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夜影驚龍

龍虎追魂束九山傾出全身功力,將這招他視爲秘藏絕技的“青冥銀山”施出後,眼瞧着周遭震盪的勁力,與那密密重重的青色氣流,交匯而出,瞬息間就將罩住。

他醜陋的面孔上,不由閃出一絲得意非凡的獰笑。

一旁觀戰的雲山孤雁夏惠等三人見狀之下,禁不住齊皆驚呼出聲。

但是,就在他們呼叫之聲尚未停息的一-那間,卻嘿然大喝一聲,青色長衫驀然鼓起。

只見他雙掌急急向胸前一合,彷若老僧合什,接看又迅快絕倫的猛推而出。

隨着掌勢的翻出,一片轟然勁氣,宛若移山倒海般,自地面向上翻卷,威力之大,足能令風雲變色,日月無光。

這一招,便是那“天佛掌”法中的第三式:“佛問迦羅”。

自入江湖行道以來,尚是首次施展出這第三招威勢無倫的掌式。

龍虎追魂束九山猛然覺出自已發出的真力大大一震,就好似被一排排勁力無匹的巨浪,向身側反推而回一般。

這股力道之強,竟然是他這身超絕的功力所無法抵擋的。

一種孤立無助的感覺,閃電般在束九山心頭升起,他感到自已的身體,就好似狂風暴雨中的一葉孤舟,在那凌厲無邊的狂飆勁氣中,飄搖不定。

這招“佛問迦羅”甫一展出,就看出束九山那種驚駭狼狽之狀。

他心中微微一動,一股奇異的憐惜心理,忽然在腦中浮起。

於是,他突然大喝一聲,身形半挫,將推出的功力,硬生生的收回三成。

即便如此,龍虎追魂束九山那魁梧的身軀,亦被震出至一丈開外,始摔落地下。

他這反敗爲勝的奇招一出,不由使場外的三人,全然驚愕得鴉雀無聲,目瞪口呆。

哂然一笑,緩步向前,氣定神閒的註定看自地下艱辛爬起的龍虎追魂束九山。

東九山功力甚爲深厚,發出的這招天佛掌式,雖然使用了七成功力,但若換了別人,亦定然承受不住,非當場重傷不可,但這龍虎追魂東九山,卻僅只是身體震飛跌落,真氣略爲損傷而已。

他這時勉強挺立住那搖搖欲-的身軀,緩緩將手中的“龍虎雙矛”褪下,插在腰際;面孔上,卻流露出一片驚異迷茫莫名所以的神色。

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眼前這俊逸儒雅的青年,如何竟能在自已那招凌厲猛辣的招術下,不僅未曾受傷,反而將自己擊敗。

這時,背貞雙手,沉聲道:“束九山,你還有何話可說?”

龍虎追魂東九山獨目圓睜,啞然道:“姓江的,老夫在江湖上舐血數十年,早將這條老命豁出去了,老夫到了這把年紀了,難道還怕死不成?”

面色一動,卻沒有說話,束九山接看又道:“不過,老夫卻要問明一件事情……”

雙目一轉,朗聲道:“有何見教?但說無妨,只要是在下所知,無不奉告!”

束九山調息了一陣,大聲道:“閣下開始時所用的掌法,好似東海長離島一派的絕技,但是,將老夫擊敗的那手奇招,決不會是衛老兒所傳,嘿嘿!老夫雖然武功不及那衛老兒,卻也不會如此快便敗在他那七旋斬之下!”

回頭向夏惠等三人微微一瞥……

籍着這回頭的時間,他卻在心中頓快的忖道:“這龍虎追魂果然不愧在江湖中搏得如此名聲,光憑這份見識道理,已非武林中一般人物所能比擬!他想到這裡,回頭向束九山臉上一望,冷然道:“束九山,在下不妨明告於你,適才所使的那一招式,乃是我義父所嫡轉的絕技:“天佛掌”。”

“天佛掌”三字一出口,不由將束九山驚得喑一哆嗦,他禁不住失聲叫道:“什麼?那一招就是天佛掌法?”

嘿然冷笑,道:“束九山,難道在下還騙你不成?”

龍虎追魂微一定神,惶恐的道:

“那麼邪神厲勿邪尚健在人世?而且他……他還是你的義父?”

仰首向天,微微點頭。

龍虎追魂束九山浩嘆一聲,盤膝坐於地下,雙目微閉,默不做聲。

知道龍虎追魂此舉,乃是束手就縛,但憑處置之意。

他不由對束九山暗暗起了一絲好感,忖道:“這束九山爲人,雖然太過陰狠殘忍,但對江湖上的行規道義,卻是絲毫不苟,的是一條漠子!”

他正在想看,龍虎追魂束九出已聲言低沉的說道:“姓江的,老夫雖然奮恨未雪,不甘就此撤手,但如今既然落敗,便聽憑閣下處理就是!”

他說到這裡,略微一頓,又道:“嘿嘿!只要你在江湖上闖蕩過,便該知道我龍虎追魂束九山,也是一條響噹噹的好漢。”

他說到這裡,狂傲的大笑起來,那股豪放之氣,確實是令人心折。

劍眉微皺,想道:“若這束九山稟性不是如此兇惡殘忍的話,倒真是個值得一交的江湖怪傑,唉!可惜……這時,雲山孤雁夏蕙悄悄走至身旁,低聲道:“江少俠,你準備如何處置這束九山呢?”

向夏惠微微一笑,亦輕聲道:“夏姑娘之意如何?不過,這束九山可真是條好漢,比起那些靈蛇教的爪牙來,可真不知要強上多少倍呢……”

雲山孤雁夏惠尚未答話,坐在地下的龍虎追魂束九山卻哇哇大叫道:“姓江的,老夫是敗在你手中,並非輸在他人掌下,你要如何,悉憑尊意,可不準那個臭娘們出什麼臭主意,媽的,我束九山這條老命雖不值銀,卻不容許一個婦人家擺佈。”

束九山一語甫畢,已厲聲喝道:“住口,在下敬你是條漢子,卻也不能容你隨意出口傷人……”

束九山霍然站起,怒道:“媽的,要殺要割,我姓束的絕不皺一下眉頭,你要想在娘們面前折辱老夫,那可是做夢!”

重重的哼了一聲,大步向前,冷削的道:“束九山,你道區區在天佛掌下,便不能再超渡你一次麼?”

束九山陡然獨目大睜,兇光閃閃,只見他雙手微提,續又輕輕放下,頹然垂首。

他心中十分明白,假使再度與面前這年青人交手的話,只不過是徒取其辱而已,對方功力之高,乃是白已目前的一身功力所決無法抵擋的。

一股深沉的悲哀侵襲看他,束九山知道白已年事已大,只怕再世不會有幾個十年給自已苦練武功了。

也就是說,今生今世要想擊敗對方,恐怕已屬不可能之事……

此刻已停止了腳步,他低首沉思了一刻,面上散發出一片炯炯神光。斷然道:“束九山,你我原本素無恩怨,更談不上爭紛,只是尊駕行事未免太過趕盡殺絕,只要尊駕今後能痛悟前非,不再爲惡,那麼,不但眼前之爭一筆勾消,便是日後,在下也決不會找你麻煩!”

龍虎追魂束九山聞言之下,驀然大喝道:“放屁,老夫如今年逾六旬,爲人行事,尚要你這乳毛未脫的小子來教訓?老實告訴你,若是今夜你放過老夫,日後老夫必也饒你一遭,待兩不相欠後,嘿嘿!咱們便那裡見到那裡算!”

估不到束九山性情如此乖僻得不近人情,他不由氣得混身微顫,一時怔在當地,不知說些什麼纔好。

此際,一直沉默不語的天星麻姑錢素,忽然氣虎虎的踏前一步,雙手叉腰,尖聲厲道:“束老兒,你被我家主人一掌震得四腳朝天,直喘粗氣,可恨你不但不感激我家主人手下留情之恩,反而在這裡發威作狠,姑奶奶問你,你還有點人味沒有?”

龍虎追魂束九山縱橫江湖數十年,威名盛極一時,幾曾被人家如此當面罵過,更何況出言諷刺之人,更是位婦道人家。

他這時怒目瞪視着天星麻姑,鬚眉俱顫,厲聲道:“你這醜八怪是誰?老夫與別人說話時,那有你插嘴的地方?媽的,若在平時,我要不叫你到陰曹地府去結親家去,就不是人養的……”

天星麻姑雖是女人,脾氣卻甚是剛烈,她這時雙眼一翻,叫道:“我是醜八怪,你長得漂亮?哼!快別臭美了,老實說,你這老鬼那付德性,比你家姑奶奶也好不到那裡去!”

龍虎追魂束九山生平最恨的,便是別人揭他的短處,尤其是批評他的容貌,他大吼一聲道:“好!好!只要今夜老夫不死,你這臭娘們以後有的是好日子過了!”

天星麻姑錢素冷冷一笑,厲聲道:“束老鬼,只要你今夜命大,姑奶奶準保接着餚你就是!”

這時,回頭瞪了錢素一眼,又向束九山道:“尊駕身爲武林前輩,如有過不去的地方,只管衝着在下來就是,向一個婦道人家發威,算是那門子英雄!”

龍虎追魂束九山嘿了一聲,強忍心頭怒火,閉聲不再說話。

將手一擺,說道:“尊駕便請自去,今後是友是敵,全在尊駕一念之間!”

束九山狂笑一聲道:“姓江的,山不轉路轉,路不轉水相逢,你姓江的總有落在老夫手裡的一天,那時,老夫必會饒你一遭,這情份自當報還……”

尚未說括,天星魔姑錢素已嘿嘿冷笑道:“-老兒,只要你多注意自已,別再栽於我家主人手中,就是莫大的福份了……雙眉緊皺,正待出言申斥,束九山身形猝然掠起,兩次起落,已在十丈關外。夜風中,倘轉來那沙亞蒼老的聲音道:“姓江的,咱們是騎在牛背上看書——走着瞧!”

微微搖頭,說不出的感慨。

他完全迷茫了,他摸不清爲什麼人與人之間,竟會有看這麼多不可解的仇怨,難道說,每個人都不能作退一步的想法麼?

這時,一隻柔軟的玉手,輕輕的撫在他肩頭之上,夏惠那清脆甜蜜的語聲在耳邊響起道:“江少俠,你在想什麼?那龍虎龍魂束九山已經走了……”

悚然回頭,以一種極其自然的動作,握住了夏惠那柔膩溫軟的玉手。

他露出那口潔白的牙齒,微微一笑道:“夏姑娘,你真好,竟對那束九山對你的脣罵毫不在意……”

夏惠嫣然一笑,這笑容好似春天的百花齊放,美極了,也豔極了。

一時情懷大動,若不是有別人在旁,他恐怕早已情不自禁的將面前麗人擁入了懷中。

忽然,天星麻姑又扯開那彷若雄雞報曉般尖亮的嗓音,說道:“公子,這些不成氣候的東西,已經死的死,逃的逃了,咱們還呆在這兒幹麼?”

聞言之下,急急按捺住心頭的激動,語不由心的答道:“是的,咱們也該走了……”

他正說到這裡,目光又瞥到正呆立在一旁的祝頤,不由暗罵自已一聲胡塗,立即大步上前,同祝頤一拱手,說道:“祝兄是否尚有其它吩咐?恕在下等多有怠慢了!”

那身材粗實,面目精練的祝頤,此刻好似才自一個深沉的思考中驚醒。

他急急向還了一禮,滿面誠摯的道:“祝某今夜一命,全然爲江兄所賜,今後有生之日,必定永銘於心……

豪邁的一笑道:“祝兄無庸客套,在下只不過適逢其會而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輩江湖男兒之本色,又有什麼值得道謝的呢?”

他說到這裡,仰首一望天色,說道:“這樣吧,反正天已快亮,咱們不妨結伴同行一程,找個地方打尖,先養息一陣再說!”

祝頤咧嘴一笑道:“如此好極,祝某正想借機與江兄多請教益。”

說着,四人已緩步向黑沉沉的曠野中行去。

祝頤因身受創傷數次,雖然未曾傷及筋骨,但行動起來,卻也極感不便。

但是,他卻咬緊牙根,默不出聲。

是何等樣人,他只目光瞥及祝頤面孔上那痛苦的神色,就已知道怎麼一同事。

這時,故意一笑道:“祝兄武功十分卓越,若再有幾年磨練,必然能成大器!”。說話間,似乎不經意地向祝頤靠近了一步。

祝頤苦笑一聲道:“江兄過獎了,兄弟這幾手不成拳法的玩意,使之江兄何啻烈陽螢火,無法比擬……”

就在祝頤說話分神之際,已閃電般向祝頤身旁一靠,雙臂極其巧妙的伸入他兩腿之側,將祝頤反兜在背後。

這一個突兀的舉動,不由使同行的三人全然怔住,不知他意欲爲何?

祝頤伏在背後,絲毫動彈不得,他急得雙手亂轉,吶吶說道:“江……兄,這是……是什麼意思?”

仍然將祝頤背在背後,他大步向前行去,哈哈笑道:“祝兄,適才在下已看出兄臺身負創傷,行動不便,但設若在下提出要負你而行,則兄臺必定不肯,所以在下只有不徵尊意,擅自行動了……”

他說出這番話後,夏惠與錢素二人才知道此舉的含意。

祝頤更是感動至極,竟有些哽咽的說道:“江兄對兄弟如此照顧,兄弟實不知該如何感激您纔是……目光向遠處晨曦微透的天際一瞧,清越的笑道:“天涯難得一知已,只要祝兄能與在下結爲摯友,彼此誠心相見,又何必定要拘泥這些虛禮呢?”

祝頤聲音微顫的說道:“難得江兄竟如此瞧得起在下,今後只要江兄吩咐一句,縱然是赴湯蹈火,粉身碎骨亦所不闢。”

大笑一聲道:“祝兄,咱們這個朋友可結定了!”

這時,一行人已行出數裡之外。

天星麻姑錢素不甘寂寞,她隨在身後,靦-的向祝頤搭訕道:“祝相公,你是怎麼會和靈蛇教那些雜碎打起來的呀?而且,看他們那咬牙切齒的模樣,好象還和你有看極大的仇恨呢?……”

祝頤在與三人這短暫的相聚裡,已約略地領略出各人的性情,他早看出這天星麻姑錢素,雖然說話尖刻無倫,卻是個不折不扣,有口無心的好人。

是而,祝頤絲毫不將先時與錢素所發生的芥蒂存在心中,他直爽的道:“祝某與靈蛇教原本河井不犯,大家誰也惹不着誰,但是,壞就壞在祝某與靈蛇教主的千金發生過一段……一段感情。”

雖然一直未曾搭腔,但卻在凝神傾聽着祝頤的談話。

此刻,他不由心中一嘆,忖道:“唉!這又是男女之間那纏綿緋惻的“情”字在作崇啊!”

天星麻姑錢素卻哈哈一笑,接嘴道:“啊!這原來還是一段桃花劫運哩!”

錢素此言一出,祝頤不由滿面通紅,尷尬萬分。

錢素隨即察覺自已又犯了舊病,她訕訕說道:“祝相公,你千萬可別生氣,唉!我就是這付德性,老愛出口成章,怎麼總改也改不掉。”

祝頤吶吶說道:“錢姑娘無須如此,祝某並不在意……”他微微吐了口氣,又道:“靈蛇教教主的千金,乃是他獨生之女,祝某乃於一次遊山之中,與她邂逅……天星麻姑又急着接口道:“於是,你們倆便從此相識,而且,更結成了心緣之好了麼?”

祝頤十分窘迫的點了默頭,心中卻想道:“這位天星麻姑,好象是通天曉一般,什麼事都能推斷……”他又繼續道:“祝某自知才貌俱薄,根本不敢做非份之想,那知……那知敏妹妹卻恁般情深……”

天星麻姑又插口道:“敏妹妹?誰是敏妹妹?”

祝頤啊了一聲,補充道:“敏妹妹就是靈蛇教教主的獨生女兒,名叫裴敏。”

錢素微微頷首,沒有說話,祝頤接着又道:“不料靈蛇教教主裴炎,知道了在下與敏妹妹的交往之後,竟然十分震怒,他不但將敏妹妹軟禁起來,反而更限令在下於三日之內,遠離靈蛇教總壇千里之外,永遠不許回來。”

天星麻姑又插口道:“你一定是未遵此令,反倒更想見一見你那敏妹妹了!”

祝顫面上又是一熱,他點頭道:“不錯,唉!但是在下一摸到靈蛇教總壇之內,便被他們的守衛弟子發覺,一直追殺下來,在下接連逃奔了數天,料不到仍然未脫離他們所佈的眼線,今夜若不是遇上各位了恐怕早已魂轉離恨……”

這時雙目遠眺,又在猶是黑沉沉的一片大地上,發現了一默燈火。

這點燈火若隱若現,彷若天際一顆微弱的星辰般,在一片樹林前,斷續的明滅着。

開口道:“前面有燈火亮看,想必是住有人家,咱們快點趕去,也可早些休息一下。”

他此言一出,各人俱不由感到一股疲乏驟然襲到,而且,在這黎明前的黑暗中,更有着絲絲寒意,令人感到瑟抖。

首先掠身縱起,他身形如電般向前奔行,雪山孤雁夏惠與天星麻姑錢素二人,亦施出全身功力,跟在後面。

沒有多久,四人已可看到那燈火來離,竟然是發自一座全以巨石砌成的石屋之內。

這座石屋孤零零的聳立於林前,建築得並不十分寬大,而且,只有一扇窗戶。

自這窗戶之內,可以望見室中木桌上一盞孤燈。

這時,四周一片寂靜,只有夜風拂着那片不大的樹林,所發出的沙沙之聲。

停下步來,他那雙何炯有神的大眼睛。極其謹慎仔細的向四周環掃着。

那石屋一扇拙笨的木門,正緊緊的關着,好似一個面目冰冷的巨人般,向四人做着無聲的嘲笑。

不知怎的,已覺得四周的氣氛有默不對,他直覺的感到這片寂靜,有些令人感到泛悶,就好似暴風雨來臨之前,那股令人不安的沉靜一般。

凝視着這眼前的石屋,極其低沉的開口道:“眼前的情形,好象有些不妥當似的,不知各位可有這種感覺麼?”

天星麻姑錢素向靠近一步,輕聲道:“不錯,小婢也有這種想法……這座石屋好似有些古怪……”

略一沉吟,己將背後的祝頤輕輕放下,他向三人做了一個手勢,暗暗吸入一口真氣,身形立似一片毫無重量的羽毛般,冉冉飄起,輕輕地貼在那窗口之旁。

他身形之輕悄,幾乎連一絲最低微的聲響,都未帶出。

貼在窗口之旁,極其小心的向內望去。

就在他目光始才觸及室內的-那,他幾乎失聲大叫了出來。

原來這石室之內,佈置得甚爲簡陋,除了一桌一榻之外,別無他物,顯得十分空蕩單調。

但是,在那張巨大的白未榻上,此刻卻盤膝坐看一位老人。

這老人竟然全身,一絲不掛,一頭亂髮,若亂草般叢生在頭頂上。

他正側面對着窗口,全身卻瀰漫散發看一絲絲粉紅色的霧氣。

而這老人的肌膚,亦竟變成一種極其礙眼的嫣紅之色。

他的面前,卻赫然躺着一隻長約三尺混身疤癩的怪物。

這怪物四肢粗短,形像獰惡,巨嘴暴睛,身上尚生有一片片紫紅色的-片,頭上一支珊瑚般晶瑩支叉的獨角,正在微微顫動。

那混身的怪人,毫無聲息的將口微張,宛若氣機相引一般,這隻躺在地下的獰惡怪獸,亦將那張利齒森森的怪嘴張開。

於是,一股紫血倏然射入那怪人嘴內,隨着這怪人的巨口一張一合,他頸項上的一顆肉瘤,亦做着急劇的收縮,其狀令人驚懼作嘔已極。

註定心神,凝眸細瞧之下,已然看出這全身的怪人,正在鍛鍊着一種詭異的武功。

但是,他卻猜測不出這怪人練的是什麼武功,這時,他暗忖道:“面前怪人,只看他這形態,已知是位武功高強之輩,只怕自已四人來到。早已被他察覺,只是他練功正值緊要關頭,不克分身罷了,而且,從他練的這種怪異武功上可以看出,此人性情,亦定然十分乖僻難纏……”

正想到這裡,石室內的怪人已驀然將手微-,桌上燈火也隨着他的手勢,奇異的緩緩縮小,周遭也逐漸轉成暗淡。

終於,那燈火已噗地一聲,完全熄滅。

心頭一動,他知道這怪人已練功完畢,就要出室了。

他雙臂向下一壓,身形立如流星般掠回夏惠等三人駐足之處。

天星麻姑錢素急急問道:“公子,室內可有礙眼的事?怎的燈火又忽然熄滅了?”

正以手按脣,示意噤聲,一個清潤嫩雅的聲音已起自室內道:“外面是那幕高人蒞臨?尚請恕老朽遲迎之罪!”

聞言之下,不由滿頭霧水,他想道:“奇怪,怎的這石室內說話之人,口音竟如此雅稚清潤?難道除了適才那怪人之外,倘有別人在此屋之內麼?可是怎的又自稱老朽呢?”

正想到這裡,一聲“吱呀”的啓門聲響起自那黑沉沉的石屋內,隨即宛若幽靈般行出一身材瘦長,蓬頭垢面的老人來。

這老人頸項上生有一個拳大的肉瘤,襯着他那平板木訥的面孔,令人看來,有着一絲寒森森的感覺。

這正是那幕石室練功的怪人。

怔怔的瞪視着眼前這怪人,心中忖道:“憑他這付使人望而生慄的長像,難道那適才說話之人就是這老人不成?”

他望着此刻已披上一件黃色長衫的怪異老人的舉止,一動也不動,實則,早已暗中戒備了。

這時,黃衫老者又清雅的一笑,以他那奇特的稚嫩嗓音道:“瞧各位的穿着打扮,亦好似道上朋友,老朽雖然早已退出江湖,不問世事,但卻甚喜與各位同道多做盤桓……”

不由暗暗搖頭,想道:“料不到適才說話之人,果然是這位怪異的老人,只瞧他這付模樣,任誰也不會相信他言談之間,竟是這種腔調……”

天星麻姑錢素亦暗自嘀咕道:“這老傢伙好生奇怪,就憑這付德性,說話之聲卻不似破鑼一般,反倒像個會發哆的小妖精……各人正愕然凝視着這黃衫老人,他已笑呵呵的又向前走近幾步。雖說他是在笑,可是那平板的面孔上,卻找不到一絲笑意,僅只是喉頭裡咯咯作響而已。不自覺的構身攔在三人身前,他抱拳施一禮道:“在下與摯友三人,因事趕路而錯過宿頭……”

他還未將話說完,那黃衫老人卻清冷的一笑,接道:“於是便看到了老朽的這間陋屋,想要借宿一宵是麼?”

這老人語音雖然稚嫩,但說話之中,卻有看一絲極爲令人不安的陰沉意味。

暗中調勻了體內的真氣,朗聲笑道:“是的,只是不知老丈是否肯行個方便?”

黃衫老人以手撫頷,雙眸卻在有意無意間向雲山孤雁夏惠一掃。

雖然,他只是平淡而不經意的一瞥,但機警敏感的,已可自他那一瞥的目光中,多少發現了一些邪惡的意味。

自然,因爲是有心人,才能略爲察覺,若是換了別人,定然不會注意到的。

黃衫老人含有深意的向四人細細打量一番,笑道:“老朽歡迎之至,只恐蝸居簡陋,有辱列位金玉之體呢?”

這時,一旁的天星麻姑錢素忽然開口道:“這位老丈,貴臺府如何稱呼,可否見示?”

黃衫老者向天星麻姑微微一瞥,平板的面孔上,起了一陣輕微得幾乎不可察覺的顫動,他緩緩說道:“四十年前,在煙沙晦迷的甘涼,道上朋友都稱我爲瘤龍,二十年前,中土武林卻讓我這條瘤龍栽在衡山之麓……”

黃衫老人此言一出,天星麻姑已自驚叫道:“呵!你就是四十年前,名震甘涼的瘤龍銀玉屏?”

這時,怪老人呵呵的大笑起來,他那木訥的面孔上,此時方始顯出了一絲真正的笑意,接看大聲道:“料不到江湖上的朋友,如今尚有記得老朽賤名的,只是,老朽要請教這位姑娘芳名!屬於中原武林何派?”

天星麻姑心中略一猶豫,尖聲答道:“我叫錢素,人稱天星麻姑,千梅派掌門流星手孟芎便是我授業恩師。”

天星麻姑這還是第一次將她的身家來歷說出,心中一震,回眸向錢素望去。

他早日亦曾聞及那“千梅門”一派之名,這千梅門乃開派於-省自梅山,在當地勢力極大,是個介於正邪之間的武林幫派。

這時,瘤龍銀玉屏卻仰起頭來,像是向烏沉沉的天空尋思看,面上神色也在急速的變幻着,忽而,他又清雅的一笑道:“千梅門中,是否有位叫烈膽儲翼的人?”

天星麻姑面容一整,肅然道:“那是我大師伯!”

瘤龍銀玉屏聞言之下,面色卻突然轉成嚴峻,使他那原來便十分平板的面孔上,更尋找不出一絲生人氣息,他嘴脣嗡動,冷冷地說道:“二十年前,衡山一戰,儲翼這老殺才亦曾參與,藉着人多勢衆,欺辱於我……呵呵,皇天有眼,竟將他的後人送上門來……”

天星麻姑對師門這一段昔日的恩怨,根本就諱莫如深,那時,她尚不過是個三四歲的一稚齡童子而已但是,這瘤龍銀玉屏昔日的威名雖大,錢素卻也不容許他如此當面詆譭本門師伯,她尖叱一聲,叫道“銀老鬼,你是想死了,竟敢如此出言不遜!”

銀玉屏嘿然冷笑,皮肉不動的道:“今日真不知是你死,還是我死?哼哼!只怕目下再也不曾有那些以衆欺寡的狗才來助你了!”

天星麻姑錢素不由面色全變,正待躍身撲上。

早已看出情勢不妙,他腳步微擡,就擋在錢素身前。

錢素見狀,大聲叫道:“公子,快請讓開,這老狗辱及小婢那已過世了的師伯,小婢今天就非要與他一拼生死不可。”

劍眉微皺,尚未開口說話,瘤龍銀玉屏已陰陰的笑道:“酸丁頭,你想與老夫一拼麼?呵呵,真是太天真了,想當年那烈膽儲翼若不是恃着人多勢衆,怕不早就栽在老夫手中……”

這時低聲對錢素說了幾句話,然後回身向銀玉屏道:“銀老前輩,以往的恩怨,早應讓它過去,又何苦冤冤相報,生世不息呢?這樣下去,雙方都將得不到什麼好處……”

他說到這裡,瘤龍銀玉屏卻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你這後生,少來插嘴管事,今夜之事,老夫自會對你網開一面,嘿嘿!儲翼雖死,其罪仍在,他那什麼狗屁千梅門中的一般殺才,老夫定然要鬧他個天翻地覆。”

此刻面容微變,但是,他仍然不願自已在江湖上樹立太多強敵,因而,他忍氣吞聲的道:“前輩便不能三思而行麼?又何苦要如此趕盡殺絕呢?”

瘤龍銀玉屏單手一揮,厲聲道:“不用多說,老夫二十年前之仇,非要報復不可,嘿嘿,這次老夫一個個的去找他們,看看這些混帳是否尚能連成一氣?”

天星麻姑這時再也忍耐不住,她氣極罵道:“姑奶奶看你這條老狗是被油蒙了心肝,你是什麼東西,竟敢如此跋扈?今日便叫你一試千梅門不傳秘技。”

這時橫身二人中間,他一看眼前情勢,已知決不可能善了,也就是說,一場激戰的到來,恐怕是在所難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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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敵愾同仇第四十九章 情孽纏綿第三章 紫龍之穴第二十七章 口蜜腹劍第十一章 武林寒戟第四十四章 奇掌揚威第四十三章 令飛鷹現第五十九章 柔情雨絲第九章 千臂魔僧第六十章 連理枝接第四十七章 魔馬冰心第十章 金衣鐵牌第三十五章 血雨柔情第三十章 毒霧鬼池第三十七章 銀色假面第十章 金衣鐵牌第五十四章 情迷敵伺第十六章 血光矛影第二十一章 干戈玉帛第四十七章 魔馬冰心第四十八章 指劍環幾第五十章 天倫之樂第五十九章 柔情雨絲第五十七章 虎口佳人第三十章 毒霧鬼池第五十六章 赤陽判官第十一章 武林寒戟第五十九章 柔情雨絲第四十一章 虹閃飛頭第十五章 天星麻姑第八章 雙飛仙子第十二章 雲山孤雁第三十章 毒霧鬼池第二十章 白馬紅綾第十五章 天星麻姑第十二章 雲山孤雁第十一章 武林寒戟第三十二章 奇兵突出第五十章 天倫之樂第十二章 雲山孤雁第五十一章 貪念未已第十章 金衣鐵牌第三十五章 血雨柔情第二十二章 金梭傳柬第五十九章 柔情雨絲第七章 輪迴神火第十三章 古剎睹鬥第五十四章 情迷敵伺第一章 彩燈高懸第三十三章 殺劫難避第二十五章 一方雄才第二十七章 口蜜腹劍第二十一章 干戈玉帛第四十八章 指劍環幾第三十一章 情義難兼第二十六章 龍爭虎鬥第三十五章 血雨柔情第五十八章 血灑靈蛇第二十九章 再世牢中第四十二章 猱殞命絕第十六章 血光矛影第十八章 夜影驚龍第三十五章 血雨柔情第七章 輪迴神火第二十四章 煙霞山莊第三十三章 殺劫難避第十六章 血光矛影第三十一章 情義難兼第三十一章 情義難兼第三十章 毒霧鬼池第二十四章 煙霞山莊第二十五章 一方雄才第六十一章 雁冥雲山第三十五章 血雨柔情第二章 古洞怪客第五十九章 柔情雨絲第六十一章 雁冥雲山第三章 紫龍之穴第四十二章 猱殞命絕第三章 紫龍之穴第三十九章 敵愾同仇第五十六章 赤陽判官第五十九章 柔情雨絲第五十八章 血灑靈蛇第四十五章 勢難兩立第二十八章 陷阱處處第六十一章 雁冥雲山第三十二章 奇兵突出第十二章 雲山孤雁第五章 堅毅不屈第五十章 天倫之樂第十七章 毒心殘膽第三十七章 銀色假面第五十五章 名湖濺血第三十四章 環島之戰第六章 羣魔圍攻第五十九章 柔情雨絲第五十一章 貪念未已第二十八章 陷阱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