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慕雲歌悶悶地應了一聲，看到帝軒只是笑，心中的憂慮裡面多了好奇，“你就不會問問他們說了什麼？”
“這件事與我無關。”帝軒閒閒說道。
嗯，的確是帝軒的一慣作風。
“不過……”他忽然補充道，“若是你有什麼想要問我，我倒是可以聽你說說。”
也許等的舊傷帝軒這句話，也可能是今天攝入的信息量太多，一時間讓慕雲歌覺得難以消化，躊躇了半晌，阻止了一下語言，她擡頭對帝軒道：“你知道嗎？原來我不是我爹的親生女兒，我娘在遇見我爹的時候，肚子裡就已經帶了我了。”眼睛裡漸漸蒙上了一層水霧。
帝軒看了看她的眼睛，淡淡“嗯”了一聲，表示知道。
“原來我娘也不是被爹趕走的，而是自己走的。”
帝軒看着慕雲歌的側臉，喉結動了動，好像是想說什麼，最後只悶悶地“嗯”了一聲。
“你說，我娘爲什麼拋下我自己走了？”
聲音還是淡淡的，可是帶了鼻音，帝軒稍微彎腰去看，纔看到淚痕已經掛了滿臉的慕雲歌。
“也許是有難言之隱……”帝軒道，雖然他也認識到，這樣的安慰有些蒼白。
“我一定要找到我娘，我想親口問問她，爲什麼不要我了，知不知道我自己一個人，在丞相府受了多少苦……”被欺負，被侮辱，人說死都死過了，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可是慕雲歌偏偏就放不下，這一點也是帝軒很欣賞她的一點之一——有時候執拗也是一種本質。
帝軒笑問：“那你不當公主了？”
“公主有什麼好當？”慕雲歌擦乾了眼淚反問道。
“既然這樣，剛好我過些日子要離開王城，不然的話，你跟我一起？”
當時的慕雲歌，想也不想就點了點頭。後來才知道，帝軒的離開，並不只是簡單地離開。
她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跟帝軒在一起了，雙宿雙飛嗎這算？她在心裡問自己。
人都說窮在街頭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慕雲歌一直以爲，憑藉着帝軒的人緣，搬家的時候應當有很多人來送行，卻沒有想到，來送行的，就只有九公主龍婉吟一個人而已。
就算是曾經的仇人吧，至少也是有人送的，不至於落得個悽悽慘慘悽悽的下場，雖然，前來送行的人看上去並不是那麼的開心。
這一天下了雪，再過兩天就是年節的時候，王城遠離戰爭，不知疾苦，全城張燈結綵，是一派熱鬧的景象。熱鬧的景象裡落了雪，龍婉吟打着一柄紅色的油紙傘，披着大紅的披風，眉眼如畫，站在城門口，冷冷看着清點東西的落塵，開口問道：“不在王城裡面過完年再走了？”
帝軒冷冷道：“有點急事，就不等過完年了。”
“急事？”龍婉吟看了一眼旁邊的慕雲歌，眼神不善地問道：“既然是急事，那爲什麼還帶着她？”
好傢伙，以前好歹還知道叫一聲庭華公主，現在連稱呼都沒有了，不過，慕雲歌並不計較這些問題。
帝軒道：“雲歌是要跟着我一起走的。”
“不回來了嗎？”龍婉吟問道。
“嗯。”沉默良久，帝軒給了這個不輕不重的答案。慕雲歌明顯看見龍婉吟的胸廓都大了一圈，眼看着是要發飆的樣子，忍不住偷笑。
“笑什麼！”龍婉吟喝道，緊接着像是自顧自一般道：“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帝軒，你一定會後悔的！”
看着她匆匆遠去的紅色身影，慕雲歌沉思半晌，然後問道：“你真的會後悔嗎？”
馬車到了，帝軒掀開簾子往裡看了一眼，淡淡道：“不會。”
南越國北接北突厥，南接東陵國，帝軒的老巢正處在兩國交匯的邊界，隨着馬車越走越遠，亭臺樓閣漸漸看不到了，甚至能夠看到荒蕪的戈壁，還有殘陽如血，慕雲歌在馬車當中感嘆道：“嚯，你家可真夠偏僻的！”
帝軒含笑道：“其實還好，只是經過這一片罷了，我家比這裡要好那麼一點，怎麼後悔了？是不是有一種背井離鄉的淒涼感？”
慕雲歌抽了抽鼻子，道：“怎麼可能。我只是……有些不習慣罷了。”
帝軒假裝沒有看到慕雲歌的傷神，轉移話題，道：“慕丞相滿門抄斬，今日執行。”
果然，換來了慕雲歌長久的沉默，良久，她道：“這樣也好，人死債了，我跟慕家的恩怨，就算是一筆勾銷了。”
本來想着這一次的目的是爲了回家種田，雖然帝軒已經提前說明了有很重要的事情，慕雲歌想了想，也想不出比打仗更重要的，卻不曾想，真的是打仗。
到了天機閣的時候，已經是三天以後的一個傍晚，依舊是殘陽如血的天氣，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偏南方，總是感覺沒有王城更加寒冷，偶爾竟然可以見到綠色的植物，讓小白很是驚奇。而帝軒則耐心地解釋道：“這是冬青，是家裡這邊常見的植物。”
慕雲歌隨後下轎，一落地，擡頭，眼睛便定格在牌匾上，一字一句念道：“天——機——閣——”
“你是天機閣的人？”轉過頭，眼睛裡面滿是驚訝。
“很意外？你以爲在去王城之前，我是做什麼謀生？”
說着，帝軒抱起小白，兀自踏進了自家大門。
慕雲歌一直以爲，很久不回來了，應當都是灰塵纔是，她曾經聽說過天機閣，知道這是一個很神秘的組織，什麼都做，而且要價不菲，即便是不做貧民生意，天機閣一年四季也不缺生意做。
當時她在的殺手組織遊離在天機閣之外，對這個神秘組織也有耳聞，流傳的最誇張的就是裡面的人全都很有錢，所以慕雲歌一看到天機閣這三個字的時候，第一反應就是：嗯，以後可以做一個富婆。
“還不快跟上？”臺階上傳來帝軒的聲音，慕雲歌趕緊收回神，發現帝軒已經走遠了，趕緊小跑着跟上，剛開口問道：“那你在天機閣是幹什麼的？有沒有混個一官半職？”
沒等看到帝軒嘴角的笑容，迎面走過來一個人，高聲道：“恭迎主人回閣！”
“主人？”慕雲歌愣在了半路。
更讓她有些發愣的是，這個快步走過來恭迎的人，居然是一個妙齡女子，看起來跟龍婉吟差不多的歲數，眉眼如玉，一看就不是尋常的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