣毫無形象地發酒瘋。
“他喝多了,要不你先帶他走吧。”卓然看不下去了,走過去跟紀如意解釋。
齊天平在她肩上打了幾個酒嗝,低低的哀求:“走吧,如意,我們回去。”
蘇小意手裡的茶杯都快被她捏碎了,看着齊天平撒嬌無賴的膩在紀如意懷裡,胸口的火騰騰冒出來,又不能顯在臉上,還得辛苦地壓着。
紀如意知道此刻的齊天平已經完全失了理智,硬着頭皮扶着他高大沉重的身體,連拖帶拉地走到路上打車。然後再費盡吃奶的力氣把他弄進他家裡,兩人都沒站穩,全部跌進了沙發,齊天平被壓在身下,紀如意掙扎着站起來,他手一伸,她又很快落入他懷裡。
“別走……”
“我不走,我去給你倒杯水。”
“不要,我不渴!”
“那你不渴也得讓我起來吧。”她知道喝醉的人沒有理智,所以她儘量壓低自己的語調不惹到他。
“不要,就這樣抱着挺好,抱着你,我才覺得…你是我的。”他好看的嘴角又不自抑地泛起笑意,紀如意被他這簡單的一句話燙到心痛不已。
頭枕在他起伏的胸口,他的手臂卻越收越緊,緊到彷彿骨頭都要被他揉碎。
溫熱的脣從她的頭髮一路蔓延到額頭,手掌摩挲着她的臉龐,四目相對,他細長的眼楣再也蓋不住那灼人的溫柔。
“如意……如意”他一遍遍地喊她的名字,冷澀開口:“爲什麼我不可以,是你先惹我的,我現在掉進去了,你卻轉身就走,還把頭髮給剃了,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故意氣我,可我就是受不了,受不了你處處跟我作對,受不了你總是把我對你的好當成攻擊我的武器……”
他語無倫次,但句句都擊在她的心坎。
他這些問題,她要如何回答?
紀如意握住他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掌。
“齊天平,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現在我就一懦夫,我害怕,害怕徒勞無功,害怕無疾而終,害怕看不到未來的承諾。站在你身邊的應該是蘇小意,而不是我。”
“如果我偏要你呢?必須是你,其他人都不可以。”他的聲音變得極低,低到彷彿透着虔誠。
紀如意含着淚,顫抖的脣貼上他的額頭…
“齊天平,爲什麼是你?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那夜在暗香我死都不會跟你走。是你先惹我的,你奪走了我所有的東西,顛覆了我的過去,然後再許我一個更爲深重的未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這個被現實幾乎掏空了的人,如何承受得了如此流光溢彩的你?”
……
他的舌頭和手指都好燙,有灼人的溫度,像火焰一般燃燒她的身體。
這是他第一次完全沒有理智地與她在一起,少了平時的冷漠張揚,多了幾分慵懶和性感,雙手霸道地將紀如意的手置於頭頂,十指相扣,纏眠地揉在一起。
“如意,我愛你…”內心得到最大的滿足,心靈最深處的悸動也被他一不小心說了出來。
他是喝醉的,可是紀如意是清醒的。
她深知這句“我愛你”有多麼不切實際,她可以承受他一次次歡愛,卻惟獨承受不了這三個字。
她還記得數日前,宴會上他如何用冷漠的面孔說出三年前那個噁心的真相。
這幾日她的痛苦,不是因爲他的揭露而生氣,而是因爲他的揭露而絕望。就像做過牢的人,最害怕被自己最愛的人知道自己有案底。
可是此刻,兩個人如此親密,爲什麼她卻突然覺得他離自己很遙遠。
“齊天平,不要說你愛我,我配不起…”
齊天平醒過來,冬日的暖陽照在臉上,頭腦發脹,宿醉初醒。
揉了揉太陽穴坐起來,看到牀櫃上放着的一杯清水,想起昨天自己在酒吧好像喝多了,然後蘇小意被卓然呼過來,之後的事,他就毫無印象了。
酒真是害人的東西。他的童年幾乎是被酒毀掉的,所以他沾酒即止,從來不會醉,可昨天怎麼就輕易地讓自己醉了,難道就爲了紀如意剪了頭髮?
該死,何時起,她的情緒和態度幾乎掌控了自己所有的生活?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他煩亂地揉了揉頭髮,翻身下牀,找到手機,給紀如意發了條短信:“從今天開始,搬我這來,鑰匙我已經放在門口的盆栽裡,晚上回來我必須看到你。”
收到他短信的時候,紀如意正坐在齊天平公寓門口的咖啡店裡吃早點。
任他酒後吐真言也好,酒後胡言亂語也罷,就衝他短信裡的語氣態度,就知道他已經明顯不記得昨晚所說的話了,他一覺醒來可以忘記,那麼她也應該當成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吧。
Perfect,真是沒有比這更好的結局了,紀如意想着,覺得冬日躲躲藏藏的陽光都變得可愛起來,攏了攏脖子上的圍巾,遮住那些吻痕。
那些滾燙的話語還有餘溫,那些纏綿的歡愉還有殘息,可是都如見光死的鬼魅,隨着朝陽升起而煙消雲散。
齊天平帶着芙蓉記的甜點和咖啡去了卓然的公司。
“喲,齊少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嘛!”
卓然正在公共辦公區跟下屬談事情,見齊天平走進來,趕緊扔了筆走過去。
“以前沒見你嘴這麼賤嘛!難道真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說完還不忘瞟了一眼柚子的辦公室,見她低着頭,暗暗鬆了口氣。
“你都能喝酒了,我嘴賤一下也是有必要的嘛!”卓然想到昨夜他趴在紀如意的肩上撒嬌的樣子就想笑,那小表情小動作,標準韓劇男豬,乖巧得很。
“找我有事?”
“誰說我來一定是找你的?我來找小意的,她人呢?”
卓然倒頓了一下,昨晚他那樣擺明了跟紀如意糾纏不清,轉眼又來惹蘇小意,這廝又犯情種病?
“剛還在這兒呢。”卓然衝着柚子問了句:“蘇小意人呢?”
柚子從文件裡擡起頭,看到齊天平站在那裡,知道肯定是他找蘇小意,又彪了起來。
“蘇小意哪兒我怎麼知道?你只是發工資讓我幹活,沒讓我看着她吧!”
卓然被她莫名一衝,憤然地咬齊天平:“你真是掃把星,禍國殃民,牽扯無故,要找蘇小意,自個人去找!”
說完進了自己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