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下一秒.一個麪皮白淨的中年男子便自房間裡面走出.他身形偏瘦.顴骨很高.雙目炯然.看起來很精明的樣子.
看他的穿着.應該就是黎管事.
“見過王妃.”黎管事眼中掠過一絲詫異.裝出一臉慌亂的樣子.急道.“王妃要是有事.着人傳個話.奴才過來回話就是.怎麼親自跑這裡來了.這男人住的地方臭烘烘的.最是雜亂.恐污了王妃的眼耳.”
“如果本王妃不來.黎管事是不是想將紅綃屈打成招.或者.直接讓紅綃死在這裡.”藍嫣眸中射出精光.冷冷的看向黎管事.開口便將黎管事嚇了一跳.
“王妃冤枉死奴才了.”黎管事哭喪着臉.好像受了莫大的冤屈.叫道.“王爺讓奴才好生審問.定要問個仔細明白.可這丫頭嘴巴緊得很.脾氣又大.少不了要吃些苦頭了.”
“王爺讓你好生審問.可有允許你動用私刑.”藍嫣臉色陰沉得可怕.問向綠翡.“你請的大夫呢.”
“王妃.這丫頭可是犯了錯的.是罪奴.就算是生了重病.也是不可以看大夫的.”黎管事站在正門口.擋住藍嫣的去路.臉色也不太好看.
“罪奴.紅綃可認罪了.你們可有證據證明.這毒一定就是紅綃摻放的.我看這罪名.是黎管事你給紅綃定的吧.”藍嫣的目光更冷了.語氣森然.
她來沒看到綠翡所說的.候在門外的大夫.想必已經讓黎管事打發走了.
“綠翡.你快去.再將大夫請來.”
“是.王妃.”
“黎管事.本王妃現在要進去看看我的丫頭.讓開.”一想到是眼前的男子將紅綃打成那樣.藍嫣便恨不能喚人也將他打一頓消氣.她逼近一步.目光犀利如刀.射出迫人的寒芒.
黎管事心中一慌.下意識的後退一步.向着旁邊的兩個小廝吼道.“你們是死人嗎.快攔住王妃.”
那兩個小廝相互對視一眼.都十分惶恐.訥訥不敢應.他們哪裡敢對藍嫣動手.
“王妃.既然王爺交待了奴才要好生看着這丫頭.不能讓任何人接近.所以.恕奴才不敬.”狠狠的瞪了那兩個小廝一眼.黎管事張開雙臂.咬牙強撐.絲毫不讓.
“好.好個衷心的奴才.”藍嫣冷哼一聲.目光微閃間.一拳揮出.直擊黎管事的鼻樑.
沒想到藍嫣居然會動手.黎管事一時愣在了那裡.竟忘了偏頭躲開.他只感覺鼻子上一痛.彷彿能聽見鼻樑骨碎裂的脆響.
他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不敢置信的瞪着藍嫣.用手捂住鼻子.感覺指間有溫熱的觸感.一看.竟是流出了鼻鮮血.
秋荷和那兩個小廝也是嚇壞了.她們王妃不但敢動手.還且還有那樣的力道.她們身子像被釘子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只呆呆的看着黎管那不斷流出的鼻血.
藍嫣將黎管事往旁邊一推.那黎管事便像木偶一般.被她揮開好幾步.卻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因着紅綃雖是丫頭.但畢竟是女子.所以黎管事雖是負責審問她.但真正執行的卻是婆子.紅綃亦是由兩個婆子守着.黎管事不過是偶爾來詢問下.
(平常.婆子也是不方便入後院的.但管事的房間在前排.而且一直以來都是充作管事處理事情的地方.所以不受這些限制)
那兩個婆子見藍嫣連黎管事都打了.自是不敢阻攔.忙退至一邊.不敢說話.
“紅綃.紅綃.你怎麼樣了.”看着趴在木板上.臀部血肉模糊的紅綃.藍嫣只感鼻頭髮酸.走到木板牀前蹲下.摸了摸紅綃的額頭.果然十分燙.
紅綃臉上是不正常的緋紅.嘴脣卻蒼白得嚇人.眼睛輕輕閉着.彷彿睡着了的樣子.只是那緊擰的眉頭顯示了她此時的難受.
“紅綃.醒醒.是我.我來看你了.”強壓下心頭的酸意.藍嫣只覺心裡堵得厲害.聲音不自覺帶上了幾分憐惜.“你醒醒.紅綃.”
“王……王……妃……”似是聽到了藍嫣的聲音.紅綃的眼皮掀了掀.終於睜開了一條縫.她吃力的轉過頭看向藍嫣.嘴脣翕合.費力的說.“奴婢……沒……沒有……下……下毒……”
“我知道.”藍嫣鄭重的點點頭.眸中有火焰閃爍.一字一頓.“我知道不關你的事.我一定會讓陷害我們之人.付出代價的.”
無雙苑
“顏姐姐.那女人居然如此大膽.連王爺的人都敢綁.”聽到底下丫頭的彙報.麗妙舞不可置信的瞪大那紅腫的眸子.看向臉上沒什麼表情的顏無雙.很是驚訝.
“王妃鬧得越厲害.紅綃受的懲罰便會越重.”顏無雙撥弄着院子裡一株開得極好的木槿花.頭也沒擡.聲音溫婉.“眼下是你母親的喪期.你沒事還是少回王府的好.先讓你母親入土爲安吧.”
“我孃的後事我兄長在處理.顏姐姐.這件事你可一定要爲我討回公道.”一提到娘.麗妙舞的淚水又衝出眼眶.目光中滿是怨恨.咬牙切齒的道.“一定要讓那個賤婢付出代價.”
她雖然心中懷疑藍嫣.卻也是不敢說出來的.只能將怨恨全撒到紅綃身上.昨晚便是她找到黎管事.而黎管事又是顏側妃的人.知道她與顏側妃關係不錯.纔打了紅綃那頓板子的.
“王爺已經答應你會查清此事了.我一個側妃.又能管得了什麼.”顏無雙怔怔的看着那紫色的木槿花.眸中閃過一抹痛色.臉上表情也黯然許多.
若是以前.她說話還有些份量.可是最近.王爺日日宿在王妃房裡.她除了裝作賢良大度.又能做怎麼.
“我就怕王爺會護着那個女人.”彷彿沒看見顏無雙的不悅.麗妙舞恨恨的道.“也不知道那女人使了什麼手段.不但讓王爺那日收下她的烏龜繡品.還日日宿在她的房裡……”
麗妙舞的話.句句說中顏無雙的痛處.直氣得她臉色微白.指尖下意識的用力.竟是生生將一朵木槿折斷.
“難道王爺怎麼做還要你來教麼.”顏無雙的聲音冷冷的.帶着怒意.
麗妙舞這才意識到.自己在顏無雙面前說了不該說的話.臉色有些忐忑.只得訥訥的道.“顏姐姐.我家中靠兄長一人怕是忙不過來.我先回去了.”
說完不敢再留.帶着丫鬟匆匆離去了.
“主子.那毒真會是紅綃摻的麼.”翠屏走了過來.接過顏無雙手上折斷的花朵.用絲帕拭去沾在她指尖的木槿液汁.問道.
“自然不是.”顏無雙搖搖頭.轉身往回走.“王妃沒這麼傻.紅綃也沒有這麼傻.要不然王爺也不會只禁了王妃的足.而沒有着人審問.”
“那……這毒……可能是…….”翠屏趕緊扶住顏無雙.略略思索.皺起眉猜測道.
麗侍人母親得的是重病.聽說熬不過幾天的.既然是半隻腳踏進棺材的人.下毒迫害中多此一舉.
最重要的是.她一個名不見經傳纏綿病榻的普通婦人.又有什麼人會與她結仇結怨.
“不會.”顏無雙果斷的搖頭.那可是麗妙舞的親生母親.她就算再怎麼討厭藍嫣想陷害她.弒母的事情也是做不出來的.“雲珠是個關鍵人物.還有那日的大夫.以及當時可能接觸麗侍人孃的人.都有可疑.”
翠屏翠濃是顏無雙的大丫鬟加得力助手.也只有她們.敢這麼跟顏無雙討論.
“就算與寧遠居無關.王妃這回這麼一鬧.也脫不了干係了.”翠濃自遊廊走來.手中拿着一件水紅色繡纏枝花紋的薄風衣.披到顏無雙身上.“天氣似是突然就涼了下來.主子.披件外衣吧.”
“今天秋天來得好快呀.”顏無雙披好袍子.看向那不甚明亮的天際.眸光有些迷茫.渭然輕嘆.
話說藍嫣這邊.大夫給紅綃看過之後.開了藥施了針.沒多久.紅綃的高燒便有退去的跡象.
這裡的條件太差.於是不顧黎管事等人的反對.藍嫣硬是叫人將紅綃擡回了寧遠居.下面人去抓藥、熬藥、再去廚房給紅綃做吃的.忙作一團.
藍嫣剛從紅綃那裡回到正廳坐下.手中的茶杯還沒有觸到嘴脣.便見沈媽媽面色凝重步履匆匆的走了進來.她趕緊揮手摒退左右.放下茶杯也顧不得喝上一口.
“王妃.奴婢查到.麗侍人的娘中的是斷腸草的毒.”儘管廳裡沒人.沈媽媽還是壓低聲音.面色低沉帶着一絲恐慌.
“斷腸草.”藍嫣眉頭一下子皺起.斷腸草便是現代的鉤吻.毒性極強的一種植物.而讓她更加震驚的是沈媽媽接下來的一句話.
“而本該是府裡唯一的一盆斷腸草.便在寧遠居.”
“什麼.”藍嫣神色大變.猛的站起身來.“我們寧遠居怎麼會有斷腸草.”
“奴婢查過了.這盆斷腸草.是王妃從如煙閣搬到寧遠居時.由一個剛進府的小丫頭搬來的.”說及此.沈媽媽是既怒又無奈.“像斷腸草這種有毒性的花.是花房的管事媽媽親自打理的.碰巧那天.管事媽媽生病告假.底下監管又粗心沒注意.又恰縫斷腸草的花期.那小丫頭見那花開得漂亮.棄置角落太過可惜.遂搬了來.”
斷腸草雖有毒.但亦可入藥用於治療皮膚病、癩子以及毒蛇咬傷、刀傷等.是故一般富貴人家的府邸都也會養上一兩盆.
因爲斷腸草毒性強.都是由有經驗的人打理的.平常人是接觸不到的.而且是單獨放置的.所以誤搬的可能性幾乎爲零.
而這次.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沈媽媽的.把那小丫頭叫來.”藍嫣脣際溢出一抹冷笑.這鉤吻這般劇毒的東西.居然放在她院子裡幾個月了.這清王府.當真是容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