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場中已經徹底淪爲修羅場。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殘肢碎肉。幾乎所有人,都已經忍受不了此時的氣氛,都在自相殘殺。這些人中,有的人是被這種氣氛逼的失去了理智,瘋狂攻擊同伴,而更多的人,卻是因爲受到其他人的攻擊,迫不得已之下,只得反擊。但不管怎樣說,自相殘殺的格局,已經形成。
林凡等人站在水晶球之前,一時之間,都陷入了沉默。眼前的場景,實在太過慘烈。他們之前還是活生生的人,還是需要讓人仰望的高高在上的第二步修士,但轉瞬間,便化成了地上一具具冰冷的屍體。甚至,屍體都已經算不上,只能稱之爲屍塊,但凡倒下去的人,都如被分屍一般,再也不完整。
而隨着慘劇的發生,整個通道內各種各樣的蟲鳴聲,也更加激越,它們好似也在看着這一切,好似也在感受着這種血腥和衝動,也在感受着這種瘋狂。蟲鳴響成一片,如最恐懼的哀歌。與此同時,通道內的亮光,也越來越明亮了,甚至比白晝更加熾亮,甚至讓林凡等人感覺刺眼。白光熾烈,血光揮灑,毒蟲鳴叫,修士慘呼,一切的一切,都透露着殘忍,透露着慘烈。林凡等人的臉上,都已露出了不忍的目光,甚至都別過了頭,不願再看。
慘烈在繼續。林凡和雖然聽不到那些人的嘶吼聲,但從眼前所見,卻也可以想像他們是多麼的絕望。處於此地,至於此時,他們所有的希望,都已演化爲徹底的絕望。在這一刻,什麼人族聖物,什麼萬界稱尊,什麼權利之顛,全都成爲泡影,砰然破滅,從他們腦子裡消失。此時,他們惟一希望的,就是能夠走出這比地獄還冷酷的地方,回到派中或教主,安心當他們的長老,安心的享受人世間的榮華富貴。雖然不能萬人之上,但百人之上,千人之上又如何?自己需要的,只不過是那麼一點東西而已。少數修爲高絕的修士,還保留在理智,他們運用各種保命法寶,保全自己,盡最大可能在這場如噩夢一般的遭遇中保全自己的生命。而現在,他們的想法,顯得如此卑微,但卻遙遠。
“鮫皇到底要幹什麼?”林凡等人感覺實在看不下去了。這根本已經不是把這些修士當人,而是把他們當成畜牲,任他們自相殘殺,而卻讓林凡他們在外面“看戲”。他們可以想像到,這裡發生的一切情況,鮫皇本人都知道,在他們心中,這一切,本來就是鮫皇佈置的,但是他們卻沒想到,佈置這一切,殘忍的佈置這一切的,卻是另有其人。但他們不知道,此時,所有人腦子裡同時起了這樣一個疑問。鮫皇如此大動干戈,爲的究竟是什麼?他們此時已經萬分確信,鮫皇若想要殺光這些人,根本就是不費吹灰之力。
林凡等人沒有再刻意去看,他們甚至想要逃離這個可以清楚的看到一切的水晶球,但是,他們卻在同時,又極爲好奇之後會發生什麼,鮫皇最後必然要出現,他又會做什麼?而在林凡心底,對於那血池在浮沉於其中的事物,更是有着強烈的好奇。有着太多的顧慮,林凡等人便以一種矛盾的心態,留在這裡。
慘烈在繼續。那蟲鳴聲更急了,同時白光也更加熾烈,甚至,四周崖壁上的各種各樣的毒蟲,有的竟然在微微振翅,好似隨時都可能從其上飛出來。可以想像,若是這些毒蟲全部飛出來,這些人在頃刻之間,便會全部遇難,甚至一滴鮮血都不會留下。林凡等人看到這裡,心裡之前的那個疑惑越來越深。這不止是要他們死,更是要他們受盡折磨而死!用這種聲音,這種有聲的恐懼,來逼迫他們!而逼迫他們做什麼,卻是恐怕只有鮫皇知道了。
“啊!”
林凡在注意四周崖壁上的各種各樣的毒蟲和場中的場景時,也一直在重點留意着幾個修爲顯然超出衆人一大截的修士。在林凡臆想中,這幾個修爲高絕的修士,若是也瘋狂了,那在場的所有人,距離全部滅亡便也不遠了。而就在此時,他心裡一震,臉上有了動容。他一直注意着的其中一名老者忽然張嘴發出一個“啊”的口型,而後瞬間,他的整張臉全部充血!他本來是一個麪皮白淨的老者,而就在這瞬間,他的臉竟然一下子脹的通紅,好似全身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全部聚集到了他的臉上,尤其是他的雙眼,更是紅的似乎可以滴出血來,而轉瞬間,便不是“幾乎可以”,那個人的雙眼中,竟然真的流下兩行觸目驚心的血痕,將他襯脫的猶如從地獄中逃出來的惡鬼!
林凡心裡一沉,知道這裡的事恐怕就要告一段落了,但是,就在這時,數道隆隆聲響起,這隆隆之聲一響,林凡等人頓時感覺猶如萬鍾齊鳴,帶着讓人靈魂驚懼的顫音,透過水晶球,遙遙的傳來,震的他們身體如要龜裂!
而就是隨着這隆隆之聲,原本越來越激越同時讓人心驚膽戰的億萬毒蟲齊鳴之音,竟然一下子便被蓋了下去!原本蟲鳴喧囂的場中,在這一剎那間,竟然出現了短暫的沉默!隨之而來的,整個場中崖壁四周放出的熾亮銀白之光,竟然一下子弱了下去!似乎有着無以倫比的力量,將它們生生壓制!
林凡等人聽不到場中其他人的呼喝之聲是否停止,但是,他卻看到,在那隆隆之聲響起的瞬間,剩下的所有的數百名修士,竟然齊齊的全都愣神!而更讓他感覺詭異的是,場中的所有人似乎在這一瞬間都被施展了定身術!他們的身體,一下子全都維持在了隆隆之聲響起時那個瞬間的動作!
一個修士烏刀,正在砍向另一個修士的脖子,刀鋒已經貼着脖子,甚至已經有鮮血滲出,但卻一下子靜止了下來,那個修士的臉上,有着駭然、驚懼,和絕望。諸般情緒雜陳,帶着觸目驚心,但在這一瞬間,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他的頭顱,就這般保留了下來。
而在另一邊,兩個修士一人手執狼牙棒,另一人手持開天斧,兩人的兵器狠狠的撞擊在一起,閃現出一溜火花,顯示出他們兵器碰撞的力道之大,但在這瞬間,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那些火星,也都靜止在這保,如明星一般,如同幽暗墓地的鬼火。
這是讓人震驚,但更另人感覺恐懼的是,半空之中,到處都是碎肉,殘肢,被劈成兩半的頭顱……這一切,讓人從心底涌起最深的絕望和恐懼,猶如身處煉獄。
類似的一切,在不同方位上演,林凡等人觸目驚心的看着,全都目瞪口呆,眼前的一切,如同幻境一般。之前所發生的一切,還歷歷在目,但此時再看,竟然全都成了石雕一般,似乎之前都是一場夢。他們的身體有一種涼嗖嗖的感覺,眼前這些人的強大,無庸置疑,身爲第二步修士,便可以改變空間,甚至開創出自己的小世界,在自己的小世界中,自己便是惟一的主宰。但此時,他們卻在一瞬間被全部定身!這需要怎樣的力量!
“第三步修士!”這個念頭,一下子便躍入了林凡等人腦子中,而眼前發生的詭異的一切,更讓他們對此有了七八分確信。眼前的一切,分明就是時間靜止!能夠讓時間靜止,這已經是修爲達到一個極高造詣的表現!
彷彿是爲了印證他們的猜測,一個平靜冷漠的聲音,響了起來。而這個聲音,水晶球竟然絲毫阻礙不得,這說明,來人的修爲,恐怕猶在鮫皇之上,最不濟,也是相差無幾!頓時,一個林凡等人感覺極爲古怪的聲音,在他們耳邊響起。
“你們,便是這樣對待自己族人的嗎?”聲音冷漠,清冷,高傲,好似天地之間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有如糞土,不值一提,所有的一切,都只配讓他踐踏!他的聲音雖然並不高,但卻給人隆隆作響的感覺,好似有萬千怒雷同時在耳邊炸響!而隨着他的話聲,林凡從水晶球可以清晰的看到,那些原本靜立不動顯得分外詭異的人,開始恢復了行動能力,他們的眼中,閃過疑惑,待看到周圍的一切時,眼中都露出駭然欲絕的神色。此地早已成了一片修羅場,到處都是鮮血,到處都是碎裂的兵器,到處都是殘肢爛肉。這裡的一切,讓他們有種作嘔感覺。而事實上,已經有人在嘔吐。
咚!
一道沉悶的腳步聲,倏然響起,如踏在衆人心臟之上一般,讓人的心咚咚而跳。
咚!
下一步,依舊似踩在衆人的心頭之上,使得他們的心臟,似乎要隨着這個有韻律的腳步聲震動。若真是這樣,他們的心臟,最後必然會因爲受不了碎裂。
而就在衆人心驚膽跳之時,一隻腳突兀的出現在場中!一隻蹬着紫紅靴子的腳!
轟!
這隻腳剛一落地,便立即蕩起一片煙塵,身處附近的修士,立即便感受到了一股強盛到極致的氣息,轟轟的朝着自己身體衝來,他們感覺根本沒有絲毫反抗的力量,便被直接轟飛了出去。
林凡等人震駭的看着這隻腳,眼中有着不可思議,更有着深深的駭然。這隻腳,猶如從天外踏來,看上去雖然不大,但卻給人可以將大地一腳踏穿的感覺!其上閃耀着的淡淡朱紫之光,使得它憑空添了幾分華貴。
“這就是第三步修士的力量嗎?”看着眼前的這隻腳,林凡等人心裡都涌起這樣一個問題。眼前人的強大,已經超出了他們的預料。他的真身未至,單單一隻腳,便有着如此駭然的氣勢,若是真身當真降臨此地,此地恐怕在瞬間就會崩塌碎裂!
“老朋友來了,也不歡迎一下嗎?”那個淡淡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隨着其話聲響起,整個場中頓時起了一陣陣有形的光質波動,以朱紫之鞭爲中心朝四周散播開來,他的聲音,竟然似乎可以穿透一切!而整個水晶球,更是劇烈搖晃不止,似乎無法承受場景中的這股偉力,出現了無數細小的裂痕。
“朋友來了有好酒,敵人來了把命喪。淵寞,這兩句話,我想你還不至於已經忘的乾乾淨淨了吧?”鮫皇淡然的聲音響起,聽在林凡等人耳中,有些陌生。但此時,他們卻洞內有去理會這些。而是震驚於這人的身份!能夠和鮫皇平起平座,那必然至少是和他同一個時代的人!這樣的存在……想到這裡,林凡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倒抽了一口冷氣。
“哦哦!這人好拉風!腳氣好重……”大威撲閃着兩隻大眼睛,人立而起,兩隻小前爪拼命的去揉自己的臉,嘴裡喃喃道。
“腳氣好重?”林凡等人一愕,而後轉頭朝它看了一眼,眼中閃出迷惑的光芒。
“他一隻腳就搞出這麼大的氣勢,這腳氣還不夠重嗎……”似乎極端鄙視林凡等人的“無知”,大威翻着白眼嘟囔道,但卻換來了更多的白眼。
衆人沒有再理會他,而是再度將目光轉向場中。場中,那隻朱紫之靴閃爍着華光,顯得極爲雍榮華貴,他沒有再說話,似乎是在沉思,似乎是在權衡。直過了好久,才又緩緩開口道:“以前的恩怨,難道一定要此時結算?”
“你若想結算,那便結算。諸天萬界百族、混沌族、玄黃族、仙族、神族、天庭……遲早有一戰。我諸天萬界之族,不會屈服於任何一方!更不會成爲他族的走狗!這樣的人!不配爲我諸天萬界萬族之子民!”這次響起的,卻不是鮫皇的聲音,而是另一個聲音。但其中透露出來的高傲和冷意,卻是更加凜冽。
一聽到這個聲音,林凡等人頓時齊齊一震,雖然他們和那老者見面的次相當當相當少,但此時,卻依舊是在第一時間便認出了他的聲音。他們臉上閃過不可思議的神色,不敢相信。很顯然,這個老人在此地出現,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你還沒死……”那個冷漠的聲間停了一會兒方纔響起,雖然極力保持平靜,但卻也無法完全掩蓋其中的波動。但其說出來的話,卻讓林凡等人甚是無語。無論是敵人還是朋友,見面好像都沒有這麼問的吧?
但那老人卻並沒有對此在意,或許,到了他們這種堪稱老怪物的級別,對於這些已經習以爲常。他當即便冷冷的回覆道:“你還沒死,我怎麼捨得死?”
“淵寞,此次重逆磨世盤,難道,你真的要從中破壞?一如數萬年前你代他們出頭一般?”鮫皇的聲音,卻是要比那老人平靜了許多,但卻也顯得十分激動。
“我選擇了這些……”那個人影遲遲沒有回話,場中再度陷入了沉默,僅餘的百多名修士,此時全都遠遠的站了開去,離得那朱紫之靴遠遠的,看着它的目光,有着深深的敬佩,卻又有着濃濃的恐懼。他們不會忘記,就在剛纔,這隻穿着朱紫之靴的腳一腳踏出,他們的靈魂,便險些碎裂!實力的強大,纔是搏得他人尊敬的惟一辦法,而也只有實力的強大,在別人尊敬的同時,也會有深深的恐懼。
這個神秘的人剛一開口,那老人憤怒的聲音便立即響了起來:“淵寞,我原本以爲你當時是一時糊塗,爲外族效力,現在才知道,你的心,便是一顆奴才的心!諸天萬族,以你爲恥!”聲音之響亮,如九霄雷霆層層劈落,似乎可以讓人形劉俱滅,即便隔着水晶球,林凡等人也感覺極爲震憾,大腦轟轟作響,使得他們有種頭腦欲裂的感覺,身體更是如要直接崩碎。而水晶球上的理解痕,則是更加密集了。
“各人選擇的道路不同,你又有什麼權利來要求我怎麼做?淵寂,你莫欺我!”那個聲音更冷了,說出來的話,雖然聲調一如平常,但其葉鄧已經帶上了滔天的殺氣,似乎要將對他不敬的一切都輾碎,“不止諸天萬界,即便是仙族神族天庭等上位族羣,即便你是我的師兄,也沒有人敢如此呵斥我……”
“是嗎?那你當年跪倒在天庭之主面前,又算是什麼?”沒等他將話說完,老人滿含諷刺的話聲便已響起,其中透出的鄙視之意之濃,即便是林凡等人聽了,也感覺受不了,更何況當事人?
“夠了!”淵寞一聲憤怒的斷喝聲響起,似乎淵寂的話刺痛了他的神經,隨着這聲斷喝,場中忽然朱紫之光大盛,而後,光華一閃,一尊似可開天闢地身穿朱紫之袍的人影,倏然出現在場中!
這人一出來,磅礴的威壓,頓時朝着四周席捲而去!
轟!轟!轟!
一波波實質的波動,轟轟作響,有形的氣波,朝着四周瘋狂捲動,似乎是在渲泄着這個人心裡的滔天怒火!無邊的威壓,浩浩蕩蕩,無邊無際,似乎可以費穿九天十地,可以摧毀整個宇宙空間。不知是錯覺,還是真的如此,林凡等人感覺這個小世界似乎快要承受不住這股威壓,隨時都可能崩潰。而水晶球,此時更是斑斑駁駁,如蛛網一般密密麻麻的裂痕,佈滿其上,讓人望之生畏,似乎隨時都會崩潰。
林凡等人駭然的望向那人,但卻失望的發現,只能看到他的衣衫和一頭黑髮,而他的臉,卻是被一層光幕籠罩,模糊一片,無法看清。
嗡!
而就在這時,一聲嗡響傳出,頓時,滔天的能量波動,一下子減弱了不少,直至最後終於完全消彌於無形,林凡等人心裡怦怦直跳,冷汗涔涔,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恐懼。但他們卻沒發現,他們眼前的水晶球,竟然在慢慢的回覆光滑。如果他們的記憶力足夠好,一定會發現,此時,水晶球回覆的方式極爲奇特,它上面如蛛網一般的裂痕,竟然如在倒退一般,慢慢退回到了之前的樣子!好似是在以完全逆轉的方式,回覆到過去!
時間倒流!這種變化發生的極爲緩慢,如果他們能夠觀察到這些,他們一定會駭然!修士的第三步,便是對時間法則的掌控和運用。最開始,便是時間靜止,而後,便是時間加速,接着,便是時間倒流。但時間倒流,卻無法對生命起作用。此時,水晶球的變化,分明表明,鮫皇或者淵寂的修爲,已經堪堪達到了第三步後期!
“你們想將所謂的諸天萬界聖物修復,那便先過了我這一關!”淵寞的聲音,再也不是之前的平靜無波,淡然如水,此時,他的話中涌動着滔天的怒氣,連帶着的,他周身紫紅之焰騰騰,有莫名光暈在流轉,“這些人的死活,與我又有什麼相干?你們想將他們的血肉全部融入諸天血池當中,使得磨世盤恢復如初,但這一切,註定只是夢幻空花!”淵寞的話音冰冷,透着無情,聲音隆隆,似是藉此表達着自己的決心。
隨着淵寞的話聲響起,一波波音浪朝着四周發散,一些躲閃稍慢的人,頓時化成了粉末,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他的話說完,場中便是一陣壓抑的沉默。很久很久,都沒有人說話,似乎都在思忖如何開口。而林凡等人,更是心頭急跳,這些人之間,顯然有着什麼深層次的秘密!
“淵寞,你真的決定這麼做了嗎?你畢竟出身於諸天萬界,更是人族一員……”鮫皇的聲音,在很久之後,緩緩響起,似乎帶着某種艱難,某種痛苦,又似是某種挽留。
“人族棄我,我又何必爲人族?他們當年負我,如今我便以十倍百倍還之!血債要血償!”不等鮫皇把話說完,淵寞冰冷的聲音,便已將他打斷,話中透着堅決,透着決不妥協。
“我早說過,和他,沒有什麼好講的!他想戰,那便戰!”淵寂憤怒的聲音,也咆哮了起來,而後,林凡等人但覺水晶球中光影一閃動,而後,那個熟悉的老人身影便已出現在眼前。
林凡等人的眼睛立即睜的老大,眼前的老人,分明就是當年在神風城之後又在海上見到的那個老人!第一次見時,他雙眼渾濁,頭髮稀疏,臉上皺紋密佈,分明一副半個身子時土的人,似乎隨時都會喪命,而第二次見時,便是在不久前的海上,他嘻笑怒罵,隨手便將一位第二步修士拎走,算起來,這是第三次,但這次,卻一下子便顛覆了他以往給林凡留下的形象!
滿頭灰白頭髮散亂,顯得有些花都的面孔,根根青筋突出,顯然有着滔天怒意,熊熊怒火在蒸蒸燃燒,他的雙眼如怒獅,面部棱角分明如刀削,整個人如一把出世的絕世寶劍,鋒芒畢露!而他的雙眼,則如蒼鷹一般,直視着淵寞,泛紅的兇光,使他如同殺神!
唰!
光影又是一閃,鮫皇便出現在淵寂的身邊。他雙手倒背,面沉如水,一襲海藍色長衫,帶着絲絲出塵之氣,將他襯脫的如同謫仙,
一時之間,場中如同碰撞出了實質的的火花,一波波無形但卻有質的能量波動,在場中肆虐,使得場中如同凍僵一般,分外凝重。
“你真的……想要阻止我們修復磨世盤?甚至……毀滅它?”鮫皇臉上充滿凝重,似乎在坐着一個艱難的決定,又似乎想要挽回什麼。但換來的,卻只是淵寞冷冰冰的回答。
“堂堂的鮫皇,何時變的這麼婆婆媽媽?數萬年前的一切,都要在此時來個了結!磨世盤,磨滅世間一切超越某種界限的力量,雖然當初並未展現全功,但其造成的破壞,卻已是有目共睹。你們想要諸天萬界平等自由,卻以這樣一種方式摧毀無盡高能力修士的修爲!恐怕,就是你們這些創造出磨世盤並屢次想要將他煉化爲萬族聖器的人,最終都會成爲磨世盤下的犧牲品!”
淵寞冰冷冰的話語在場中響起,但卻在所有在場人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他們所有人都以爲,那件所謂的人族聖物,是一件威力強絕的神兵利器,得之便足以得天下!但卻萬萬沒想到其中竟然還有這樣的隱秘!而且,這隱秘與他們所料想的那樣完全相反!這件所謂的萬族聖器,其真正威能是未知數,但其更大的作用,竟然是磨滅世間強者!將一切人打回凡人!
磨世磨世!直到此時,衆人才悚然驚醒!這件磨世盤,緣何稱爲磨世盤!
唭!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氣!如果這件磨世盤真有淵寞所形容的那樣,具有如此威能,那他的出世,恐怕便會遭來無數人的反對!將一個修者一身的修爲打落,使他回到凡人時的弱小不堪,這無異於從熱衷權利者手中搶走權利之杖,熱衷江山者手裡搶走萬里河山,從熱衷美人者手裡搶走如畫美女!奪去一個人至爲看重的東西,這本來就是一件殘忍的事!
一時之間,所有人,包括林凡等人,包括那剩餘的百多名修士,臉上都露出古怪的神色,這太讓他們意外吃驚了,他們從來沒有想到,世間會有着這樣一件恐怖至極的器物!更沒想到,這件傳說中的人族聖物,竟然和每個堪稱強者的人都息息相關!林凡等人還好,知道鮫皇他們如此做,必然有着充足的理由,但那剩餘的百來名修士,卻是一個個怒氣沖霄,如要殺人的眼神,豁豁的盯向鮫皇和淵寂。那眼神分明是在表明:要拿走他們的修爲,先拿走他們的命!
“哈哈!看到了嗎?你看看你們所做的!整個諸天萬界中的萬族,又有多少會甘願引頸待戮?所有的強者,一朝便被打爲凡人,試問你們又如何做到?若是你們當真有十足的把握,那爲何不敢將磨世盤的真相在無盡歲月之前公之於衆?爲何會在機密泄露後馬上有一部分人出來反對你們?難道這些,你們從來沒有想過?在我看來,你們所圖的一切,可憐!可悲!而又可笑!”
感應到了四周衆人的目光,淵寞好似極爲得意,一陣哈哈大笑中,他聲若滾雷,隆隆作響,一個個字,便如一道天雷,在衆人耳邊炸響。他的話語極爲亢奮,似是憤怒,但卻沒有怒意流露,他的笑聲極爲奔放,但卻又感覺不到絲毫笑意。但同時,卻又有着讓人驚悚的氣息,轟轟而至。
“你說的不錯,我們所做的事,不只域外種族反對,甚至諸天萬界之中,也有着無數人在反對。但這一切,在當年我鮫族被派遣前來尋找那遺失之物時,一切便已註定。磨世盤,便是我們一直要尋找的東西,而在找到磨世盤之後,我們也才驚覺,我們世世代代要求着和平,要求着平等,要求着自由,但無數年來,卻始終沒有達到這一理想境界。我們一直不懂,直到我們找到磨世盤,直到我們看到磨世老人的遺刻,我們才驚覺,世間的不平等,正是由於有我們這些能力超出正常太多太多的人造成的!擡手便可毀天滅地,揮掌便可讓山嶽崩塌,讓大海乾涸,讓億萬生靈煙消雲散!如果沒有了這些修士,如果沒有了這些額外的能力?大世界將會無比凝固!而不會是如眼前這般,每隔一段時間,便要來一個輪迴……”鮫皇的聲音,平靜,沉穩,似乎在說着一些完全不相關的事,“至於我們自己的力量,你說的不錯,磨世盤,磨滅世間一切超脫諸天萬界承受能量極限的能量,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我們!但是,正如磨世老人沒有後悔創造出磨世盤一般,我們也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鮫皇的聲音,到得後來,都已經有些顫抖,似乎是爲蒼生而顫抖。林凡等人聽着他說的話,感覺眼中都已有些溫潤,一股濃濃的敬意,從胸間升起。在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人,天帝、白虎、人皇、荒魔|五行之祖……一個個人影,從他眼前掠過,他不禁想,難道,這些人都是最終選擇了這條路的人?選擇了這條完全可以說是“自毀”的路……
沒有人回答他,現場依舊是一片難言的沉默。那剩餘的百餘名修士,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卻終究是有人冒着膽子發出了自己的質問:“你們想要磨滅自己,想要毀滅自己我們管不着但你們又有什麼權利來剝奪我們的命?難道就僅憑着你們的修爲比我們高絕?就憑着你們一個手指頭就可抹殺我們一大片?如果真是這樣,你們又如何敢說自己問心無愧?”
林凡聽得這人的話聲,皺眉一看,眼中頓時射出駭人光芒。這個人他有印象,正是天璣門一位長老,此時,他說的頗爲義正辭嚴,儼然一副帶人請命正義凜然的架勢。
“哼!叛族龍蟒的子嗣,又有什麼權利在這兒說三道四?當年你的族人犯下的滔天罪孽,即便是傾盡你們萬代人的血液,也難以洗涮乾淨!”淵寂一聲輕喝,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一股氣勢直接爆出,呼的一下,鋪天蓋地的朝着那人壓迫而去。
無聲無息的,說話的天璣門長老,聲都沒吭一聲,便直接爆碎成一團血霧,消散在空中。整個時間,從發生到結束,只不過一息時間。林凡等人看的驚悚不絕,第二步修士在第三步修士之下,根本就提不起絲毫抵抗的能力,掌握了時間法則的第三步修士,只要一個念頭,便可讓他們灰飛煙滅。第二步修士與第三步修士相比,就好比螞蟻之於大象一般!想到這裡,林凡隨即便想起第一步修士和第二步修士的區別,恐怕也正如第二步第三步修士一般無二!想到這些,林凡不禁倒抽冷氣,如果不是因爲機緣特殊,自己在那太陽谷中,恐怕便已經死了無數數次了!
“若要戰!那便戰!”而就在林凡思考的時間內,淵寂已經將目光投向淵寞,聲音中透露出高昂的戰意,雙眼之中,有熊熊怒火在燃燒,“我們同爲一門,但最終竟然在力量與人道之間,有了如此大的分歧,甚至……不得不……生死相向!”淵寂的語速極慢,每一個字都說的很慢,似乎是在斟酌,應該怎樣表達自己的感情。
“哼!惺惺作態!”對於淵寂的這副樣子,淵寞絲毫不領情,他的嘴角,牽扯出一個冷笑,而後大喝一聲,身影飄乎,雙掌輕飄飄的好似渾不受力,便已朝着淵寂撲去。
淵寂似乎已經早已料到淵寞會如此,大喝一聲,同樣迎了上去,轉瞬間,兩人便已交手上千次。但是,其中卻沒有一次的真正的相撞!沒有一般修士相鬥時的慘烈,沒有一般修士相鬥時的聲勢,他們的相鬥,更像是切磋,好似在印證着修爲。
但是,這一切,只是因爲他們看不懂。而事實上,此時鮫皇一臉沉默,他的眼中,有着擔憂。淵寂和淵寞二人的修爲,和他在伯仲之間,別人看不出其中的兇險,他卻是可以看出的。
兩人相鬥,已經將空間壓縮在了一個極小的範圍之內,僅有方圓十餘丈。但在那方圓十餘丈之內,卻是有着洶涌的時間力量在涌動!這個時候,如果有遜於他們修爲的人進去,恐怕便會在第一時間感受到那股恐怖的時間力量!
歲月催人老!一入場中,恐怕瞬間便會化爲枯骨!或者成爲人形化石!甚至,可能直接消彌於無形!場中的時間力量,有靜止,有加速,也有倒流!第三步修士之下,沒有人能夠抵擋得住這股力量!
“鮫皇,將他們的血肉收割,啓動磨世盤!修復磨世盤!沒有人能夠阻止這一切!絕對沒有人!”就在這時,淵寂忽然咆哮着吼道,隨着其吼聲,其招式一變,一下子變得大開大合,呼呼的風聲肆虐,四周的崖壁,頓時不住的變化着,一時顯得滄桑,一時卻又新意十足。淵寂在此時,顯然已經打出了真火,肆意揮灑着時間的力量,四周一下子斑駁起來,但是,這裡卻似有着奇怪的法則涌動,雖然被時間力量摧動,但卻旋即便又癒合。
鮫皇在聽得淵寂近乎瘋狂的咆哮之後,將目光轉向那僅剩餘的百餘人,沉沉的嘆了一口氣,眼中閃過不忍,但旋即,就將這股不忍壓了下去,他手掌一揮,頓時,整個通道崖壁之上,本來已經消散下去的銀白之光,再度閃現出熾亮的銀白之光,數不清的毒蟲,再度顯現出來,而後,無窮的銀白之光,匯成一片銀白色的網,一下子衝向那百餘人,將所有人都籠罩在內。
無聲無息的,沒有絲毫慘叫發出,那之前還活生生的百餘人,竟然一下子全都消失了蹤影,甚至連枯骨都沒有留下!
呼!
鮫皇一下子騰至半空!雙手揮動,無窮的銀光被摧動!整個通道,好似有無窮妙用一般,不斷上漲!鮫皇身處半空之中,雙手揮動,將一大片銀色光幕聚攏,而後,心念一動,頓時,一方數丈方圓,看着不大,但卻給人無窮之大的奇異血池,呼的一下出現在場中!
一看到這方血池,林凡瞳孔便是一陣急劇收縮,這正是他之前運轉神眼時看到的那方血池!其中的血液,有的閃爍烏金之色,而有的,卻是閃爍着金黃之色,看上去分外詭異!而在其中,一個古樸凝重的盤狀物,浮浮沉沉,流露着讓人說不出的奇異波動!
“磨盤盤!”林凡等人全都低呼出聲,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磨世盤和那方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