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用最皎潔的月光凝結成的弓,握在少女纖細修長的手中,銀絲般的弓弦輕輕震顫,發出悅耳的低鳴。
夏九歌屏氣凝神,指尖靈力凝結成一支小箭的樣子,輕輕搭在弓弦上。
銀弓金箭,在她眸底映出專注的光芒。
“吃飯了!”嘲風不知什麼時候溜到她背後一聲大吼,夏九歌手一抖,箭便脫手而出,恰好貼着蕭陌的鬢邊擦過,散成了點點金光,最後消失不見。
“夏九歌,這還沒開始初選賽呢,你就對我下手,太着急了吧!”蕭陌心有餘悸地拍着胸口,覺得自己就不應該答應傅子恪去參加什麼靈武大會。
夏九歌吐吐舌頭:“神醫,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他!”
她提溜着嘲風的尾巴,可勁兒晃了晃他:“你說,你對蕭大神醫有什麼意見?是不是嫉妒他長得比你帥!”
作爲一個術業有專攻的神醫,蕭陌最喜歡聽到的恭維就是別人誇自己長得帥。
聽到夏九歌誠懇的讚美,他立刻就眉開眼笑,把剛纔的意外拋到了腦後,全然沒有留意到和他作對比的那個參照物,是怎麼都和帥沾不上邊的。
然而嘲風還不服氣:“老子當年比他帥多了,都是你給我找的這個破身體不行!”
“閉嘴!”夏九歌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你再惹事,我就把你送給蕭陌,讓他用你做個暖手筒!”
嘲風縮縮脖子,打了個寒顫。
是啊,蕭神醫不止一次地表示過,他這身皮毛很不錯,冬天的時候一定很暖和。
哎,想他當年也是堂堂神獸,怎麼就跟了這麼個無良的主人?動不動就威脅他,真是龍游淺水被蝦戲,想想就鬱悶。
然而嘲風的鬱悶沒有持續多久,在看到瘦猴端上來一大碗紅燒肉後,他立刻就精神勃發地衝上去搶肉吃了。
這是初試前的最後一頓飯,夏九歌吃的索然無味,滿腦子都是明天要比試的事。
大燕的保密工作實在做的太好,到底要怎麼個初選法,要到明天去了現場才知道。
說實話,夏九歌心裡挺沒譜的。
她現在不過是後天境六階的水準,雖然得到了一把絕好的兵器,但她凝靈成箭的本事還不怎麼樣,時靈時不靈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山河社稷圖的原因,她凝聚出來的靈力是淡金色的。
據說使用這把月魄弓的最高境界,一是能射出無色之箭,二是能射出漫天箭雨,前者殺人於無形中,後者讓人防不勝防。
她現在修爲不夠,殺人無形直接免談,漫天箭雨嘛……她現在最多隻能一次凝結出三支箭來,離箭雨的規模差得遠了。
“飽了。”夏九歌越想越沒自信,推了碗就走。
做名義上的攝政王王妃也做了一個多月,沒想到第一次正兒八經參觀這座攝政王府時,卻已經是甩了傅子恪之後的事了。
仔細看看才發現,昭陽宮的佈置幾乎和攝政王府一模一樣,只不過在色彩上改爲了純黑白而已。
沈素櫻這個女人,還真是夠執着的。
她把昭陽宮弄成黑白版的攝政王府是什麼意思?嗯……沒有你在,世界就沒
了顏色?
夏九歌果斷被自己的想法狗血到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前方一個可疑人影經過,之所以說可疑,是因爲在五月份這麼溫暖的晚上,這人竟然穿了個大斗篷,還把兜帽也給戴上了,很明顯就是爲了掩飾身份嘛。
不過看那個身高,夏九歌覺得自己已經猜出他是誰了。
果然,悄悄跟着他到了傅子恪的房間外,她就聽到了小皇帝的聲音。
“皇叔,你不要這麼任性好不好!”傅琰的聲音很嚴肅。
“知道我是你皇叔,還敢教訓我?”屋子裡傳來一聲悶響,聽上去好像是小皇帝被敲頭了。
小皇帝的聲音頗有種欲哭無淚的悲憤:“兩國聯姻的大事,你不能撂挑子啊!”
傅子恪的聲音很是輕鬆:“你再拿這種事來煩我,我就真撂挑子給你看。”
彷彿是被這個威脅嚇住了,傅琰沉默了一會兒,才突然開口:“那位夏姑娘已經把你給休了,你還指望她吃回頭草不成?”
又是一聲悶響,這次傅子恪貌似是下了狠手,傅琰立刻鬼哭狼嚎起來。
“再不記得叫嬸嬸,我見你一次打一次,”傅子恪的聲音裡多了一絲煩躁,像是被戳中了痛處,“許成,送皇上回宮。”
“皇叔……”傅琰激將不成改爲撒嬌,一聲皇叔叫的一波三折。
傅子恪不耐煩地把他和許成一起丟了出來:“你答應的婚事,要娶你娶,我保證,你要是娶了她,唐國皇帝絕對是求之不得。”
小皇帝被許成扛回皇宮去了,在窗下偷聽的夏九歌聽到傅子恪關上了門,半天沒有動靜之後,才揉揉蹲麻了的腿,打算站起身來。
誰知她纔剛站起來,面前的窗戶就吱呀一聲被推開了,傅子恪的臉出現在了窗子後面。
“大晚上的,你不睡覺來這裡做什麼?”
“我……晚飯吃多了,散散步好消化,你有意見啊?”夏九歌胡亂編了個理由。
總不能說她是來聽牆角的吧?顯得她多沒品。
傅子恪用手肘撐在窗臺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還以爲,你是爲了明天的比試來找我的。”
“切,找你有什麼用,難道你會放水嗎,主考官大人?”夏九歌嗤之以鼻,心裡卻不免生出一點微小的希望來。
沒錯,明天的主考官據說就是這位攝政王殿下。
或許……他會念及從前的特殊關係,給她一點點特殊的照顧?
傅子恪揚眉一笑:“如果你色誘我的話,說不定我會考慮。”
說着,他故意眨眨眼睛,拋過來一個曖昧至極的眼神。
“……做夢!”
夏九歌衝他呸呸幾聲,扭頭就走。
哼,這種男人,狗嘴裡就吐不出象牙來!
不就是一個初試嗎?她要讓他看看,就算沒人幫忙,她也能憑實力通過!
懷揣着這樣的雄心壯志,第二天一大早,夏九歌就和青陽、蕭陌等人一起站在了初試的指定地點。
面前是一座九層高的塔樓,名爲六合塔。
塔身佔地面積很大,據說可容納數千人同時登塔。
在塔樓最頂層的屋檐上,懸掛着三十張金色的名帖。
這種特製的名帖,一經觸碰實體就會消失,卻能在第一個碰到它的人手上留下特殊標記。
在初試開始後,能順利登上九層塔樓,奪得名帖的人,就擁有了進入複試的資格。
簡而言之,這就是一場爭奪名帖的大混戰,沒有規則,沒有裁判,誰能拿到名帖,誰就是強者。
而甄選出的三十人,將會在接下來的半個月中進行抽籤賽,逐層晉級,最後決出五名優勝者,代表大燕前往西隴參加靈武大會。
乍聽上去,不過是爬樓梯而已,好像很簡單。但實際上,整座塔樓都是以特殊靈石構建而成的,而且經過了先天境強者的靈力加持,越往上走壓力越大,修爲不夠的人,根本就無法登到最頂端。
而且,塔樓外面也被特殊的力場籠罩着,一來是爲了防止有人從塔上墜落受傷,二來也是防止參賽者使用法術作弊。
搞清楚了比賽的流程後,夏九歌看着塔下聚集的人羣,嚥了口唾沫,覺得這初賽還真不是容易過的。
瘦猴替她說出了心裡的感慨:“他奶奶的,這麼多人,一路打上去會累死的!”
“兩條路,”夏九歌伸出兩根手指,“要麼一開始就衝上去,憑速度搶名帖,要麼就是以逸待勞,等他們打的差不多了再上去,不過,怎麼都不容易。”
一開始就衝,意味着完全要憑實力取勝,要和這麼多競爭者展開激烈搏鬥,危險係數更高。
而在下面等時機,雖然比較安全,但有可能等自己衝上去的時候,名帖都已經被搶光了。
想到這裡,夏九歌不得不沮喪地承認,傅子恪之前對她的鄙視是有道理的。
就她現在的水準,能不能踏上第九層塔樓都難說……
青陽沒她想的那麼悲觀,利落地從衣服上撕下布條綁住一頭亂髮:“不就是打架嗎,先下手爲強,我替你開路,你跟緊我就行!”
他手下的幾個漢子也拍着胸脯保證:“陽老大,俺們給你和三當家保駕!”
看着青陽自信的臉龐,夏九歌搖了搖頭:“比賽要以實力取勝,你不用管我,自己搶到名帖就好。”
青陽雖然實力超羣,但靈武大會這種級別的比試,一定有很多一流高手參加。
形勢未明,他要是分心來帶着她,說不定連自己都會搶不到名帖,那就是賠了夫人又折兵,裡外都虧本了。
“可是……”青陽臉上明顯流露出擔心來。
到時候塔裡一片混戰,她……會不會有危險?
“放心啦,”夏九歌挑挑眉毛,已經做出了決定:“我先在下面看會兒,有機會再上去。”
說着,她便推着青陽轉過身去,面對着六合塔的方向。
“真的?”青陽有點不相信。
“當然了,我可是貪生怕死的,”夏九歌衝他揚了揚下巴,“倒是你這個做老大的,一定要拿到名帖,不然回去怎麼對霸王寨的兄弟吹牛?”
青陽燦爛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好,等着我!”
尖銳的哨聲響起,靈武大會在大燕的初試,終於開始了!
(本章完)