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從來不會問這樣多餘的問題,只是這一次主角特殊。
人人都知道,在這個緊要關頭綁架了公主,然後發消息讓三軍統帥單獨見面,明擺着就是有圈套,但是啊,但是。能怎麼辦呢?
落塵道:“王爺,我去吧。”
“不可,”帝軒瞥了一眼,道:“不能忘還沒有懦弱到需要手下人替我送死的程度,我走之後,你一定要將兵符收好,切記不可輕易交給太子殿下,可記住了?”
這兵符就是軍中的命脈,通常情況下是隻能由一個人持有的,可是既然這一次皇上同時派出了兩員大將,那麼這兵符便只能一人一半,其中一半在太子龍九淵的手中,那麼剩下的這一半就在帝軒的手中。
對於龍九淵的意圖,其實帝軒早有防備,千算萬算,誰能料到龍婉吟這個碩大的變數?
窗外寒風悽悽,破敗的窗戶當中漏着風,帝軒順着這條小巷子一直往裡走。這裡已經出了王城的辯解,是另外的地方,習慣了王城的繁華,猛然看到這條破敗的小巷,還以爲是沒人生活的鬼屋。
踩着一地破碎的月光,帝軒的身影也被月光拉得很長很長。
最終,他在一扇破舊的額木門面前停住腳步。門上的木頭已經斑駁,露出了裡面的瓤,門兩旁還有殘存的紅色,以及門神殘缺不全的畫像,看起來不過是其中的一戶普通人家罷了。帝軒一隻手握住自己的袖口,另一隻手敲了敲門。
是按照約定的三下,不輕不重,在空曠的小巷子裡面迴響着,好像是一頭吃不到人的飢餓野獸。
良久,門開了,從裡面探出來一個人影,讓帝軒趕到伊娃的屙屎,這個人影既不是他以爲的胡人裝束,也不是跟中原人很像的額,而是披着一件斗笠。
很奇怪,沒有下雨下雪,這個人在房間當中,還帶着一個斗笠,斗笠外面纏繞了層層的黑紗,將整個人包裹起來,但見身高一般,看不清長相,周身都是飄逸的黑紗。
“來了。”啞着嗓子問道,“東西帶了嗎?”
依舊是隻隔着一條門縫,帝軒的眉眼在月色下顯得更加寒冷,他伸出手處,對面的人伸出一隻手接過來,帝軒的手輕輕放開,原來的額位子上多了一枚玉佩。
這枚玉佩,正是當初帝軒借給慕雲歌,讓她“耀武揚威”的那一枚,並不是什麼稀罕物件,而是純屬於帝軒的私人物品。
同樣很奇怪吧,以爲是敵軍想要自己的官府的想法失敗,卻萬萬沒有想到對方只是想要他的私佩,難道是因爲對方其實是個收集癖,愛好就是各種各樣的人的玉佩呢?
不得不說帝軒是真的着急了,面對着當日落塵一字不差帶回來的消息不虞有他,只是很利落地將當年的玉佩拿出來,而後隨身帶着。
對面的人接過玉佩,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然後收緊口袋,話語裡帶了笑意:“進來吧。”依舊啞啞的毛毛刺刺的。
帝軒走近破敗的小屋子,只看到每走一步都會在地面上激起厚重的灰塵,月光從破敗的窗戶縫隙當中透過來,形成一條光柱。光柱當中全都是飄舞的灰塵,可是目所及之處都是蕭瑟,哪裡有龍婉吟的影子?
“人呢?”帝軒轉身問道。
卻沒有想到那黑衣人轉過身來,將頭上戴着的黑色斗笠摘下去,露出嬌美的一張臉來:“攝政王,本公主在這裡等你良久,怎麼纔來?”
帝軒這纔是嚇了一跳,不過只是一瞬間,很快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冷漠道:“公主可知道,烽火戲諸侯的把戲不可以輕易是用,不然的話,等將來真的需要的時候,會後悔不跌的。”
龍婉吟固執地偏過頭:“這一次叫你一個人過來,就是有些話想與攝政王說明白,本公主不會亂用把戲的,即便是用,也只是對你一個人而已,都說了若是不帶本公主過來的話你一定會後悔,現在可以說說,發現本公主怎麼找都找不到的時候,是不是很後悔當初沒有帶我一起走?”
帝軒還是這樣的正義凜然,不過也是,天下追求龍婉吟的人那麼多,也沒見她這樣喜歡過誰,大約就是喜歡帝軒的正義凜然和麪無表情的冰塊臉吧?
這一點連龍婉吟自己都說說不清楚。
可是她依然覺得,帝軒冷着臉說出的那句:“本王從來沒有因爲做過的事情而後悔,即便是現在,我也會派兩個人不遠千里將公主安全護送回去。”除了一件事,他的眼睛裡面閃爍了一下,其中的光澤很快暗淡下去。
“可是這件事,說不定呢?”
帝軒皺眉,想看看九公主還能弄出什麼幺蛾子,就聽見龍婉吟輕聲道:“只要攝政王帶我去戰場,我便什麼都答應你。”
這樣大氣豪放的承諾,帝軒確實動搖了一下,而就趁着帝軒動搖的一瞬間,龍婉吟道:“即便是你這次將我送回去,但是根據上次的經驗,我出來的速度遠遠比你送我回去的速度快多了。即便是你送我回去,我也還會再出來,可是隻要你的答應我的條件,等到回去的時候,本公主自然就將慕小白換還給你們了。”
本來,說別的的時候帝軒尚且是冷冷淡淡的表情,可是一說到小白,帝軒瞬間有些不淡定,這種不淡定,簡直可以從眼神當中看出來。龍婉吟是真心喜歡帝軒,看到這樣的眼神,當然會不高興,可還是強忍着心中的難受,笑道:“那個慕雲歌,應該非常想要回自己的兒子吧?倘若攝政王可以將小白完好無損地帶回去,那豈不是……”
尾音拉得很長,搭配龍婉吟嬌俏的眼神,思忖良久,帝軒點了點頭:“可是刀劍無眼,在軍營當中,還請公主服從命令。”
“真的?”
方纔事實一本正經的九公主,此時此刻開心的露出了本來的面目,抱着帝軒的胳膊笑得十分開懷:“帝軒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而帝軒始終僵直着身子一動不動,就跟很久之前龍婉吟叫他帝軒哥哥一樣。反正不管是帝軒,還是帝軒哥哥,還是攝政王,只是一個稱呼,帝軒並不曾真正放在心上。
笑到一半,龍婉吟好像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行爲不太得體,迅速放開,道:“本公主還有一件事情請攝政王幫忙。”
“什麼事?”帝軒問道,
“我來軍營這件事,切莫讓我哥哥知道。”
“好。”思考了一陣子之後,帝軒點了點頭,應了下來。
軍營裡面全部都是男人,隨軍的女將軍少之又少,至少在帝軒此時此刻的軍營裡面都是沒有的,這些當兵的看到女人都稀奇得不得了。
加上帝軒帶回龍婉吟的那個晚上,本來就是個月黑風高夜,又因爲龍婉吟強烈要求不能讓龍九淵知道這件事,是以帝軒回去的時候十分安靜,甚至就連落塵都說不出來帝軒到底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只是發現的額時候,帝軒已經在房間裡面準備就寢,而龍婉吟也安置在了別的房間裡面。
這件事完成的十分漂亮,作爲一個下屬,帝軒非常出色,可是作爲一個將軍……
巡視的時候,驀然聽見這麼幾句話:
“哎,聽說了麼?咱們軍營來了一個姑娘,長得可漂亮了!”
“瞎說,就跟你看過了似的!”另外一個嘲笑道,“還不是因爲以訛傳訛,我看你就是想女人想瘋了吧!”
“去你的,這可不敢胡說,是我同營帳的說的,他當天晚上值夜,據說啊,那天晚上,他是親眼看到攝政王領了一個姑娘回來,那姑娘穿得一身黑色,皮膚卻雪白雪白的,就像是仙女一樣。”
“可算了吧,仙女哪有穿黑色衣服的?”
另外一個很明顯不信的樣子。
可是頭一個言之鑿鑿,甚至還有一些着急:“你怎麼就不相信的!我絕對沒有說假話……”路過三五成羣的軍營,這些人說得起勁,並沒有注意道身後路過的帝軒和帝軒身邊的落塵。
兩個人都不是聾子,這麼大聲的說話,當然聽得見,按照以往,落塵的職責應當是在他們嚼舌根的時候,趕緊上前制止。就在他上前一步,卻驀然別攔住,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帝軒。
“王爺,難道就任由他們這樣造謠下去?”落塵有些面紅耳赤。跟着帝軒十數年,依然是一個純情小男生,深夜帶回一個姑娘這種事情,遠遠超越了落塵的倫理認知,並且他固執地認爲,自己都覺得不對的事情,帝軒更不可能會去做。
可是帝軒卻緩緩道:“你可以讓他們不說,可是你堵得住悠悠衆口?”落塵啞口無言。
兩個人穿過流言四起的營帳,到了另一個主帥營帳當中。龍九淵正坐在營帳當中,見到帝軒進來,簡單的寒暄過後,龍九淵笑着說:“攝政王風華正茂,也是該有家室的人了。”
帝軒眉心一皺,果不其然,聽見太子接下來的話:“我曾聽說攝政王帶了一個女孩回家,亦不知真假,不過依着攝政王的做派,想來是以訛傳訛罷了,可是這個中的事情,還得攝政王多多留意,畢竟……”
“太子多慮了。”帝軒眉眼溫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