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權跌跌撞撞出了密室的門,冰涼的夜風將他滿頭的汗水吹得發冷,他腦子終於清醒了一些,擡頭看了看天邊的殘月,慢慢恢復了鎮定。
“皇上,夜深風涼,請上御輦吧。”等在外面的徐元走上前來。
他溫熱的手攙着秦正權,將他有些虛浮的腳步給穩住,也給了秦正權不少支撐。
秦正權扶着他的手坐上了御輦,徐元又撩開了簾子輕聲問道,“皇上,今晚去哪裡?”
去哪裡?當然是去御書房!
秦正權心中的情緒翻涌着,過了好半天才平復了心裡的激動,將喉嚨中的澀意壓下去。
“……回御書房。”他聲音沉穩的開口。
徐元尖細的聲音響起,擡着御輦的宮人開始朝前走去。
許是有些近鄉情怯的感覺,秦正權經歷過最初的激動和迫不及待之後,那些如潮水一般襲來的情緒又像是退潮一般走了個乾乾淨淨的。
他不禁開始回想起很多事情來。
想得最多的還是秦正澤,他……對不起他。
閉了閉眼睛,秦正權又驀地想到了沈清墨,想到她眼中那極爲錯愕的神色。
那一天她居然躲在了御書房中,還聽到了他和燕水媚的對話,想必已經恨死自己了吧,若是她將這一切都告訴秦正澤,他豈不是連一點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了?
如果沒有她,他也許還能對秦正澤說,他也是中了燕水媚的計,事先並不知道那一杯酒水之中有毒,之後他也有努力挽回了的。
這樣,他們兄弟的感情應該會回到最初的。
可是偏偏被她撞見了……
“徐元……”秦正權開口喊道。
跟在御輦旁邊的徐元立即湊上前來,“皇上,奴才在。”
過了半響沒聽到聲音再傳來,徐元朝黑黑的御輦中看了一眼,又試探着喊道,“皇上?”
“沒事,退下吧。”
“是。”
御輦之中,秦正權疲憊的閉上了眼睛,神情極爲的困頓。
在剛纔的某一個剎那,他是極想除掉沈清墨的,可是多想了一刻便覺得不妥。
秦正澤對她用情太深了,若是有朝一日他知道是自己動的手,那這一份兄弟之情就真的被毀了,最主要的是……沈清墨也不是凡人,他養着的暗衛不一定能將她給弄死。
不多時,御輦到了御書房門前。
“皇上,到了。”
徐元的聲音驚醒了不覺中睡去的秦正權。
“唔……”他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扶着徐元的手下了御輦,靜靜在御書房的門外站了片刻,沉聲說道,“你們在外候着,無事不得驚擾。”
秦正權打開御書房的門,走進房中便直直的朝着密室而去。
當密室的機關一打開,秦正權便看到門後不遠處站着一個女子,她眼波柔柔的,裡面滿是疑惑不解還有一些驚慌失措,當門開了,看到他的瞬間,她眼中又驀然閃過了一絲難懂複雜的意味。
秦正權的呼吸也不知不覺的放輕,他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女子,帶着顫音試探着喊道,“齊笙?”
女子的眼睛猛然瞪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認識我?”
爲什麼,她換了一副身體,可是他卻還能一眼就認出她來?
佔據了杜箏身體的齊笙朝後退去,可剛察覺到她的動作,秦正權便猛地衝到了她的身邊,將她的手腕攥緊,又用顫抖的聲音喊了她一句,“齊笙,真的是你對不對?”
男人的眼神太過悲切,齊笙忍
不住點了點頭。
然後,她便看到男人如釋重負的笑了,“是你就好。”
“你是誰?”齊笙看了看秦正權的面容,那熟悉的輪廓讓她隱隱有一個猜測,“你……是權哥?”
“看來你還沒忘記我,也算是有良心了。”秦正權笑了笑,拉着齊笙的手在牀上坐下,“你終於回到我的身邊了,齊笙,以後我會好好對你。”
“這是怎麼一回事,你能告訴我嗎?”齊笙問道。
她並不是一個浪漫主義的人,並不相信這世間有太多的巧合。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渣土車撞上來的瞬間,然後在劇痛之中她失去了意識,可是一醒來卻到了這裡,睜開眼睛的一剎,那她就覺得一切脫離了控制。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到了一個陌生又奇怪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穿着一套古裝,可是她知道最重要的一點……她的身體出了問題。
雖然密室之中沒有鏡子,可是現在的身體太過年輕。她摸了摸頭髮,齊腰的長髮順滑黑亮,不是她剛做完沒多久的梨花燙。手臂上的肌膚緊緻光潔,摸上去像是剝殼雞蛋一般的柔嫩,完全不像是一個剛剛受到重創的人,甚至沒有一點傷痕。
再低頭一看,她的雙手保養得像是十根青蔥一般,跟她長年累月操持家務有些缺水的手不一樣……種種跡象表明,她不僅到了一個奇怪的地方,還似乎換了一具更加年輕有活力的身體。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在密室之中惴惴不安的等了一天多,聽到機關啓動的聲音她便驀地緊張起來,警惕的的看着門外會走進來一個什麼樣的人,卻沒想到是一個長相和秦正權極爲相似的男人,且一開口就喊破了她的真實身份。
齊笙心跳如鼓,忐忑的看着身邊的男人。
他真的是權哥嗎?
“你先別緊張,我慢慢跟你解釋。”秦正權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這樣熟悉的動作讓齊笙緊繃的身體情不自禁的放鬆。見到齊笙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秦正權接着說道,“這裡是大慶朝,和我們之間生活的地方不一樣,你可以將這裡理解爲一個架空的古代。”
“等於是穿越了?”
“恩,你也可以這麼理解。車禍發生之後,除了你之外,我們三個都穿越到了大慶朝,值得慶幸的是,我的身份是皇上,阿澤依舊是我的胞弟,身份也貴不可言,我們的日子過得並不艱難。我們幾個人就只剩下你一個人沒有過來,我怎麼忍心看到你一個人在那邊受苦,便請了能人異士將你飄散的魂魄收集起來,送入了這具身體之中……齊笙,我終於再一次見到你了。”
秦正權的目光深情無比,可是齊笙卻莫名的覺得頭頂有些發麻。
她抿了抿脣,問道,“所以我現在算是借屍還魂是嗎?”
借屍還魂?
秦正權一愣,旋即點頭,“是的。”
“那這一具身體你從哪裡得到的,現在她還有親人在世嗎?”齊笙又問。
“這一具身體是一個臣子的次女,今年剛剛及笄,也就是十五歲的模樣。現在還有父母親健在,還有一個姐姐,一個大哥,一個幼弟。”秦正權將杜箏的家中情況和齊笙粗略說了一遍,又說道,“可是現在既然你用了這一具身體,便不用想那些關係了,你只是我的齊笙……”
“那……這個身體的主人是因何而死呢?”齊笙問道。
秦正權淡淡一笑,“我也不清楚,你若是想知道的話,以後再查吧。”
“嗯。”齊笙點了點頭。
“餓了嗎?先帶你
去吃些東西?”
“好的。”她擡頭對着秦正權柔柔一笑。
她還有很多疑惑藏在心中,但是卻敏感的感覺到秦正權有些敷衍和應付,便將這些疑惑藏在了心中。
既來之則安之。
只要她在這裡一天,這些謎題總會得到解答的。
“走,我帶你出去。”秦正權牽起了齊笙的手。
跟着秦正權走到書房之中,外面亮堂的光線讓齊笙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等到適應了這光線之後,她纔看到這裡是一個極爲精緻大氣的書房。
紅木書架靠牆擺放着,上面放着許多線裝書。迎面的牆上掛着一幅日出雲海的畫,雖然齊笙並不懂畫,可是畫面傳遞出來的蓬勃朝氣和恢弘氣勢卻依舊讓她爲止震驚。
價值連城的一人高紅珊瑚隨意的放在屋角,書桌後面的椅子上搭着一塊虎皮,處處都透着尊貴和精緻的氣息。
齊笙一邊打量着書房中的一切,一邊在心中暗暗咂舌。
古代,皇權,無上的尊崇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感受到。
她前世只是一個小小的幼教老師,雖然嫁給秦正權也算是嫁入豪門,過上了富裕的生活,可是那種富貴卻無法和皇權相提並論。看到眼前這一切,她雖然不是一個拜金的人,卻也被震驚得不行。
不過,齊笙作爲一個內心極爲保守的女子,她轉眼就想到了另外一個極爲關鍵的事情,看着秦正權問道,“你既然是皇上,那麼……是不是有三宮六院?”
秦正權是她的老公,是她生死相隨的男人,就算現在換了一個環境,換了一個身份,她卻依舊期待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感情,她無法容受秦正權有那麼多的女人,哪怕他是現在最最尊貴的男人。
她缺失了他的生活這麼多年,難道他就一直不碰別的女人?
作爲皇帝,似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開枝散葉吧?雖然沒有經歷過宮鬥,可看過不少電視劇的齊笙還是有些宮鬥底子的。
秦正權啞然失笑,寵溺的拍了拍她的背,“果然是女人,這麼快就開始吃醋了。”
“難道你沒有?”皇上怎麼可能沒有三宮六院,她纔不信!
“有自然是有的……”秦正權慢條斯理的說道,看到齊笙的一張臉慢慢變僵,又才慢悠悠的說道,“不過自從我穿越到大慶朝之後,便再也沒有碰過這後宮裡的任何一個女人,一直爲你守身如玉。”
“呵呵……”齊笙禁不住掩脣而笑,笑容溫婉動人,“還守身如玉呢,結婚這麼多年我怎麼不知道你是柳下惠一樣的男人?”
她這一問出口,秦正權眼睛中的神色卻變得複雜起來,嘆了口氣說道,“那是因爲,我們從來沒有分離過這麼久。齊笙,我從沒有離開你這麼久過……之前我一直以爲是你離不開我,經歷過這一切,我才知道其實我也離不開你。”
“是啊,從來沒有這麼久。”齊笙搖了搖頭,也感嘆的說道,“現在真是覺得和做夢一樣。”
“所以你要補償我!”
“補償你什麼?”齊笙詫異看向秦正權,卻驀地被他騰空抱起,頓時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啊……你放我下來。”
她着急的捶着秦正權胸膛,卻只引來他暢快的大笑。
笑完了之後,秦正權滿臉笑容看着懷中的女子,她的眉眼並不是他所熟悉的,可是她的神態,她的眼神卻是他午夜夢迴中經常夢到的那樣,那麼柔,那麼依戀,彷彿他就是她的天。
“齊笙,這一次你一定要陪我一輩子。”
他輕輕的,緩緩的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